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开自己配音的那个视频。果然，弹幕里有粉丝认出来，那个声音跟他有点像。
　　不过都说配音演员是怪物，专业配音演员的声线都是很多变的，想要什么声线配不出来？云川这次有意隐瞒身份，因此只是少数几个粉丝感觉有点像而已，大部分人还是觉得，云川大大怎么可能来给这种小视频配音。
　　云川：幸好我机智！
　　一开始那小作者跟他说一句话一万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什么大手笔大项目。
　　结果拿了台本一看，才知道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up主的美食视频。
　　……这也太掉价了吧！
　　云川当场就后悔了。他的名字要是出现在这种视频里，配圈同行们怕不是要笑疯了。
　　可是答应都答应人家了……
　　云川不想辜负自己的真爱粉，所以还是硬着头皮配了。
　　——他至今都坚定地认为，楚授一定是他的真爱粉。
　　不然怎么会主动给版权费打折呢！
　　至于后面那些客套疏远的发言……他一概理解为，小朋友太激动了，一时脑子错乱，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真实心情！
　　总之就是一种“全世界都爱我你怎么可能不爱我”的骄傲情绪在作怪。
　　他看完一遍视频，觉得这视频本身很普通，最大的亮点就是他这个温柔旁白。
　　哎，不得不说，我就是专业……
　　云川美滋滋地想着。视频播放完毕，自动推荐了up最新上传的另一个视频。
　　云川瞄了眼标题。
　　【杨枝甘露-简简单单，夏日里的甜】
　　标题没什么吸引他的，不过云川恰好喜欢吃杨枝甘露，随手就点了进去。
　　这次的视频没有配音。云川起初还觉得，失去了他的配音，这个视频肯定又变回平平无奇了。可耐心看了一会儿，居然有点意外。
　　视频拍得还挺好的。后期的滤镜、字幕都有种温馨的文艺感。背景里的蝉鸣声、窗户外的香樟树影，也很好地烘托出了夏日的气氛。
　　是个让人很舒服的视频。
　　而且这次的视频里，除了up本人，还有另外一个人出镜。
　　up叫林静远，云川上次接触时就知道了。
　　另一个人呢？他朋友？
　　那人个子比林静远稍微矮一些，皮肤很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虽然看不见脸，但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干净柔软的少年感。
　　云川本来没多大兴趣，刚想点关闭，忽然听到视频里传来一个声音。
　　“啊！弄到衣服上了！”
　　云川是声音工作者，对声音很敏感。他一听就觉得这人声带条件很好，忍不住把进度条拉回去，又听了几遍。
　　这个人的声线很特别，明明很轻软，很阳光，却又带着一点沙沙的质感。
　　像……海浪冲刷过的湿漉漉沙滩，寄居蟹在懒懒爬行。
　　云川听过这么多声音，这是为数不多的，让他产生兴趣、想反复聆听的。
　　听了几遍，云川忽地心里一动。
　　等等，这人到底是谁？
　　云川看到弹幕里也有人问，同样地，弹幕里也有人回答：
　　【是up的舍友哦！up在评论区置顶有说~之前水果冰串串那期，出镜的也是这位舍友！】
　　哦，原来是舍友。
　　——等等，林静远的舍友，不就是他的真爱粉小作者吗！
　　云川注意到，这两个视频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拍摄的。一看就是在家里。
　　所以他俩是真的住在一起？
　　这俩人什么关系啊！
　　怎么楚授非但出重金请大手给这人配音，还亲自出镜帮他拍视频？！
　　这关系，明显已经超过普通舍友了啊！
　　云川：酸了！
　　他回想起楚授面对他时那种淡漠客套的语气，忍不住咬着衣角，在心中嘤嘤嘤啼哭。
　　说好的爱我呢！
　　你这个拔麦克风无情的负心汉！


第二十八章
　　玉竹非常勤奋，每天都在认真改文，把不必要的情节删减，又增加了很多情节。几乎是全文大修。
　　修完之后就发给楚授看。楚授觉得已经好很多了。
　　可是文章的数据始终没有起色。
　　玉竹的小说，没修改前17w字，修改到现在变成15w字，收藏数却还是维持在一百多。几乎没有变动。
　　楚授感觉很不好意思。他毕竟没有带徒弟的经验，自己又还是个新人。于是又想到了碧水。
