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显然没谈拢,时弈走到谢柬身边,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面问他:“什么情况?”
“来抢玉佩的。”
“哇?”时弈的表现很是夸张,“你脾气这么好都能说出‘抢’这个字,怎么?很生气?”
谢柬责怪的瞪了时弈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靠谱,没看到这阵仗有多大吗?
谢柬将时弈拉到自己身后,冷淡而强势的朝南婆说道:“南婆,今天有我在,你就别想拿走玉佩。”
南婆也生气了:“你今天可以保住他,你可以保他一辈子吗?”
“我管到底!”
两人的态度都十分坚决,南婆虽然带来的人多,但也的确不敢当着谢柬的面做什么,冷哼一声就想要离开。
时弈却在后面慢悠悠地说道:“谢柬是不是会保住我的一辈子先不说,但是南婆,他要维护我到你的一辈子还是很容易的。你时间不多了吧?”
南婆脚步一顿,扭头怨毒的眼神射向时弈。
时弈却并没有生气,见谢柬又要朝他身前挡,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走上前望着南婆说道:“浑身阴煞,厉鬼缠身,还是和你有莫大因果的厉鬼,不晓得道协的人会不会管哦?”
一直跟在南婆身边的大汉气得就要动手,却被南婆喝住:“阿虎,退下!”
阿虎这才不甘心的退下,却依旧死死盯着时弈,时弈打量了阿虎一眼,视线又在南婆身上盘旋一圈,对两人的关系十分感兴趣。这两人看似主仆,身上却有着淡淡的几乎被完全抹去的亲缘,若换了旁人怕是真的看不出来。
干嘛?生了儿子还怕人知道,遮掩了他们之间的因果,南婆这是图什么呢?
南婆的情绪一阵不稳,她真的很想转身离开,但时弈的话却让她十分在意,“你看出了什么?”
“看出你身上有命案。”时弈语出惊人,扭头问谢柬:“谢柬,要不要报个警?”
谢柬也从善如流,对他顺从得很,立刻就拿出了手机拨号,“好。”
“等等!”南婆立刻阻止谢柬:“我没有杀人!”
“咒术杀人就不算是杀人了吗?”时弈双臂环胸,明明姿态随意,眼神却冷冰冰的:“南婆,你的功法亦正亦邪,但看起来,你可不是什么正道。”
谢柬并没有看出来,在他眼中只感觉南婆身周的阴煞之气很重,但是这整个道协都知道。打小人本身便是容易沾染怨煞的术法,就算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南婆从年轻做到现在,会积怨缠身也很正常。
但,时弈说了,谢柬便信。
南婆已经被谢柬拉了威胁名单,不管是报警还是斗法,他现在只想尽快解决这一切,最关键不能伤害到时弈。
“时弈,你的胆子太大,管的也太多了。”南婆咬牙切齿,她之前只觉得时弈是抱了谢柬的大腿,不成想竟然也这样难对付。
时弈忍不住笑了,他只是通过正常竞拍的手段拿到玉佩罢了,一直以来又是斗法又是抢夺的始终是南婆,这样咄咄逼人,现在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我怎么说也是个长辈。”南婆放缓了自己的声音:“你就将玉佩借我一段时间,我真的是用来救命的,等灾祸一过我立刻还给你。你是个明事理的,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又是长辈又是救命的,你这是道德绑架啊。”时弈摸了摸戴在颈部的玉佩,显然并不吃这一套。先不说对错,就算真的是长辈,那也是时弈是对方的长辈才对,用这套来绑架他,这可是搞错对象了。
南婆脸色一沉,压低了声音:“你一定要逼死我吗?”
时弈却懒得理他了,问谢柬:“你今天有没有空?”
“什么事?”
“陪我出去买几块玉料。”时弈打算买点玉胚自己来雕刻护身符,最近收了个徒弟,之前还送了他一根五百年的野山参作为拜师礼,他也要回个礼才行。
“玉符?”
