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他也该回家了,趁我还活着总要再见他一眼。”余海伸出树皮般的手,用力搓了把脸,“……让我想想。”
“他失踪之前找了份工作,是在个建筑公司里当秘书,挺早就要出门,那段时间他好像心情不错。”
“中间有一段好像出差过,去了哪来着……”余海的眉头几乎挤在一起,他努力回忆,脑子里有用的内容却乏善可陈。
室内顿时陷入沉默。
时钟一圈一圈地过去,余海却依然没有想出内容。
肖澄担心苏鹤延不耐烦直接上去刑讯人家,偷摸瞥了他一眼,却发现此刻的苏鹤延安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丝毫急躁的样子。
“我听说了个事,是院子里那些老婶子说的。”余海突然开了口,“书弈之前跟他们说,自己好像被人跟着过。”
“尾随?知道是什么人吗?”肖澄问。
余海摇摇头:“她们就提了一嘴,当时书弈也没跟她们细说,这孩子有事都闷在心里,不往外讲的。”
他叹气:“我也没当回事,男孩子嘛,能有什么危险的……”
他又一次沉默下来。
这时肖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肖澄让苏鹤延先守着余海,自己走到室外接听电话。
没想到,打来电话的是拾荒者老王:“肖老板?”
肖澄:“王叔?有什么事吗?”
老王:“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有次我看到老杨,一个人蹲在地上,手里偷摸的捧着个东西,一见我就收回去了。”
肖澄:“知道是什么吗?”
老王:“不知道,大概就一点点大,亮闪闪的,藏得很深的样子。”
挂断电话,亮闪闪这个词让肖澄不由得想起来那条同时出现在余书弈和长发女身上的项链,难道会和项链有什么关系?
当然也有可能是老杨童心未泯,喜欢玩硬币或者玻璃珠子。
返回余家后,气氛仿佛凝固,苏鹤延正和余海大眼瞪小眼,仿佛想要用视线给彼此脸上打个孔。
肖澄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这个稍微有点尴尬的对峙,他拿出项链的照片递给余海:“你见过这个吗?”
余海却摇头:“没印象了。”
“说是你儿子带着的。”
余海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还是摇头。
“那这个人呢?”肖澄拿出了老杨的照片。
但余海堪称一问三不知,依旧不认识。
·
从余海家出来,肖澄心头的疑惑并没有解开。
余书弈的同款项链为什么出现在长发女身上?老杨手上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余书弈的项链?这两个人是个什么关系?余书弈现在又在哪里?
肖澄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大,调查组的活也太让人头秃了,那两位蹿稀的调查专员该不会是因为不想干活所以刻意让自己工伤的吧?
“哎哟,你们今早上听到了没啊,余老头吼得可大声了,把我孙子都给吓哭了。”
“听到了,他干嘛呢,大早上火气这么旺。”
“我好像听到了‘离家出走’这几个字,大概又是为了他家书弈的事情吧。”
“唉……书弈啊,怎么就不回来了呢?”
肖澄顺着声音一看,前方聚集着一群花花绿绿的身影,这不是社区王者·八卦的人间代言者·消息的一手传播人·正义之光·刚买菜回来的老婶子们吗?
老婶子们刚买完菜,现在离中午还早也不急着做菜,于是聚在一起跟街坊们放松一下。
肖澄眼睛一亮,或许,比起和余书弈几乎没有交流的余海,这些阿姨婶婶奶奶们会对他更加了解。
想到就做,肖澄那手肘捅了下苏鹤延:“你笑一下。”
苏鹤延一脸莫名:“干嘛?这是收费服务。”
肖澄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我现在准备找她们问点消息,你别一脸收高利贷的表情。”
苏鹤延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像收高利贷的?”
