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心中却残留着一种执念,这执念支撑着他站起身来:“那又有什么关系……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无论他记得还是不记得,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菲索斯就是菲索斯!”文森特的话让艾里克不明所以,感受到时间紧迫的他决定不再与文森特继续周旋。他叹着气靠近文森特,准备给文森特来上致命一击。可在踩到泄露的化学原料时,艾里克停住了脚步。文森特手里攥着不知什么时候从他身上摸到的打火机,此时已经将火焰点燃。艾里克注意到了化学原料桶上标着的可燃标志,很显然文森特也注意到了。艾里克感觉有点慌,虽然他自视身体强健耐打耐操,但也扛不住这一屋子化学试剂爆炸带来的冲击力:“等等等……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离我远点!”文森特一面晃着手中的打火机一面往门口蹭,“除非你想跟我一起同归于尽……”艾里克没想到文森特竟然如此决绝,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很快便妥协了:“我知道了,我不会靠近你了,你先把打火机放下——玩火很危险的。”文森特此时已经蹭到了掉在地上的钢筋旁边。他捡起物理学圣剑开始往门外退。眼见文森特要逃走,艾里克还是面露焦躁:“你为什么就不听劝呢!你现在过去就只有一死——”
“那我也不能扔下菲索斯一人!”文森特说着收起打火机,转身逃入了黑暗。望着空荡荡的走廊,艾里克沮丧第踢了滚到身边的铁桶一脚。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抱歉我失误了——不不不,他没死,至少现在还没——只是……你可能得想点别的办法。”
。。。
文森特在黑暗的走廊里一路狂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路的,但每到了一个路口,他的直觉都会指引他找到正确的方向。他拐了几拐,又下了几层楼,最终终于找到了菲索斯嘶吼的来源。他还没进门就被仓库中射出的高强光线刺得睁不开眼。而当他推开卷帘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得差点坐倒在地。诺大的仓库中央铺着一个由古拉斯尼亚语写就的圆形法阵,每一个符文都像一盏白炽灯一样亮着光,将整个空间照得惨白。杰拉德、米凯尔和另外两名黑衣人分别站在圆形魔法阵四角,口中念念有词。魔法阵中心困着一团黑色的生物,文森特用手挡着眼睛才勉强看清那生物的长相。
他,或者说是它的下半身像是一团污泥,几条卷曲的触手从污泥中伸出,此时几乎都被光剑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仍旧保持着人形的躯干呈现出被烧毁的树木般焦黑干裂的状态,他趴扶在污泥中央,卷曲的黑色长发盖着他的脸,脖子和双手上都缠着魔法阵幻化出的锁链,皮肤因被发光的锁链灼烧而冒着缕缕白烟。他拼命挣扎着,口中发出许多低沉的吼叫,可无论如何反抗他都无法逃脱锁链的束缚,更无法逃出魔法阵的范围。四名黑衣人一齐念出一道咒语,魔法阵中激荡起道道闪电。那些闪电劈在漆黑的怪物身上,无数细小的电流在怪物身上流窜,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呲啦啦的响声。
怪物的怒吼变成哀嚎,他瘫倒在地,暂时停止了挣扎。“托马斯,就是现在!”此时米凯尔对托马斯命令道,“回想起你的愤怒,用你的匕首刺入这邪灵的胸膛!”托马斯冷笑着走进魔法阵,一步步朝怪物靠过去。他举起匕首时,那把利刃顿时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去死吧……”托马斯口中喷吐着恶意,朝怪物头顶刺下。然而就在他手里的利刃即将割开怪物喉咙之时,他的身体却忽然僵住了。托马斯摇晃了两下,无力地倒在地上,手中的匕首也失去光芒掉落在一旁。文森特扔下因为敲击托马斯脑袋而变形的钢筋扑倒在地:“菲索斯……菲索斯是你吗……”怪物听到这样的呼唤,终于停止了挣扎缓缓抬起头来。那是一张焦黑的,几乎看不出长相的面容,一双血色瞳仁中映出文森特的身形。他的嘴唇微微开合,喉咙中发出一声口齿不清的呻吟:“文森……特……是你吗……”
