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延目视前方,一副认真开车的样子:“解决留存物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直接利用更强的留存物或者能力破坏掉它,二则是针对余念下手,消弭死者的心愿。”
“心愿……”肖澄思索着,“你是指那种死前有着明确愿望的情况?”
这样的留存物,所有行为都会冲着一个固定的目标,如果消弭了心愿,那它们追寻的目标也就没了,这时候这种留存物会要么消失,要么停止活动。
不过这种情况仅限于愿望清晰且可实现的条件下,如果像无面那样,只想攻击更多白裙少女的话,帮它完成心愿显然不现实。还有些心愿本身很模糊,比如想读书想吃肉之类的,这种没有具体目标的留存物也是无法通过化解来解决的。
苏鹤延点点头。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猜测?”肖澄问。
“要找老师看答案吗?如果你求求我的话……”苏鹤延语气悠闲。
肖澄果断摇头:“不,我想自己找答案。”
反正现在长发女的目标是他,暂时不用担心有别人受害。
至于长发女相关的心愿……
一定跟公园的人工湖有关,或许把人拖进湖水里并不是它的最终目的,只是进去的人都死了,没人知道那个目的究竟是什么而已。
趁等红灯的间隙,苏鹤延看着陷入沉思的肖澄,眼里闪过一抹期待的神色,他的搭档,果然是不一样的。
·
返回GE后,苏鹤延带着肖澄去往训练场。
肖澄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危机感。
大概是为了报长发女泡水和臭鳜鱼之仇,今天苏鹤延出手比之前又重了几分,鞭子甩得啪啪响,几乎要成为付费观看的内容。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现在的肖澄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容易被撂翻了,有来有往地在苏鹤延手底下走了好几轮。
最终,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战斗,肖澄还是被苏鹤延摁在墙上。
“怎么没进步?”苏鹤延固定住肖澄的身体,欺身上前,低沉的声音响在肖澄耳边,“连我都打不过,是不是偷懒了?”
“这特么才过去两天!”肖澄感觉火热的手掌捏住自己的手腕,骨头都要被狗搭档捏出缝了。他在心中呐喊:两天有什么好进步的啊,又不是在写升级流小说,您老人家是记忆力减退了吗?!
“嗯,看来最近的训练要增加才行。”狗搭档自顾自地下了结论,又狗又无情。
肖澄:“……”
这家伙绝对是在公报私仇!早知道直接把长发女泡水给这货灌下去算了!一了百了,为民除害。
一边在心里问候苏鹤延,肖澄一边计划着什么时候买点增智健脑的东西给他补补,免得自己的搭档英年早傻,怪凄凉的。
肖澄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此刻尴尬的局面。
“去看看。”苏鹤延瞥了眼一旁独自歌唱的手机,良心发现地放开自己的搭档。
肖澄活动着肩膀走过去,拿起手机发现是江元维的消息。
【江元维:研发部那边把长发女的复原图发过来了[图片]】
图上是个长着双大眼睛,尖下巴的女人,去掉了水泡出来的浮肿和骇人的缝线,长发女看着还有几分清秀。
一看之下竟然跟之前见过的余书弈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性别不同,头发长度也不一样,脖子上并没有什么黑痣。
【江元维:基本可以确定,长发女是以余书弈为原型的,但我们排查过他的社会关系,没有找到任何跟老杨有交集的地方,准备重新考虑长发女的余念来源】
【肖澄:他现在人在哪?】
【江元维:据说是离家出走了,已经一年半没有任何消息】
【肖澄:又是一年半?】
【江元维:很可疑对吧?】
【江元维:我们正在调查更多和余书弈相关的资料,目前人手有点不足,所以想拜托你明天去一趟他家,他的父亲目前一个人住在那。】
【肖澄:又拿我当苦力,我记得你手下还有两个调查专员?】
【江元维:他们连续吃了几天爆辣炒米粉,现在蹿稀蹿的基本住在厕所里出不来,裤子都洗得没得穿了,完全出不了门只能在宿舍里工作,对任务进度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肖澄看着手机,爆辣炒米粉的威力又一次浮上心头,甚至胃都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这两人居然能连吃几天,简直是不蹿不舒服斯基。
