姜曼文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当断则断，很快找到律师协商离婚事宜。那时楚君杭才三岁，哥哥楚君盛十岁。
　　楚圣茂丝毫没有忏悔，他只想着如何才能挽留姜曼文。离婚前夕，姜影后的黑料被抖出来，铺天盖地，有如蝗虫过境。网友义愤填膺，要求封杀姜曼文。
　　作品全网下架，一夜之间声名狼藉。
　　姜曼文没有任何犹豫，留下离婚协议书，拉着行李箱奔赴北欧。在那里，她迎来事业的第二春，国内风向也渐渐开始转变。
　　逆着洪流，许多知名艺术家和导演纷纷站出来为姜曼文说话。他们有些已经年近古稀，受到事件波及，被人挂在网上肆意谩骂，差点“晚节不保”。
　　六年后，首都中/级/法/院开庭审理“姜曼文名誉被侵害”一案。
　　一审判决，姜曼文胜诉。
　　楚圣茂指使他人，恶意捏造事实，严重侵害原告姜曼文的名誉，被处两个月拘役。
　　之后，楚圣茂彻底放权给大儿子楚君盛，隐退幕后。不惑时，他才醒悟，后悔先前做的混蛋事。
　　这件事井焰略有耳闻，当时他们家还聚在一起讨论过，说该整治整治舆论乱象。
　　没想到故事主角居然是楚君杭的父母。
　　第二天，楚君盛和宋远还没回来。楚君杭还惦记着H大电竞社的事，给秦伯留了口信，带着井焰离开。
　　井焰不关心那两个不靠谱的晚上去了哪儿，只是在走之前，从橱柜里拿出那个罐子，拍了张照片发给宋远。
　　唉，就是这么热心。
　　——
　　回到家，稍作修整，井大爷就骑着小电驴载着萝卜往H大去。
　　当时他应聘私助，以防万一还留了“对面电竞社”社长的联系方式，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门还是那扇门，不过多了几条尼龙绳，拴在门框上。
　　楚君杭是第一次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井焰。
　　好震撼，好深入人心的贫穷。
　　井焰停好车，把头盔收进车筐里，率先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你们终于来了！”社长举起门板，摆在一边。
　　好，好别致的开门方式。
　　井焰笑笑，说：“还在训练？”
　　“对啊！快请进快请进。”
　　看社长殷勤的模样，井焰猜测，应该是楚老板的佣金到账了。
　　既然有钱，怎么不换个门？
　　楚君杭紧紧跟在井焰身后，好奇地看着周围。
　　“马上就是高校对抗赛，我给大家换了新的设备，还接了更快的网线，周末加紧练习。”社长满面红光，“井小哥要不要试试？”
　　井焰礼貌地笑笑，说：“我就不用了，让他来吧。”
　　楚君杭被推到前面，有些局促。
　　“你好。”他主动伸出手，“我是隔壁……”
　　“诶呀诶呀，小老板是不是！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社长一把攥住楚君杭的手，使劲摇，差点摇断楚同学的小细胳膊。
　　井焰微微皱眉，不着痕迹地用力，把社长扒拉下去，向前一小步，下意识把楚君杭往自己身后揽了揽。
　　“说正事吧，具体我也在微信里说过。”
　　“真不先来一把？”
　　井焰回头询问小老板的意思。
　　“我想打一局，就一局。”楚君杭眼睛亮亮的。
　　和自己玩不同，不大的房间里满是敲击键盘和交流声，仿佛置身于真正的战队训练室。
　　“好。”井焰揉了揉他的头发。
　　Solo赛没意思，要玩就去打五人排位。
　　社长把辅助让给楚君杭，又找了四个打得还不错的社员补剩下的位置。
　　五个人坐成一排，戴上耳机严阵以待。
　　楚君杭下意识在账号栏输入自己的大号，然后又反应过来，对社长说：“有别的号吗，我的冻结了。”
　　“有，我去找找高段位辅助号。”
　　井焰站在两人身后若有所思。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小老板的大号。
　　进入游戏，楚君杭在一楼帮抢了版本强势打野德玛西亚皇子，最后的counter位留给中单。
　　井焰留了个心眼儿，不停观察着楚君杭的操作习惯。
　　因为是跟陌生人五排，其中两个人还是晋级赛。楚君杭也不敢懈怠，使出浑身解数。报miss、查看敌我装备、游走支援、团战指挥……每一项他都做得淋漓尽致，最终轻松带领队友赢得胜利，还拿了MVP。