“是我……我来了……你等等,我马上救你!”文森特说着去抓菲索斯身上发光的锁链,然而他刚碰到锁链,难以忍受的灼烧感就让他叫着松开了手。他抬起手,发现手掌的皮肤都被烫成了赤红色。“你……不要管我……”眼见几名黑衣人已经朝文森特奔过来,菲索斯抬手推开文森特,“快走!”然而文森特却毫不迟疑地再次铺上前来:“我绝不会让你死在这里!”他说着并再次抓住发光的锁链。刹那间,他觉得两只手像是被送进了绞肉机,灼心之痛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眼泪也啪嗒啪嗒地往外冒。可这一次文森特没有松手,他忍着剧痛,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撕扯起锁链。那锁链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动,却不见断裂的迹象。“给我……断开……快给我……断块啊!”感觉到敌人已经冲了过来,文森特禁不住呐喊起来。而随着他的呐喊,他的脚下显现出一个散发着紫光的魔法阵。黑紫色的火焰缠绕上他的手臂,锁链在火焰中缓缓熔化……与此同时,冲到近前的黑衣人们已经掏出了枪,红外线准信不偏不倚地对准了文森特的后脑。菲索斯怒吼一声,抬起仅存的可以活动的触手朝黑衣人拍过去。下一秒,菲索斯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奇迹发生了,锁链被文森特扯断,化作了无数光点,缠绕周身的束缚之力瞬间消失——飓风以菲索斯为核心呼啸而起,所有黑衣人都被四散吹飞。当他们再次站起身时,光属性魔法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血红色符文书写的黑暗魔咒。邪神菲索斯此时已恢复了人类的形态,他打横抱着陷入昏厥的文森特,背后生出一对漆黑羽翼。他展开双翼,缓缓浮到半空中,双目闪着红光,嘴边挂着阴惨的冷笑:“看看你们都对我可爱的主人做了什么……”米凯尔朝菲索斯开了几枪,可他的子弹却都被菲索斯的羽翼弹飞。他丢掉手枪,拔出腰间佩剑:“除魔计划失败,立刻撤退!”他的手下得到命令,转身要撤,然而他们的逃生出口却被菲索斯用火焰堵住:“来都来了,再多玩儿一会儿吧?”“恶魔……”米凯尔抬起佩剑护在身前,“你就算杀了我们,也赢不过我的主人的……”
“我不知道你的主人是哪个混蛋。但我很好奇,如果我把你们的头颅和内脏送到他跟前,他会作何反应?” 菲索斯漂浮着向几人接近,黑紫色的火焰逐步攻陷了仓库中可以落脚之地。四名黑衣人被逼到了角落,手枪子弹已经耗尽,他们只好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冷兵器防身。菲索斯不急着下杀手,而是像一只掌控了局势的大型猫科动物一般,残忍地玩弄起他的猎物来。他先是用火焰将四人分开,紧接着召唤出黑色的污泥。污泥之中伸出了无数惨败的骷髅手臂,被这些手臂抓住的黑衣人瞬间就被撕成了碎片。转眼之间,活着的只有米凯尔和加拉德了。菲索斯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带着雀跃的表情,像是个在挑选圣诞礼物的小孩子:“我现在需要有一个人回去替我带话,你们说,你们中哪个比较合适?”米凯尔和加拉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上前一步。
“杀了我吧!”他们同时喊道。“啧啧啧,真是感人的献身精神。”菲索斯笑着靠近过来,“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我会亲自登门造访,不需要人来带话了——”说着他念出一串魔咒,黑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黑色尖刺,“也就是说,你们都得死。”尖刺一排排突起,朝两人包围过来,眼见他们的身体就要被尖刺穿透。而就在此时,菲索斯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他动作迅速地后退一步,展开羽翼护住怀中的文森特。下一秒,他原来站立的地方落下了一道刺眼的闪电,将地面击得漆黑。
同时,米凯尔和加拉德脚下纷纷浮现出魔法阵来。菲索斯立刻认出那是传送魔法,他想阻止两人两人逃跑可还是慢了一步。
两人的身体消失在从天而降的光柱之中,光芒小时候,两只金色的小鸟唱着歌朝菲索斯飞来。鸟儿们的身体被菲索斯的黑色火焰包裹住,没来得及爆炸便被烧成了灰。菲索斯降落在地面,抬头望向头顶。月光从房顶的漏洞中倾泻下来,静谧得仿佛刚才的大战根本就是一场幻影。菲索斯沐浴着月光,抬起头:“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我都会找到你,然后把你碎尸万断……”
第十五章 是梦还是回忆
“将军……将军?”菲索斯睁开眼,黎明朦胧的淡蓝在眼前展开。微风穿过帷帐轻抚赤裸的胸膛,菲索斯打了个冷战,动作僵硬地坐起身来。刚才那些……是梦?陌生的国家,陌生的房间,自己变成了怪物受到神明的惩罚,而恋人则为救自己不惜与神明为敌……菲索斯蹭了蹭额头上的冷汗,手指上的触感粘腻而真实,让他确定刚才的一切的确是个梦。
“将军,您总算醒了。”身畔之人此时再次唤道,那是一名身材纤细,皮肤白皙的青年。此时他新绿色眸子泛着担忧的涟漪,一头浅栗色长发散肩头,发梢在菲索斯胸口处撩拨,带来一阵轻柔的瘙痒感。
