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民簿贪婪地吸附着靠近怨灵,书页翻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好像快要被挤爆了。
再这样下去子民簿可能会被撕碎,言夏深答应过栓子要好好保管它,看到这一幕血压都要高了。他想召回,但子民簿完全不受他控制了,疯狂卷入怨灵。
珍珍逆着风来到子民簿前,伸出手,“你很宝贝它吗,那我一口吃掉好了,这样你宝贝的就是我了。”
“……”这什么神逻辑。
言夏深已经想用掉最后一个道具“国王卡牌”了,但他又担心这个道具依旧对珍珍无效。
珍珍没有开玩笑,一把握住了子民簿,翻飞的纸张如刀锋,划破他的皮肤,他似乎感知不到疼痛,执着地将弥散着黑气的子民簿拉向自己。
“等一下!”言夏深还在想怎么阻止珍珍,就看到有一只手从子民簿里伸了出来!
这只手皮肤苍白,骨节匀称,干脆利落掐住了珍珍的手腕,与此同时,一股霸道的黑气从子民簿里贯出,悉数钻进珍珍的身体里。
珍珍试图吸收这股黑气,却发现完全没办法融进体内,脸上红纹乱走,让他露出痛苦的神色,珍珍被攥住的手上长出了一颗颗尖锐的牙齿,正在吸食他的阴气。
看到珍珍手上的牙齿,言夏深眼睛亮了起来,“栓子!”
言夏深明白了,风暴一样的阴气没有撕裂子民簿,反而打开了通道,将真正的主人栓子召唤过来了!
珍珍的手臂飞速枯竭,上面的牙齿移动到其他地方,密密麻麻地生长,他暴怒,亲手撕下自己的手臂,逃离子民簿。他要处理缠绕在身上的奇怪黑气,暂时无暇管言夏深。
栓子还没有出现,言夏深有些着急了,来的不会是被封印的牙医鬼吧?他不放心地提高声音询问,“栓子,是你吗?”
那手敲了敲书页回应他,然后化作一缕黑烟钻出子民簿,栓子那双倾国倾城的美人眼慢慢显现。言夏深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等栓子完全现身,他注意到栓子手上握着根很眼熟的绳子,好像是沂川前辈之前用来绑珍珍的那一根,绳子的末端还隐没在子民簿里,绷得很直。
栓子出现后,子民簿就稳定了下来,言夏深眉眼舒展开,唇角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什么等不到救援,这不就来了吗?
栓子看向言夏深,他半侧着脸,睫毛投下黑压压的影子,凝视的感觉更重了,“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红衣长发虽然让言夏深的容貌更亮眼,但能看出他状态有些不好,身上还有些凌乱血迹,言夏深一向从容淡定,鲜少有狼狈脆弱的时候。
言夏深胡乱扒拉了下长发,有些抱歉,“怪我太菜了,经验太少,低估了禁区副本的不可控性。”
栓子没说什么,神色倒柔和了些。
“栓子,你怎么牵着根绳子?”言夏深好奇地问道。
“我是牵着人。”栓子扯了扯绳子,子民簿一阵颤动,绳索从书页里钻出来,果然带着个人——沂川。
沂川从抓着绳子艰难地从子民簿里挤了出来,朝言夏深咧开嘴巴,“小徒弟,我来晚了。”
栓子来就是惊喜了,没想到他还带了沂川,言夏深更有安全感了,两眼弯弯地说:“来得很及时!”
“灵月也来了,”沂川和言夏深说完,低头看向抱着自己大腿的灵月,马上换上了不耐烦的表情,“灵月你轻点!别把我裤子扒掉了!”
灵月抬起头,露出一张委屈巴巴的俊脸,“你就忍忍吧,我鞋子都快掉了。”
一下子来了三个同伴,言夏深像吃了定心丸,状态迅速回升。不过另一方面,栓子等人都赶过来了,时烬还没有出现,言夏深怀疑珍珍把大部分精力用在了困住时烬上面。
灵月钻出子民簿就迫不及待搜寻言夏深的身影,目光定在他身上的时候呆住了,明显被他的新郎装扮惊艳到了,“深深,我好想立刻马上迎娶你!”