　　楚君杭摘下耳机，靠在电竞椅上长舒一口气，刚想站起来回到井焰旁边，又被按了回去。
　　“哥们儿，太帅了吧！！！”
　　“卧槽！我排位的时候咋就没遇到这么犀利的辅助。”
　　“滚滚滚，凭人家的操作，要能排到你才奇怪。”
　　一群人把他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地说着，脸上满是钦佩和兴奋。
　　楚君杭从没经历过这些，被吓到了，下意识看向井焰。
　　这是你的荣誉。
　　井焰张开嘴，没出声，只做了口型。
　　“我不厉害，你们打得也很好。”
　　“多练，水平慢慢就提上去了。”
　　楚君杭终于鼓起勇气，认真地和他们交流。
　　“靠啊！太凡尔赛了！这就是天赋的差距吗！”
　　“诶，要不要加个好友，以后双排上分。”
　　“草，你居然偷跑！我也要好友，给我留个位置！！”
　　……
　　有时候，拉近关系只需要一场游戏，一句赞美。
　　井焰收回视线。
　　高傲的鹤，不该因为落入无知鸡群，被嫉妒，被排挤，就折断自己的翅膀。


第23章 生日快乐
　　回去的路上，楚君杭脑袋隔着头盔抵在井焰后背，两手死死抓住井焰腰侧的衣服。
　　“怎么了？”
　　楚君杭拉了拉挡风玻璃罩，说：“风大，迷眼睛。”
　　只要稍微静下来，就会越想越多，眼睛红红的，心里也闷闷的。
　　“在后面藏好，给自己挡挡。”井焰权当他是真的“迷了眼睛”。
　　“嗯。”
　　回到家，井焰赶着明显状态不对的小老板先去洗个热水澡，自己换好衣服在客厅里等。
　　伴着楼上水声，他拿出手机，点开和王子的私聊。
　　【Flame：找辅助的事有眉目了吗？】
　　【无敌帅王子：小熊呆滞.jpg】
　　【无敌帅王子：今儿天气真不错，吃了嘛您内！】
　　【Flame：没吃，听说炖熊肉不错，正打算试试。】
　　【无敌帅王子：小熊惊恐.jpg】
　　【无敌帅王子：哥，你是我亲哥，我真尽力了。】
　　井焰头疼扶额。
　　【Flame：怎么回事？】
　　王子言出必行，真的只用一天就给井焰的大号打上了钻二，进入峡谷之巅。职业选手一般在韩服或者峡谷训练排位找手感，在这儿遇到新人辅助的概率更高。
　　可他连续相了几个，要么已经在初春签上合同，成为各大战队的青训队成员，要么害怕Flame，不敢做他的辅助，不想打职业。
　　听完解释，井焰发了个“。”过去。
　　【无敌帅王子：哥你别急！我还相中一个，只不过最近他都没上线，所以不好接触。】
　　【无敌帅王子：您放心，一定给您娶回心仪的小辅助！】
　　【无敌帅王子：小熊挥手.jpg】
　　井焰也不可能真的去炖熊盅，毕竟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再等等吧。
　　楚君杭洗完澡从楼上走下来，这一次他有好好把头发吹干。
　　“吴琼的电竞社，看起来似乎有些拮据？”他乖乖蹭到井焰旁边的位置，生涩地挑起话题。
　　“自信点儿。”
　　“？”
　　“把‘似乎’和‘有些’去掉。”井焰笑着翘起二郎腿，“一穷二白。”
　　楚君杭不解，问：“赞助呢？”
　　“规模太小，拉不到。”
　　最近唯一入账，还是你哥给的钱，只够换装备，不够修大门。
　　楚君杭“哦”了一声，默默点头，陷入思考。
　　“如果你要办电竞社，首先硬件得跟上。”
　　“不说电脑配置有多高，网速有多快，至少你的电竞社要有网，有电脑。”
　　井焰一语中的。
　　这是楚君杭先前完全没考虑过的事。他的零花钱倒是有不少，但卡是他哥的副卡，买什么东西在楚君盛那里都不是秘密。
　　要是他大量购入电脑显示器和主机，肯定会引起楚君盛的注意。先不说办电竞社这事儿他哥100%不同意，要真抖出来，井焰也得跟着遭殃，说不定还会丢了工作。
　　“要不我去申请使用学校机房？”楚君杭说。
　　“损失全算在你头上，而且老师还会拿这个做文章。”
　　唔……
　　楚君杭烦躁地抓抓脑袋。
　　“高校对抗赛有资本入注，冠军奖金丰厚。”井焰漫不经心地说。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赢下比赛，用奖金去换硬件设备！
　　“前提你得考到专业第一。”井焰抡起痞老板玩偶的须须，不轻不重敲了下楚君杭的脑袋。
　　——