“维洛瓦……”菲索斯直起身子,“我吵醒你了吗?”见菲索斯面色好转,青年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您知道我一向起得早……您刚才一直在呻吟着什么……是做噩梦了吗?”“嗯,大概是吧。”菲索斯下了床榻,去抓地上的长衫,俯身时头部和腰部同时传来一阵刺痛。他这才想起他率领军队获得大捷,他受了点小伤却还是连夜宴饮,又趁着酒兴干了不少荒唐事,身上不疼那才是怪事。
“将军,有哪里不舒服吗?”叫维洛瓦的青年走过来,他此时仍是宽衣解带的样子,只在身上套了一件半透明的薄纱睡袍,菲索斯这才注意到他脖颈、腰部和大腿内侧青青红红,胸口两点茱萸周围留则着些许显眼的牙印,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昨晚性事的激烈……菲索斯一时有些无语又有些抱歉,但更多的还是不愿被恋人发现自己因为纵欲过度而浑身酸痛的逞强。他转过身将长衫甩开,以一个尽可能帅气的动作将其披在身上:“都说过了,现在你是我公认的恋人,不需要使用敬称——叫我名字就好。”菲索斯感觉到维洛瓦从他身后靠过来,却没想到对方会从身后将他抱住。维洛瓦的双臂纤细冰凉,像两条无骨的水草缠绕在菲索斯的肋侧:“早上好,菲索斯。”
从小到大,许多人用许多不同的方式称呼菲索斯,殿下、大人、将军、杂种……但却很少有人直呼菲索斯的名字。
维洛瓦的声音像一把钥匙一样插入菲索斯的心房,敲打在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上,让他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一丝浅笑。维洛瓦放开手,从床脚抓过腰带走到菲索斯正对面,开始帮他系腰带。菲索斯低头时,青年胸口斑斓的春色一览无余,一些邪恶的念头引得他胯部某处炽热起来,同时一些昨晚的记忆碎片也被唤醒。想到自己接着酒意把这副身躯操到几乎昏厥,菲索斯感到一阵来自道德和理智的谴责,连忙扭开头:“昨晚……抱歉,我做得太过了——弄疼你了吗?”维洛瓦收回手轻抚着劲侧的吻痕,抬头朝菲索斯笑起来:“性之愉悦是神赐予我等凡人的馈赠,而我把这些印记当作是你赐予我的礼物。”
维洛瓦的笑容让菲索斯顿时丢盔弃甲,他怀疑维洛瓦眼里是不是停驻着春天,否则为什么在这寒冷的早春黎明中也显得那么温暖和煦? 菲索斯痴痴地盯着维洛瓦,直到对方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抱歉,我又说了你听不懂的话,让你见笑了。”
“不,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菲索斯连忙摇着头抓起维洛瓦的手,把他拉向自己,“而且我觉得你的神明说得没错……我应该感谢他把你送到我身边。”菲索斯的直白真诚显然让维洛瓦感觉很高兴,他坦然地接受了菲索斯的拥抱,并将自己的小腿伸进菲索斯两腿之间,大胆地用膝盖顶着菲索斯的下体。原本就未彻底熄灭的欲望之火瞬间被撩得老高,菲索斯一只手插进维洛瓦的长发间,一只手环住青年纤细的水蛇腰,吻上那同样饥渴地半开半阖的嘴唇,感受着维洛瓦的清香包裹住自己。
两人吻得正到兴头,帐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殿下,海格将军有军情来报!”军人严厉刻板的叫声在恋人之间劈开一道裂痕,两人都触电般后退了一步,各自侧开头去收拾眼中的欲火。菲索斯从矮椅上抓起外袍套在身上,蹭了蹭嘴角:“让他进来说吧。”帐门被掀开了,外面走进一戎装配剑,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他进了营帐先是恭敬地朝菲索斯行了礼,见到维洛瓦后却立刻皱起眉头,立在原地不说话。
维洛瓦也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退进了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有什么事说吧,维洛瓦不是外人。”菲索斯催促道。海格清了请嗓子:“殿下,我负责的巡防部队发现了一点异状。”“什么异状?”菲索斯走到放地图的大桌边,“蛮族的主力部队不是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吗?难道残余还在抵抗?”“那倒不是。”海格摇摇头,“哨兵发现一对人马从西面来,看穿着像是附近的马匪。他们到了叙图尔峡谷谷口便折回,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菲索斯盯着地图沉默了一会儿:“没抓到舌头吗?”“他们走得快,而且似乎对附近地形十分熟悉,没能逮到。”菲索斯拧起眉头:“连你的侦察兵都抓不到,怕不是一般的散兵游勇。”他说着去取自己的铠甲,“通知各部,天亮之后拔营。”“是!”海格敬了个军礼,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