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你,你就不愿意跟了吗?”
“你……”
折阳有一肚子凶巴巴的话要说,刚吐出一个“你”字就见荆悬突然弯腰凑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捂住嘴巴,荆悬冰凉的唇便落在了折阳的手背上。
距离无限拉近,荆悬并未离开,他看着折阳,黑眸里只映出了折阳一人。
折阳猛地侧开头,避开了荆悬的视线。
荆悬垂下眼帘,握住了折阳刚才挡住嘴巴的手,用十分虔诚的姿势弯腰低头,亲在了折阳的手心。
他贴着折阳的手心缓缓说着:
“没有。”
“没有赶走折阳。”
“永远都不要赶走。”
“我要折阳,我要,我的。”
折阳低头看着弯腰躬身的荆悬,一颗心像沉进了深海,找不到出口,又像是放任自己沉沦,明明抬头就能离开,却假装看不见。
他指尖微微蜷缩,收回手握紧拳头,将手背在了身后。
“话还没说顺呢,就会了油腔滑调。”
荆悬茫然抬头,还不起身,似乎不懂折阳说的油腔滑调是什么意思。
但他却精准地掌控了折阳的心情变化,他知道折阳不生气了,身体没动,黑雾可是瞬间缠上了折阳,缠手腕的,缠脚踝的,钻衣领的,分工明确,一个不落。
折阳从衣领里揪出一缕黑雾,当着荆悬的面把黑雾给打成了一个蝴蝶结,戴到了荆悬的脑袋上。
“你再钻一次试试?”
黑雾本就属于荆悬,他大可将被打成蝴蝶结的黑雾消散,可他明白这是折阳给的,折阳给的就舍不得散去。
所以等乐安和布偶猫再看到荆悬时,他已经恢复了平时跟在折阳身后的模样,只是头顶上居然还戴着一个黑雾做成的蝴蝶结。
布偶猫抽了抽猫嘴,忍不住小声说道:
“这作古九百多年的人了,复活后乱七八糟的癖好可真多,噫——”
很快到了晚上,这回折阳直接让乐安和布偶猫跟他们待在了一起。
荆悬还顶着那个幼稚的蝴蝶结,配上他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实在太过违和。
乐安抱着一盏应急灯,有点紧张,她怕自己再被莫名其妙的声音给骗出去。
布偶猫跟她打包票:
“放心,这次我绝对能分辨出来,上次是意外!”
乐安看了看直拍胸脯的布偶猫,感觉更不放心了。
深夜十二点,钟声再次响起。
钟声一响,荆悬就伸手捂住了折阳的耳朵,他胸膛紧贴在折阳的后背,微微弯腰,呼吸撒在折阳的后颈,吹得折阳贴在后颈的几缕头发都飞了起来。
折阳后颈发痒,脊背下意识地挺直,尽可能地离荆悬远一点。
这回他们手里的应急灯并没有关闭,直到钟声停止也没什么异常,乐安和布偶猫也好好呆在房间里。
正当乐安要松口气的时候,房间门被敲响了。
门板被敲击的地方不高,声音来源也很矮,门外有个稚嫩的声音问道:
“请问我的好朋友在房间里吗?我找不到他了,能开门让我看看吗?”
乐安捂紧嘴,怕自己叫出声。
布偶猫这回倒是不怕,轻巧走到门口的位置,看向下面的门缝。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门缝往外并不能看到什么。
没有得到答案,那声音又重复了一次。
折阳冷声回答:
“没有,你朋友不在这里。”
折阳说完,门外安静了下来。
乐安刚刚放下捂着嘴的手,门板又被急促的敲响。
门外的东西似乎是生气了,一边敲打房门一边尖声大叫:
“你骗人!你骗人!我的好朋友就在里面!”
面对尖锐的喊叫,布偶猫和折阳都很冷静。
乐安见此,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折阳继续说道:
“是我骗人,还是你自欺欺人?”
敲门声停下了,门外稚嫩的声音突然笑了起来,嘻嘻哈哈地唱起了歌,走廊里传来细碎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个小孩子在跑步。
“一个小孩,一双手,十个小孩手拉手……”
这是一首耳熟能详的儿歌,在寂静的夜里听着空灵又可怕。
“一二三四大步走,风里走,雨里走……”
折阳缓缓走到门前,握住了门把手,打算开门。
乐安赶紧拿着应急灯,一手灯,一手伞,一边发抖一边站在了折阳旁边,她总是尽可能不给折阳添麻烦,不知是不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折阳看了眼瑟瑟发抖的乐安,微不可查地收回视线。
他在稚嫩的歌声中,猛地打开了门。
门外唱歌的东西似乎是没想到折阳会开门,应急灯的白光只照到一片模糊的小身影。
那小身影尖叫着唱完最后一句,冲着折阳扑了过来,和折阳来了个贴脸杀,瞬间消失了。
“好朋友,不分手——”
布偶猫甩了甩尾巴,“嘁”了一声,说道:
“他来干什么的?给我们唱歌听吗?”
折阳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
“对,来给我们唱歌听的。”
乐安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举着应急灯到处乱照,问道:
“是……是挂在墙上那幅画里的小孩子吗?”
