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苏心里好笑,这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嫡长子呢。
面儿上倒是笑意盈盈的,“二弟这也是来挑马?”
“看不出来大哥居然有兴趣来马厩。”
这话说的讽刺,阑苏到也不介意,他不爱嘴上逞能,都是动手必须利索。
“可惜大哥先来一步,二弟可莫要怪大哥横刀夺爱了。”
“二弟怎敢跟大哥抢。”
说完也不等阑苏回答,便带着下人扬长而去。
丁谧看的火大,愤愤不平:“小王爷,这二公子也未免太猖狂了。”
猖狂?哼,这可不算什么,他还要杀兄呢。
“走吧!”
“啊,小王爷咱们去哪啊?”
“不是你说的嘛,花楼啊。”
丁谧一脸尴尬:“哦哦,……我…我这就去驾车。”
阑苏轻车熟路的上了楼,连和老板娘寒暄都免了,毕竟他是“常客”了。
酒水都是照常。
“丁谧?进来。”
门口守着的丁谧听见小王爷召唤自己,马上就进了屋子。
“小王爷,有什么事儿吗?”
“你坐这儿来,这些点心也都是你的,本王要出去一趟。”
“啊…啊?”丁谧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的又像是知道了什么,犹犹豫豫的才开口。
“小王爷可是去见那…清让郎君?”
“嗯?”阑苏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他都知道?知道的不少嘛。
丁谧被他那一眼看的心慌,连忙解释:“小王爷,我那…那是在门外听见那些小倌……说的,您可别杀我灭口哇,我是无辜的,不是我传出来了……”
“闭嘴!吃你的。”
阑苏头疼,这货怕不是个傻的吧。
五楼上的小倌一见来人是阑苏,一个头两个大,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
“小王爷,您……怎么又来了?”
阑苏瞅着那小倌直接掏出了一锭银子。
“要么收钱,要么……你的小命。”阑苏故意吓唬人,语气恶狠狠的说的一本正经,小倌听得腿软的差点跪下了。
“小……小王爷请。”
阑苏心里暗爽,叫你话多,吓吓你,吓完还是把银子扔到了那小倌手中。
“拿着吧,本王只是同清让郎君打个招呼,自有分寸。
“谢谢…小王爷。”小倌拿着钱,立马站的笔直,放佛没看见阑苏一样,十分上道儿。
又恰逢有人上来送酒水,阑苏冲着那侍郎比了个手势。
“给我吧。”
那侍郎一时捉摸不定,毕竟苏羡那名声,捉摸不定也是情有可原,他又看了眼守五楼的那小倌跟没看见一样,果断交出了方盘,退下了。
阑苏托着酒水,走到清让门口,轻声慢语:
“公子,送酒水了。”
果不其然,里屋的人马上就开口了。
“进来吧。”少年清透声线响起。
阑苏心里一紧,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
屋子里的摆设简洁大方,不时飘来淡淡的紫檀香,屋子最左边摆了一张用上好檀木雕成的桌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
屋子里的主人手执笔背对着门口,在纸张上舞动着,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说不出的尊贵雅致。
“放下就好。”主人依旧是没回头的开口。
阑苏放下了手中的酒水,愣愣的看着久违的身影,有些痴愣,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那时候他还不能成人形,每日偷偷摸摸跑到宴禾大人的火云宫,然后趁着主神不注意,偷盘子里一块点心吃,天上所有的点心就数火云宫的最好吃。
☆、第四章
桌边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放下手中的笔,转身走了出来。
阑苏抬眼细细的看着面前的清让公子,眉眼如画,容姿冷清,可谓颠倒众生,欣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以前在天上的时候,他都只敢隔着老远瞧上那么一眼,天上那些神仙也都很敬畏宴禾,连个敢拉红线的都没有。
见来人竟是苏羡,清让心里有些惊讶,又是疑惑的,他冷冷清清的开口:
“小王爷这是?”
阑苏压住心头的异样,掏出了神医给的两瓶药。
“你腿有伤,这药收下吧。”
闻言清让脸色变了变,眉头也微微隆起。
“昨日你走路我听出来的。”阑苏生怕他误会。
清让微微眯了眯眼,有些意外,不解的看着他。
“小王爷这是为何?”
