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自对方给予的爱意,他握了握随随冰凉的手指,“我很喜欢你的。”
所以,一起活下去,去见珍视的人。
门被从外推开,忽来的刺目光线使得久待黑暗的人需要好一会儿才能适应。
身着西装三件套的管家正在擦拭杯具,见到来人时眼中不无惊讶。
“小少爷,您怎会来这里”管家眼中不无审视。
这里依旧是蔓延无边的花纹地毯,放置架排排并列,直至黑暗处还未曾停歇。
每排架上镶嵌的黄铜片明明白白雕刻了这些放置架东西的来历与史册,巧夺天工的瓷器安然的散发着自己独特的魅力,与同属颜色的玉镯交相辉映出柔亮色彩,在灯光的折射下与管家手中握着的杯具如出一辙,铜制的兽、古希腊的雕塑像、珍贵而通身焕发着血凝般色彩的器具,硕大璀璨的粉钻,无一不美。随随的嘴巴张成了O状,这里说实在,比之一个小型典藏馆不遑多让,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年代久远的古堡深处还能潜藏着这样恢宏而多不胜数的珍品,随随都不能得知是夏恩伯爵口中提及的项链与这里而言,究竟又能算得了什么。
感受到随随目光的注视,管家似乎气压更低了些,他沉声道,“或许我该提醒您,无关人员不可随意进出古堡。”
随随看向另一个无关人员,对方观望四周也没被管家训斥,当然,说是不敢说的,随随垂头,只当两耳选择性失聪。
毫不夸张的说,这间典藏馆几乎涵盖了中西方标志性建筑和各国珍品,从收纳、整理、罗列整齐,必然花费不下一座整体古堡,望舒猜测这必然是夏恩伯爵的杰作。
“这座典藏馆丢过东西吗”望舒抬眸,直视管家。
“哦少爷,这实在是多虑了,我猜想这肯定不是从某个喜好编造瞎话的下人嘴里说出去的对吗”
“这里如你所见,只是我们伯爵老爷的一间小小的,珍藏室而已。虽然说面积是大了点,但是里斯特家的仆从若是连这些东西都照看不好的话,如何谈接待众多客人呢”管家的话天衣无缝,但是很显然,他的眼神频频着向随随,嘴角时不时低于正常水平,这对于一个品格良好的管家来说,在他眼里随随实在是够惹人讨厌的了。
“小少爷,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我们伯爵常年没有修缮而导致这里甬道堵塞而狭小,轻易是看不到这里的呢。”
管家说的对,随随正是被他从楼下的灶台下拽过来的,与其说是堵塞而狭小,倒不如说这位伯爵谨慎而敏锐,相信任何一个绅士都不会屈膝在这肮脏的地方查探,这小小的灶台下,竟隐藏了如此大的秘密。
望舒轻松一笑,露出那种像是某种珍稀的猫科动物般慵懒神态,机敏而狡點,“晨时管家先生端上来的糕点浇了许多的巧克力酱,我只是恰好鼻子比较敏锐,如今尚能透过嗅觉来辨别您身上的味道。”
“这是分内之事,小少爷。”管家严肃而拘谨,宛若一个古板而并不开明的旧时代大家长但显然为自己身上似乎沾染巧克力酱而不悦,“请叫我里德,小少爷。”
“那么里德,我来找玫瑰,你知道哪里有吗”
里德放下擦拭的杯具,推了推鼻翼镜片“庭院里有许多,我想您会喜欢。”
“不对。”他依是笑,“您应当知道这座庄园里最好的玫瑰在哪里,毕竟您也知道,这些玫瑰需要足够多的阳光雨露和养分,在地势偏颇的古堡庭院里怎么养得活呢那些稀疏凋零的玫瑰,您应当是看不上才对。”
“小少爷,您是否想再吃些小点心呢再过些时候下人们便该准备下午茶了,不必为这些小事费神,届时我必然会为您奉上最为娇懶柔美的玫瑰,每一束皆是精心采摘挑选。”
管家的表情已足以说明这一切,望舒得到些想要知道的结果,推门出去——“那么我定当恭候。”
管家在身后行了极其标准的绅士礼,很显然,他对这位骄矜的来客实在有些无可奈何。
“望舒”随随声音幽幽,“你知道么,早晨的干酪面包好硬啊!我连牙都差点儿崩掉,他们在那边儿抢,就这样我还把我抢到的一点点分给你吃……舒啊!咱们的兄弟情义何在呐,随随的好大儿,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幽怨哀嚎,简直痛心疾首到望舒仿佛犯下什么滔天罪孽,还未待望舒详细跟他解释,一阵哀嚎迅速透过声线传到古堡四处。
望舒眉头拧紧,随随在闭合狭小的廊道中瑟瑟发抖。
望舒拖着毫无气力宛若只被糟践的破布娃娃的随随,一路狂奔。
真正爬出灶台时,二人不免都蹭上些灰,尤其是因为望舒力气不够而腿软被拖行的随随,两只裤腿简直破破烂烂,不能再看。