话音刚落,灵月就被栓子用绳子捆着提了起来,栓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神很凶,戾气不加掩饰,“再胡说一句就把你丢回去。”
灵月见衬衫被弄皱了,叹了口气,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保持绅士风度,没有挣扎,温和有礼地说:“无牙鬼先生,你太无礼了,但我不和你计较,请松开我。”
栓子懒得和他拉扯,收回绳索扔给了沂川,“这是你的东西。”
沂川利索地接住绳索,“好嘞。”
灵月恢复自由,马上飞向言夏深身边,迫不及待地告诉他自己那边的经历,“深深,我们找到空间裂缝了,就在无名庙附近!那里很快就会被无限博物馆接管,我们救的人都在庙里,由三位玩家守护,那三个高级玩家很靠谱。”
言夏深听完舒心了很多,至少他们的进度和方向没有问题。
栓子猜到言夏深在想什么,实话实说,“你拖住了boss,给我们争取了时间,你不菜。”
没想到栓子会说安慰人的话,言夏深愣了愣,后知后觉地觉得暖心,能被同伴认同和理解的感觉还挺好。
这边其乐融融,珍珍那边却布满低气压,他终于拔除栓子甩给他的特殊黑气,折断的手臂也重新长出来了,看到言夏深对别人温柔的样子,他心中怒火翻腾,“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栓子点头,语气冷冰冰,“确实没放进眼里,你就是这里的‘山神’?真是世风日下,什么东西都敢称神。”
珍珍被他的话激怒,他浮上半空,皮肤被暴走红纹覆盖,长发在风中飞扬,咬牙切齿地低吼:“你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第65章 新郎12
“你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珍珍放完狠话, 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泥土翻飞,棺材和白骨被蛮力甩到半空又重重摔下, 分崩离析。
一只巨大的手掌从泥土里翻出来,拍在地面上, 碾碎了棺木的残骸, 尘土与红雾搅做一团, 言夏深被呛得直咳嗽。
裂痕一直在蔓延,眼看就要到他的脚下,言夏深往后一跃躲开裂缝, 还没落地衣领就被人攥住了。
他回头一看,栓子悬浮在他身后,稳稳接住了他。
“走。”栓子干脆利落地扶着言夏深的肩膀,带着他升上半空。
上方视野清晰, 言夏深能看到完整的状况, 坟地直接塌出了一个大洞, 一颗巨型头颅从漆黑的洞里探出,露出一双灯笼大小的眼睛, 厚重的眼皮上下缩起, 凝视着半空中的几个人。
被这样巨大的一双眼睛盯上,言夏深感觉被攥住了呼吸,声音都下意识放低, “这是什么,怪物吗?”
地底下的怪物用双手撑着爬上了地面。
迷雾散开, 言夏深看清了怪物的样子,他皮肤大面积腐烂,白骨错漏, 胡子上爬满红色的恐怖虫子,头发凌乱地挽成发髻,上半身穿着件破破烂烂的道士袍,下半身只有挥之不散的黑气。
看到那身道袍,言夏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是青山道士!”
原来青山道士是被珍珍索了命,死后成了傀儡,青山道士生前修为不低,死后也不同于普通傀儡,那种扑面而来的凌厉死气足以说明一切。
“小深哥哥,你猜对了呢。”珍珍明明在对面,声音却近在咫尺,言夏深心里一惊,他攥着剪刀回头看,什么也没看到。
就在这时,青山道士完全脱离深坑,一掌拍向栓子,手掌带来的阴影遮天蔽日,卷起的气流将言夏深和同伴冲开,大家纷纷自保。
言夏深被栓子的阴气托着,不至于摔下地面,他敏捷地躲开攻击,却撞上了另一个人的胸膛。
阴诡气息逼近,言夏深心里浮起不祥的预感,头也不回就跑。
后颈被抓住,身后传来珍珍阴魂不散的声音,“小深哥哥,这次是你主动送上门的。”
红盖头从后方盖下,言夏深眼前一黑,身体再次不受控制,被珍珍强行转移了空间。
手脚动不了,只有头部能动,脑袋有些眩晕,但大部分知觉都很正常,言夏深能感受到珍珍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用手轻抚着他的脸。
“小深哥哥,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很擅长创造封闭空间,现在这里是我的私人空间,谁也闯不进来……我把你带来这里,是因为忽然想起来我还欠你一个求亲,想给你补上。”珍珍好像完全脱离了暴走状态,温声细语得令言夏深毛骨悚然。
“那些俘虏就在你面前,你听一听……”
珍珍说完不知道做了什么,死寂的空间里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和突兀的惨叫声。
“疼、好疼!”
