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隐忍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晌午,关衍把背篓放下,没来得及收拾就提着调料和肉进了厨房。 顾九渊默默跟在他身后。 男人把洗干净的猪骨往锅里一扔,放入葱、姜等,加入冷水盖上锅盖生火熬汤。 关衍擦擦手:“咱们随便吃一点,就吃个馄饨吧,晚上再做大菜。” 顾九渊想了想,没想起馄饨是什么。 瞧他巴巴看着自己,关衍把盖在案板上的罩子揭开:“来帮忙擀下馄饨皮。” 案板上静置着一块白色的面团,是关衍临出门前揉好的。 闻言,顾九渊仔细观看关衍手势。 男人把面团分成三份,取过擀面杖把其中一份擀开,边擀边洒些面粉在上头。他施力均匀,面皮擀得厚薄几乎一样。 “像这样,力道把握好,边擀边往前推,再把面皮卷起来,最后摊开切成方块就行了……” 顾九渊点头应下,关衍把擀面杖递给他,温声鼓励:“试试看。” 顾九渊接过擀面杖,神色严肃地看着剩下的两块面团,关衍失笑,没看他,切了一块五花肉准备做馄饨馅。 “哆哆哆”的声音响起,顾九渊往旁边看了眼,关衍已经开始剁肉馅了。 男人动作很快,锋利的菜刀在砧板上跳动,不一会肉片就剁成肉馅。 顾九渊收回目光,用擀面杖把剩下的两份面团擀开。 如上回看关衍编织草蚱蜢那般看了一遍就记住方法,虽然顾九渊擀面的动作十分生疏,但擀出来的面皮薄薄一层。 等他把擀好的面皮切成小块,关衍的馄饨馅也做好了。 取过一块馄饨皮细看,关衍中肯地道:“挺好的。” 顾九渊眸色微亮。 关衍淡笑,把面皮铺在掌心:“手掌托着馄饨皮,用筷子蘸些馅塞到面皮上,再把面皮两角对折,合拢按实,馄饨就包好了。” 顾九渊当即试着包了一个。他动作慢,但包出来的馄饨丝毫不比关衍包的差。 把馄饨放下,顾九渊看了关衍一眼。被他这克制的求赞扬的眼神逗乐,关衍忍住笑:“包得不错。” 唇角扯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顾九渊垂眼,又取了一块面皮。 两人不再说话,默默取面皮包馄饨。 炉灶里的柴火突然“啪”的一声,关衍一愣,覆在顾九渊白皙手背上的手猛地缩了回去。男人摸摸鼻子,转身把煮开的猪骨汤舀一些到锅里。 顾九渊望着他刚毅的下颚线条,想起那个雷雨交加的夜。 当时太过混乱,他只能回想起自己做过什么却记不清关衍的反应。 或许也和此刻一样?只当做一个意外? 还是……不在意? 把装馄饨的大碗端起,顾九渊走到关衍身旁站定。 关衍接过碗,道:“厨房热,去外头等,很快就好。” 顾九渊摇摇头,关衍没辙,把馄饨倒入翻滚的猪骨汤中。 “等馄饨浮起来就熟了。” 空气里开始弥漫馄饨的香气,顾九渊看着那些浮浮沉沉的馄饨,很自觉地去拿碗。 片刻,馄饨出锅。 饱满的馄饨熙熙攘攘地浮在汤面上,翠绿的葱花飘散开,点点油花泛着微光,香喷喷的看得人食欲大开。 顾九渊咽了咽口水,关衍提醒道:“小心烫嘴。” 点点头,顾九渊按耐住性子把馄饨吹凉才急急咬上一口。 肉馅鲜嫩弹牙,汤底咸香,很是可口!顾九渊一碗馄饨吃得十分满足,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顾九渊放下碗,闪亮的黑眸看着关衍。这单纯而易满足的模样让关衍心下感喟,他对顾九渊说:“吃饱了就去玩一会,我给你熬药。” 顾九渊指了指买回来的那堆东西,他们是吃饱了,可那毛茸茸的小鸡崽和小鸭子正叽叽嘎嘎地叫唤着。 关衍:“得把他们放到鸡圈去,会吗?就是放到那个用竹子做的围栏里。” 顾九渊了然,起身拎起两兜毛茸茸往院子后头走去。 鸡圈关衍早就打扫过,又逢那夜暴雨冲刷,经过暴晒,几乎没啥怪味。 兜里的小鸡仔小鸭子一倒出来就拔腿跑,许是环境过于陌生,小鸡仔小鸭子在围栏里徘徊叫喊,叫声中充满了不安。 顾九渊蹲在鸡圈前盯着这些脆弱的小崽子们,眼神漠然。 