肖澄点头:“能连本带利一波全收回来,还要抢走小朋友手里棒棒糖的那种。”
苏鹤延:“……”
几分钟后。
正在热衷讨论小区里谁家晚上吵架、谁家又出轨打起来的老婶子们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转头看去,是个长相标致,笑容很阳光的年轻男孩子。
肖澄露出了讨好长辈专属营业微笑:“阿姨们早上好。”
上了年纪的长辈最喜欢这种礼貌又嘴甜的年轻人了,一时间阿姨、婶婶、奶奶都笑了起来,自发熟络的跟肖澄打招呼。
至于苏鹤延,在几次训练狗不理露出人类友好向的微笑失败之后,肖澄让他自己找地方凉快去了。
在表示过自己不是学生、已经工作了、家不住这、单身但暂时不打算恋爱也不打算结婚之后,肖澄终于找到机会进入正题:“我想问问关于余书弈的事,不知道阿姨你们还记得多少?”
听到刚刚八卦过的主角再次登场,老婶子们的话匣子顿时打开。
“书弈啊,乖得很勒,自己会做饭,会打扫,还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就是老爹混账得很。”
“小时候经常说,长大了要赚钱带爸爸妈妈一起吃螃蟹的,可惜他妈走得早,没福气。”
“他小时候还挺开朗的,妈死了之后,老余骂他骂得很凶,后来渐渐地话都不怎么说了。”
“怪不得想离家出走呢,走了也好。”
肖澄:“余书弈以前跟你们说过工作的事情吗?”
“工作啊,好像挺顺的,没什么事啊,我记得他好像说过有个挺照顾他的上司。”戴眼镜的阿姨说。
“上司?”肖澄捕捉到了新人物,“他提到过名字吗?”
阿姨们彼此看了一眼,却没人还记得这种久远又并不包含刺-激内容的八卦消息了。
肖澄把项链给她们看。
“哎哟,这个不是书弈的那个吗?”烫着小卷发的阿姨认出来了,“那孩子说是用第一份工资买的,喜欢得很呢。”
“当时他戴着回家,被老余给训了,声音可大了说什么‘男人带什么项链’,真是个老古板,后来书弈回家前都要先要把项链塞衣服里。”
怪不得余海对项链没什么印象呢。
肖澄问起之前余海说过的余书弈感觉被人跟着的事,但几位老婶子表示余书弈就只是提了一下,没有说细节。
肖澄又拿出了老杨的照片,问阿姨们认识这人吗?
老婶子们纷纷摇头,这里虽然是老社区,但这么埋汰的糟老头子还是见不到的,老余那样的基本就是底线了。
又询问了一圈,没有再得到有用信息后,肖澄笑着对阿姨们告别。
这时,一位穿着花裙子的阿姨悄悄靠了过来,她拉着肖澄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孩子啊,之前你是跟个高个子的人一起来的吧?那个人阿姨看着不对劲,眼带凶光的。”
“是啊,看起来不像什么正经人,怕不是混社会的哦,你要注意啊。”一位奶奶说。
肖澄笑容依旧:“谢谢阿姨们,我会小心的。”
苟在老婶子们视角盲区偷听的苏鹤延:“……”
他有这么不受中老年妇女待见吗?
还有,他家搭档是不是想单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肖澄——阿姨之友
苏鹤延——阿姨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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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离开余书弈家所在的小区后,肖澄把这一早上收集到的信息发了给江元维。
江元维几乎是秒回消息:辛苦了,我让那两个蹿稀的再调查一下余书弈离家出走相关,能跟我一起再去一次扈安建设吗?
【肖澄:这是指使我上瘾了?】
【江元维:我觉得你有和女员工的特殊沟通技巧,能节省不少时间。】
·
来到扈安建设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今天是个大晴天,日头火-辣辣的。
肖澄和江元维带着苏鹤延再度来访,可上次见面还对他们恭恭敬敬的保安这次却板着个脸,僵硬地说没有预约禁止入内,跟换了个人似的。
江元维悄悄跟肖澄交换个眼神,都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稍稍离开了扈安建设的大门,肖澄问江元维:“这种情况你们一般怎么办?”
江元维:“可以找警方帮忙。”
肖澄:“这么隆重吗?岂不是直接说明了我们在怀疑他们。”
“不用。”苏鹤延突然开口道,“我们进不去,难道里面的人还出不来么?”