“救命啊,救救我呜呜…”
不知道谁哭了起来,陆陆续续又有更多呼救声加入。
“听到了吗?我求亲一次就断俘虏一根骨头,直到你同意和我拜堂成亲为止,也不知道断到第几根他会死掉呢,不过没关系……”珍珍残忍地笑了起来,“这里有很多很多俘虏哦,我可以等到小深哥哥同意。”
这个疯子。
言夏深眼神厌恶,其他人被青山绊住了手脚,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珍珍疯起来这些人的命就没了。
“小深哥哥,你说话啊,答应我的求亲吗?”又是“咔嚓”一声,俘虏哀嚎了起来。
“别打了,我按你说的做。”言夏深出声阻止。
他当然不是真心答应珍珍,只是权宜之计。
按照珍珍之前说的流程,他们第一步是拜堂,言夏深没什么信仰,拜堂这种仪式对他来说意义不大,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言夏深按捺着厌恶,用轻柔灵动的声音说:“不是要拜天地吗,我现在浑身僵硬不能动弹,怎么拜天地。”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恢复动弹,不管国王卡牌就没有用,都要试试看了。
“你那么机灵,万一跑了怎么办。”珍珍已经了解了言夏深的套路,长了不少心眼,还随便点了一个俘虏,命令道:“你来当司仪。”
言夏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调转了一个方向,接着,他听到俘虏怯怯地喊了一声,“一拜天地——”
言夏深只为了拖延时间,但真的要和珍珍拜堂,心里还是很是不爽。
拜堂这种事,他果然只想和某人一起做。
等了一会儿,珍珍也没有来摁头拜堂,言夏深疑惑地皱起眉头,试探地喊了一声,“珍珍?”
没有人回答,言夏深的手被握住了,他能感受到对方温暖干燥的掌心,这是他无比熟悉的感觉。
视线受限,四周寂静,这种温暖的存在感格外强烈,温暖一路上行,言夏深很快就发现僵硬的身体能动了,他还闻到了淡淡的冷调松木香。
言夏深猜刚才发生了某种变故,珍珍被控制住了,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是……时烬。
“时烬?”
言夏深想要揭掉红盖头,扮演的司仪却在这个时候高声重复了句,“一拜天地——”
身边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极轻地哼笑了声,熟悉的调调让言夏深确认了他的身份。
言夏深的心跳变得很快,因为他心里冒出来一个非常破格非常疯狂的想法。
这个想法浮现后,和时烬相处的点点滴滴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闪过,言夏深想起时烬给他清理伤口时细心细致的样子,想起他们的许多次对视,想起时烬躺在床边的温柔模样……不知道从那个时刻开始,他已经沦陷了。
言夏深想:不如就让这个仪式继续下去。
他犹豫不决时,身边人凑到他耳边,轻声哄道:“小夏深,和哥哥成个亲怎么样?”
属于时烬的气息环绕而来,言夏深藏在红盖头下面的脸“蹭”的一下红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虽然言夏深对“新郎盖红盖头”这一点一直槽多无口,但是这块红盖头却能掩盖他的紧张,让他敢率性而为。
“行啊。”言夏深仗着时烬看不到他害羞,大胆开腔,“我这就娶你。”
言夏深说完,盖头也不取下来了,牵着时烬弯腰向前拜了一拜。
司仪非常及时地喊了第二声,“二拜高堂——”
言夏深转身,换只手继续牵着时烬,又拜了一拜,这一拜,他在心里默念:“爷爷,这一拜是给您的”。
“夫、夫夫对拜——”
言夏深表面还算镇定,其实心跳声已经大到让他快听不到其他声音了,转身的时候还有点眩晕,差点崴到脚。时烬及时握住他的双手,让他好好站稳。
两人默契地弯腰完成最后一拜,挨得太近,两颗脑袋差点碰到一块儿。
“礼毕,送入洞房?”司仪非常没有底气地说了最后一句。
在这个环境下,当然不可能送入洞房,言夏深正要责备一下这个不懂事的司仪,时烬却先他一步掀开了红盖头。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着笑意的星眸,清澈灵动,对于言夏深而言,这就是世上最干净的海。
言夏深根本顾不上去看周围的情况,所有东西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时烬浅浅地笑着,连唇边的笑纹都温柔得有些暧昧,“小夏深,知道拜完堂要做什么吗?”
言夏深冷不丁想到了司仪说的“洞房”,把自己呛了一下。
时烬徐徐靠近,“你脸怎么红了,想到什么了,和我分享一下?”
言夏深口干舌燥,飞快地舔了舔下唇,“离开这里再跟你分享。”
言夏深的唇色本来就偏红,舔过之后更显红润,时烬定定地看着他漂亮的嘴唇,眼神变了,“可是我想跟你分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