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深心下一跳,回头看去,依旧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肩上的触感没有消失。
“你怎么跟着送亲队伍上山了,你不要命啦?”言夏深这回听清了,是女鬼珍珍的声音。
“珍珍?”
“是我,我带你走出去。”珍珍握住言夏深的手臂,二话不说带着他飞奔。
浓雾飞快流动,言夏深好像坠入了一条湿润的河流,被裹挟着往前走。
言夏深急忙说:“你看到棺材了吗?带我去找棺材!”
“棺材就在前面,你跟着我走就行了!”
有了珍珍的帮助,言夏深迅速穿过了红雾,他喘匀了气往前看,发现面前是宽阔的荒坟地,一座黑色小庙立在坟地中间,屋顶尖得很诡异,庙门口挂着两盏白色灯笼,上面还贴着大红喜字。
送亲队伍没有冲散,停在小黑庙前面,棺材也还在。小鬼们像工具柜一样吹吹打打,脸上挂着面具一般的笑容,看久了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珍珍站在言夏深身边,脸上挂着懂事的笑,看起来和离开前没什么区别。
言夏深想去检查一下棺材,却被珍珍拦住,“小深哥哥,你不好奇我之前为什么消失了吗?”
珍珍的表现有些可疑,言夏深心里警惕,表情却很亲切温和,“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很担心你。”
珍珍歪了歪脑袋,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睛却变成了幽绿色,充满了邪气,“别说谎了小深哥哥,你们怀疑我是自己跑掉的不是吗?还有,你不是要当新郎吗,怎么能改变主意呢,我很生气哦。”
珍珍的语气令言夏深感到毛骨悚然,脸色冷了下来,心里有了答案,“你一直在监视着我,你就是你口中的恶鬼头子吧。”
言夏深一直不信任珍珍,所以才不放她走,但他没想过珍珍就是铁钉棺材的主人,那个惨死的恶鬼。现在回想起来,和珍珍初见时的事件可能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早就盯上了他们这些特殊的入侵者,所以精心安排了这一切。
她手上当然没有代表傀儡的眼睛标志,因为她才是那个驱策傀儡的幕后者。
珍珍翘起长腿虚坐在半空中,单手拖腮、居高临下地看着言夏深,笑得十分暧昧,“小深哥哥,欢迎来到我的婚礼现场!”
“呲——”坟堆里亮起幽绿色的鬼火,一张张系着红绸布的桌子凭空出现,模样恐怖的怨灵从地下爬起来,幽幽盯着言夏深。
这种情况下时烬也没有从棺材里出来,言夏深猜女鬼在红雾里动手脚将他们分开了,此时棺材多半是空的。
“你把我朋友弄去哪儿了?”
“我不是说过我比较喜欢你吗,我想和你拜堂成亲,无关人等当然要处理掉啊。”珍珍拍了拍手掌,小黑庙敞开大门,数十根触.手从里面甩出来,每一根触.手的末端都缠绕着一个活人,触.手上密密麻麻的倒刺让他们遍体鳞伤。
“小深哥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新婚礼物,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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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新郎8
珍珍完全没有拿这些人命当回事, 她招了招手,粗大的触.手就贴着地面钻出来,将俘虏送到她面前。
她掐住俘虏的脖子提了起来, 瞳孔缩起,露出疯狂的笑容, “小深哥哥, 心肝脾肺你喜欢哪样?我亲手取出来送到你面前, 当作我们婚礼的头道菜。”
俘虏被掐得透不上气,脸涨成猪肝色,虚弱地挣扎着, 发出支离破碎的求救声,“救救我…我不想死……”
救受害者就是任务之一,言夏深不可能坐视不理,他仰头看着女鬼, 漂亮的脸上写着无害, “你离我太远了, 不能和我面对面说话吗?”
