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红发红眸的青年,碎发凌乱,皮肤白皙,面容精致,轮廓锋利。
他眸中浮现着坦然的肆意,微微抬头看着他。他的神色看起来似乎很无奈,“饶昔,你绑我做什么呢?”
他的对面是个黑发黑眸的青年。他脸色苍白,眼眸灰蒙,精神憔悴。像是一朵正在逐渐凋零的花,在慢慢地失去色彩和光泽。
那双晦涩的眼泛着无限的情绪,似乎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可在下一刻,眼中的神情忽然一变,像是被朦胧的雾遮挡。待雾散去,眼中染上了恨。
“梁镜优,我讨厌你!”青年恨恨地看着他。
梁镜优眼神复杂地回望。
事实上,他先前就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离谱。似乎有一个奇怪的力量要控制他去做一些事情,但是他真的没有任何兴趣。
而那个黑发的漂亮青年,在他眼里,就像是黑白色中的七彩色,显得突兀又古怪。
他看到过很多次。
就像是那一次。
位于高处、被很多人憧憬的青年,私底下用各种利益游说无数魔道翘楚,要求他们联合围剿江霁同。
他坐在高位上,支着下巴看着。
青年的眸里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恨意,他也确实在为了这个目的而不择手段——就好像他跟江霁同有着深仇大恨一样。
梁镜优摸着下巴,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他只是觉得,青年的那种恨意有些虚浮于表面。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他看了那么久,也没有看出饶昔到底想要做什么。
青年的很多行为像是被设置了障眼法。也许剥开迷雾,就能看到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么在迷雾之下,你想要做什么呢?你在想什么?
他今天走在回家的路上,偶然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梁镜优挑了挑眉,眸中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有想到派人跟踪他的人会选择两个体质这么低级的人。
绑架吗。
梁镜优唇角上扬。多久了,他太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装作没有发现,慢慢走进狭窄的小巷里。
梁镜优正准备转身,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脸。
饶昔。
即江霁同之后,又开始对他出手了吗?
他想做什么呢。
梁镜优顺势装作体力不支,很快就被抓了起来。他看着被拷起来的手,眸色平静,轻微地勾了下唇。
他的外表一直很有迷惑性。
许久不见,他感觉青年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仿佛一朵快要碎掉的花。
“讨厌我?”梁镜优神色意外地反问。
饶昔神色沉郁。与雪白的脸颊相比,黑色的眸如同倒下了浓稠的黑色油漆,看不到一点其他的颜色。
他重复:“讨厌你,很讨厌你。恨不得你现在就死在我面前。”他声音在发颤,身体在发抖,眼圈有些红,好像下一刻就要哭了。
梁镜优笑了一下。那声哼笑从喉咙里漏出来,声音又悦耳又低沉。
“不是想要我死吗?怎么看起来要哭了。”
饶昔眼圈通红地望着他,没有再说什么。
被绑在椅子上的红发青年,忽然抬起头注视着他。鲜红的眼眸如同被太阳融化的糖。
他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是很轻很轻的声音,“饶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下一刻,他看到饶昔突然跑出去了。
他也没来得及看到饶昔最后一眼的意思。最后一幕,是那双低垂下的眼,和那正在颤抖的浓密眼睫。
在另外两人震惊的眼里,他们看到那个红发红眸的青年,就像是做喝水吃饭这些普通的事情一样,瞬间就折断了硬度足以跟虫族强度媲美的异质绳。
他从激光椅上毫不费力地站起来,目光落到了他们身上。
青年那忽然露出的笑,让他们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下意识抱在了一起哭爹喊娘。
“我们不是故意的,都是饶少让我们干的!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梁镜优扬起眉,“哦,是吗?”
……
再然后,是全民声讨。所有饶昔做过的事情,被曝光,被一一详细打包发到了网上。
【长得那么好看,真是没想到心思居然那么歹毒。】
【长见识了。】
……
【你去死吧!】
网络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就像是光速般,这个世界被瞬间淹没,到处都让人无法呼吸。
即使被饶家有意识地出手制止,那些泛着恶意的话语仍旧层出不穷。仿佛无处不在的空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无数人震惊又失望的目光。
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缓缓把一层又一层剥开,最后只剩下一点红。
梁镜优意识到的时候——
他站在远处,仿佛在慢慢地看着这个荒诞的世界一点一点被未知吞噬。
饶昔呢?
