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知道那些记录的书册大部分放置在何处,慢慢找有些太耽误时间了,我怕萧掌门回头又要发脾气。”
居然拿萧长夙来说事,原先果真是小看他了!
凌元尘这么想着,对面前这人的影响更不好了。
可碍于他也并不是那种刻意隐瞒视而不见的人,这会儿只得冷着脸转身,“跟我来吧。”
“多谢。”
沈空知松了口气,正从高梯上缓缓下去时,却又感觉凌元尘刚才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
他是在生气吗?
这宗门里的人似乎都对他尤其鄙视,上至掌门,下至小孩。
这让沈空知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他原先到底是都干了些什么,才会落着个这样的待遇。
不等他深思,前头的凌元尘已经站在了一处书架旁,他伸手取了一本厚重古朴的竹册下来,然后一转头递给沈空知:“沈仙师可先看看这本,是我师父凌月仙尊留下的。”
“凌月仙尊?”沈空知先是一愣,然后接过那竹筒。
外头用极其板正的瘦金列着一行字,虽说他看不太懂,但是隐约能够分辨出“灵核”以及“灵力”二字。
正当他要翻开查看时,却听对面的凌元尘忽然轻笑一声:“原以为沈仙师不是这样傲气之人,可没想到因为掌门所做的糊涂事情,却是连我们整个凌云宗的人都恨上了一般。”
沈空知满脸大写的懵逼:“啊?”
凌元尘却是丝毫没有察觉一般,轻轻将肩头的银发扫至脑后,一双杏眼浮着凉薄和冷漠:“纵使您心中不快,也不能对我师尊不敬。”
“......”沈空知这下算是彻底愣住了,他感觉有气又好笑,没忍住掀起细长的眼尾,轻笑道:“凌长老,既然您和萧掌门年岁相差不大,那我也该唤你一声师兄才对。”
他说完,未等凌元尘开口,便又道:“凌师兄,话可不能乱说,虽说我原先的确是恶名远扬,可未曾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认的。”
“哦?”凌元尘似乎讶异于他会反驳自己这一点,眼底闪过几分讥讽的同时,语调也越发冷漠:“我师父同你师尊几乎是同一时间消失与这世间,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现在来装作不认识又算是什么意思。”
沈空知被他这话一哽,想到自己刚才反应却是不太对劲,即便他确实不认识这个所谓的凌月仙尊。
凌元尘这会儿已经表现出不想同他说话的意思,转身一边朝着藏书阁大门走去,一边笑道:“我劝沈仙师还是死了这条要做掌门夫人的心,且不说我们掌门根本对男子无意,光是有着这样恶毒心肠的人,就已经不够格入他的眼。”
手拿竹筒的沈空知默默跟着他,正打算开口对他这个“恶毒心肠”的说法做出反驳时,却忽然一抬眸看见前边的白袍男人停下了脚步。
凌元尘比他要矮上一些,这会儿他眯着眼朝门口光线撒入的位置看去,却忽然发现那不知何时站了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我师弟前些日子发了高烧丧失了些许记忆,凌掌教何必揪着他的错不放,难不成作为修仙之人,居然是连一个灵力尽失的可怜人都不放过吗?”