这些没了母鸡母鸭的小崽子们其实和他有些像,但也不是很像,因为他有关衍。 身后传来脚步声,顾九渊略一回头就对上关衍温和的眼。 “它们饿了,得喂些吃的。”关衍说着给他递了一只碗,碗里装着切碎的菜叶子。 男人抓了一小把菜叶子洒在鸡圈里,刚才还在叫唤的小鸡小鸭们立马涌过来啄食,那惶惶不安的叫声多了几分欢快。 “晚些和你去挖些地蚯蚓和摸些螺蛳给它们加餐,这些它们爱吃。” 顾九渊期待地点头。他不知道关衍具体是要做什么,但无论做什么,只要和关衍一起就好。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关衍给他整理床铺。 铺上洗晒过的新床单和被褥,摆放上新买的软枕,关衍把床让给顾九渊,自己则把铺盖搬到收拾出来的杂物间去。里头他用板凳和木板重新搭了一张床,打算日后都睡那。 看顾九渊直愣愣地站着不去睡,关衍劝道:“不早了,快睡吧,你刚服了药,得好好休息。” 为什么要分开睡?顾九渊皱眉,指指这简陋的床又指指卧室。 关衍:“无妨,我住这里就好。” 我不是想说这个!顾九渊握拳,想要表达的意思比划不出来。这一刻他迫切地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情绪起伏之余,体内的真气随之躁动,顾九渊白皙的面颊缓缓染上一丝绯色。 少年直直看着自己,那双眼目光炙热深切,其中的情绪关衍猜不出。他想了想,对顾九渊道:“今日天气晴朗,应当不会下雨打雷,你放心睡吧。” 他才不怕下雨打雷!顾九渊咬牙。 少年脸色忽然涨得通红,像是有些羞恼。关衍担心是少年人面皮薄,被自己说破了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道:“我小时候也挺害怕下雨打雷的,不过一个人住,渐渐也就习惯了。” 顾九渊愕然。 他听得出关衍是在安慰他,可关衍说话的语气并不仅仅是想安慰他。 忽然头上一重,男人温厚的大掌落下,头发被男人很轻地揉了下。他听到关衍说—— “男子汉大丈夫当自立自强,岂可被这小小的困难打倒?” 顾九渊抿唇,还是觉得不满。可关衍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怎样? 心里堵着一口气,顾九渊把灯吹灭,屋里立时陷入一片漆黑。 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星光,关衍看到身形清瘦的少年转身走到自己床边,脱鞋、躺下! 关衍:“……” 把手放在小腹上,顾九渊规规矩矩地阖眼睡觉。 屋里静悄悄的,低低的虫鸣从窗外传进来。关衍眼神复杂的看了会顾九渊。 杂物间常年放置杂物,有股难闻的气味,小九不愿意他睡这。 心里有种难言的欣慰,关衍上前推了推顾九渊,轻唤道:“小九,起来,去卧室里睡。” 顾九渊不为所动。 怎的还和神志不清时那般执拗?真是孩子气!关衍暗觉好笑。 想到顾九渊记忆全无,在陌生的环境中自会对唯一熟识的自己颇多依赖,分床睡不必急于一时,关衍妥协道:“行吧,我再陪你睡两天。” 男人的声音就在耳旁,可顾九渊还是闭着眼。 “小九?”关衍又唤了声。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郭上,顾九渊眼睫颤了颤,感觉体内的真气动乱得更厉害了。 “这房间气味重,回卧室去睡。”关衍伸手想摸摸他头,却摸到他脸上。 少年脸颊异常滚烫,关衍一惊:“小九!你怎……” 他话还没说完,灼热细腻的肌肤就贴了过来。 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顾九渊紧挨着关衍冰凉的脖颈降温。男人沐浴过后的身体清爽凉润得如同玉石,让他不自觉缠过去。 肌肤相贴间,那热度透过皮肤烫得人心头一跳,关衍抓住顾九渊肩膀想要推开他,冷不防一道湿热落在耳垂上,一道电流从脊柱窜过,关衍猛地僵直了脊背。 