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昔:想打你。
他压下心里的想法,唇边绽开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地道:“魔尊真是与众不同。”
这般的表情,由一个白衣美人来做,竟是也让游辞看花了眼。
游辞眨了眨眼,男人猩红的眸子里罕见带了几分茫然,“你是真的好看。”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刚刚饶昔说了什么,沉吟片刻后说:“本尊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主殿中。
饶昔走到椅子边坐下,游辞坐在主位上,吩咐旁边的魔修下仆奉茶。
很快就有茶水被下仆端上来。
因为吸取了之前守门魔修的教训,奉茶的下仆眼观鼻鼻观心,态度毕恭毕敬,连余光都不敢投在饶昔身上一抹,把茶具放在了红木桌上,立刻退下。
黑袍男子坐在一把紫檀椅上,长长的红发宛如瀑布一般泄了椅子背。
他神情慵懒,刀削般的眉眼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扶手上的雕龙画凤,仿佛一头收起爪牙正在休憩的凶兽。
忽然有下仆过来禀告:“启禀魔尊,合欢宗弟子沈愿正在魔宫外等候。”
游辞挥了挥袖,慢条斯理地道:“让他进来。”
……
沈愿在外等了许久,来回踱步了半天,急得不行,这事情都已经做了,魔尊不会不给他报酬吧。
他转了转眼珠子,若这魔尊是个不讲信誉的人,到时候他肯定要偷偷在外抹黑,不把魔尊的形象抹黑三倍,他就不叫沈愿。
哼,反正他有傅大人,那魔尊肯定不是傅大人的对手。
沈愿不断东张西望,等到看到魔宫里出来一个身穿黑衣的下仆,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才压下心里的烦躁,扬起笑脸看过去。
“尊上是什么意思?”
下仆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领着他往前走去,“请跟我来,尊上正在主殿等着你。”
沈愿眼观鼻鼻观心,低头跟着下仆往里走,模样看起来十分老实。
走过白玉主道,他看到了坐在前方正盯着他的黑袍男人。
男人那双红色的眸子泛着审视和探究,正上下打量着他。
那来自大乘期的凝视,让沈愿下意识缩了缩头,把脖子缩了下去,力求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你就是沈愿?”
沈愿怔了一下,随后立刻诚惶诚恐地点头,白皙小脸隐隐约约透着凄惶和惘然,“是的。”
他似乎不明白魔尊忽然问他名字是什么意思,而是把姿态放到了最低,根本不敢抬头。
“本尊听说,你哄骗了合欢宗宗主王栗那个蠢货,在合欢宗骗吃骗喝已经一年了吧。”
红发男人的右手摩擦了一下扶手上的金龙纹,语气平稳地继续说:“在这一年之前,你不断在修真界哄骗修士,不论是正道还是魔修,被你哄骗过的人可以排满了魔宫,就算你已经在合欢宗呆了下来,哄骗的行为仍旧没有停止。”
沈愿:“?”
魔尊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你提倡的宗旨吗?怎么还数落我起来了,你自己都老是搞正道的事情。
沈愿压下心里的腹诽,那双魅惑的狐狸眼泛着几分茫然之意,小脸迷茫一片。
“尊上,我是来拿你让我去正道搞事情的报酬的。”
坐在旁边的白衣青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游辞下意识看了青年一眼,见他黑眸里的情绪不明,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难以言说的心悸感。
男人猛拍了一下桌子,没控制住手里的力度。
红木桌在他手下泛起了一阵又一阵肉眼可见的深刻裂缝,没一会儿,整张桌子宛如被锤子狠狠地打了一下,裂成了一地碎木。
被风一吹,地上只剩下了几块偏大的木头孤零零地立着。
游辞:“……”
这巨大的声音让沈愿没忍住抬起头来,在看到坐在男人身边正在喝茶的青年后,他瞪大了狐狸眼。
傅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游辞见他那双眼睛看了饶昔好几眼,半天没有移开,倏然站起身来,走到了沈愿的面前,身上的大乘期威压带着翻山倒海之势朝着沈愿而去。
“沈愿,给本尊做事你还想要报酬,谁给你的胆子,你如今攀附的王栗那个蠢货都不敢这么跟本尊说话。”
游辞面凉如水地反问:“你的小命是不想要了?”
