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委屈或者丢脸?”池杏笑了,“我一点儿也不这么觉得。”
说着,池杏试图挽明堑的手臂,却被明堑一掌拨开——这力道,震得池杏的手掌都发麻。
池杏不觉想起明德那一句:谁碰了明堑都会被一巴掌打飞。
明堑也没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又条件反射地攻击碰触自己的人了——要是旁人就罢了,偏偏对象是池杏。
每次池杏主动触碰明堑,都会被明堑挥开,虽然没有被直接击飞那么夸张,但“啪”的一声拍开伴侣,也是一件很让人不快的事情吧?
明堑脸上流露歉意:“对不起……”
“没事。”池杏也习惯了,野兽间打打闹闹是常事,池杏没往心里去。而且,池杏是亲眼看到就是明宝珠这个和明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只要试图碰明堑,都会被明堑直接打飞的。相比起来,明堑对池杏的排斥是非常细微了。
“你说,你这个是PTSD?”池杏蹙眉问,“因为曾经遭遇绑架所以有了这防御机制吗?”
“是的。”明堑回答。
池杏问:“你是自己这么觉得的,还是别人告诉你这个的?”
明堑想了想,说:“是虎族长这么告诉我的,当然,我自己也觉得是这样。否则也解释不通。”
池杏低下头,也不知想些什么。
明堑以为他不高兴,便伸手握住他的手,说:“很抱歉,我们之间大概只能都是我主动。”
池杏不能碰明堑,但明堑可以碰池杏。
池杏听到这话好笑:“是吗?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说着,池杏尝试着用力反握住明堑的手,这一次,他没有被排斥。
明堑温和地对池杏说:“回去我就告诉母亲,我要与你订婚。”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修罗场预热
明堑做事按部就班,他记着先和池杏相亲,约会,见家长,下一步就该是订婚,随后才是结婚,婚后才有X行为。
虽然现在由于意外因素,X行为给提前了,但这对于明堑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不能影响整体框架结构。下一步还该是订婚,而不是匆匆结婚。
池杏又问:“按照你原本的想法,要约会交往多久才能订婚呢?”
明堑说:“总得一年半载。”
池杏愣了愣,又说:“那订婚之后又多久结婚?”
明堑说:“订婚后要广而告之,还得准备婚礼、族谱、婚房以及其他婚后一切事宜,怎么说也得一年半载才能办得妥帖。否则也是太委屈你了。”
池杏心想:委屈?我告诉你什么是委屈!你一年半载过后又一年半载的不让老子有X行为才是天大的委屈!
池杏呵呵说:“我倒不是很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明堑点头:“我知道你不在乎。”
池杏想了想,说:“是你在乎吗?”
明堑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池杏忍不住问:“你总是挺守规矩的,而且是比人类还守规矩呢。这让我疑惑许久了,你为什么这么守规矩呢?你是打心底认同这些礼节义务吗?”
明堑眼内升起一层迷雾:“我……我只是觉得……”
他想了想:“理当如是。”
“嗯。”池杏盯着明堑的眼睛半晌,才挪开目光,心中似乎在估摸着什么,沉默了一阵子才问,“是因为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你吗?”
明堑一怔:“你怎么知道?”
池杏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不都是这样么?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想不通,下意识的就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指示自己啊。这是谁都有的体验!”
“是,”明堑点点头,“是这样。”
确实,很多人在想事情的时候,都觉得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话,所言之语就是自己的“心声”。
但明堑这个情况显然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心里的那个声音不是他自己的“心声”。而是一阵遥远的音,仿佛从云端吹来的风,在迢迢千里中失真,音质模糊难辨,但字字句句却清晰得像是用刀子在他心间镌刻铭文一般:
守礼!
戒杀!
仁爱!
厚道!
诚实!
孝顺!
……
自明堑有意识来,就是如此,这使他觉得这是普通的事情,是不值得质疑的常态。
池杏问明堑:“你曾说过,你童年的时候野性难驯……”
“但我并不记得这一切。”白明堑道,“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是……”池杏点点头,“因为你小时候太过野性,所以被花斑夫人送去了一个地方进行矫正教育,那是什么地方,你有印象吗?”