难受。 黑暗中,顾九渊像小狗一样难以忍受的在关衍脖颈嗅舔,关衍猛然回神,像触碰到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惊惶地把顾九渊推出去。 嗯!顾九渊头磕到墙壁,疼痛让他迷失的理智稍稍回笼。 抬头望去,关衍傻愣愣站在床边,他看不清男人脸上的神色,只能感觉男人胸膛起伏得厉害。 不是不在意吗?为什么要推开自己? 与上回不同,这次关衍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顾九渊的异常。 少年衣衫掩盖之下的变化,莫名对他做出的举动,简直就像是中了春要! 小九为何突然发-情?难道他也和自己一样有发热期? 喉结滚了滚,关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想了想,他起身把被顾九渊吹灭的灯点上。 火光亮起的那一刻,关衍对上一双灼热迷恋的黑眸。 顾九渊伸出双手,情难自禁地揽住关衍。男人的腰身修长劲瘦,胸膛宽厚坚实,透过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底下充满爆发力的肌肉,让人爱不释手。尤其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在他搂过来的一瞬间烧起来,蜜色肌肤透出淡淡的粉,让他看起来更加可口。 顾九渊舌底生津,恨不得一口啃上去。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可嘴巴还没凑近就被男人捂住了。 舌尖轻轻扫过对方掌心,顾九渊眸色深深地望入关衍眼里。 “小九!” 又被电了一下,关衍脸色涨得通红,捂住他嘴用蛮力把人摁坐在床上。 少年白玉般的面颊被情玉浸染,透出丝丝绯红,灯火映照下,灼灼逼人,美艳不可方物。 更让人心跳不稳的是,少年目光火热,黑眸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渴望。 关衍呼吸一窒,连忙稳住心神,飞快把顾九渊后背的衣衫扯开。 一片白腻中透出迷人绯色的细嫩肌肤暴露在关衍眼中。他焦急的目光在顾九渊光洁秀美的脊背搜寻,发现并无异样时,心里的石头落下。 小九和他不一样。 那小九……为什么突然发-情? ……是补过头了? 关衍正疑惑,一阵大力传来,他和顾九渊换了一个位置。 抓住男人手腕压在床上,顾九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关衍。 他的视线太具侵略性,关衍只觉得后背一片酥麻,刚过发-情期不久的身体居然被看得骚动起来。 心中警铃大作,关衍惊慌地挣脱起身,可顾九渊怎么可能放手? 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让他痛苦不堪,那种亟待宣泄的感觉快要逼退他的理智,眼前的男人是他的救命稻草! 遵循着本能,顾九渊低头去寻找关衍的唇,一条腿想卡进关衍双腿中,可关衍像个惊弓之鸟,挣扎得更加厉害。 “小九!” 怒喝一声,关衍攥紧拳头,心中羞愤欲死。 顾九渊顿住,抬头看他。 男人俊脸紧绷,向来温和的表情被愠怒所取代,那双看着他时饱含关切,偶尔还会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眸中亦盛满怒气。 顾九渊眨了眨眼,残存的理智迫使他放开关衍。 关衍生气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怒气勃然的关衍。 他不想关衍不高兴。 更不想让关衍……讨厌他。 一个翻身滚进床最里面,顾九渊贴着墙根咬牙默默忍受情巢和真气粗暴冲刷筋脉的折磨。 