哗——
眼前的景象破碎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他像是处于时光的长河边,河流里流过无数的他不曾触碰到的场景碎片。
他在黑暗的虚空缝隙处,摸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他看到七岁的饶昔,晃着脚丫,坐在飞船上喝牛奶。
他看到五岁的自己,从帕廷索宫的废墟中探出脑袋。
他看到二十岁的饶昔,紧紧地抱着茸茸,身体在发抖。
……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半被吞噬的碎片——饶昔那双蕴含着阴郁、如同宝石破裂般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
躺在床上的少年,没忍住把手向上移,遮了一下眼睛。
旁边故意背对他的青年,忽然翻了个身,向他的方向靠近。
青年身上的体温传递到了他的身上,是可以触碰到的、真实的温热的温度。
梁镜优伸出手,紧紧地把熟睡的青年抱入怀中。
青年的脑袋正巧抵在了少年的胸膛。他睡得很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动了几下,很快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不动了。
梁镜优亲了亲他的额头,良久才闭上眼。
……
翌日。
饶昔一醒来就看到了一个形状精致的锁骨。他眨了眨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上手摸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他涨红了脸,想要飞快从床上消失。
饶昔伸出手,用尽全力摁住,累得满头大汗,也没从梁镜优怀里钻出来。
他气得瞪圆了眼,又看到少年已经睁开的眼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饶昔气呼呼地说:“你就在这眼睁睁地看着我半天出不来?”
梁镜优闻言一笑,低笑着去亲饶昔的脸。
“昔昔是不是又忘了这是在游戏里?”
“……”
饶昔一把挥开他的脸,眼神凶巴巴,“既然知道是在游戏里,还不快点把我松开!”
“不松。”
“?”
饶昔正准备发火,看到少年忽然凑上前,“我昨天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昔昔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要我了。”
他声音低低的,眸中浮现着丝丝缕缕的难过,像是藤蔓般缠住了饶昔的心。
“就是一个噩梦而已。”饶昔侧过头,别扭地抱了他一下,说,“不会不要你的。”
梁镜优不动,只是用那双鲜红的眼眸看着他。
饶昔心有些软。
他闭上眼,小心地亲了一下梁镜优的额头。
还未离开,就被少年反过身按在了床上。很快,一个凶狠的带着力度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像是骤然落下的雷,惊动天地,响彻云霄。
饶昔被亲得喘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伸出手推拒少年,只是手停在了少年的胸膛,却没有继续动作。
不知道是什么动作后,他看到少年从红色刘海里露出来的——那双泛着委屈的眼。
饶昔顿了下,尝试着接纳少年。
他努力了一会儿,还是喘不过气来,最后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饶昔心想他不干了!
青年忍不住呜咽,像是声音都碎掉,“小梁……你不……”
梁镜优亲了亲他眼角流出的泪,一点一点,仿佛在用唇描绘他眼睛的形状。
“昔昔。”声音如同贴着唇齿划过,黏黏糊糊。
饶昔眼尖,趁着这个空隙,吃奶般调动目前身体仅存力气,像小猫一样一巴掌挠在少年脸上。
他的手很快被梁镜优捧住,亲了好几口。
饶昔又迅速收回手,气得在少年身上擦了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解锁了。。。累死
第一百零二章
“睡够了?”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少年的身边在身旁响起。
梁镜优将饶昔额边散落的头发拂到一边,鲜红瞳仁中涌动着柔和的光。
“嗯。”饶昔点了点头。
他把手里的请帖在梁镜优手里摊开。金色的请帖悬浮在空中慢慢展开,上面的金字从右到右亮起。
“这是?”梁镜优微微一怔。
“我要飞升啦。”
饶昔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特别阳光美好的笑容,声音里带了点甜软的意味。像是春天穿堂而过的清风,吹拂过柔嫩的花草。
“我一直是渡劫期,其实随时可以飞升。现在发个请帖,跟大家做一个告别。”
“你不是入魔了吗?我听说魔修一般手下小弟一大堆,消息传播得非常快。”他眨了眨眼,笑容无辜,“所以所有玩家和NPC的请帖,都拜托你啦!”