“对啊。”
谢柬笑了,也不再理会南婆,朝时弈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谢柬本身便有很高的符咒造诣,雕刻也是符师必须具备的技艺之一,玉料方面甚至有一个专门合作的供货商。今天老板不在,谢柬直接带着时弈进了玉器公司的收藏室,各种玉料被堆放在一旁,他看都不看直接朝最里面走,通过一条周围堆满预料的长廊,在最深处的位置玉料的档次显然比之前高了许多,摆放也不再随意,而是放在精致的透明盒子中,从外面一目了然又保护了料子。
“玉料也要讲五行的,赤红为火,混黄为土,翠色为木……你要雕刻什么符咒?”谢柬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一边说这一遍指给时弈看对应的玉料。
“我要白色的。”时弈笑了笑,走到一块看起来便价值不菲的羊脂玉前面。
“你要雕刻多个阵法?”谢柬立刻问道。
白玉仿佛是所有属性的结合体,兼容性极强,却对各种属性没有太强的加持效果。若是雕刻单一阵法,自然是寻找属性对应的预料比较好,选取白色玉料一般来说都是要借助对方强大的兼容与调和性雕刻多个阵法。
时弈点头,回道:“嗯,九子拜寿。”
谢柬错愕,九子拜寿是行内的一种说法,一曰招财,二曰避祸,三曰身体康健……一共九种阵法九种功用,几乎可涵盖一切。但,正因为九子拜寿上的阵法功用不一,反而更难雕刻成形,哪怕成型也会互相掣肘无法发挥其应有的功用。要雕刻九子拜寿,只靠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还不够,雕刻的人还必须是符咒界的大师,能将九种符阵完全协调才行。
至少,谢柬自问是没有这种本事的,恐怕整个玄学界都没人能有这种本事。
但是谢柬也并未阻止,而是示意工作人员将玉料取出,这是一块小孩巴掌大小的上好籽玉,玉质细密,油性很重,无论雕刻一件什么玉器,卖出去都会是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天价。
然而,就这样一块玉,却被谢柬十分随意的交给了一个有很大可能雕刻失败的符师手上,若让旁人知道一定认为他在暴殄天物。
“谢了,多少钱?”
“不必,你上次给我的符纸够用了。”
时弈表情古怪了一下,最近玉料已经这么便宜了吗?
“对了,你雕刻完成后打算售卖吗?”谢柬一边和时弈朝外面走一边询问。
“售卖?”时弈倒真的没想过,立刻摇了摇头,回道:“算了吧,我打算送人的。”
谢柬的眼神顿时柔和了几分。
时弈紧接着便说道:“江明月送了拜师礼,我这个做师父的还没回礼呢。”
“其实有块鸡血石挺适合他的,骚包又招摇。”谢柬眼神一冷,立刻说道。
“你说什么?”时弈一愣。
谢柬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闷闷地回道:“没什么。”
一根人参换一块雕刻了九子拜寿的极品羊脂玉佩,江明月要还要点脸,那就不要收!
第25章 打小人(4)
江明月不要脸。
不但不要脸,拿到玉佩之后还满世界的炫耀。
“师父,你送我的这块玉佩真漂亮啊。”得了礼物,江明月“师父”也喊的勤快了。
“上好的羊脂玉,略经雕琢价格便可上千万。”时弈雕刻了整整三天,虽说不上不眠不休,但谢柬看到他的时候他都在雕刻,九个不同的符咒被他完美的融入一块玉中,本身的极品玉质再加上符咒与雕工,放到任何一个拍卖会上都可以拍出上亿的天价。
“这么好啊!”江明月更高兴了,冲过去就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师父你对我真好!”
“别闹。”时弈有点不满的推开他,继续思索着什么。
两人是邻居,谢柬一大早便过来了,时弈也是从一早上就开始闷闷不乐,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但无论他如何问都问不到。
“师父,你在想什么?”
江明月照样没有问到结果,时弈一直都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沉思,这反倒是让谢柬的心情好了些。
“我懂了!”时弈突然一拍手,情绪立刻就高昂了起来,几乎是小跑着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师父怎么回事?”江明月满脸茫然,他懂什么了?
谢柬也不明白,没回答直接跟着上楼,轻轻敲了下时弈的房门却没有传出声音。
“时弈。”谢柬在门外喊他:“你在做什么?”
却依旧没有人回话。
谢柬有些担忧,时弈今天太不对劲儿了,他担心时弈会出事直接打开了房门,却被房间中的场景弄得错愕不已。
高跟鞋,纸老虎,纸人与火盆,这是……打小人的东西?
“哇,师父你搞邪术啊?”紧随其后的江明月表情夸张地喊了出来。
谢柬语气一冷:“噤声。”
江明月立刻闭嘴,他还是对谢柬有点忌惮的。
谢柬快步上前,便看到时弈拿起高跟鞋,突然朝纸人打了下去,“南婆南婆你头痛,腰酸背痛走不了。”
谢柬脚步一顿,一股诅咒之力就这样飘了出来,就在屋子里面绕起圈来。
这……时弈什么时候学会打小人的法门的?