丝丝痛楚从他嘴里泄出,那沉重压抑的呼吸如鼓点击在关衍心上,让关衍觉得心口发闷。 ……就像他发热期时被情玉所控,眼下小九也是如此,并不是有意冒犯他! 调整好思绪,关衍坐起身,把顾九渊翻过来。 顾九渊烙铁般发红发烫,大汗淋漓,汗湿的头发黏在他紧闭着的双眼上,形状姣好的薄唇被咬破,鲜红顺着下颚滑落,滴在白色的衣衫上,像朵朵盛开的红梅。 关衍心头颤动,喉头滚了滚,内心陷入艰难的抉择中。 半晌,顾长云听到一声沉闷的低唤。 “小九……” 艰难地睁开眼,顾九渊对上关衍担忧的目光。男人定定看着他,眉头皱得死紧。 我没事,只是有些难受。顾九渊对关衍笑笑,那笑容虚弱靡丽,动人心魄。 关衍一咬牙,蓦地起身,动作间凛然又决绝。 忽然眼前一黑,灯又灭了。 屋里再度陷入漆黑,顾九渊下意识去寻找关衍,模糊中,男人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朝他走来。 床边一沉,像是男人坐在床沿。 熟悉的气息逼近,顾九渊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喉结滚动的声音。 下一刻,一双粗糙的大手伸了过来—— “!”顾九渊浑身一颤,睁圆了一双眼。
第17章 抉择
黑暗中,除却视觉,其余感官将变得极为敏感,尤其当所有注意力都汇聚在一处的时候,这一处细微的变化及其传递过来的所有感受都无限放大。 细小的电流从那一处窜过脊柱直击心灵最深处,顾九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关衍一手掌控,在他手里膨胀、飘飞。 喜欢、依赖、兴奋等情绪让他无声喟叹,顺着本能把自己往关衍手里按压。 男人手一僵,而后干涩暗哑的声音在他耳边陆续响起—— “男孩子长大了就会这样,没事的。捣鼓……出来就好。” “但这种事不能在人前摆弄,得避着些。这回我教你,日后你得自己来……” 男人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和往常无异,可顾九渊还是听出他嗓音里隐藏的窘迫和紧张。男人全身僵直,肌肉紧绷,似乎只有嘴巴和裹住自己的那一只手还能活动。 顾九渊此刻看不清关衍脸色,但能想象得出那张俊朗的面容上定是晕红遍布,关衍心里想来比当初被自己摸了一把胸口还要难为情。 这般想着,顾九渊眸色愈发幽深,他着迷地在关衍胸口乱蹭,深深地嗅闻关衍身上充满阳刚的味道。 ……一只手从关衍衣摆伸了进去。 肌肤接触到顾九渊手掌滚烫的温度,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端出长辈教导小辈架势的关衍身体一颤,手上的力度没控制好,埋在他肩窝的顾九渊喉中溢出一声无声的长吟…… 似被岩浆烫到,关衍连忙甩开手,把顾九渊推开。他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干巴巴地说:“这种事做多了伤身,切勿沉迷。我给你打盆水来擦擦!” 言罢,火烧火燎地走出房门。 空气里有股极淡的腥甜,顾九渊鼻子动了动,感觉身心比方才还要兴奋。 伸手抓过关衍放在床头的衣裳,顾九渊一边呼吸衣衫中关衍残留的气息,一边伸手学着关衍方才教他的手法鼓捣。 脑海里描摹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修长的脖颈,性感的肩胛,微微隆起的胸肌,劲瘦的腰身…… 过了许久,久到经脉中的真气平复下来,顾九渊才重拾理智。 手中的湿粘提醒他到底做了什么,一瞬间一股莫名的炙热从指尖蔓延开,那热度顺着手臂扩散至全身,热得他面红耳赤,连心跳都乱了。 顾九渊有些无措,感觉胸腔中蕴含一种陌生而令人羞涩心跳失控的情绪。 