“要所有人都收到。”顿了下,他重音加了一句。
“好啊。”
梁镜优眸中带笑,很轻很轻的笑声自他喉间划过。那笑意浮在脸上,意味不明。
饶昔狐疑地瞅了他一眼,不过没有看出他是什么意思。他看梁镜优半天不接过,有些气呼呼的,“你不愿意?”
“愿意。”
少年指尖微动。金色的请帖如同一阵金光滑进了他的袖子里。
他眸中翻涌着什么,缓缓地去亲饶昔的脸颊,“昔昔,昔昔,我好喜欢你啊……”
少年力度很慢,饶昔完全有时间避开。但他没有躲,而是半闭着上眼,浓密的睫羽颤抖了好几下。
那个吻在他脸颊一触即离,像是一阵很轻的风拂过。
饶昔以为他才开始,结果他已经结束了。他眨眨眼,有点懵逼,下意识说:“你没吃饱饭吗?”
梁镜优:“……”
少年眯起眼,“昔昔,这可是你说的。”
“……”
之后,泣不成声的青年一边呜咽,一边懊恼地想,他的嘴太不争气了呜呜。
-
请帖刚出,公屏与游戏论坛已被鬼哭狼嚎淹没。
【不是吧不是吧,美人要飞升了??我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请帖都送到我手上了!】
【呜呜呜呜,再也不能近距离吸美人了……难过难过好难过。】
【谢邀,被强行送到手里的请帖,丢都丢不掉,丢掉了还能飞回手上。并不想近距离感受晴天霹雳。谢谢!】
【我@&¥#……我什么法器都准备好了,要去伏天殿吸美人了,现在告诉我美人突然要飞升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天湖都接不住我汹涌的泪水呜哇!!】
……
-
飞升需要准备什么?
一块地,一片天,一个人。
广阔的空地上,青年长身玉立,白衣翩翩。
雪肤黑发,红唇长睫。脸颊好似透着光,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皆集于身。
身后铺展的蓝天也掩盖不了他的光芒。
远方金云隐约可见,他阖上眼。
“大人!大人!”
飞舟还未落地,风风火火的少年已从上方一跃而下。他速度很快,不过一瞬,已经到达了饶昔的身前。少年眸中带泪,随着眨眼,泪珠就轻轻落下。
饶昔转过身,神色讶然,“沈愿,你怎么来了?”
听到青年的声音,沈愿的眼泪就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般,他嚎啕大哭,一下子就把眼睛哭肿了。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去扯饶昔的衣袖,“大人,不要走好不好?”
饶昔顿住,有些手足无措地从储物袋里拿出袖子去擦他的眼泪。
“我又不是去死,你怎么哭成这样啊。”
一听这话,沈愿更是哭得厉害,眼睛肿成了核桃。
再也不会……再也不会有人会像大人这样……
“大人,不要走好不好。”
沈愿肿着眼睛,声音里带着哀泣。
饶昔摸了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只是轻声说:“别哭了。”
沈愿像是一个丢失了糖果的孩子。
他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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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伏白的飞升持续了半个月。
那天金云密布,汹涌的灵力像是下雨般。无论道魔,都像是陷入了灵力的狂欢。
经受过灵力滋润的灵树灵草,出落得愈发鲜嫩盎然。
但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魔道沈愿,离识真魔,自魔尊失踪后,是魔尊的不二人选,在那一天,哭得泪如雨下。
有人在庭院里站了一夜,望着金云的方向,让雾气与露水润湿了肩膀。
有人从千里之外,带着稀世之宝向朝云宗的方向匆匆赶去。
有人舞了一晚的剑,直至灵力枯竭也不停歇。
更甚,魔门风起云涌,鬼域疯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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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个热搜以一种非常的速度,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占领了星博的最高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