明堑摇头:“我也不记得了。大概就是什么野兽行为矫正中心吧。”
要查是哪家机构实在不容易,因为这类型的“行为矫正中心”因为“不人道”已经被取缔多年了。
这些“矫正中心”会用电击、鞭打之类的手段让野兽变得“温驯”、“听话”,过去很受某些家长的欢迎。但随着恶性事件的曝光,普罗大众普遍反对这种机构的存在,别说是妖兽,就是稍微正常一点的人类都看不过去,怒骂这类型的机构是人间炼狱。
近年来,这类型的机构几乎已经绝迹,即使有零星几下,也是非法经营。
明堑失去童年记忆的事情,明家上下都是知道。
明德和明宝珠都认为是“矫正中心”太过残暴,明堑在那儿过得太过痛苦才会失去记忆。在这一点上,明德和明宝珠都认为花斑夫人做得太过了。
明德还说:“当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不然我肯定不能让我妈干这种糊涂事。”
子车打趣说:“你能怎么阻止你妈?”
明德说:“那不简单,我就追车!用老子锋利的牙齿把车胎咬爆!我看他怎么送走二弟!”
子车:啊,你现在的智商也不怎么样嘛……
明堑被送回来后已经失去记忆,加上矫正中心屡屡爆出丑闻。眼看着明德和明宝珠都说自己不对,花斑夫人便装模作样地滴了几滴眼泪,拉着明堑的手说:“孩子,是我对不住你……我也不知道原来矫正中心是那个样子的啊!他们都说不会伤害孩子的……呜呜呜……”
明德和明宝珠都信了花斑夫人的眼泪。
明堑却也没什么信不信的,只是说:“您不用跟我道歉。”
在明堑看来,他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因此,他并无任何怨恨、痛苦,便也谈不上什么原谅、道歉了。
池杏本也以为明堑是被矫正中心给残害了,才变得这么古板。
现在一想,却不太像是这样。
明堑的性格里处处透着诡异,他看着多么温和,却毫无温度,看着多么守礼,却并不知礼。就像是……被设定了一个程序,而他在毫无感情地、机械重复地运行着一连串写入他脑子里的代码。
“花斑夫人送你去矫正,你不生气。花斑夫人不让你加入军部,你也不生气……子车故意挑衅你,你不生气……明宝珠怎么胡闹,你也不生气……暗巫绑架你,你也不生气……”池杏问,“你是不是从来不会生气?”
明堑顿了顿,说:“似乎是。”
池杏越发觉得不对:如果说一个人从来不发怒,倒是可以理解的,这可能是一个很能自我克制的人。但要是说一个人不但不发怒,而且是打心底里从来没有一丝怒火,那就相当诡异了。
“似乎?”池杏问,“是有,还是没有?”
明堑想了半天,说:“我不确定,有几次……我依稀觉得有些烦躁,但又很快被心里那个声音给压下去了。”
池杏眼前一亮,问:“是什么事情,你记得吗?”
“我记得,就前不久。”明堑垂下眸子,提起这事就不太痛快。
池杏看明堑的表情,就知道这些事情是真的惹到了明堑,又问:“是什么事?”
明堑答:“都是与你有关的事。”
池杏一下愣住了。
明堑也不会藏着掖着,既然池杏问起,便坦白告诉他,当明德提出“共妻”的时候,他就很不痛快,而花斑夫人指责池杏的时候,明堑也“有违孝道”地感到烦躁。
池杏闻言,若有所思,倒不怎么言语了,默默和明堑回到明家楼房。
花斑夫人见池杏和明堑牵着手的样子,只感十分碍眼。她笑笑:“回来了?坐吧。”
明堑和池杏一起坐下,也不寒暄几句,径自说:“我打算和池杏订婚。”
花斑夫人闻言,惊得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怎么这么突然……”
“发生了昨晚的事……”明堑顿了顿,说,“我认为该提早把婚事提上日程。”
花斑夫人勉强笑了笑,说:“不是我不同意啊,只是这个事情太突然了。而且虎神山发生了这么凶险的事情,又赶上拜山的日子,一件白事接着一件白事的,我们却忽然提起要办喜事,是不是不太好呢?”