阑苏思量了一下才开口:“阮先生曾是我的夫子,对我有恩,我自知阮家是被奸人所害,想尽绵薄之力。”
这话是假的,不过阮家是文坛大家,祖上几代曾是圣上和先帝的老师,自然是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阮家后来便不再与朝廷扯上关系,也不入朝为官,只求在这乱世能站稳脚,没想到这样依旧被奸人所害。
所以说这话虽假,但清让绝不会看出破绽来,阮先生的确云游四海过,也教过不少人,颇受人追捧。
结果不出澜苏所料,清让闻言敛下眼睑,脸上看不出表情,衣衫下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如今之势,没想到竟还有人敢说出阮家是清白的话来。
“那便多谢小王爷了。”清让纤长的睫毛垂落,声音有些发紧。
阑苏很是认真的再次开口:
“我想给你赎身,你委身于此,定是不得已,我只是想救你于水火,你要是愿意,那就住在王府,不愿的话,等你伤好,我也不拦你。”
清让听完没有任何的反应。
阑苏也不介意,慢慢等他考虑。
“小王爷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好。”
他是罪人的身份,这么公然的敢为他赎身,可有想过后果?
“清让公子好好考虑一下,本王既然开口,定是考虑了周全的。”
往后几日阑苏还是每日照常去一趟风月楼,不过都只是去询问清让郎君腿上的旧疾情况,他没有回复那日的话,他也就等着他慢慢想。
而清让也因为那日的一席话,倒也不再那般冷着他,偶尔理他几句,那老妇人的药效果甚好,七日的药,算算已经用了五六日了,他去取那天山雪莲也该提上日程了。
丁谧看着小王爷对那清让公子如此上心,好几次都欲言又止,自是为小王爷打抱不平,尤其是知道阑苏要以身犯险去取那天山雪莲。
“小王爷,此事丁谧不能由着你任性了,我要告诉王爷王妃,不会给您打掩护的。”
丁谧知道他要去天山后整个人都要疯了,以往小王爷虽然出格,但也只是在京城闹闹。
现在,为了一介风月,居然要去以身犯险,多少人为了那雪莲都葬身雪山了,小王爷金枝玉叶的,怎能去那危险重重的地方。
阑苏就知道他会这样,但这事儿他必须去,没得商量。
“丁谧,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阑苏撇眼问那急得抓耳挠腮的人。
“小人跟着小王爷十余年了。”
丁谧是孤儿,是王妃给了他一份差事,让他不用在恶犬嘴下夺食,风餐露宿,他那时候就跟着小王爷了。
“那便对了,正因为这样,我才信任你,这事儿不能让苏御知道了,王爷王妃那边我自有办法。”
丁谧自知劝不住他,哭丧着脸。
“王爷,他就那么好,值得您如此冒险?那丁谧要跟着你一起去!”
“你听我说,王爷王妃那边还得靠你周旋着,苏御那边也是,必须是你才可以,我请了一批高手,带着他们总比你有用吧。”
这下丁谧无话可说了,阑苏当然也不可能带着一批高手,他有老神灯,带着高手岂不是影响他,再说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被苏御知道了,怕是要设天罗地网置他于死地,死在外边可比在京城容易的多。
“小王爷,那丁谧去给你准备干粮,防寒的衣物,对了,还有火折子,金疮药也得带上,虽然有高手,但万一受伤了呢,还有枕头,路途遥远小的怕小王爷睡不好………”
丁谧唠唠叨叨的恨不得把王府都装进马车,生怕自己哪里安排的不周到,让阑苏受了委屈。
阑苏出发后丁谧不情不愿的去风月楼带话,他本是不愿见那让小王爷以身犯险之人的,奈何小王爷又再三嘱咐。
丁谧周咬着嘴唇,皱着眉,还是敲门按着阑苏交代的告诉了清让公子。
“清让公子,小王爷让我转告您,马上又快到皇家秋季狩猎,他去精通骑射,这些日子怕是不能来了。”
屋内的少年身着月牙色衣衫,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颠倒众生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闻言只是微微皱了下眉,稍微顿了一下才开口:
“我知道了。”
丁谧听不出他的情绪,心里愤愤不平,这人哪里值当了,不就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气冲冲的离开了。
阑苏所说的王爷王妃那边自有办法是因为,苏羡以前巧合救过一人。