【肖澄:……好吧,地址发我。】
【江元维:谢了,余书弈的父亲叫做余海,据说性格孤僻不喜外人,到时候可能要费点工夫,可以带上苏鹤延防身。】
【肖澄:你确定是防身不是砸场子?】
【江元维:我截图了。】
【肖澄:……我错了。】
·
第二天。
肖澄早早出了门,打算去拜访下余海,原本觉得苏鹤延应该不会想去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苏鹤延竟然表示要去,甚至愿意认真开车。
没办法,肖澄只能把狗搭档也带上。
两人按照江元维给的地址来到了一片老旧住宅区,这时候还算是早高峰的末尾时段,周围人来人往的。
这里曾经是一片热闹的区域,建筑之间的距离很近,楼道上还有那种老式的镂空砖,当年应该有很多街坊邻居彼此问候,但现在已经变得有些破败。
街头已经基本被外来打拼的年轻人占据,他们说着带五湖四海的方言味道的普通话,每个人都脚步匆匆的,他们努力为生活奔波,期望着早晚有一天能拥有不用住在这里的收入水平。只偶尔有些老住户,一脸悠闲地提着菜篮子慢慢走,和年轻人们格格不入。
肖澄逆着人群朝前走,不断比对着单元号,他指着尽头的那一栋:“余书弈的家就在这里,4单元,101。”
两人朝着最近的窗户看去,玻璃上贴着半截发黄的报纸,阻挡了从外面投入的视线,显得屋内暗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
敲门后,过了很久才有脚步声从里面传来,听上去很拖沓,没精打采的。
“找谁啊?”开门的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按理说余书弈的父亲今年不过50多岁,但眼前这人看起来就像6、70一般,整个人很干瘦,脊背佝偻,眼皮也耷拉着,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远超过年龄的苍老。
屋内没有开灯,余书弈家楼层低,格局也不太好,室内采光很差,整个屋里都乌漆嘛黑的,还弥漫着一股陈年老家具独有的老旧气息。
老头子就这样站在一片昏暗里,臭着一张脸盯着来人。
肖澄:“你好,请问是余海先生吗?”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他,老头一言不发地就要关门。
肖澄连忙扶住门:“我们想来打听关于余书弈的事。”
听到自己亲儿子的名字,余海却脸色一沉,挥手驱赶肖澄:“走走走!有什么好打听的!!!不是说他离家出走吗?现在又来烦我做什么!!?”
说完就用力把门往里拉,结果没拉动。
余海咬着牙,使劲拽了把,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他看了眼之前和自己说话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现在两手空空,没碍着他关门。
又皱着眉打量起房门,余海这才发现是另一个年轻人正拿手按着门。这人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手劲也忒大了,看着没怎么用劲,门却跟焊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这人个子比他个老头子高出去不少,杵在门口几乎把外面的光都档住了,又年轻力壮,根本不是余海可以抗衡的。
还一身黑,真特么像个瘟神,还是一大早就出来冲业绩的那种。
余海被气得脸色活像个脱了水的瘪茄子。
有苏鹤延控场,肖澄也不用花心思守门了,他和善地看着余海,希望对方能配合一下。
从余书弈的资料看,他的性格内向又腼腆,没想到老爹居然是这种火爆的驴脾气,真是遗传的不可思议。
余海心头火更大,抬高了声音:“有什么好说的?当时警察就说了,辞职信是他自己写的,离家出走的字条也是他写的,笔迹也鉴定过了,什么证据都是全的,一看就是离家出走,能有什么问题?要有问题也是我这个老头子没教育好儿子的问题!!”
肖澄一听,这话明显在说余书弈的“离家出走”另有内涵啊,他赶紧说:“正是因为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想来问问看。”
“我呸!早干嘛去了!”固执的老头还是不想跟他们交流,他执拗地想要关门,但有苏鹤延的阻挠,身材干瘪的老头子实在是没法潇洒地一把将门甩在肖澄脸上。
余海气得直吹胡子,恨恨地剜了苏鹤延一眼。
苏鹤延早已习惯这样的目光,脸皮厚得能防弹,对此表示不痛不痒。
余海:“……”
真是见了鬼了!
