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缘故,少年平时简直是把牛奶当水在喝,可饶是如此,他的身高也只比郝齐高了一丢丢。
“没、没什么,”蹭地关掉弹幕助手,他拿过已经插好吸管的牛奶,美滋滋起身,“谢谢哥,哥你坐。”
一旁陈明俊不满地嚷:“我的呢我的呢?宗珩你不带这么偏心的啊。”
“出门左拐,自己去拿,”毫不犹豫地拒绝,宗珩用眼风睨了对方一眼,“谈完了吗?谈完了我想去睡觉。”
只看了一个小时直播的粉丝顿时一片哀嚎:
【十点钟,才十点钟,这是一个电竞选手该有的作息吗?】
【跪求下场训练赛打久一点。】
【来个无限加时的膀胱局好吗?】
知道宗珩明天还要早起去复查,陈明俊也没拦着,痛快让对方下了播。
至于鹿可老橘这群夜猫子,则是纷纷开了自己的摄像头,排位冲分,顺便顶一下合约里的直播时长。
身为输赢八成取决于队友是否傻逼的纯奶型辅助,余小鱼先前连跪了几把,当即拉了鹿可这个猛C给自己兜底。
毕竟在刚刚和YF的训练赛里,对方保奶的意识可谓一流。
但谁成想,没了K神在场,某只鹿就好像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别躲别躲别躲,你露头勾引他一下,”藏在二楼开镜,鹿可遥遥指挥,“往右边跑,把人带到我这边来。”
被身后敌人追得上蹿下跳,余小鱼生无可恋,觉得自己像极了在滚轮上玩命狂奔的仓鼠:“鹿可!你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
“奶狙又不会飞,你不是能腾空吗?”准镜里出现一个动来动去的小黑点,金发少年砰地开枪,“OK,你可以走了,去找大部队汇合吧。”
只剩一丝血皮的余小鱼:……
什么叫用完就丢?
这就叫用完就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脑子抽了才会和这个眼里只有人头的混蛋双排。
不过和鹿可双排,惊险是惊险了点,上分的效率却很可观,在第N次被某人当做诱饵卖掉以后,余小鱼愤愤地摆摆手道:“朕乏了,你退下吧。”
之前在欧服排位时也没觉得,如今有了K神作参考,他这心里还真有点酸。
“好哥哥、小鱼哥哥,别气了,我这不是在帮你练习走位吗?”没了男神在身边,鹿可的骚话张口就来,“下次,下次我一定让你安安稳稳地站桩奶。”
余小鱼幽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求稳他还是得找林木双排。
“好啦好啦,杀你的我不都帮你杀你回去了吗?”打开弹幕谢过礼物,鹿可关电脑下播,抬手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背后熊抱。
家庭环境所致,他对类似的肢体接触十分习惯,无奈余小鱼直播间里的粉丝没见过这阵仗,弹幕飞速滚动起来:
【磕到了磕到了,海陆cp是真的!】
【说抱就抱也太亲了吧。】
【出轨现场,我要截图发给K神。】
余光扫到最后一条弹幕,金发少年立时像触电似的撒开了手,头也不回地转身:“咳,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
远远地,他还能听到余小鱼假模假样地抽噎:“……嘤嘤嘤,你们看到了吧,这就是包二奶的渣男。”
于是,隔天一早,陈明俊连着接了N个圈内同行的电话,都是来打听自家队伍里那只包二奶的鹿崽。
在《英雄集结》中,女狙往往会被新人当做最简单的C位,因为她没有太多花哨的技能,只要开镜把准心放在敌人的头上就行。
但真正上手打过几十局游戏的玩家都知道,想在混乱的交火中做到这点有多难,敌人不是一动不动的木头靶子,他们会跑会跳会反击,根本没有时间给你慢慢瞄准。
以鹿可昨晚展露出的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只要稍加□□,完全可以适应任何靠准头吃饭的长|枪位。
年龄小,天赋高,可塑性强,这样的C和宗珩组了队,也难怪其他教练会忍不住来打听。
“……昨天那波四杀可真是值,接下来半个月的训练赛都排满了,”只睡了几个小时就被电话吵醒,陈明俊捂嘴打了个哈欠,“你们呢,到哪了?我看外面好像又下雪了,你开车的时候小心点。”
“医院附近,绿灯亮了,晚点再聊。”手伤后就很少再自己开车出门,宗珩挂断电话,将车速又放缓了些。
抱着病例坐在副驾,鹿可被暖风吹得昏昏欲睡:“是陈哥?有什么事吗?”