说完便转身离开。
两人跟着他来到了附近,这里有不少餐饮店开着。现在正是饭点,各家店铺里都人来人往的,挤满了前来用餐的附近公司员工。
肖澄秒懂自己搭档的意思,视线扫过一家家店铺,从中寻找着自己眼熟的面孔。很快,他在一家轻食店里看到之前见过的一个女秘书。
江元维说:“秘书交给你们,我去停车场看看。”
肖澄点头表示没意见。
长发的女秘书正独自吃着一份鸡胸肉沙拉,另外配了杯黑咖啡,完全贯彻了低卡路里饮食的宗旨。
忽然,有人靠近了她的桌边,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又见面了,姐姐,我能坐在这里吗?”
女秘书抬起头,发现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年轻男人,她有些惊讶:“肖先生?请坐。”
肖澄坐下,对着她点点头:“姐姐记性真好。”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女秘书说,虽然长得好看又嘴甜的弟弟很讨人喜欢,但她在社会上混过这么些年,可不会随便冒粉红泡泡。
肖澄露出个阳光的微笑:“今天也是有事情想问姐姐,但是怕给姐姐带来麻烦,所以不想先开口。”
女秘书被这话逗笑了:“说吧,不能说的内容我会跳过。”
“那就先谢谢姐姐了。”肖澄笑着眨眨眼。
苟在女秘书的视线外观察情况的苏鹤延忍不住心中震惊,自己搭档竟然有这样的沟通技巧!不只是中老年妇女,连年轻女性也行吗?
“其实我还是想问关于余书弈的事情,听说他在公司的时候有个挺照顾他的上司,姐姐知道是谁吗?”肖澄问。
女秘书思考了下:“他当时是新人,好像是跟着邓经理的,不过那时候还是副经理。”
“那段时间,邓经理跟何经理正是暗潮汹涌的时候,谁都看得出他们私下不对付,离翻脸就差一步了。”
肖澄:“他参与过绿心公园的项目吗?”
女秘书点点头:“邓经理经常去项目上,他自然也要去,不过没有呆太久,在公园有工人出事之后他就辞职了。”
肖澄:“当时他有和什么人相处得不愉快吗?”
“当时我并不在那边,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想来何经理看他不会太顺眼。”女秘书说。
“还有没有什么和绿心公园相关的传闻,什么都行。”肖澄状似无意地问。
女秘书喝了口咖啡,慢慢回想着:“我听别人说过一点,当时公园还没修好,工人总会在一些角落里发现死猫。”
肖澄抬眸看着她:“很特殊的死猫?”
女秘书精心修理的眉头微皱:“很……惨,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他们说这些猫的眼睛和嘴巴都被缝了起来,而且,全部是被活活打死的。”
这一瞬,肖澄的心头突然浮起了长发女的脸。
·
停车场内。
邓行从电梯出来走向自己的车,打算中午去喜欢的餐厅吃饭。虽然附近就有很多快餐小店,但是他总觉的这些店出产的东西也就能勉强充饥而已,远达不到他对食物的需求。
却不料,已经有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车旁,似乎特意在等着他。
邓行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江先生好,没想到又见面了。”
江元维也对着邓行勾起嘴角,笑容客套至极:“邓先生中午好。”
两个人同样穿着得体西装、梳着整齐的发型,两张带着近似精英范儿的脸同时挂上弧度近似的假笑,仿佛镜像一般。
江元维:“原本打算正式一点拜访邓先生的,可惜贵公司的保安工作很严格,没办法,只能在这里和邓先生见面了,非常抱歉。”
邓行:“是我该觉得抱歉才对,因为之前的事,何恪观有些恼羞成怒,给你添麻烦了。不知道江先生这次来,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吗?”
“邓先生能和我聊聊余书弈吗?”江元维说。
“余书弈?”邓行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抱歉我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了。”
江元维:“他曾经可是曾经担任过你的秘书。”
邓行嘴角的笑容未变:“既然你说了是曾经,想来他担任我秘书的时间并不长吧?一个只跟了我一点时间的秘书,不记得也很正常。”
江元维拿出了余书弈的照片:“这样呢?”
邓行似乎有了点印象:“好像是有那么个人。”
“有什么关于他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江元维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