声音自楼上传来,楼下奇异的静止,没有人再敢乱翻东西,穿着绅士装的男人们亦成群抱作团,好似劫后余生。
托各位裙幅夸张的小姐们的福,望舒一眼锁定了事故发生的位置,他拎着随随,一路以来胃里翻腾不止的随随终于在这一刻吐了出来。
蔓延的血腥味弄脏印着繁复花纹的陈设,一滩滩烂肉在地上抽搐颤动,仿佛还有生命,角柜上镶嵌的红宝石少了许许多多,在这些烂泥中纷纷化为搔粉湮灭于血肉模糊间。
随随仿佛看到了奶奶家过年过节包饺子纹的猪肉馅,一堆又一堆摊在地上的肉馅使得随随再也不能正视肉馅饺子。
墙上的方正大字宛若催命符警醒着众人一一擅翻房间破坏整洁者,处以死刑、擅动房间盗窃珠宝者,处以绞刑。
很显然,他们低估了系统给的关键词。
伯爵喜好整洁、以及望舒和随随所知的伯爵建立典藏馆,都表明了这位伯爵显然是个记仇且富有的贵族,只是这位贵族对于自己领地里的所有珍宝都视若己命,擅动者死。
钟绮春也在,他表情苍白,很显然,让所有人乱翻房间是个极不正确的选择。
剩下的人只庆幸自己劫后余生,擅自烦乱房间破坏整洁的男人脑中直直.叉.进去一节高跟鞋跟,在这个并不正常的世界里,似乎任何一件看似无害的东西都能在瞬间成为致命的害人利器。
那个被高跟鞋叉穿头颅的男人身侧,是一个正在哭泣着的女人。
她生生泣血,含泪控告,“钟绮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打着正义救世主的名头的欺骗者!”她表情灰败,“你真的以为没有人知道你的鬼怪青睐值怎么来的吗?”
几乎是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钟绮春瞳孔骤缩。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正常更新,请多支持我吧,谢谢各位。
第34章 古堡怨灵(4)
“关键时刻将队友卖出去为你抵命,得了贪婪恶欲的鬼怪自然就对你这只小小蝼蚁不必放在心上,不光如此,推波助澜引大家去以身试险,真是与鬼怪好一番臭味相投啊!”女人晃荡着站立起身,悲戚的面孔上竟有几分得色,“钟绮春,你这种人,究竟又算个什么东西?!!”
“呵,笑话。”男人一派自然,风轻云淡,脚下的尖头皮鞋泛着亮光,浑身上下不染尘埃,与狼狈的众人简直是鲜明对比。
“这位女士,您不能因为您的男友因贪婪而死便怪罪到我的头上,如果想象也能成为现实的话,那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一切究竟又算作什么呢?”
不断有人回过神来,开始小声嘀咕,“对啊,钟绮春在现世里就热衷于做公益,深山高原他全都去过,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种事情!”
“要我说这女人就是得了失心疯,她男朋友死了关人家钟绮春什么事啊,还反过头来把一心为我们着想的钟老师抹黑怪罪,要我说,背信弃义的人是她才对!”
“就是,她怎么不去死!真为了她男友好的话自己去死啊!真是的,这年头什么人都有,生死关头还能碰见这样恶心的人。”
望舒在一旁不语,如果说先前是疑虑,那么如今便是肯定,钟绮春身上绝对有古怪,三言两语便能否决所有人的印象,甚至于盲目崇拜没有丝毫觉得疑惑,真是在不知不觉中掉进对方的陷阱里,足够可怕、足够虚伪。
其实换而言之,望舒更愿意相信那个为男友疾言厉色的女人。
流言蜚语从未停止,即使是在需要大家抱起团来共奋进的世界里,也不乏有人以舌为剑,将对方用唾沫星子淹死,声讨还在继续,活下去的人似乎将她当做了发泄的出气筒:“去死啊!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能不能把你男朋友再弄活?要我看你就是在引人吸晴,我呸!你个丑八怪。”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女人大悲之下已经快要崩溃,而人人赞扬的钟绮春却在一旁淡然看着,始终保持一副笑面孔,丝毫没有觉得人们声讨对方有什么不对。
毕竟,跟他作对就是最大的罪孽。
“这位小姐,如若你真的有证据,那便拿出来,别再在这里扰人清白,相信这里的大家都是有眼睛的,能看到你的所作所为,从始至终,我真的没有任何害人之心。”
“就是,就是!”小姑娘帮腔,“谁知道会这个样子,就算不是钟老师,也会有旁人来说这句话,说不定碰到别的地方你们死的更惨,如今还不算痛了此生!”