“当然可以,”女鬼很享受言夏深这种眼神, 也没将他的战斗力放在眼里, 拎着俘虏靠近他,“你想亲手来吗,我还真的想看看你手染鲜血的样子呢……”
“啪!”言夏深抓住时机, 对她使用了“甜蜜毒药”,女鬼锁紧眉头, 露出痛苦的表情,甜蜜毒药让她承受噬心之痛,松开了俘虏。
言夏深立刻抓住俘虏, 将他护在身后。
俘虏虚弱地道谢,身上的鲜血染红了言夏深的衣服和手臂。目睹言夏深救了人之后,其他俘虏变得很激动,他们艰难地扭动着躯体,撕心裂肺地发出求救声。十数个求生的呼唤汇聚在一起,让言夏深的心脏变得沉重。
甜蜜毒药在副本里的作用时间是十分钟,但在这里,珍珍只短暂地受到了疼痛折磨,很快就克服了,她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更兴奋了,“好久没有感受过疼痛,都差点忘记是什么感觉了,小深哥哥,我原谅你的无礼,但你要适可而止啊。
“你救得了一个,救得了所有人吗,只要我想,这种俘虏我要多少就能弄来多少?如果我说你同意跟我成亲就放过他们,你猜这些被你救下来的废物会怎么对你?”
被言夏深救下的俘虏红着眼睛,哑声说:“你不要以己度人,就算会死我也不会伤害恩人。”
珍珍拉直了唇角,眼里的笑意都变成了刀锋,“是吗,原来你这么高尚啊,那我现在就来杀你了哦。”
俘虏流露出恐惧的神色,瘸着腿害怕地后退。
珍珍讥笑,没有对俘虏出手,看向言夏深,她眼眸的绿色变得更加纯粹,苍白的皮肤上爬上妖冶的红色裂纹。
她用了然的语气说:“小深哥哥,你在拖延时间等同伴支援吧,不用等了,我的傀儡已经包围了无名庙,就算他们能突破重围来到这里,我也有足够的时间杀掉这些人。
“如果你不想看到这些人死在你面前,最好乖乖配合我办完这场婚礼,小深哥哥最善良了不是吗?”
珍珍说完,有的俘虏看言夏深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竭尽全力呼救。
被言夏深救下的俘虏低声说:“小哥,我看你也不是普通人,你要是能逃就赶紧逃吧。”
独自一人面对珍珍,道具的效果又大打折扣,言夏深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逃出这座山。如珍珍所说,拖延时间等待救援才是最好的办法,珍珍低估了那群怪物执行官的实力,言夏深相信手上的道具还能拖延到他们来救援。
所以他面上不动声色,也和俘虏说了实话,“逃不了。”
珍珍大笑,她落在地上,身上的白裙变成了男款的大红喜服,头发散开,散漫地朝言夏深走来,“小深哥哥,看来你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珍珍变成了雄雌难辨的低哑嗓音,配合着这身男装,容貌虽没有改变,气质却截然不同了,言夏深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是男人?”
“很惊讶吗?看来你完全没有发现啊,”珍珍挑了挑眉,掠夺性的气息压迫过来,“原本你只要待在这座城里,就有机会慢慢扒出我的身世,但是你看到别人要当我的新郎,太着急了。你看过王郎和青山的信,但很遗憾,上面的内容不是全部真相。”
珍珍一直在监视言夏深,自然也知道了那封信的内容。言夏深以最快的速度平静下来,决定用迂回战术,“既然你要和我成亲,不应该主动告诉我你的过往吗?”
珍珍思考了下,竟然真的开始和他交代,“我原本是私生子,母亲为了保住我的性命,瞒住了我的男儿身,我从小就被当作女孩儿长大。母亲打听到了城主要让我做山神新娘,于是准备让我在事情敲定前逃走。王郎一直知道我的性别,我很信任他,所以悉数告诉他母亲的计划,打算和他远走高飞……”
珍珍陷入了回忆里,唇边笑纹变得僵硬,“我不知道那天有人给他说了一门好亲事,他说我去当山神新娘他娶妻生子,我们都有好归宿。我们不欢而散,第二天城主就派人来将我绑走了,原来王郎担心我坏了他的好事,将我要逃走的事捅了出去。
“为了保住母亲的性命,我没有反抗,也没有解释自己是男人。”
珍珍撕开喜服,露出胸前狰狞的血洞,幽绿的眼睛闪过怨念,“这个伤口就是拜王郎所赐,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言夏深没想到珍珍会撕开伤口给自己看,他锁紧眉头,“你一直在找新郎,不会是认为我是王郎转世,才执着地要和我成亲吧?”