沈愿连忙俯下了身,全身颤抖如筛糠,骨寒毛竖,小脸惨白:“魔尊饶命!”
虽然有上品法宝的保护,他全身的骨骼不至于被压得错位,但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演出他吓得要死的感觉,才能有一线生机。
经历过好几次这种关头的沈愿低着头如是想到。
看少年抖得像是要晕过去,游辞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收回了威压,扬声道:“来人,送客!”
沈愿似乎被吓得连走动都不敢了,被下仆抓着才能站起来,他身体有些瘫软,艰难地被带出了主殿。
谁都没有注意到,似乎连走路都困难的红字少年眼里闪过几分无法掩饰的愤怒,几乎快化成了实质的火焰。
他一定要抹黑这个又小气又让他在傅大人面前丢脸的魔尊!
愤怒完,少年的脸上泛起了些许忐忑和纠结,傅大人不会因为魔尊胡说八道抹黑他而不喜欢他了吧……
他又不是谁都会骗的那种混蛋魔修!
作者有话要说: 怕有小天使误会,说一下,本文无副cp,主角会独美很久,走万人迷苏爽路线,全员单箭头,后期cp迹象才会冒头OwO(发现有些小天使可能不会仔细看文案的,所以重新整合了一下这段话)
这本想要好好写,所以日三也会花费比较多的时间,有时候写了挺多修文全删了,有能力和时间的话我会尽力多写的,蟹蟹支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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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看着沈愿艰难离去的饶昔开口说道:“你把那少年吓坏了。”
游辞一听支棱起了耳朵,“你认识他?”
饶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游辞想了想,说:“本尊觉得他认识你,你也认识他。”
……
沈愿在下仆的搀扶下出了魔宫,他愤愤地看了一眼那藏在云雾中的宫殿,才转身打算离去。
他站在魔宫面前,忽然看到远方飞过来一个小小的黑点,紧接着视线里,那朦胧的黑点越来越大,变成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墨发男人。
沈愿瞪大了眼,那不是段从南吗?
他一个正道的剑修怎么会来魔宫。
眼见段从南的身影越来越接近魔宫,沈愿连忙把可以隐身的法宝从储物戒拿出来,把自己藏了起来。
他躲在法宝里,偷偷地看着立在空中的男人。
段从南落到了前方的地面上,眸光沉沉如墨,他手中的剑如破竹之箭,带着能够劈天盖地的凌冽之势,向着魔宫的大门飞舞而去。
剑光似乎要把空气都撕裂。
守门的两个魔修直接被打飞吐血。
朱门被皎皎剑气劈裂成两半,只听一阵轰然之音,硕大的朱门倒在了地上,扬起了无数灰尘。
魔宫里的魔修已然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威压,只有尊上才能够与之比拟,个个脸色惨白。
无数魔修宛如飞蛾扑火般,段从南不用动用剑气,就能用灵力和威压拂袖将他们全部击退。
……
饶昔把茶杯放下,勾唇笑了一下,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却正是这样的态度,让游辞心下有些烦躁,周身魔气浮动起来,宛如蓄势待发的恶兽。
“尊上,段从南来了!”
倏然从外面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那个魔修脸色惊惧,眼底尽是惶恐之色。
游辞也感觉到了远处能和他相比的威压,他看到报信魔修的这般姿态,直接一个攻击打了过去,他无声地勾了一下薄唇,神色森冷如铺地月光。
“无用之人,人家还没打到你身上呢,就怕成这样。”
红发男人上前几步,准备出去迎战。
快出去时,他对饶昔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本尊。”
游辞一个闪身,人就到了段从南的前方。
段从南正在擦拭手中的银白长剑,白色手帕被染成一片鲜红,周围的魔修死的死伤的伤,几个还能站立的看到他,都离得很远,迟疑得不敢接近。
他见到游辞,淡漠的目光对上了他,“傅白人呢?”