扭曲,
膨胀、
发酵的恶语。
人言可畏。
随随握住望舒的袖子,静看这场闹剧。
“既然都这样说,那么......”望舒歪歪头,眸中如深渊池潭,无法令人看清。
尖锐的鞋跟停在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姑娘眼前,“你觉得不算痛了此生是么?”
“啊——!!!!救命.......!!!你有病吧!!!”
以望舒为中心的方圆十米以外,所有人迅速作走兽状奔逃四散,定在那里的女孩子不能动,嘴巴大张出刚才唾沫横飞的形状,狰狞而可笑,宛若一场荒诞的哑剧。
这时才有人想起来,这高跟鞋是凭空飞到女孩子面前的。
一时间,所有人望向望舒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恐惧。
“他!!!.......他他他他他不会才是这个副本里的鬼怪吧!操控杀人利器啊我的天?!”
“我希望你们,在不了解真相的前提下,能够闭上那张讨人厌烦的嘴巴,可以吗?”
钟绮春亦不着痕迹的退后几步,赔笑“有话好好说,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做出这样的事,你又与声讨我的那人又有何区分呢?”
“是了,因为没有人能够相信呐。”望舒轻叹,“可是你猜,你的记忆会不会骗人呢?”
“什么?”
钟绮春一瞬然面色扭曲,他想到了很多很多,这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所有的疑问在脑子里过了千百遍,直到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谁也不知道管家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又听见了多少。
服帖洁白的手套在指节上弯出好看的弧度,管家推了推镜框,“下午茶时间到了,各位客人,还请移步用餐。”
望舒首先收回灵力,距离尖锐的鞋底锥针只差几毫米的女孩子蓦然松了口气,脱力跌倒在地。
随随扶起还在男友身边痛哭流涕的女人,对于望舒突如其来的能力还在消化中。
女人面色苍白,钟声敲响了古堡的宁静。
没人再愿意同他们三人坐在一起了,望舒无所谓,随随如今却也有几分相信女人的话,整场一直在留心观察女人的身体状况,他其实只是个胆小而平凡的普通人,可是自己也曾经经历过不被任何人相信的孤立无援,自然也有了几分共情。
“小少爷,里斯特家为您奉上应许之物。”
洁白的餐盘上托着一只刚刚采摘上来的,泛着莹莹流光的娇嫩玫瑰,这东西似乎跟一路以来见到过的玫瑰都不打相同,它开的湛盛而美艳,仿佛通身鲜活到具有生命力,只是静静地,绽放在古堡的某一处。
此刻管家将这支玫瑰放到望舒身前,低声提醒,“玫瑰有刺,小少爷不碰的好。”
少年的眼睑长而浓密,内里似乎更比玫瑰闪烁而诱人,“那么里德先生,它是夏恩伯爵的珍爱吗?”
里德应声,带了些不觉的自得,“自然,所有见到这朵玫瑰的人都会喜欢它,而夏恩伯爵坐拥万朵玫瑰,它们每一朵,都是伯爵精心养护得来的。”
“所以说,蕴养玫瑰的泥土也应当肥沃而湿润,才能足以令它们健康绽放吧。”他看似赞叹,管家却意外的未曾回话,只是垂首低声,“您该用餐了。”
“这朵玫瑰赠予您,伯爵说它堪堪为您垫起脚下的路。”
望舒自若的拿起那朵玫瑰,笑意道谢,似乎全然忘记管家的殷殷嘱托。
玫瑰在他手中各位安然,浓烈的红与纯粹的白相互映衬,竟是被比了下去。
——作衬托。
伯爵说玫瑰堪作绿叶,倒是件极为正确的事情。在场的人无一不这样想道。
钟绮春整场安静极了,似乎并不再吸晴。
白日里触犯古堡规则的人都已死去,这些侍从清理尸体的速度也格外快,众人平安无事的用完下午茶,原本死法凄惨的几人都已被处理干净,门缝内里,是整齐划一的房间,地毯整洁而干净,丝毫想象不到几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曾有人被剁碎过整身。
这更有些令人不寒而栗,这些重复一致的房间里,是否也曾掩埋过一些死状凄惨的人们,只是被这座年代久远的古堡掩埋于虚假之下?无人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