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蛊钟盖子被打开,鬼胎在蛊里沉浮,搅得里面混浊的水撒得蛊钟到处都是。水又从蛊钟上滴落,还拉着腥臭的丝,是多看一秒都会觉得恶心的存在更不用说去拿手碰了,林括自然揽过这个活,毕竟盛闻虽然不是他心目中的小朋友了,但娇妻的形象还是存在的,这种活不能交给盛闻去做。
可林括还记得陈阿婆说的,鬼蛊会反噬养蛊人。
正犹豫间,只见盛闻抬起一脚踹上了面前这个蛊钟。
林括:“!”
蛊钟从桌上跌落摔得四分五裂,好在其中的液体像浓涕并没有飞溅,只黏黏糊糊地沾在木质地板上。鬼胎撑着坐在这摊液体里有点茫然地盯着盛闻,像是没有想到自己头一遭认主就受到这种待遇。
盛闻揽过林括:“走吧。”
林括还想回头,盛闻也没阻止他,等林括回头望了一眼才低低地笑了声:“好感动,哥哥竟然这么关心我。”
林括被戳中想法,呛了一下。他确实在担心盛闻,他担心盛闻一脚下去,盛闻的蛊就没了,又怕盛闻得罪了鬼胎。
盛闻不以为然,他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回头,只问道:“它跟上来了?”
林括:“嗯。”
鬼胎跟上来了,肚脐眼的脐带还连接着一片碎了的蛊钟瓦片,随着它的行动,瓦片刮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盛闻说:“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他向林括解释自己的行为:“下马威。”
林括没吭声。
一般来说,蛊钟就像子宫,它孕育着蛊种,一个能脱离蛊钟还能存活的蛊种想也知道有多强大。陈阿婆已经许下了预言,当这只鬼胎长大,盛闻必定能靠着鬼胎成为斗蛊擂上的擂主。
盛闻一脚下去的原因很多,最主要的是副本规则写着参与者要在斗蛊擂上胜利才能离开副本,而从陈阿婆口中得知胜利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林括迟早也是要养蛊的,盛闻便干脆扼制鬼胎的正常发育,增加鬼胎的发育期以尽量避开和林括同一时间上斗蛊擂。
其次才是他说的下马威,只有压得住鬼胎的人才能把鬼蛊带上斗蛊擂,盛闻这一脚是要让鬼胎明白谁才是老大。
林括明白盛闻的做法,他停下脚步看着盛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避开同期斗蛊擂也就意味着盛闻要在这个副本多待三个月。盛闻力气这么小,胆子也小,他怎么能把盛闻一个人丢在副本里呢?
盛闻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
林括垂眼,盛闻看出林括眼底的自责,他赶紧说:“哥哥对我这么没信心?”
林括摇头,那倒没有,毕竟他面前这个人强到可以代表自己听都没有听过的S区。不过他有点想知道娇弱如盛闻到底是怎么过本的。
他也不是喜欢把话埋在心底的人,怎么想便怎么问:“你连皂角都敲不碎,我不觉得你过本会容易。”
盛闻失笑:“哥哥觉得我力气小?”
林括看他,满脸写着‘不是吗’三个大字。
盛闻:“哈。”他笑够后,凑到林括耳畔:“哥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低估了我的力气。”
在男朋友面前威风后,盛闻这才回头看了眼鬼胎,不知什么时候鬼胎攀上了他后背,正坐在他肩膀上,他转头的时候脸差点贴上鬼胎:“卧槽,吓死我了。”
“……”林括无奈地拎起鬼胎,他觉得盛闻过于逞强了,但他愿意给盛闻这个面子:“我等着那一天到来。”
盛闻脸色发白,暂时没力气用嘴证明自己了。
林括等盛闻缓了一会儿才说:“还找寨主吗?”
他说的是‘还’,今天早上方磊提议让他们找了两个人,一个是陈阿婆一个是寨主。但是陈阿婆这里并没有讨到好,那么自然而然地就可以联想到,寨主那里是不是还有什么陷阱在等待着他们。
盛闻摇头,他提议:“去石板那儿看看。”
林括点头。
盛闻说的石板就是他们昨晚上当做跳板翻进寨子的那块巨石,两个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这里。
白天的拙寨没有晚上的浓稠黑雾,也因此地面上的黄鼠狼脚印明显了起来,脚印带来的线索他们俩都知道了,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那块巨石上。
盛闻说过,这块巨石留在这里像是方便黄鼠狼跳进寨。
巨石很大,但因为常年有黄鼠狼经过,因此表面并不粗糙。林括伸手上去摸了摸,和他想象中一样,触感光滑。
他沉思了一会儿,转头问盛闻:“要不要沿着脚印去看看?”