　　【求助。我徒弟以前的文数据一直不太好，我帮她看了文，她大修了。修改之后我们俩都很满意，可数据还是上不去。请问现在该怎么办啊？】
　　发出去不久之后就有人回帖。楚授看到有人说，连载期大修就是这样的，短时间内不一定有数据波动。
　　因为已经看过前文的读者一般不太会回头去看你修改了什么。读者直接往后看，发现设定和之前不符合，有时候还会误以为是作者写崩了，直接弃文。
　　还有人问他：【数据差是有多差？有榜单吗？】
　　楚授回答：【没有……上周上了一个榜单，数据没怎么动。这周轮空了……】
　　晋江的榜单推荐位有限，不是所有文章都能上榜的。特别是这种数据差，带不动的文。编辑有时候会扶贫性质地给几个榜单，给了榜单还是扶不起来的，有可能就会被直接放弃了。
　　玉竹就陷入了这样的恶性循环。之前拿过几个榜单，但那时候小说还是惨不忍睹的状态，因此没有把握好机会。
　　于是就开始轮空了。也就是没有榜单。
　　求助楼里立刻有人给出建议。
　　【楼主三星耶。三星大大都觉得可以的文章，应该水平确实可以了。大大要不试试给徒弟一个章推？】
　　章推？
　　又是没看过的词。
　　楚授连忙追问，这才知道，所谓章推就是在自己的章节作者有话要说里，向自己的读者推荐对方的文。
　　如果读者对那篇文感兴趣，就会过去看。相当于引流。
　　还有这种操作！
　　楚授觉得这个可行。感谢了那位层主之后，连忙打开自己的作者后台。
　　他的新文还没开，而且小号是新号，没什么人看。
　　正巧，《小星球》和《沙雕人鱼》都在广播剧宣传期，每天都有大量新读者涌入。
　　而《沙雕人鱼》正好今天完结，完结章还没发出去。
　　楚授抓紧这个最后的机会，在作者有话要说里贴了玉竹的文名文案作者名，说是自己朋友的文，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下。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
　　玉竹最近很忙。公司接了个新项目，她又陷入加班地狱，每天在公司忙到十一二点才下班。
　　回到家里还要写明天的更新。
　　她手速并不快。一章更新三千字，她往往要写两三个小时。
　　因此写完更新通常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她想着师父应该睡了，不好意思再去打扰师父。
　　只能在早上出门上班，坐公交的时候，跟师父聊上几句。
　　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师父教了她这么多，她却没法给师父什么报答——就连最简单的陪伴都做不到。
　　师父还说：你写文成绩上来了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师父！
　　玉竹感动到不行。
　　这天，她坐上公交车，照例跟师父问完早安之后，打开自己作者后台，立马惊讶得瞪大眼睛。
　　天，晋江这是出bug了吗？
　　怎么她的收藏突然涨了好几百？！
　　非但是收藏，点击和评论也多了不少。
　　在这之前，玉竹的文几乎没人看，评论也接近于0。通常直到完结才会冒出一两个“撒花”、“恭喜完结”什么的。都是好心的读者看她太可怜，近乎安慰地留下的。
　　可是现在，她评论区居然有读者开始讨论剧情了！
　　而且不止一个！
　　“师父师父！”玉竹兴奋地去告诉师父，“我的文突然有好多人过来看！”
　　不吃烤鱿鱼：“啊，恭喜！”
　　玉竹欣喜之余有些奇怪：“可是为什么呢？今天是星期一，还没到换榜的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点进来呢？”
　　不吃烤鱿鱼：“呃，可能是某个读者喜欢上了你的文，自发在哪个读书群里帮你打广告了吧！”
　　楚授故意强调是“读者”，免得让玉竹知道是自己给了她章推，试图报答。
　　玉竹：“有道理。我昨天标了正文完结，可能也有之前养肥的读者跑回来看。”
　　不吃烤鱿鱼：“嗯嗯。”
　　玉竹信了他的鬼话，没再询问数据的事，只是单纯地跟他分享快乐。
　　楚授确实很快乐。
　　出息了啊我的徒！
　　他昨天去碧水专门搜索了一下章推相关的帖子，发现很多人都说，章推虽然能引流，但还是要看文章质量。
　　如果文章水平不行，那就算给个微博热搜都推不起来。
　　楚授虽然觉得玉竹的文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但他也怕bser说的“亲妈眼”，看不出自己作品里的缺点。