这时候,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顾九渊睁开眼寻声望去,隐隐约约中熟悉的身影端着木盆走了进来。 木盆被放到地上,男人转了个身去点灯。豆大的火苗缓缓升腾,昏黄的灯光照亮男人线条刚毅却红透了的脸庞。他听到男人说:“水放这,你擦洗下,换身干净的衣裳就睡吧!” 顾九渊眨眨眼,拖着余韵未消的身体坐直。 少年眸光潋滟,英俏的眉微微皱着,嫣红的唇角抿开,脸上的晕红欲褪未褪。他衣衫凌乱,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淡粉色的肌肤。 经过情雨的洗礼,少年似破叶而出的花苞,在雨丝的浸染下初显瑰丽,眼角眉梢都散发的着动人心魄的美,好看得教人移不开眼。 两人目光相接,关衍登时呆住,愣愣看着他。 顾九渊只觉得心口中那种情绪更明显了。他脸颊愈发滚烫,下意识握紧手,手中揪住了一块布料。 布料的触感让他想起什么,顾九渊转头一看,自己正抓着关衍的那件衣衫,手里的粘腻全都抹在了衣服上! “轰”的一声,顾九渊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 关衍在他转头的那一瞬回神,待目光顺着顾九渊的动作落到一件被水濡湿而颜色显得更加暗沉的蓝灰色衣衫上,男人瞳仁一颤,忙收回目光。 两人沉默不语,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最后还是关衍先开了口:“时候不早了,赶紧收拾下睡吧!” 顾九渊心虚地点头,瞥了关衍一眼,男人耳根通红,极其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顾九渊便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你、你想睡这就睡吧,我回去睡,有事叫我。” 关衍说完这句话再次落荒而逃。 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顾九渊垂下眼睫,红着脸去擦洗。 今晚这种情况,他是没办法再和关衍睡一张床上的了。即便他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可也知道想着一个人去做这种事是有问题的。 他脑子还有些乱,理不清那种让他心跳失控的情绪是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等顾九渊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头顶的横梁,思绪一点点飘散。 ……他体内蕴含一股不明真气,他情绪激动会引发真气暴动,真气暴动之余身体会产生类似发-情的反应。可这一次真气暴动和那夜又有所不同。 他的理智还在,尽管身心难熬,可并没有那夜那么痛苦。 再仔细一想,之前他住在山洞里时,也也曾出现过今晚这种情况。那时候他神志不太清醒,撞到后脑勺的疼痛一下子刺激了他,欲-望使他癫狂,他抱着关衍乱摸,把关衍吓跑了。后来他一个人呆在山洞里咬牙熬了过来…… 这真气实在太古怪了。顾九渊蹙眉,他未失忆之前是不是练了什么奇怪的武功? 这一夜,顾九渊睡得不太踏实。 迷迷糊糊间开始做梦,梦中无数画面重叠交织,像网一样把他困住。讥笑、怒骂、压抑的喘息、恐惧的尖叫、马匹嘶鸣、兵器碰撞的铿锵声不断在他耳边回响,他整个人像陷入泥沼中挣脱不得。 “小九?” “醒醒,小九!” 身体被人用力摇晃,急切的嗓音在耳边炸开,顾九渊猛地惊醒过来。 男人硬朗的面容紧绷,关切的黑眸担忧地看着自己。顾九渊揪住他衣衫,无声喊了句:阿衍。 把少年眸中的惊慌收入眼底,关衍拍拍他后背后收回手:“只是做梦,没事的。我做了肉包子,去洗漱下吃早饭。” 顾九渊巴巴看着他。 