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义气是吧?串供不承认是吧?给我接着跳!”教员恶狠狠地督促着七人绕场蛙跳。
饶是白毓体质被妖力改造过,也开始略觉得酸疼了,不动声色地悄悄揉着自己的大腿。疤男郑吒几人更是一脸苦色,步履维艰。
“杀千刀的四十六号,等他回来老子要连着揍他一个月!”疤男恶狠狠地低声骂着,他在宿舍的小跟班瘦猴骆驼连声附和,一起跟着骂骂咧咧。郑吒倒是和白毓一样安静,努力完成着惩罚。
一天折磨下来,到晚上回到寝室时,已经没有人有心思打水洗漱了,整整齐齐躺尸在床上,连先前骂骂咧咧的几人,都熄了火,不再有力气辱.骂46号。
说实话,白毓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他们之所以没有听到46号逃跑的动静,是因为自己悄悄助了46号一臂之力,帮他隐藏了声响以及软化了栏杆。
相当于白毓才是祸害了一宿舍的罪魁祸首,对于疤男三人组白毓倒是没什么内疚的,毕竟这三个都不是啥好东西。对于被他牵连的郑吒和最后剩下的那个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以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预定了一个月暴揍的46号,他只能在心底暗道一声抱歉。
几人瘫软在床上,门外过来锁门的教员却没有锁上门,而是直接推开了门,冷声催促道:“你们几个,跟我出来。”
白毓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觉得可能教员要叫他们出去训话。
疤男郑吒等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待了不短时间的老学员,心中都是咯噔一下。长期被教员压迫,让他们把察言观色学了个十成十,教员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他们细细咀嚼。
比如说现在,如果教员是叫他们出去听训,应该会和以前一样说:“跟我出来一下。”
而教员只说“跟我出来”,还是在这个其他寝室都快要锁门了的时间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教员并不打算叫他们出去了,再让他们回来。
晚上不在寝室过夜,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传说中的禁闭室。
他们惴惴不安地拖着酸疼的四肢爬下床,跟着教员去了外面的走廊。
随后教员带着他们穿越男寝的走廊下了楼,跨过楼下的平地,上了女寝的三楼。
先前的猜测成了事实,连宿舍里最嚣张跋扈的疤男,脸色都开始发白。瘦猴骆驼已经开始抖了,他们刚来时不懂事,都被关进去过一次,那滋味这辈子不想体验第二次。反而是郑吒和白毓,因为没有体验过,反应反而没有他们那么大。
穿过逼仄昏暗的走廊,白毓看到了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禁闭室的大门。
那个房间和寝室不一样,空间要大一倍的样子,门也大一倍,并不是黑且冷的铁色,而是灰中带点紫的奇特材质,白毓不认得,但是料想不会便宜。
果然东漖特殊教育课所这些年靠着极力压低成本赚了不少黑心钱,这材质一看就不便宜,连见多识广的谢雨安都没看出来是什么材质,自己不认得就更加不丢脸了,白毓如是想。
要是现在光线再亮一点,其余人就能发现白毓和他们如丧考妣的表情不同,表情平静,眼底隐隐有喜色。
能不喜吗?无心插柳柳成荫,随手帮了一把46号,就成功受株连把自己送进了“朝思暮想”的禁闭室。
教员把他们带到禁闭室门口,用力推开了沉重的大门,禁闭室的全貌展现在他们面前。
里面没有窗,空气浑浊,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偶尔还闪烁几下的、似乎随时都可能歇菜的老旧灵力灯。
三个僵硬的背影面墙而立,隔墙大概有能容纳一个人自由走过的距离,背脊挺得笔直,手掌紧贴大腿外侧,一动也不敢动,正是犯了大错被罚进入禁闭室的倒霉蛋们,46号也在其中。
46号也是皮糙肉厚了,先前白天看他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以为得去“保外就医”几天才能送回来接着挨磋磨,没想到当天就送进了禁闭室。
这里纯粹是白毓高估46号了,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教员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有一手好本事——可以把人打得血肉横飞却又不伤及其筋骨与大血管,草草包扎后被打的能就能自由活动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当然,行动的前提是得顶着剧痛。