折阳摇了摇头:
“我刚刚看清了他的脸,并不是画像里的小男孩。”
说着折阳看向身后的荆悬,荆悬安安静静的,一只手揽在折阳的腰间,黑雾也缠着他,但都没动。
荆悬不会让任何恶鬼、邪祟靠近他,但刚刚那抹小身影扑过来的时候,荆悬动都没动。
以及……折阳碰了碰自己左耳的铜铃耳坠,从来到这里以后,铜铃耳坠一声都没有响过。
他一直觉得这里有一种违和感,他早晨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这次的因果缘分,不是鬼也不是人。”
“啊?那是什么?”乐安问。
“是某种生灵。”折阳说道。
只是他没想到这生灵,居然还活着。
他走出房间,环视整个三楼,最后决定下去。
“跟我走。”
一行人顺着楼梯下去,每走一步楼梯都发出即将坍塌的声音,比白天里还要渗人。
不仅是楼梯,整栋别墅都响起了呼啸的声音,像是鬼怪的嚎哭,又似乎只是风声。
又到了一楼大厅,折阳用指尖弹开了趴在他肩膀上的黑雾,命令道:
“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他命令黑雾的动作十分自然,就好像这黑雾是他自己的东西一样。
黑雾也十分听话地离开,临走还不忘偷偷蹭了下折阳的脸颊。
折阳刚被黑雾蹭了左脸颊,右脸颊又是一凉。
荆悬竟然弯腰,用自己的脸颊蹭了下折阳。
明明是他自己身上的黑雾,到头来还要争风吃醋。
折阳用手指顶着荆悬的额头将他推开,等待黑雾回来。
黑雾很快回来,扭了扭指着一个方向。
果然,这栋别墅还有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很隐蔽,与墙面的装饰浑然一体,所以折阳一直没有发现。
他看着面前的暗门,使劲推了上去。
门刚刚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传来。
“别去!”
一到夜里就安安静静仿佛不存在一般的老人站在他们身后,脸上一片阴沉狰狞,仔细看又觉得他脸上的狰狞很假,像是强硬装出来的。
老人走向折阳,一边走一边急促说道:
“那里不能进,里面有非常可怕的东西,进去了会没命……”
不等他说完,折阳已经一把推开了门。
门一开,老人突然软倒在地,一个小身影从老人身体里窜出来,挡在了折阳面前,脑袋上顶着几片绿油油的叶子,张开双手挡在那里,满脸焦急地喊道:
“不能进!不许进!里面是小槐的宝物!谁都不能抢走小槐的宝物!”
折阳看到面前的小身影,微勾唇角,笑得特别恶劣。
“你终于肯出来了。”
小身影急得快哭了,可他什么办法都用过了,也赶不走折阳几人。
折阳看着眼前小孩头顶上晃悠悠的绿叶子,终于明白从来到这栋别墅以来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无论这栋别墅夜里出现多可怕的动静,都没有实际伤害过他们。
这也是布偶猫被鬼打墙困住却没发现的原因,因为对方没有恶意。
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恶意。
作者有话要说:折阳:他应该不会再提奖励这回事了。
荆悬:永远不可能忘记。
我来晚了!先跪下了!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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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灵 童话里走出来的人
“宝物?既然是宝物, 哪有不抢一抢的道理。”
折阳看到小孩子头顶上的绿叶都吓蔫了,一边吓唬他,一边往里走。
“你不能再进来了, 再进来……再进来我可就跟你拼命了!”小孩嘴上说着狠话, 身体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显然是吓坏了。
乐安看这小孩身口不一的行为, 莫名想到了布偶猫,恍惚觉得他们两个有点像。
看着绿叶小孩可怜巴巴的模样,乐安忍不住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小孩子浑身软绵绵的,乐安扶他,他站起来又坐下了, 靠着乐安的腿,继续抽抽搭搭的哭泣。
折阳不管他,领着荆悬走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灰尘很大, 入目的东西都被厚重的灰尘覆盖, 折阳捂着口鼻,还是没忍住呛咳了几声。
黑雾早在折阳进来时就包裹住了他,奈何这灰尘实在是太多了。
乐安从口袋里翻出两个口罩递给折阳和荆悬, 她就怕到什么有味道的地方去,所以特意备着几个口罩。
接过口罩的不是折阳是荆悬, 荆悬自己不戴,把两个口罩都给折阳戴上了。
折阳本来想自己戴,又不想当着大家的面和荆悬抢,最后还是由着荆悬给他将口罩戴上,荆悬的指尖离开时轻轻划过了折阳的耳垂, 他神情一本正经,似是无意的行为。
小孩子见挡不住他们, 干脆放弃了,就坐在一旁哭,哭着哭着又趴在地上哭。
“呜呜呜,那是小槐的宝物,不许碰!不许碰!”
折阳只当听不见,走进去第一个查看的就是他找了整栋别墅都没找到的座钟。
座钟不算太大,到他腰间的位置,指针滴滴答答地走着,居然还没坏,上面也没什么灰尘,干干净净的。
折阳一开始猜测的因果缘分就是这个座钟,他以为是什么附身在座钟上的死灵,或者是已死的某些生灵,没想到却是个活生生的树灵。
那这座钟又是用什么做的?
折阳思索着,又去看地下室里的其他东西。
地下室堆满了杂物,能在这里堆着的,都是主人家不要的东西。
一些相框、一些小孩子的破旧玩具,还有一些被虫蛀了的童话书。
折阳用纸巾抹开相框上的灰尘,看到了一个小孩子,靠在座钟旁边,笑嘻嘻的模样,只是嘴唇青紫。
这小孩与挂在二三楼转角的那张照片一样,折阳猜测这应该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家。
他放下相框,又一一去看其他的照片,如他猜想一般,除了小孩子时期的照片,还有长大一些的,里面大多数是和座钟的合照,最后的照片是主人家十八岁生日的照片。
昔日的小孩子已经长成了英俊的青年,以前比他高很多的座钟被他抱在怀里,和他一同庆祝生日。
“他好像很珍惜这个座钟啊。”乐安说道。
“珍惜就不会扔在这里了。”折阳放下照片,翻了翻那堆童话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