“他不会有转世,我亲手碾碎了他的灵魂,一丝不剩。”珍珍垂下手,直勾勾地看着言夏深,完全没有掩饰眼中的欲念,“我选你做新郎,是因为我喜欢温柔的男人。”
“……”言夏深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要不这样,你放下屠刀和我们合作,我给你介绍一个更温柔的。我们同事很多,你一定能找到真爱。”
“我现在只想要你。”珍珍拍了拍手,言夏深身体忽然动不了了,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和他相配的喜服,那头张扬的白色短发也变成了长发,被一根红绳半束,温顺地垂在脑后。
“今夜你逃不掉了,只能当我的新郎,既然你想了解我的过往,那成亲之前,你多了解一下吧。”珍珍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张红盖头,他扬手,红盖头落在言夏深头上,挡住他的视线。
这一盖带来的窒息感比棺材盖棺更甚,有那么一瞬间,言夏深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棺材里,他尝试动动指尖,发现行动不再受限制了,于是掀开了盖头。
他很想吐槽一句新郎为什么要盖盖头,但眼前的黑暗让他噤声了,他向前摸索,碰到了坚硬的木材,这下他才确定,自己真的进了“棺材”里。
言夏深猜测,自己不是躺在真实的棺材里,而是珍珍用红盖头让他陷入了幻觉之中。
他正在想逃脱的办法,突然听到一声又一声、哀切的铃铛声,接着他又听到了铲土的声音。这个时候,他想起珍珍的话,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咚、咚——”棺材上方传来敲打的声音,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被钉入了棺材里,整副棺材都在震动!
言夏深明白了,珍珍口中的让他了解更多过往,指的是让言夏深在幻觉中体验一遍他临死前的遭遇和绝望!
钉子钉入的速度飞快,言夏深想使用道具但捕捉不到珍珍,他只能用血剪刀来反抗。但是,当他举起剪刀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开始脱力,软软地垂了下去。
他只能任由那根铁钉穿过棺材,钉入胸膛。
剧痛袭来,言夏深感觉身体正在被撕裂,他从来没有受过那么重的伤,竭尽全力才没有惨叫。
这只是幻觉,只要撑过去就没事了,言夏深不断在心里和自己对话,试图忽视这种痛苦,并且积极地想解决办法。
“小深哥哥,痛不痛?我当时就像你现在这样痛,这样绝望,在黑暗中慢慢死亡……”珍珍幽幽地说。
言夏深痛得直冒冷汗,脑中闪现出很多纷杂的画面,在这一刻他完全代入了珍珍的临死一刻,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趟。
思绪越来越迷糊,言夏深脑海深处竟然浮现出一段他几乎没有印象的记忆。
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躲在市博物馆的角落里,压抑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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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新郎9
珍珍用红盖头让言夏深陷入幻境, 原本是想让言夏深体会他临死前的痛苦,但濒死的感受阴差阳错地让言夏深想起了小时候的一段记忆。
这段记忆尘封多年,现在又重新浮现。
言夏深看到小时候的自己站在市博物馆的展厅里, 大概是临近闭馆,这个冷门的展厅里只有他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言夏深好像遭受了什么天大的痛苦, 站在一幅红梅画前面, 眼圈红红的, 他用稚嫩的手背擦了擦眼睛,眼泪却越擦越多,汇聚在眼眶里, 像珍珠一样滚落。
他忍不住情绪,低着头呜咽了起来。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展厅里多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爷爷,老爷爷温柔地蹲在他面前, 轻声问他:“小朋友, 你怎么了?博物馆快闭馆了, 你怎么没有回家,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小言夏深看到老爷爷, 像被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爷爷去世了,他本来答应今天陪我来博物馆的……爷爷,我没有家了呜呜……”
老爷爷怜爱地揉了揉小言夏深的脑袋, 叹了口气,“小朋友,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们无法左右,等你长大了就能想明白了。我会在这里遇见你也是缘分, 我给你送个祝福,保佑你平平安安长大,你别哭了好不好?”
老爷爷说完,用手指点了点小言夏深的眼角,一朵红梅在指尖下绽放,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栩栩如生的痕迹。
老爷爷用指尖点了点小言夏深的眼角,一朵红梅在他眼下绽放,小言夏深看不到自己脸上的变化,但是觉得这个老爷爷很亲切,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听到温声细语的安慰,小言夏深更难过了,一头埋在老爷爷的怀里,哭着哭着睡着了。
小言夏深醒来的时候,老爷爷已经不见了,他躺在保安室里,保安正在报警,言夏深告诉他自己就住在附近,可以独自回家。天刚擦黑,保安将他送到了家附近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