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不回去了,要不...既来之则安之?
这个想法在他脑中已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过去了多久,萧长夙终于缓缓离幵,他得到喘息间隙时,忍不住软了身子。
萧长夙并没多说什么,抱起他直接放在床上,便小心翼翼地帮他将剩下几件衣服穿起来。
回想起来,他们两人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刻。
大多数时间凑到一起不是争锋相对就是阴阳怪气,总归不会像现在这样,帮着穿衣服和安慰。
等穿上了外袍,萧长夙将毛巾洗干净给他擦脸时,沈空知终于忍不住抬手攥住他的手腕。
“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好点?”
萧长夙一愣,漆黑的眼底透出几分茫然,接着反应过来又垂下眼眸。
“怎么样才算好?”
“至少别老是凶我,还不让我干着干那。”沈空知见他态度隐隐松动,忍不住便又要跟他安利自己在魔王宫看见的一切。
“还有,要无条件相信我。”
萧长夙看他一眼,无奈点头:“行。”
看他如此淡定做出了妥协,沈空知连忙掀开袖子,将那条红绳再次展现在他面前。
“我说真的,没有骗人,里面这个就是你的灵魂碎片,要知道你的身份可不一般,是千百年前拯救苍生的大英雄啊!”
萧长夙现在看见那条眼熟的绳子头都大了,可听见他后面那句话,再一低头瞅见那漂亮的星星眼,心又-软。
他没直接拒绝,而是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沈空知盘腿坐好,开始跟他讲解自己在魔族的遭遇。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总算将故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
萧长夙听后轻蹙眉头,只觉得这故事还算好听。
“既然如你所言,他让你带他来同我合体,为何如今我出现了,他却藏在里面不出来?”
沈空知听了他的疑问以后也很是茫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红绳上的吊坠,然后小声嘟囔:“你倒是出来啊,好不容易给你找着了。”
半晌那绳子依旧毫无动静,他心虚地看了萧长夙一眼,又捏捏扇形吊坠,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别说是萧长夙了,现在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的遭遇只是一场梦。
而手上莫名出现的这个绳子,兴许是他晚上梦游的时候无意间往手上戴的。
想到这他有些憋屈,索性放弃了继续唤醒魔王,而是蔫蔫地抬头看萧长夙:“你是不是不会相信了。”
萧长夙沉默片刻,最后抬手揉揉他的头,说:“我信,可能是他换了一个地方寄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出来,不着急。”
“你真的信啊!”沈空知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看着他,心底逐渐涌起喜悦来。
面对着这样一张脸,任谁也不能说出打击的话来,萧长夙眉眼含笑点点头。
“我就说嘛,肯定是他有问题出不来,我怎么可能会出现幻觉。”
沈空知攥着自己手中的绳子,美滋滋地放下衣袖。
质疑的话终归没说出口,想到他方才说的那些话,萧长夙也没再限制他的自由。
等人跑出去玩了,一直带着柔情的眼眸才重新覆上寒霜。
清澜宗弟子都比较守规矩,这会儿在院子里聊天,一个个都乖巧无比。
沈空知还没走到门口,便在桃花园中看见几道熟悉的声音,索性便快步上前去。
“师姐,师兄。”
赵星河柳若歌和阿春正站在一起说着话,看见他过来以后表情都变得柔和起来。
“小七,我们正在商讨你今日说的事情。”阿春将手搭在沈空知肩上,表情难得温柔:“方才在乾坤楼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宗门的长老,他们都会将消息传下去,让大家提高警惕。”
沈空知听后却还是有些不安:“不能取消吗?这样风险未免太大了。”
“当然不能。”旁边的赵星河表情凝重,“四宗大会本就是传承多年的习俗,取消的话传出去岂不是要说我们修仙之人胆怯懦弱。”
他说完以后,柳若歌也摇摇头,轻叹一声:“毕竟这么多人在,好歹也都是年青一代,假设连我们都无法抵挡妖族进攻,恐怕等他们转换战场以后,就更加难以对抗了。”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沈空知也算是差不多明白过来。
在这个世界和他们可不一样,能够运用的人只有这么多,假设不能一击制胜,就要失去民心造成紊乱。这么想着,他也不再提这个主意。