　　因此，章推发出去之后，楚授也挺忐忑的。
　　现在忐忑总算解除。
　　可以开始下一步操作了。
　　“对了，你不是标了完结了嘛。”楚授按照碧水某个新人建议帖里所说的，认真朝玉竹建议道，“你现在的数据是可以完结v的。上夹子之前，记得把新文的预收写出来，挂在自己文案上。”
　　预收是晋江特有的机制。就是还没开始正式连载的新文，先把文名文案发出来，读者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先收藏。
　　相当于是预告片。
　　而夹子是公认的流量最大榜单。玉竹要宣传自己的新文，这就是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时机了。
　　玉竹：“哦哦哦，好的！谢谢师父提醒！”
　　看玉竹的反应，好像他不提醒的话，她根本想不起这茬。
　　楚授不由一阵忧桑：估计是因为玉竹写文这么久，从来没到过v线。从来没上过夹子，也就不知道有“夹子带预收”这个操作了。
　　可怜！
　　玉竹有个优点。就是她虽然写得慢，但表达欲强烈，脑子里稀奇古怪的灵感很多。
　　她很快就决定好新文写什么，把文名文案大纲都给楚授发了过来。
　　楚授看了一下，发觉这姑娘学东西是真的很快。
　　之前给她指出的问题，她全都已经改掉了。再加上原本就有的灵气，她现在的预收看起来非常有意思。
　　楚授觉得没什么要改的，就鼓励了她两句，让她把文案发出来。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玉竹上夹子那天，正好是星期六。
　　一般来说，周末的流量比工作日要大。但相对应的，竞争也会更激烈。
　　有些作者会掐算好入v时间。如果对自己的数据有信心的，就在周末上夹子，赚一波周末流量。
　　如果数据不太好，觉得自己打不过别人的，就老老实实在工作日入v，争取上一个比较靠前的排名。
　　而玉竹不巧，上夹子那天正好是星期六修罗场。
　　楚授帮她查了查，那天夹子上起码有七十篇文。竞争非常激烈。
　　糟了。
　　楚授正在郁闷，玉竹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我完结v，肯定最后一名。夹子七篇还是七百篇对我来说没差，反正都是倒数第一哈哈哈。”
　　这姑娘还挺乐观。
　　楚授心想，也是，生活压力那么大，不乐观的话，早就被压垮了。
　　楚授没想到，徒弟上夹子，他这个做师父的，居然比徒弟还焦虑。
　　度日如年。
　　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怎么才星期五啊……”
　　吃过晚饭，楚授和林静远一起下楼散步时，忍不住嘟囔。
　　林静远笑他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转而又道：
　　“对了！我接到商单了！”
　　楚授不解：“啊？”
　　林静远给他解释。他发视频的这个网站，虽然有创作激励计划，网站按照视频播放量给奖金，但奖金其实挺少的。
　　所以渐渐衍生出来“商单”这种东西，也就是所谓的“恰饭视频”。
　　一般都是甲方邀请up帮忙做宣传，比方说在视频里做软广啊，比方说做个测评啊，或者直接简单粗暴，发个动态搞个抽奖，利用自己的人气，达到宣传效果。
　　“我现在粉丝数量才几万，算是很小很小的up了。”林静远有些羞涩地摸摸鼻头，“所以我真没想到，会有商单来找我。”
　　“哇！那你能赚大钱了！”楚授也激动起来。
　　“没多少没多少。”林静远笑道，“跟你写书比起来，差太多了。”
　　话虽如此，楚授还是很为他高兴。
　　做up主是林静远的梦想。梦想的光正一步步照进现实。
　　多好。
　　就像他的徒弟一样。
　　玉竹的梦想，就是摆脱被资本家压榨的生活，自由自在地写小说。
　　不过以她现在的码字收入，全职写文根本没法养活自己就是了。
　　盛夏时节，即便是夕阳余晖也很炎热。两人散步回家，身上都已经笼上一层薄汗。楚授去冲了个澡，出来以后就跟林静远一起边看电视边吃冰淇淋。
　　冰淇淋是林静远前天刚做的葡萄干朗姆酒冰淇淋。看的电视是最近热门的悬疑剧。
　　两人吃吃喝喝玩玩，闲聊和陪伴，让楚授的焦虑缓解不少。
　　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