后来他引荐了那人去投了军,靠着一身武艺,后来在军营里脱颖而出,现如今已经是禁卫军的总教头了,此次阑苏让他帮忙,冯昭自是马上应了下来。
他按照阑苏的要求,写了一封信给王府,说苏羡想学习骑射,便安排在军营里住一个月,京城里,自然是十分安全,阑苏又提前告知过王爷王妃此事,事情十分顺利。
王爷王妃还十分欣慰,苏羡一直不太上心这些事情,如今居然主动要求进军营,自然是好事,男子汉大丈夫该有抱负才是。
消息传出去后,苏御那边不怎么高兴,苏羡什么都不做,往日里他一个草包,王爷王妃都看不见他,现在进了军营,有了那么点儿上进心,谁还会多看他一个庶子一眼,这样想着眼里便漏出几分狠戾与毒辣来。
纵使阑苏快马加鞭,但马儿也需要休息,这些日子白天赶路,晚上休息,他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是马了。
直到第八天早上阑苏才看见那巍峨的雪山,连绵起伏,云蒸雾涌。
“老神灯,你不会见死不救吧,你好歹也是上古神器了,经历过大风大浪,这应该难不倒你。”
老神灯:“……”
老神灯:“小狐狸,希望你认清事实,雪莲需要你自己找,我只能给你指方向,至多,紧要关头我可以借法给你。”
阑苏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他跟在晏禾身边,也是严格要求自己,每日勤于练习,奈何现在这副小身板有点弱啊,金枝玉叶,好吃好喝骄养大的,平时翻个墙后困难。
阑苏在吗车上一层又一层的穿好保暖的衣物就出发了,每接近雪山一点,温度就下降一些,但由于一直在运动,倒也不觉得多冷。
从山脚就有雪,地上都是像冰又不是冰的东西,雪被阑苏踩后没有融化,在最底下又结了冰。
途中彤云密布,朔风渐起,越往上雪越厚,白色的雪晃的阑苏眼睛疼头也疼。
雪山太大了,一眼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就算他跟着老神灯的指示也要找个一天一夜,还要运气好才行。
晚上山顶雪越下越大,风也越吹越猛,阑苏冻的满脸通红,每前进一步都困难,这要是摔下去定是粉身碎骨,连尸体都找不到。
这样子找也不是办法,天马上快黑了,阑苏靠着一颗夜明珠继续前进,精神也高度集中,生怕哪一步出了意外。
忽的一下,阑苏脸色变了,因为他看见了雪上面留着巨大的脚印,看着脚印不难猜 ,难道这雪山上有熊?
“老神灯,这……是……这是什么?”风呼呼的吹着,阑苏太久没说话了,嗓子是嘶哑的,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
老神灯心里也是暗叫不好,没想到这么倒霉:
“小狐狸,你这什么破运气,地上的脚印应该是黑熊,这种动物攻击力十足,你要小心了。”
阑苏:“……”
阑苏:“那……要是碰上了,我能有几分把握?
老神灯直言不讳:“你能有什么把握,人家一顿就没了,到时候还不是得我借法给你 。”
阑苏:“……那就好 ”
他忘了考虑这一点,这么大的雪山,人迹罕至,肯定会有大型动物,而他为了减轻行李负担,上山只携带了两只匕首。
阑苏继续往前走,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还越来越强。
他想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找了处大石头坐下来,又艰难的从胸口处掏出了一些点心,实在是太冷了,手已经没了知觉,用点心就着雪吞了下去,万一遇见了也好有力气才是。
☆、第五章
王府里丁谧等的着急,日日夜夜都做噩梦,梦见自家主子被豺狼虎豹给叼了去,每次梦醒都吓得他一身冷汗。
这两天他碰见了苏御好几次,苏羡不在,他一个下人,只能处处低头赔礼道歉,苏御怀疑苏羡为何会突然去精通骑射,三番五次找丁谧试探。
次次都让他给装了过去,说今年秋季狩猎小王爷要是能拿个名次,那第一花魁予月姑娘便答应小王爷春宵一度。
丁谧嘴皮子麻利,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心里却是大喊,得罪了,予月姑娘恕罪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苏御听完似信非信,这倒是符合他那草包大哥一贯做法,没有再追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