“对了小七,四宗大会开始的时候,你不准跟来。”赵星河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
沈空知不解,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出事,于是便掏出自己方才揣在袖子里的宝珠给他看:“师兄,我最近一直用此物修补受损筋脉,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那也不行。”赵星河的态度几乎就是没得商量,也不像平日一样和颜悦色同他说话了。
“不是,你什么毛病啊?多个人多条力量。”
沈空知被他这态度惹得也升起了一肚子火,正忍不住想继续同他吵时,却忽然感觉柳若歌抓住了他的手。
那力道很重,让他_时间便将要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师兄......”沈空知愣怔看他,速来清冷的眼底满是疑惑不解。
“星河师兄,阿春,你们先回去同弟子说明情况吧,我同空知去外面走一走。”
柳若歌并没看他,而是转头同赵星河说话。
两人并未多说什么,直接转身便离开了桃花园。
等脚步声逐渐消失,柳若歌才将他的手腕给松开,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额头上用力一点。
“你啊你,非得让星河难受是不是,从小到大就这副骄纵的模样,也就只有我们能这么宠你了。”
沈空知捂着头躲开:“什么跟什么啊?”
“你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啊?”柳若歌摇摇头,一脸的生无可恋:“当初你为了救星河灵核都没了,他现在怎么敢让你去冒险?”
“这里有我们就足够了,何况还有萧长夙,还有魔族的凤峪呢,这么多宗门的长老都在,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瞎操什么心?”
u m’,沈空知难得被他凶,这会儿愣得跟块木头似的,呆滞半晌又说:“我哪有从小到大就骄纵,我以前不是特别冷吗?“他这么说是因为记得每次听别人提起他从前,都一副格外缅怀的样子。
说他气质清绝冰冷如霜,整个就一朵高岭之花不可采颉。
谁知柳若歌听完以后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丧心病狂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种话也只有外门弟子会说了吧!”
“你整个就一闷骚男,对外冰山,在我们面前就跟个公主似的。
沈空知差点一拳过去,好在虽然生气但理智尚存,这会儿直接一个白眼过去:“行了你闭嘴吧,说的话都不是我爱听的。”
“听话点,师兄们也是为了你好。”柳若歌说完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两把,倒真像是在安慰小孩一样。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些宠溺:“要不然等四宗大会那一天,你就待在房间里照看元存,有他这个小滑头陪你,总归不是那么无聊。”
沈空知扁扁嘴,觉得这个安排总比自己一个人带着要好,便点头道:“行,但是......”“嗯?”
想到先前魔王说的话,沈空知心底还是有些不安,于是便没忍住补充了一句:“玄鸣和凤峪也去的话,你们可以信任凤峪,但是最好距离玄鸣远一些,他总感觉他怪怪的。”
这话其实他不说,柳若歌自己也懂。
他突兀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说:“玩弄了你们家重安的感情,这样的人确实不能离得太近。”
“我说的不是关于这个......”沈空知无奈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妥协了: “总归警惕着些最好。”
柳若歌满脑子都是些有的没的,不过这时候说出来也只不过是为了活跃这死气沉沉的气氛。
他是个及时行乐的人,不喜欢面对危机的时候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样。
沈空知当然也懂,于是后面心情也总算是放松了不少。
逐渐入了夜,沈空知本来想同赵星河回屋子里去唠唠嗑,可是回想到自己方才离开时萧长夙唯一的瞩咐,还是选择了早些回去。
难得他能把自己这样洒脱地放出去,只说了个晚上回来住的命令。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萧长夙暴躁震怒的模样,一瞬间脑海中便浮现了惹不起的感慨。
这会儿好不容易进了院子,一眼便看见大门没关。
里头的油灯在窜入的风中来回摇曳,将桌前萧长夙的影子照的来回摇曳。
沈空知一脚迈进门槛中,还未来得及张口说自己回来了,便忽然感觉一阵疼痛自太阳穴散发出来。手腕登时一烫,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第63章 墨蓝色夜空中点缀着明明暗暗的星光,一轮弯月挂在上面,皎洁色泽洒在平静无波的清池水面。