又僵持一阵后,余海终于累了,他咬牙切齿地放开门,喘着气转身朝里走:“呼……要进就进,别拆我家大门!”
肖澄看了眼居功甚伟的狗搭档,悄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果然,在不做人这方面,还得看狗不理的。
短暂的眼神交流中,苏鹤延感受到自家搭档的欣赏之意,顿觉心情不错,他颇为矜持地对着肖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肖澄(大拇指):你真狗!
苏鹤延(点头):我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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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更新会很晚,大家不用熬夜等我,之后会恢复18点的,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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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余海回屋后自己找了个板凳坐着,掏出烟一口接一口的抽,大概还是很气,他垂眸看着地板,死活不看肖澄两人,他也没开灯,屋子里还是暗沉沉的,整个人几乎半融入了室内的阴影里。
肖澄尝试着开口:“关于余书弈的事,能和我们讲讲吗?”
余海没说话。
等到把一根烟抽完后,余海又点了一根瞥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大口烟后缓缓吐出,语气里透着疲惫:“坐吧,想知道什么?”
肖澄和苏鹤延在旁边坐下:“你们平时关系怎么样?”
“能怎么样?就那样吧……”余海声音闷闷的。
“沟通多吗?”肖澄问。
余海再次猛吸一口烟,让烟雾充盈在肺部后,再缓缓吐出,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肖澄:“那,余书弈有什么事情会跟你说吗?”
余海再度摇头。
他还想再吸口烟,却发现自己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只能皱着眉将烟屁-股摁灭。做完后他掏出烟盒想再拿一只,不想烟盒里空空如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这样对着空烟盒发起呆来。
他的手抖得有些厉害,这是常年酗酒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显然这段亲子关系并不算融洽,怪不得警方当时觉得余书弈的离家出走合情合理了。
但肖澄看着余海那一身抖不去的暮气,还有过度的苍老模样,或许在这位父亲的心里,余书弈的位置并不像旁人以为的那样无足轻重。
他凑近了余海,看着对方浑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凭借你对他的了解,余书弈会是那种一言不发就离家出走的人吗?”
“不可能。”余海的回答非常果断。
“他、他……我说不上来,但是书弈他不会是那种孩子。”
“他妈去得早,我脾气急,也没什么文化,又爱喝酒,以前他老是劝我别喝,但是我不听,脾气上头了就冲着他吼,还整夜的不回家,他一个人照顾自己,吃住学习都自己管,时间长了他就不搭理我了。”
“那时候是我也倔,觉得哪有当爹的跟儿子低头的,所以我也不理他,就这么过了好些年。”
余海皱着眉,声音有点抖:“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我突然发现好一阵没见到他了。”
“大概有多久?”
“我……说不清楚。”
“后来他也给我打过两次电话,让我别管他,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哪都不对劲,可我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不对。去找警察,人告诉我从证据看孩子就是离家出走了,而且成年人了有人身自由,但是、但是……不对啊……”余海垂着头烦恼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想不出合适的措辞。
肖澄:“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正常吗?”
余海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我听不出来……”
他和自己的孩子已经太久没有交流过了,身为父亲的本能告诉他,余书弈的离家出走肯定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亲子间长年的空白,让他无法填补出这种不对劲到底是在指什么。
“能和我们讲讲他失踪前的事情吗?或许他正在等着你带他回家。”肖澄说。
余海抬起头,眼睛里闪着烛火熄灭前最后的一点光:“你们……能找到他吗?”
肖澄思考几秒后,还是说了实话:“我不能保证,也许找到了也并不是你期望的那种结果,但现在我们可能是离他最近的人。”
余海干瘪的嘴唇开合着,从这话里品出了点不妙的味道,是啊,之前说好了肯定是离家出走的,现在怎么会又找上门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