盛闻站在他两米开外的位置,静静地看着林括没有回答。
林括便跳下巨石,走近盛闻重复了一遍。
盛闻说:“哥哥,我给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害怕。”
林括心里一紧:“什么?”
盛闻伸手向前,大约在距离自己胸口20cm处停下:“这里有屏障,我……我出不去。”
林括愣了下,这才想起清晨时候挡住他离开拙寨门口的那道无形‘结界’。于是林括也伸手去摸,但是他的手却没有摸到盛闻所说的屏障,反而畅通无阻。
盛闻伸出去的手拉了拉林括的衣角:“试试带着我能不能出去。”
林括:“好。”
林括抓着盛闻的手往前走,他走到拙寨外的巨石上,一回头发现手里空空如也,而盛闻就站在他口中的屏障的位置上,鬼胎抱着盛闻的腿朝着林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林括又从巨石跳下,来到盛闻身边:“去拙寨门口看看。”
两个人到拙寨门口,这时林括发现了屏障,有屏障阻碍,他们两个都无法往前多走一步。
于是又回到巨石处试验,试验的结果和之前没有差异,林括能出去,但盛闻不行。
盛闻踹了踹鬼胎说:“应该是这个东西在作怪。”
鬼胎被盛闻踹到,在黄土滚了一圈,之后愤怒地瞪着盛闻,盛闻把鬼胎看久了此时也不觉得它可怖了:“看球?再看宰了你。”
鬼胎:“……”
像是知道盛闻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鬼胎竟发出‘嘤嘤嘤’的声音,不过它的‘嘤嘤嘤’不同于卖萌撒泼的小可爱,而是空灵地让人毛骨悚然,耳膜也因为这个声音而胀痛难忍。
盛闻又踹了一下鬼胎,因为不爽脸色露出了几丝阴鸷:“闭嘴。”
鬼胎被吓到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盛闻低着头,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后才向林括投去一个注视:“哥哥,你怎么看?”
林括说:“你直说吧。”
盛闻这才开口:“要不暂时分工合作?你沿着脚印去找找线索,我去寨主那儿看看。”
林括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下脑袋。
盛闻揉了下林括脑袋:“咱们俩都小心一点,不让彼此担心好不好?”
林括:“好。”
盛闻:“去吧。”
林括想了想说:“你先走,等你走了我再出去。”
“行。”盛闻享受着林括的偏爱,对林括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后转身,林括就看着盛闻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野之中,他收回目光重新蹬上巨石,沿着黄鼠狼的脚印一路往拙寨背后的这座山上走。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林括便遇到了人,穿着苗族服装的男人。手里还拎着几只野兔和猎夹,看样子是来山上打猎的。
打猎的男子见到林括,目光立即放到林括身上,林括觉得这种目光很熟悉,他想到了刚进入副本的时候,身边路过的人都是用这种新奇而澎湃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只不过昨天他在等盛闻没有深究这种目光的用意,现在他便开口问了:“看什么?”
猎人用蹩脚的普通话说:“没蛊的外乡人!”
林括立即防备地看着他,他确实没有蛊,但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猎人开心地说:“应该还没有见陈阿婆吧?我带你去找陈阿婆。”
说完竟是想伸手拉住林括。
林括侧身躲过,戒备地盯着眼前的猎人。
猎人尴尬地说:“我……我是好人,我只是想带你去陈阿婆那里找蛊,大家都有蛊,你没有蛊,黄鼠狼会带走你。”
猎人说的每一个字林括都能懂,但是合在一起林括听不懂。
猎人兴奋地说:“我…… 我不碰你,你跟着我就好。”说着他又指了指远处的拙寨大门:“从那里进去,就可以找陈阿婆。”
林括想了想也指了一个地方,他手指的地方就是巨石处:“从那里也可以进寨,为什么绕这么远?”
哪知道猎人顺着林括手指的地方看去后脸色顿变,慌忙摇着手:“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从这里进去,这里进不去拙寨。”
林括紧紧盯着猎人,半响后说:“那你带路吧。”
“好的好的,没问题。”猎人立即充当了领路人的角色,带着林括往拙寨大门处走,路上还给林括讲了拙寨的由来。
“‘拙’在苗语是老虎的意思。”猎人憨厚地笑了下:“老虎是丛林之王,寓意着寨子每个人都是最厉害的,厉害的我们会在斗蛊擂上取得胜利。”
猎人再次提到了‘斗蛊擂’,一路上林括都没出声,这时才问了一句:“你有妻子吗?”