“没事,他夸你呢,”余光瞥见少年鼻尖冒了点汗,宗珩不由叮嘱,“先清醒清醒,省得一会儿下车着凉。”
小狗抖水似的甩了甩脑袋,金发少年倾身瞧了眼导航:“咱们是先去复查,然后再去我家里推荐的私立医院?”
宗珩点头:“嗯。”
尽管向来不爱去麻烦和依赖旁人,但事关职业生涯,他终究还是承了少年的这份情。
然而出乎宗珩意料的是,这次的复查还没开始,他就在手外科的走廊里遇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身穿干净整洁的白大褂,胸前挂有医生名牌的中年女性推了推眼镜:“……小珩?”
“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说:
鹿可:……好像知道男神的小名了。
中年女性,不是前女友哈。
日常比心,啾啾。
第21章
要抱抱吗?
“陪个朋友。”
微妙的停顿之后,宗珩很快给出了回答。
在鹿可的印象中,自家男神就像一只气场全开的猫科动物,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慵懒模样。
但在刚刚那一瞬,他确切感觉到了对方的紧绷。
手里正好拿着男神的病历本,鹿可不动声色挡住名字的部分,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您好,我叫鹿可。”
“今天家里人没时间,所以叫宗哥陪我来复查看看。”
约莫是没想到面前两人会在毫无眼神交流的情况下配合撒谎,胸牌上写着“蔡静”的女医生回了句好,又把目光转到了宗珩身上。
“……我来这边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女人开口,“你呢?还在打比赛吗?”
宗珩:“嗯。”
蔡静:“可是我听说……”
“都是营销号炒热度罢了,您现在回去搜搜,指不定风向已经变了。”嗓音带了三分笑,宗珩的语气相当自然。
隔着一道门、站在楼梯间外望风的鹿可抿了抿唇。
别人他不知道,但是宗珩,那么多比赛采访的录像,对方都很少会抢话打断。
除非是在很不开心的时候。
“这样啊,”尽管不想窥探男神的隐私,过于敏锐的听力还是让他听到了门后的对话,“你爸妈还是很想你的,有时间多回去看看。”
宗珩淡淡:“想?静姨这次来S市,他们有什么话带给我吗?”
突兀地,门后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直到鹿可默默数了七十五个数,他才听到那位姓蔡的女士开口:“我等会儿还有个会要开,晚点再聊吧小珩。”
楼梯间的门被人用力拉开,对方脚步匆匆,鹿可只来得及点头示意,甚至连句再见都没说上。
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间撞破了男神的隐私,他垂着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是我让你在门外等着的。”伸手揉了揉少年细软的金发,仿佛在rua猫的宗珩,精神一下子放松许多。
做戏做全套,他指了指病例:“走吧,陪‘你’去复查。”
于是,本该坐在走廊椅子上等人的鹿可,小尾巴似的陪着对方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包括后面去私立医院的看诊,他都认真地全程旁听。
“……热敷、保暖、按摩,连续高强度训练不能超过两小时,平时也不要提重物,”一条条在手机上敲好备忘录,鹿可头也没抬道,“下次还是让陈哥来开车吧,或者我去考个驾照也行。”
慢性病的治疗方案都大差不差,宗珩失笑:“哪里就那么娇贵。”
“万一发展到要手术的地步可怎么办?”听到这话,鹿可一秒严肃,“虽然那个医生说能保证没有后遗症,但我们还是不要走到那一步。”
“以后我每周陪你来按摩。”
类比来说,电竞人的手就和钢琴家的手一样重要,如非必要,还是别动刀比较好。
但无论如何,有医生的保证和成功案例兜底,车内二人的心情都轻松许多。
回家时顺路买了大包小包的零食填充冰箱,鹿可隐去宗珩遇到熟人的事情不提,一字不漏地把医生的嘱咐转述给陈明俊,接着便又投入到了训练当中。
今天和ZOO约训练赛的是MC,在国内也是稳居前八的老牌战队,有了YF的前车之鉴,他们这次果断选择让首发队员上阵切磋。
比起昨晚明显缺少磨合的YF,今晚的MC明显有战术有配合,尽管多多少少还是藏了些实力,但总归不再是一边倒的局面。
最终,ZOO以2:1的比分结束对局,交出了一份还算漂亮的答卷。
“胜不骄败不馁,对面肯定还藏了留给春季赛的后招,”适时泼了一盆冷水,陈明俊整理好录像,“今晚都早点睡,明天我会挨个找你们复盘。”
想起自己在比赛中的一个小失误,鹿可随手开了间自定义房:“我再练会枪。”
余小鱼:“加一。”
老橘郝齐林木也纷纷点头。
减负放假都没有人领情,陈明俊无奈将目光投到宗珩身上:“你呢?”