“打小人”以前十分流行,鹅颈桥那边的老人很多都会,但是灵验的却并不多,多数都是一些浑水摸鱼的。南婆却不同,她的诅咒是真正可以应验的,她出场费也高的很,并不是普通神婆能比的。
这门术法虽然看起来上不来台面,但是之前也有不少人想要找南婆拜师学习,只可惜她一直都没有收徒,想知道法门还是很难的。
而现在,时弈在打小人,而且他真的制造了诅咒。
“成了!”时弈显然也是试验阶段,看到诅咒成型十分高兴,紧接着随手挥散了并不强烈的诅咒,又将纸人裹进老虎里面烧掉,抬起头来满脸的笑容,“谢柬,你看到没有?我学会了!”
谢柬轻轻点头,温声说道:“现在很少有人会这门诅咒之术了。”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成功。”时弈眉飞色舞的说着:“我查了很多小说和恐怖电影,又结合了我学过的术法试了试,没想到还真的成了。”
这也能行?谢柬眼神微愕,若真的这么简单,“打小人”岂不是谁都可以学习了?
不,不是这样的。
谢柬很快回过神来,怎么可能谁都能学习呢?学习咒术也需要悟性的,时弈能自己悟出法门并学会,只能说明他的悟性好。
“打小人啊,看起来好恐怖。”江明月朝后退了一步,显然对阴阳咒术非常排斥而忌惮。
“没什么危险的,你要不要试试?”时弈提议:“我可以教你。”
“不用了,我不学。”江明月立刻摆手,他才不要学习什么“打小人”,听着就非常邪门。
时弈也不在乎,反正他是高兴了,今天一整天都在思考如何“打小人”,现在总算是有结果了,好事一件!
“你学这个,是担心南婆找你麻烦吗?”
时弈奇怪地看了谢柬一眼,摇头:“不是啊,我就是学着玩玩。”
“学着玩?”
“因为感觉很有意思,但其实知道原理后也挺无聊的。”
江明月表情怪异,这东西还有原理吗?
谢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以为时弈钻研“打小人”是因为要防备南婆,知己知彼,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把南婆放在心上。
“南婆死了。”时弈突然冒出来一句。
江明月脖子一缩,现在看着时弈就感觉他是个拿着巫蛊娃娃的巫师,磕磕巴巴地问道:“谁……谁死了?”
谢柬也脸色一肃,快速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道协询问南婆的事情。
南婆死了。
虽然南婆只是在道协挂名,并不为道协做事,但她的本事也在玄学界实属上流,就是这样的一个神婆,却在自己的家中上吊而亡。
谢柬过去的时候,南婆的尸体已经被抬下来入了棺,他身边的保镖都被遣散,只剩下那个始终跟在她身边的阿虎没有离去。
阿虎直挺挺地跪在棺材旁,对于周围行来走往的人并不在意,他的表情看不出悲伤,但也绝不愉悦,那是一种仿佛机器般的麻木。
“节哀顺变。”谢柬站在阿虎身边,突然轻声朝他说了句。
“你们果然都知道。”阿虎的声音很低沉,仿佛是在胸口压了一座大山。
谢柬没有反驳,他和时弈都看出了阿虎与南婆的关系,却都没有挑明,南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这个儿子铺路,包括现在上吊自杀。
“房间里没有邪祟活动的迹象。”见到谢柬,来这里的柳清源下意识就和他说:“南婆或许真的是自杀的。”
“我知道。”
“你知道?”柳清源满脸错愕,问:“你还知道什么?”
谢柬却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张名片递给阿虎,道:“有什么事情无法解决的话,可以联系我。”
“你现在要做好人了?”阿虎抬起头,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满是暴戾,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和以前一样暴躁出手,而是强压了下来:“你为什么不给南婆那块玉佩?”
“我当时也和她说过,有事情可以找我,但是南婆不信。”
“只要你给她那块玉佩,就可以……”
“抱歉。”谢柬淡淡打断了阿虎的话,“那是我拍下来的,我有权选择如何处理。”
他的玉佩,可以送人救命,自然也可以不送,因为这件事情指责他,虽然现在南婆死了谢柬不会和阿虎计较什么,但也的确会感到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