猎人说:“当然,我的妻子是寨子里最美丽的姑娘。”
林括说:“她也养蛊?”
猎人点头:“我们每个人都会养蛊。”
林括语气冷下去:“你就不怕在斗蛊擂上输给她?”
猎人茫然地说:“我为什么会输给我的妻子?我和她不会同时出现在斗蛊擂上。”
林口松了口气,看来盛闻的‘错过斗蛊擂’的办法可行。
但这时猎人又说了一句:“不仅是我和妻子,整个寨子里的人都不会同时出现在斗蛊擂上,包括你们异乡人,你们异乡人来拙寨找蛊,都是拙寨的蛊,为什么要在斗蛊擂上决斗呢?”
林括抿着猎人这句话,看起来猎人的言论和陈阿婆的言论有出入,林括想了想说:“陈阿婆会骗人吗?”
猎人立即愤愤:“怎么会!陈阿婆是苗疆圣女!黄鼠狼见了她都要躲开,陈阿婆怎么会做欺骗这种有辱灵魂的事呢!”
林括脸色不太好看。
猎人没发现林括的异常,他已经带着林括到了拙寨门口,那个一直坐在拙寨门口的老太第三次见林括了:“年轻的异乡人,恭喜你,你还活着。”
林括没吭声,猎人用苗语和老太交流了一会儿,随后看着林括:“王婆说今早又来了三个外乡人,他们已经去找陈阿婆了,你如果想要找蛊的话,现在正是好时候。”
林括抬眸看向寨子,寨子里人头攒动,吊脚楼前挂着骨质风铃,风一吹整个拙寨泠泠作响。
猎人说:“我带你去找陈阿婆。”
林括想了想跟上了猎人脚步,他刚走进拙寨几步,然后转身往外走,发现横在拙寨门口的屏障不见了。
猎人看林括往回走,焦急地喊:“外乡人?”
林括转身跟上了猎人,猎人带着他径直来到陈阿婆住处,正是林括之前来过的那间吊脚楼,两个小时前,他和盛闻就站在隐蔽处朝着吊脚楼里偷看。
而此时这间吊脚楼外都是人,林括在人群中看见了另外三个‘外乡人’,他们的着装和林括一样,看样子就是副本参与者。
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生见到林括的时候惊讶:“狗主播!”
林括:“……”
这个曾经是林括直播间前的水友自我介绍:“叫我阿旗就好,我是下A区的居民,这个副本是我‘摇一摇’掷出来的,没想到竟然能遇见你。”
林括并不想说‘好巧’。
阿旗说:“稳了稳了,对了,S神还在你的直播间吗?”
林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阿旗‘嘿嘿’一笑不自知地说:“那S神一定也能看见我了!”说完隔空对盛闻喊话:“S神在上保佑我逢本必过。”
林括开始担心盛闻,盛闻说被戳破身份就会死,所以现在他要不要提早防患于未然,把阿旗弄死。
正这么想着,一个苗疆男人走出来对林括说:“异乡人跟我来,陈阿婆要见你。”
林括跟着再次进了这间吊脚楼。
不过满屋子的黄鼠狼没见了,屋里也没有腥臭味,取之是一股清香。屋内陈设倒是没变,陈阿婆就坐在桌子前,在林括进门的时候,目光就看了过来。
等林括走到身前,陈阿婆才收敛了目光:“阿云,你出去。”
带林括进来的苗疆男子听话地走出吊脚楼,出门前还将门带上了。
陈阿婆说:“你身上有黄鼠狼的味道。”
林括倒没想到陈阿婆还倒打一耙,想到陈阿婆坑了盛闻,语气不好地说:“管好你自己。”
陈阿婆听了林括这话,转过身背对着他略微低着头:“看见了吗?我的背后没有人皮缝。”
林括看过去,如陈阿婆说的那样,她的后颈虽有褶皱但并没有扭曲的红线。
他皱起眉。
陈阿婆转正身子:“沾了黄鼠狼味道的人我们一般会丢他去喂蛊,但是胎蛊选中了你,所以我可以替你隐瞒。”
说着陈阿婆从桌下拿出一个蛊钟,揭开盖子,和鬼蛊一样,里面有一个胎儿,不过这个胎儿不像鬼胎那样恐怖,它的外观趋近于正常胎儿,身体是略微透明的肉色,它也在打量林括,见林括对自己投来视线的时候开心的笑了起来,还没有长开的手抓了抓似乎是在求林括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