“复盘啊,”点开自己刚刚录好的回放,宗珩慢悠悠道,“放心吧,不上手。”
从队长到队员一个赛一个的勤奋,ZOO二楼的灯又亮到了零点后。
单纯把宗珩当做一个欣赏喜爱崇拜的偶像,在此之前,除了录播、直播、比赛视频和采访,鹿可从未想过去窥探对方的私生活。
可白天在医院里听到的寥寥几句对话,却像扎了根似的,一直在他脑内萦绕不去:
宗哥的父母不支持宗哥打比赛吗?
或者只是单纯的关系不好?
生病了还要瞒着家里人,宗哥他真的不会难过吗?
越想越失眠,金发少年闭眼在床上打了个滚,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反正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他还不如去训练室打一会枪。
谁料等只穿了套睡衣的少年下楼摸到训练室时,里面已经亮起了光。
暗淡的,电脑屏幕的冷光。
发觉电脑面前没有人坐着,鹿可推开训练室的玻璃门,立刻被冷风吹得打了个激灵。
指间一点红色火星,站在窗边的男人转头:“谁?”
“我,我睡不着,”没有突兀地把灯按亮,鹿可动动鼻尖,嗅到空气里陌生的味道,“宗哥你抽烟了?”
关好窗户把烟按灭,宗珩将一次性纸杯丢进垃圾篓:“嗯。”
刚进PW的那段时间压力大,耳濡目染,他也逐渐学会了抽烟,后来遇上了陈明俊这么个操心又唠叨的教练,他便慢慢把这东西戒了。
本以为对方这次也会像陈明俊一样为了自己的健康念上两句,可宗珩丢完垃圾抬头,却只看到了来回在身上摩挲的少年。
觉得对方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实在搞笑,他上前一步:“找什么呢?”
“糖,”简单回了一句,鹿可放弃肚子前面空空荡荡的口袋,拉开自己电脑桌的抽屉,“我记得这里好像有一包。”
闻言,宗珩的脚步顿了顿。
说老实话,其实他并没有多喜欢甜食,只是在戒烟的那段时间,一旦心情焦躁,他总要用糖之类的食物转移注意力。
先前在伦敦那次,他还以为放在贺卡上的奶糖是个巧合,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一直记得他的习惯。
哪怕那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找到了,”借着电脑的一点微光,金发少年很快站起身来,“不过好像是草莓味的。”
就在宗珩以为对方要把糖递给自己的时候,鹿可却突然住了手。
“用烟换,”摊开手掌,他一本正经,“鹿老板可不做亏本买卖。”
昏沉夜色中,少年小鹿似的眸子格外漂亮,映着流动的光,像两颗泡在泉水里的墨玉珠,又像天边温柔闪烁的星星。
未等男人答话,他便没忍住自己笑了起来,小巧酒窝浮现、“星星”变成了月牙,只能让人想到盈盈。
嘴角无意识上扬,宗珩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拆封的烟:“好吧,都听老板的。”
“乖了。”愈发敢和男神贫嘴开玩笑,鹿可笑得见牙不见眼,就差没把得意的小尾巴摇到天上。
配合地拆开一颗奶糖放进嘴里,宗珩尝到舌尖上甜滋滋的味道,心中的郁气也散了许多。
“其实我父母是不支持我打职业的,”莫名有了想倾诉的欲望,他拉过椅子坐下,“他们都是医生,三代从医的那种。”
所以打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好像就被定了性。
或许是物极必反,又或许是基因突变,他的性格和古板严肃的父亲完全不同,成年后打职业的决定,更是气得对方火冒三丈。
不过在面对镜头时,宗珩却是从未说过这些的,一来他讨厌卖惨,二来他也不想影响家人。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撞见母亲的朋友,也许直到他退役,鹿可都未必会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