那池边有个披散着一头长发的男人,双手搭在池边上,这会儿微微阖着眼,一张气质清绝的面容展露无疑。
四下寂静,他像是在沐浴中不小心睡着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身后的树丛中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树林中,一头白发的凌元尘怀中拿着干净衣物,原本正和身边人说这话,可在触见池中那人时确实表情一变。
“是清澜宗的沈空知,师兄...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洗吧。”
他旁边站着的正是一脸冷峻的萧长夙。
看见池中那毫无防备合着双眼的人时,他眼底闪过几分晦涩不明,但很快便下了决定。
“不必,就在这洗。”
说着,他已经缓缓走上前去,走到了沈空知身边两人位处,将干净衣物放在石头上,便利索脱了衣服下水。
人在水中走动的声音总是难以控制,正睡沉的沈空知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便微微睁开了细长的眼眸。
萧长夙就在他身边,自然捕捉到了他睁眼一瞬间其中蕴含着的不满和锋利。
他并未移幵视线,反倒是很坦诚地同他对视,于是也就一瞬间看见里头的不耐烦变成了惊愕。
“萧师兄,你们也在这洗啊?”
“嗯,这里静。”萧长夙点点头,寻了个地方开始泡,合上眼便再没有说话。
而就在这时候,凌元尘也下了水,看见沈空知并未看自己一眼,顿时有些生气:“你为什么不跟我打招呼?”
“哦。”沈空知原本已经准备闭上眼,听见声音以后又斜眸看他一眼,接着不知是真是假地一歪头:“你是谁呀?”
凌元尘:“……”
他正要动气,却见那人已经闭上眼睛恢复了他们来时的闲散姿态,看着是不想再同争论。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搭在了棉花上,凌元尘气得不行,最后却也只好自认倒霉。
心情不好自然洗澡也没了兴致,他本就还有几种术法口诀还未背熟,这会儿待了没多久便转身离开。“师兄,我先回去了,要等你吗?”
沈空知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接着莫名其妙在听见这句话时脑海清明过来,但却并未立马睁开眼。
这么大人了还要师兄陪着,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他这么想着,又想起那人方才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又好笑,闲暇时候抖一抖倒是挺有趣。
只不过师尊时常教导他不可在外顽皮,需得保持修仙之人的仙风道骨才行。
所以他自然也就没了发挥的机会,只能每天板着一张脸,跟个冰山似的。
在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大通,低沉性感的男声也缓缓响了起来:“不必,你先回吧。”
“曰,,疋。
凌元尘说完这句就没再多嘴,脚步声渐行渐远。
一时间这池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空知原本躺的很是闲适自在,可现在却总感觉不太对劲。
这种感觉就跟旁边有人盯着自己一样,这么想着他心底惴惴不安,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结果怡好对上了萧长夙深沉的眼眸。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几秒钟,沈空知先礼节性地笑笑:“萧师兄,许久不见了。”
萧长夙点点头,像是根本不觉得尴尬,只是有些冷漠地提醒一句:“你睫毛上沾了水珠,小心落眼睛里。”
被他这么一提醒,沈空知才感觉自己睫毛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反射性用手背一擦,可手也是刚从水池中抽出来的,一下子眼睛便被水给蒙住了。
闭着眼太没安全感,他忍不住想睁开,可眼睛受不了湿嗒嗒的感觉。
一阵刺痛,沈空知没忍住倒吸一口气。
“先别擦了。”
萧长夙的声音有些无奈地响起,接着一道水流声响起。
沈空知很配合地没再动,只有些难受地闭着眼站在原地。
那边的萧长夙在石头上取了一块干净布料,走过去想要给他擦眼睛,却在手微微托起那人触手温热细腻的下巴时有些愣怔。
他一直都知道沈空知生的漂亮,可却从没感觉那种美丽像现在一样给他的冲击力这样强。
湿润泛红的眼眶,因为水汽氤氲导致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鼻尖,在这张洁白精致的脸上像是浓墨重彩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