在继续挨痛打和忍痛面前,一般人都会选择后者。
白毓觉得那三个学员的站姿有点像蓝星军训时的站军姿项目。转目一看,还有三个教员,两男一女,正在那三个挨罚的学员面前巡来巡去,一旦发现有人想睡觉,就一耳光抽醒他。
46号今天才进来,还没什么困意。另外两个进来了好几天的学员,时时刻刻都在眼皮打架,其中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脸蛋都已经高高肿起了。
白毓心道一声好手段,难怪这里的学员都这么怕禁闭室。不睡觉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因为蓝星有不少人熬夜,觉得熬夜一时爽,一直熬夜一直爽。
熬夜毕竟只是晚上睡得晚,其余时候还是会找补起来的。在蓝星时白毓因为写文,了解过一些刑讯手段,其中有一种就是阻止嫌疑人睡觉,到最后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会痛哭流涕但求一睡。
长时间不睡觉能极度影响人的精神状态,让人变得暴躁、易怒,或是焦虑、恐慌、抑郁,此时也是最容易突破人心理防线获得供词的时候。
“你们几个,面墙站好!”送白毓他们过来的教员把他们带进来后就出去了并且带上了门,里面负责看守并惩戒犯错学员的教员对刚进来的七个男生高声道。
出于对教员威严的畏惧,几个男生乖巧地面对着墙,一排站好。白毓也是十分配合,除了不时转动身体,让藏在碎发里的耳钉能更好地录到这间禁闭室里发生的事情。
“你!”一个教员疾步走到白毓面前,甩手给了他一巴掌,距离太近白毓来不及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嘴里嫩肉都被牙齿刮破了一点,有点猩咸。
“不要乱动!腿并拢,抬头挺胸,目视前方,手掌紧贴大腿!站着不许动!要喝水或者上厕所得提前半个时辰打报告!站够半个时辰才可以去!”
白毓装作怕了的样子,瑟缩着点点头,按照他的要求站得规规矩矩,没有再造次。方才确实有点急于求成了,别人都不动他一个人脑袋转来转去确实很扎眼。教员这才满意地开始继续巡视。
果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啊,他还以为那三个学员是站久了身体僵直了才一动不动,原来是压根就不允许动。
精神上用不给睡觉来摧残,肉丨体上用长时间站军姿来磋磨,双管齐下,让人崩溃得更快。目的就是更好地磨去那些硬骨头学员的一身傲骨。
想自.裁?想逃跑?敢顶撞教员?通通进来磨一遭。
第二天早上到了饭点后,白毓对禁闭室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被人送进来的早饭,三个教员的满满一大盆,色香味俱全,当然,是相对于学员们吃的狗食而言。
至于给白毓他们这些“戴罪之身”吃的东西,白毓接到手里时,还有点懵,甚至探头望了一眼别人盆里的食物,确认大家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一点点米汤,只够盖住盆底,还有大概七八粒半生不熟的米饭。
疤男骆驼瘦猴是“二进宫”了,对这个套路很熟悉,哭丧着脸慢吞吞地往嘴里扒拉米汤和饭粒,一点点东西,愣是被吃了十来分钟,恨不得一粒米都咀嚼个几十次。
没办法,他们每天都要做大量体能训练,饭量都不小,这么一点点东西能顶什么用?只能通过多咀嚼,希望能欺骗一下自己空虚的胃,让它不那么饥饿。
另一层原因则是,只有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他们能够乱动且不受惩罚,所以苦熬了一个晚上的众人,只想把这珍贵的吃早饭时间拉得更长。
“要是一直不给吃,饿着饿着就不觉得饿了,这种三餐盯着让你吃一点东西,就是让你时时刻刻都觉得饿!太不把人当人了!”瘦猴有点崩溃,借着饭盆的阻挡小声哭道,压根不敢让教员发现。
他第一次进来是因为刚进来太嚣张顶撞了教员,那是他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有眼无珠,他认了。可这次纯粹是无妄之灾,课所方面认准了他们是帮凶,他们就得是。哪怕事后证明了他们不是,也不会有人对他们道歉,因为他们什么也不是。
他们是父母眼中的问题孩子,课所工作人员眼里的人中残渣。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就能清算这些人了。
第43章 节目组
再怎么试图延长用餐时间, 也是有极限的。很快,工作人员收走了光光净净的被舔的发亮的盆子,禁闭室里受罚的孩子们又重新整齐地对着墙站成一排。
一般情况下教员对他们的站姿要求不是很严格, 背脊挺直站着不乱动就行了, 但是一旦有人要喝水或者上厕所, 向他们打报告,鹰隼一般犀利的目光就会死死盯住那个提出要求的人。
比如说现在。
骆驼可能膀胱功能不太好, 才喝完米汤没多久, 尿意就来袭了。他额头微微冒汗, 抖着嗓子发出了声音:“报告教员, 我想上厕所!”