游辞眉梢一扬,并不回答,只说:“难以想象你对傅白这个徒弟这么上心。”
随着话音落下,男人的手中陡然浮动出了一个黑红的锤子,上面的花纹就像鲜血一样流动。
肉眼可见,吹星锤变得越来越大,其中蕴含的气势几乎能够毁天灭地。
游辞舔了下薄唇,红发飘扬,猩红如血的眸子像燃烧着一把火焰,眼底兴味不减反增。
“啧,跟你打一架可不容易。”
到了大乘期这个层次的打斗几乎能惹得天崩地裂,加上游辞有心要与段从南一战。
转瞬间乌云压境,狂风乍起,电闪雷鸣,一阵戾风以两人为中心扫荡了魔宫前的平地,从他们身上泄出的气势把魔宫的红墙都劈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躲在法宝里的沈愿直接被当成垃圾一样吹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那宛如圆球般的躲避法器里传来一阵偏低的声音,可以听见躲在里面的人骂骂咧咧的清扬声线。
饶昔坐在椅子上,能感受到前方两个大乘期打得昏天地暗的架势。
他挠了挠下颚,修长的手指搭在红木椅的扶手上,显出几分漫不经心,像是白玉落在红木之上。
饶昔站起身,低头拍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又把全身的金饰戴好。
紧接着,他往魔宫的另一条路踏出了脚步。
白色长袍划出一个细微的弧度,金线在阳光的衬托下,似乎泛着微光,也衬托出白衣青年光洁如玉的侧脸,那宛如天道精雕细琢般的美丽。
饶昔走人了。
因为两个大乘期打斗而泄露的恐怖威压,周围已经空无一人,这一走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饶昔跨过最后一扇门,终于走出了魔宫。
不远处的圆球被吹了半天,感觉到周围似乎没了动静,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丝侦查灵力。
终于没人了!
沈愿兴高采烈地从圆球法器中跑出来,红衣少年瞬间落在了地面上,波光粼粼的狐狸眼盈满了喜悦之意。
在看到前方忽然出现的背影,沈愿的眼睛里又泛起了警惕。
这个人是哪跑出来的?刚刚他侦查的时候怎么会没发现?
他把圆球法器收回了储物戒,已经做出了蓄势待发之态。
但是看着看着,沈愿倏然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眼熟,再联想到刚刚在魔宫主殿他看到的青年……
沈愿当即跑了过去,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傅大人!”
饶昔听到声音,转身一看,就看到红衣少年兴奋地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
那鲜艳的红色似乎与远处的红墙融为一体,衬得他唇红齿白,靡颜腻理,好一个翩翩如玉少年郎。
没过多久,沈愿就已经跑到了饶昔的身前,他刚想开口,忽然听到眼前青年发出致命的一声疑问:“你刚刚在游辞面前不是表现得都不会走路了吗?”
青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黑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红唇轻启:“现在看着,倒是十分健康啊。”
沈愿脸色一僵,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刚刚……刚刚那是权宜之计,毕竟魔尊那么厉害,我一个小小的魔修又不能跟他硬碰硬嘛。”
说着说着,少年的神色变得十分委屈。
饶昔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这个没怪你,不过,”话锋一转,他又说,“我听游辞说,你好像一直以来都过得如鱼得水,那么……”
饶昔似笑非笑,“你之前说的‘不想再偷偷摸摸躲藏,整天担惊受怕,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被别人抓住,像个东西一样关起来’是……骗我的喽?”
明明青年好看的眉间都是笑意,沈愿却感觉到了话语里蕴含的凉意,仿佛一阵刺骨凉风吹过,让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透露出紧张来。
沈愿连忙摇头否认,“傅大人,我真的没有骗你。”
饶昔唇边笑意褪去,“我不想再听你的解释,这是第二次,你——好自为之。”
话落,他利落地转身离去。
沈愿小脸顿时惨白一片,他看着青年毅然离去的背影,心脏仿佛被人拉扯撕开了一样疼,就好像他即将失去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失去以后,他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了。
红衣少年的右手紧紧握住,复又松开,像是要抓紧什么一样虚握了几下。
他从很小开始,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可以信任的。
不论关系再怎么好的亲友,都有可能因为一些事情反目成仇,甚至变得仇恨至极,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