听见这耳熟的声音时沈空知不禁一愣,很快察觉到他话语中有故意瞎编的成分时,心底却也升腾上了一种莫名的委屈和温暖。
不等凌元尘回过神来,他便从他身后绕过去,然后上前几步:“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着正是清澜宗副掌门,也就是他的二师兄赵星河。
距离萧长夙去清澜宗同沈空知宣战已经过去了好几日,赵星河当天不幸落败还受了伤,现在看起来却是已经好了个彻底。
他方才背着光,只能看清一个大体轮廓。
这会儿沈空知走进以后,才发觉他身着同那天决斗相差无几的黑色劲装,长发用丝带高高束于脑后,露出一双极深极黑的剑眸。
他这副模样着实有些帅到沈空知了,比起当天被打到吐血的惨状,帅气不是一点点。
“师弟,别怕,师兄来了。”
赵星河看见自己师弟一脸风轻云淡,可眼底却闪烁着点点笑意的模样,心底不自觉地升腾起了怜惜。
沈空知还未反应过来该跟他说些什么,便见他伸手将自己揽至身后,接着怒视着里头一脸严肃的凌元尘。
“凌掌门,就凭你方才同我师弟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该向他道歉。”
凌元尘轻蹙眉头,半信半疑:“我并不知他失去了记忆,何况...他当初的确缠我师兄缠得紧。”
没想到方才对着自己还气势汹汹的凌元尘现在却变了一副神情,沈空知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有趣一幕,却没发觉自己身后缓缓落下一道修长的身影。
第17章 你没尝过男人的滋味萧长夙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处理完宗门事宜,正想来藏书阁看看沈空知找得怎么样了。
可一落地,却看见一个背影有些眼熟的男子正将沈空知护在身后。
细看,他的手还稳稳放置在那人的细腰之上。
“......”沈空知这会儿压根没注意到,还在为赵星河来帮他找场子的事情高兴。
可惜对面的凌元尘却并不是那么买账,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是在认真回复,开口便道:“我方才所言句句是真,所以并无必要道歉。”
“笑话!”赵星河也不甘示弱,冷笑一声便道:“你们萧掌门长成一副衰样,根本比不上我们沈师弟半点美貌,还好意思说是我师弟缠着你师兄,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沈空知听了这话直想笑,但若是真笑出来便是灭了赵星河的威风。
于是他便强忍着,微微一颔首道:“我师兄所言有理,我对于萧掌门速来只有好友情谊,何来爱慕,何况凌掌门都说萧长夙中意的是女子,我师兄对于我的择偶标准也是极其了解的。”
凌元尘半信半疑地扭头看向赵星河,后者十分默契地便接上了话。
“我师弟是喜欢女子的,原先还同宗门中的一位师妹两情相悦,谁知后面就被你们给掳了过来。”
“分明我师弟是受害者,他都未曾斥责你们半分,现在凌仙师作为凌云宗副掌门,竟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星河说着,语气越发冰冷阴鸷的同时,眸色也逐渐变得危险:“我今日前来,便是要将我师弟带回去的。”
“沈师弟既然已经入了我凌云宗,自然就是我们宗门的人。”凌元尘微微眯起眼眸,表情有些不悦:“这个道理赵师兄不会不懂吧。”
“胡言乱语!”
赵星河唇角一勾,脸上仿佛大写着“无赖”二字。
“据我所知,师弟来了凌云宗以后,并未进行过入宗仪式,他既是我师弟,便是我们清澜宗的人,想走想留难不成还要看你的脸色!”
沈空知这会儿也听出他是气急了,终于也不一口一个凌掌门,张口就是你了。
正当他想开口打岔时,却忽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声轻蔑的低笑。
赵星河方才根本就没察觉到有人过来,这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护着沈空知又是一个转身。
“掌门师兄。”这次轮到凌元尘高兴了。
他压根没再看赵星河一眼,直接便走到了萧长夙的身边,一扫脑后的银发,接着便是一脸掩盖不住的骄傲。
萧长夙看着那只手,心底又涌上了一阵无名火,同时看向赵星河的眼神也越发冷漠。
沈空知是早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可这时候正以为他又要阴阳怪气开口时,却见他忽然对着赵星河微微颔首。
“星河长老来凌云宗,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若是有要事谈,可随我去宗主殿。”
此话一出,在场人的表情皆是一变,沈空知也没想到他怎么忽然就正常了。
“咳咳——”赵星河方才还是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现在却像是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浑身气焰尽数是熄灭了。
“那便听萧掌门的,我们去宗主殿谈吧。”
话音落下,萧长夙便很是难得地让开一条道路,让赵星河先行通过。
赵星河对此虽然讶异,但却是心中一阵爽快,觉得自己收到了重视。
在他之后,凌元尘也缓缓跟上。
正当沈空知有些好奇这做法,抱起自己的竹筒也要往外走时,面前方才还要离开的萧长夙却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萧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沈空知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会儿微微后退一步,狭长的眼眸中透出不悦的光来。
“沈师弟方才说的话,师兄听得一清二楚。”萧长夙表情冷漠,深邃漆黑的眸底尽是危险,“沈师弟原先明目张胆地追求了我许久,现在居然倒打一耙,说自己实则爱慕女子。”
他的语气中满是若有所思,莫名让沈空知感觉后脊发凉。
没忍住又是往后退了一步,可这个动作却是没能够完全做完。
退到一半,腰上忽然抚上一只宽大修长的手掌,沈空知登时瞪圆了眼,这副模样落在萧长夙的眼中,就像是一只小仓鼠。
“萧、萧掌门请自重!”