明堑一下无话可驳。
池杏却笑道:“这不正好冲喜嘛?发生了这么多伤感的事情,正需要喜事来冲一冲呢。不然这日子都没有盼头啦。”
花斑夫人心想:这骚狐狸狗真是能,还没过门呢就敢跟我叫板了,正让他当了明堑的老婆,以后还有我的好日子过吗?
花斑夫人越想越觉得不能同意池杏和明堑的婚事,但她也不好直接把话说死,便道:“是这个理,不过还是得一件接着一件事地办。先等祭祖的事情过了,再操办你说的事情吧,你看怎样?”
池杏听花斑夫人连“婚事”“订婚”这样的字眼都不肯说,只说什么“你说的事情”,就知道花斑夫人有多排斥了。
但他也不管,只是笑着说:“那是。明堑,你觉得呢?”
明堑便对池杏道:“你觉得好就好。”
池杏温然一笑。
花斑夫人见明堑对池杏这么言听计从,就气得内伤,但到底脸上不能露出来。
和花斑夫人交代完了要说的事情之后,明堑便和池杏回到卧房。
池杏下意识地在床上坐下,拿出手机想要玩一把游戏。这时候,明堑忽然问:“对了,你的房间在哪?”
池杏一愣:“我和你一个房间啊。”
明堑也一愣,又说:“我们都没结婚,怎么可以住一个房间?”
池杏没想到明堑还抱着这个想法,心里一下不乐意了,嘴上却说:“可是我们都已经【敏感词】了……”
“那是意外。”明堑一派端庄地说,“我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而不尊重你。”
池杏:妈的,你不【敏感词】我才是最大的不尊重!
明堑为了表示对池杏的尊重,又说:“我不会因为有了那次意外就觉得可以随便对待你了。我依旧认为,我们要等到婚后才能同居。”
池杏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好笑还是感动。
明堑很快给池杏安排好客房。
池杏在客房里躺下,心里又复盘起今天从明堑身上得到的信息。他迅速抓住了一个关键:明堑的情绪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是心理咒术吗?还是比那更强的法术?或者是什么妖兽的催眠术?
这个得进一步观察。
池杏猛地坐起来:明堑不是说了么,和我有关的事情会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那不如……”池杏摸摸下巴,“给他来点刺激试试?”
刺激呢,就是要从小的开始。
不能说为了追求刺激,就一下子贯彻到底。
而花斑夫人那边让人查池杏的事情,倒是查出了一点刺激的东西来了。
她带着自己的信息敲响了明堑的门。
明堑打开门,迎进了花斑夫人。
花斑夫人笑笑,说:“好孩子,你刚刚跟我提了和池杏的事情,我没允准,其实是有原因的。只是池杏在的时候我不好明说。”
明堑闻言,眉心微动:“是什么事?”
花斑夫人坐下,说:“昨晚的事情……你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吗?”
明堑听到花斑夫人这么说,竟又罕见的对养母生出不悦——今天被池杏提醒过了,明堑才有意识地发现,自己从无脾气,只是听别人说池杏的不是,他才会生出几丝似有若无的火气,但却又不是明火,只是冒出几缕烟,很快就被莫名的东西压下。
明堑只说:“有什么奇怪?”
花斑夫人听出明堑言语里不高兴,心中更忌惮池杏了:明堑一向恭顺,就为了池杏这个狐狸精,竟和我犯冲了!
花斑夫人干咳两声,说:“你有感到灵力充沛吗?”
“什么?”明堑不解。
花斑夫人知道明堑是榆木脑袋,也不绕圈子,直接说:“按理说,得了大妖元阳,总归是大补的。你有采阳补阳的感觉吗?”
明堑脸上一怔。
他没什么经验,自然没想到这份上来。
事实上,昨晚替他行房的是黑明堑,而当年采了池杏元阳的也是黑明堑。
白明堑当然是没有什么“采阳补阳”的感觉。
而花斑夫人提这个,也就是为了提醒白明堑一件事:“我倒是听说了,池杏五年前曾有一个同居男友,听说是一只猫妖。”
明堑听了这话,心中那种烦躁的感觉更满了,但从理智上来说,他又明白自己不该生气的。池杏以前有个同居的男朋友并不影响他现在和池杏的感情。毕竟,他才是要和池杏共度一生的猫。
明堑便说:“母亲为什么要打听池杏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