　　期末考试被安排在6月20号，为期10天，正好在楚君杭生日之后。
　　楚君盛不知道怎么着凉了，躺在医院出不来，只能视频祝弟弟生日快乐，再让宋远带着礼物上门。
　　他来时干干净净，一身酒红色西装非常禁欲诱人。
　　走时衣服上沾了两大坨面粉，拍都拍不掉。
　　罪魁祸首是好弟弟楚君杭，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回去折磨病床上的楚君盛。
　　井焰亲手给小寿星做蛋糕，还问他想不想一起来，当做考前放松。别问，问就是后悔。
　　袋子一提，“哐当”，面粉直接砸进盆里，扑了楚君杭一脸。
　　井焰任劳任怨收拾干净料理台，又让楚君杭去和面，做蛋糕坯子。
　　“还有没有大盆了！”
　　刚离开一会儿的井焰就听见小朋友在厨房扯着嗓子喊。
　　“有，怎么了？”
　　他拿盆儿走进厨房，看着马上要溢出来的面糊，表情一言难尽。
　　半袋子低筋面没了，垃圾桶里堆满鸡蛋壳。
　　楚君杭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背起手悄悄挪到一边。
　　“最开始挺好的，结果水加得有点多，我又加面……”
　　好家伙，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生生不息，轮回不止。
　　“没事。”井焰微笑，“你去打奶油。”
　　鸡飞狗跳半下午，总算把蛋糕做了出来。井大爷多才多艺，还捏了俩小人，摆蛋糕顶上。
　　怎么看怎么像婚礼蛋糕。
　　夜幕降临，井焰拉上所有的窗帘，房间瞬间变得昏暗。他回到餐桌前，用打火机点燃第一根蜡烛。
　　火焰顺着油绳慢慢攀升，第二根，第三根，一直到点燃最顶上的星星，总共21支。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井焰站在对面轻轻拍手，缓缓唱出生日歌。
　　“许愿要闭眼，不然不灵。”
　　楚君杭照做，火光映衬出他耳朵红彤彤的。
　　吹灭蜡烛，井焰用遥控打开客厅和餐厅的灯，饶有兴趣地看着马上快哭出来的小萝卜。
　　“害羞了？”
　　“没有！”楚君杭梗着脖子嘴硬。
　　“那是被感动了？”
　　“没！……就，就一点点。”
　　楚君杭揉揉自己的耳朵，只觉得井焰低沉又磁性的声音还在徘徊。
　　“按照惯例，寿星切蛋糕。”
　　“一起切吧。”
　　楚君杭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蛋糕和菜都是井焰做的，他才是最大功臣。
　　井焰憋着笑摇摇头，说：“今天寿星最大，你来。”
　　俩人一起切的，那叫婚礼蛋糕。
　　——
　　楚君杭不胜酒力，吃到最后人已经变得晕晕乎乎，两眼直勾勾盯着蛋糕，像条小狗。
　　“还想要？”
　　井焰刚拿起刀，就看见酒渍萝卜直接伸手往蛋糕上抓。他赶紧绕过去，想锁住楚君杭的手不让他乱来。
　　“嘿嘿。”
　　井焰无奈地摸了摸脸上的奶油，抽出纸巾给仰头睁着大眼睛瞧他的小狗勾擦手。
　　“对不起。”家教良好的楚君杭没忘记道歉。
　　就算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井焰伸出一根指头挑起奶油，抹在楚君杭手背上，以示惩戒。
　　扶着人回到卧室，给他掖好被子。楚君杭躺在床上意识不太清醒，好像梦到什么，嘴里喃喃着，眉头紧锁。
　　井焰靠近去听。
　　“m，别，别走……”
　　他没有丝毫犹豫，把手放在楚君杭额头上。
　　“我在这里。”


第24章 第一课：后果
　　后半夜楚君杭睡得很安稳，没再说梦话，在酒精的催眠下，反而更放松了自己。
　　不过既然是宿醉，那总得有点儿后遗症。第二天早晨，井焰在楼下掐着表，看楚君杭到底能睡到什么时候。
　　“井先生，要不我先把菜都放回蒸锅里去，保着温？”保姆阿姨擦擦手，走过来问。
　　“嗯。”
　　再有半小时，第一场考试就要开始了。
　　保姆阿姨透过厨房玻璃门，担忧地望着楼梯。
　　也不知道井先生为什么不去叫一叫小楚先生，要是真耽误了考试可怎么办啊。
　　“蟹堡王秘方，蟹堡王秘方，蟹堡王秘方……”
　　楚君杭躺在床上，无意识地哼了几声，抬手把闹铃按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