“这些分明都是原先沈师弟要求我对你做的事情,现如今我完全遵守,怎么师弟反倒开始欲拒还迎了呢?”
沈空知听后张口便要骂,可忽然眉心却落下一处泛着火热的指尖,逼得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纤长的睫羽不住轻轻颤抖,如远山的眉带着锋利的弧度。
一瞬间仿佛自眉心起整个大脑都开始灼热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也徒然浮现一副画面。
那是在一颗高耸入云的苍天大树之下,萧长夙身着黑衣,一张俊脸上满是冷漠。
平日里沈空知看见他的时候,总是一副慢慢悠悠的模样,可这时候他却是在平地上疾行,俨然是在躲着谁。
画面一转,后面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紧跟在他身后,行走间衣诀翻飞,上面用金银丝线所绣的鸟儿像是要从中飞出来一般。
“萧师兄......”男子气质孤傲清绝,狭长的丹凤眼本是淡然,这时候却是浮上了些许焦灼和担忧。
他快步追随着前面的萧长夙,也不知是心底藏着事情还是什么,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他还没有发现,就这么傻乎乎地撞了上去。
萧长夙被他碰到,脸上的表情越发阴鸷。
可那人抬起头来时,笔直高挺的鼻尖被撞红了,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却还不依不饶地说:“萧掌门,你怎么可能不喜欢男人?”
萧长夙原本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听见这个问题以后又是一阵不耐烦:“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欢男人,你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呢?”
“不可能!”对面的人刚才那一下估计是撞疼了,这会儿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却还依依不舍。
“你可能是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你尝一尝就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了!”
说着,他抓着萧长夙的衣角,踮起脚便颤抖着往前扑。
第18章 万般变化不是你画面到这一刻终止,沈空知迟迟缓过神来,半晌睁开眼看见眼前面无表情的萧长夙,一时间还觉得自己好像还在那幻境中。
里面那人分明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他恍惚片刻,然后问:“那是......”萧长夙回答也同样果断:“那是我从前的记忆碎片,现如今你知道为什么了?终于不再和我装傻了?”
这未免也......太神奇了。
没见过世面的沈空知开始回味方才脑海中宛若幻灯片一般播放的画面,当注意力忽然定格在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焦急面容上时,忽然心底有种宛若触电的感觉冉冉升腾。
等回过神来,他看见面前的萧长夙一脸严肃神情,才终于缓缓地反应了过来。
“我以前真是这样的?”他这么说完,果断忽略了正要开口说话的萧掌门,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自己说的其实有道理呢?”
萧长夙:“......”沈空知穷追不舍:“确实很有道理啊,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怎么能妄下定论呢?”
他这话刚一说完,正想要继续追问萧长夙方才那个术法是如何使出来的,却忽然看见面前的人有了动作。
脊背狠狠撞在大门上的同时,一只宛若鹰爪般充满力量感的手也攥住了他的肩膀,那力道简直像是要把那薄薄的肩膀直接捏碎一般。
背上的伤还未好,沈空知这时候没忍住倒吸一口气,本就不太好看的脸又白了一个度。
萧长夙的脸色很是难看,他立体的五官被侧面撒入的光分成明暗两面,这时候衬得那高挺的鼻梁喝深深凹陷的眼窝越发清晰明显。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要再纠缠着我,为什么不听!”
“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
男人粗重的呼吸近在咫尺,沈空知甚至能够看见他漆黑瞳孔中即将迸发出的火光。
他一时间也感觉到恼火了,张口便道:“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宝贝,是个人就喜欢你吗!”
“就你这样子,我看得上你?说出去都要笑死人。”
面前人薄唇轻启,吐出这么几句冰冷话语的模样,让萧长夙仿佛一瞬间回到了最初见到沈空知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还是各宗门口口相传的天才,在对抗魔族的战役之中战功丰硕。
在那场庆功大典上,他身着白色长袍,如绸缎的长发被一条青色丝带高高竖起,一手执着他的法器折扇,一手端着小小的酒盏,站在台上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