要不是一阵阵袭来的尿意实在难耐, 他压根就不愿意开口和教员搭腔,谁知道哪个教员会不会因为今天心情不好,没地儿发泄, 拐着弯子耍弄他们。当然,对于教员来说是耍弄, 对于学员来说,是恶趣味的折磨。
教员们最讨厌的差事就是看守紧闭室了, 枯燥,乏味, 还得时刻盯着有没有来这里受罚的悄悄闭着眼睛睡了,并把他们打醒。
这个过程就和熬鹰一样,教员和学员都无法睡觉, 教员需要盯着学员,不给他们站着睡的机会, 所以教员们自己也没有睡觉的机会。只是他们比受罚的学员略微轻松一点,可以走动, 还有量和质都不错的员工餐吃。
但这对于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里向来生活得很优渥的教员们来说,已经算是一份苦差事了,一般被分过来看守禁闭室的教员,都不会给受罚的学员好脸色——就是你们这群混球,害得老子要过来和你们一起不睡觉。
“想上厕所啊?”教官问道,语气随意无波澜,仿佛下一秒就会同意一般。
“对,对。”骆驼笑得卑微又谄媚,额头上汗珠密密麻麻,眼神也不敢直视教员,生怕一个细节没注意就激怒了暴躁的教员,给自己招来灾祸。
就在骆驼以为下一秒教员就要破例允许他去上厕所时,教员狠狠踹了他屁丨股一脚,道:“别想着走捷径,给我好好站着,瞅瞅你那难看的驼背,给我挺直喽!”教员毫不留情地挖苦骆驼的生理缺陷,骆驼脸上泛着难堪的红色,“站够半个时辰,站得标准了,才给去!”
骆驼心里叫苦连天,他这都箭在弦上,马上要水漫金山了,怎么可能还能站个标准的半个时辰?可他也不敢跟教员讲条件,只得拼命夹紧自己的双腿,挺直自己先天就有点驼的背,努力想够到教员的要求,熬过那艰难的半个时辰。
汗,顺着骆驼的脸颊一滴一滴滑落,白毓都要佩服他的毅力了,这都能憋一个小时,真男人!
“嗯……半个时辰时间到了。”此刻教员的声音听在骆驼耳朵里恍若天籁,他已经准备好一跃而起奔去禁闭室墙角的厕所了。
“你姿势不标准,刚刚站的不算,重新站,给我好好站!”教员眼里满是戏谑,骆驼心里一凉,这人压根就没打算放他去厕所!
骆驼的眸子里满是愤怒、羞耻与绝望,可他不敢反驳一句,甚至不敢抬起眼睛来泄露自己的愤怒。在这种地方,对着实力比你强地位比你高的人锋芒毕露,只有被摧折这一个下场。
他别无选择,只能继续站,继续憋。
然而人的主观能动性也是有极限的,新的半个时辰才过了不到一半。骆驼只觉得一股热流不受控地涌出来,顺着自己的裤子与腿滑落。
同处一室的白毓郑吒疤男等人感受更为直观,他们闻到了浓烈的、新鲜的、还带着热乎气的尿骚味。
人的羞耻心终于败给了本能,骆驼终于憋不住尿裤子了。
教员嫌弃地挪远了一些,免得骆驼身上的尿骚味熏到自己,恶声恶气道:“真的是个废物!这么大的人了尿都憋不住,还会尿裤子!”
骆驼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有眼泪盘转,强忍着没有让它们突围眼眶。
“跟我出来,先找条裤子换了,臭死了!”教员一边说着,一边往禁闭室门外走,指使骆驼跟在他后面。
其实他只是想创造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出去转转,骆驼尿裤子便是他的好理由。教员们连着几天憋在昏暗的禁闭室里,对身体与心理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收了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钱,他们就得兢兢业业地工作。
只是他出来透风的“好理由”,是以摧毁一个青春期男孩子的全部自尊为代价的。
骆驼换了裤子再被带回来时,白毓看到他眼里的光都灰暗了。
青春期,正是男孩子自尊心最强最要面子的时候,当着自己大哥,朋友,室友,甚至是之前被自己欺负过的怂包的面,尿了裤子,这是何等的羞辱,骆驼甚至开始觉得经常被他欺负的梅干菜现在肯定心底在拍手叫好,其余人也一定在嘲笑他。
总而言之就是疑人偷斧,一旦有了怀疑,就怎么看怎么像。骆驼只觉得禁闭室里无论教员学员,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笑他废物,笑他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