关衍没再多说,把衣衫从他手里扯出来,起身往外走:“我得去地里给玉茭除下草,你若想和我一块去就快点。” 看他说完直接走开不再理会自己,顾九渊忙下床穿鞋去洗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关衍今日有些反常,似乎不太想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出门。 日头高升了,阳光火辣刺眼,关衍只提醒他带斗笠就率先走出门。一路上男人一直和他保持距离,说话语气依旧温和,但在他望过去的时候,会避开他的目光。 顾九渊抿唇,默默跟在关衍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玉茭地。 关衍家有八亩水田和六亩旱地。他一个人劳动力有限,种了八亩水稻后,便挑了些不用花太多功夫照顾的农作物如红薯、豆子和玉茭种, 照例让顾九渊在树下待着,关衍提着锄头去除草。 红薯地里薯苗葱郁茂盛,一茬茬在垄上爬行;旁边的豆子两尺来高,三两株紧挨在一块,茎秆上白色的小花害羞地隐藏在绿叶间;玉茭地里一人来高的玉茭排排站立,精神抖擞,茎叶间冒出的棒子鼓鼓囊囊…… 地里的农作物皆长势喜人! 关衍在玉茭间穿行,不时弯腰除草培土。顾九渊盯着他干活时展露的曲线,又想起昨晚的事。 虽然只是摸了一把,但阿衍的腰真的很劲瘦柔韧很好摸…… 顾九渊脸颊微微泛红,心里有些羞愧。 是不是他昨晚把关衍衣服弄脏了,关衍今早才这般反常。 想想如果有人拿着自己的衣衫去做那种事,他肯定会羞恼得把人打一顿! 对了!昨晚关衍那件被他弄脏得衣衫呢? 顾九渊愣住。 仔细回想,昨晚他清理完后就把衣衫放在木盆里,打算今早醒来拿去洗,可关衍来叫他起床吃早饭的时候,那木盆已经不在屋里了! ……是不是关衍拿去洗了? 那木盆里除了关衍的衣衫还有他换下的脏裤子! 顾九渊面颊滚烫,窘迫得都不敢看关衍了。 等关衍干完活,两人一块回家,顾九渊盯着地上的泥土,心里七上八下的。待回到家,他偷偷往院子那边瞧,只见大太阳下,竹竿上挂着一溜的衣衫,其中一件月白色的裤子在深色的衣物中尤其显眼! 晕红在脸上炸开,顾九渊脸红得快要滴血。 少年低着头,脸红红的,不知是不是被晒着了。关衍眉峰皱起,嘴巴动了动,最后只说了句“我去做饭,你在外头玩会”就走进了厨房。 听到脚步声远去,顾九渊才抬起头。 揉揉通红的脸颊,顾九渊满心苦恼。 关衍生气了,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和他睡一块了? 吃饭的时候,气氛异常沉默。顾九渊心情沮丧,没滋没味地扒饭,关衍眼角余光瞥见,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理智让他把滚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吃完饭,顾九渊想收拾碗筷拿去洗,关衍没拦着他,而是淡淡地道:“洗完就把药喝了,再去睡一会。” 闻言,顾九渊心口一阵发堵。 阿衍竟同意让他去洗碗,还让他自己喝药,阿衍果然生气了! 忽然外头传来一道洪亮的女人声音—— “关衍你在家吗?” “李婶?”这大嗓门一听就知道是谁,关衍应了句便推门出去。 篱笆外一个面目慈和的妇人看到关衍出来,上下打量他一眼,目露欢喜。 “婶子,你回来了?吃了吗?” 来人李月娥,是水沟村的寡妇,膝下有一个女儿,前阵子她女儿生了个儿子,李月娥便去邻村看她外孙去了,孩子今日满月,她回家来瞧瞧。 “唉,吃了!”李月娥笑着把手中的红鸡蛋和米糕递过去。“来,吃个红鸡蛋和糖糕沾沾喜气!来年你也抱个大胖小子!” 关衍心头苦涩,他这怪病若是治不好,这一生娶妻无望,更别说抱孩子了。可李月娥一片好心,他不得不收下。 扫了关衍身后一眼,李月娥问:“我听村里人说你在山上捡了个小哑巴疯子回家?” 关衍微微皱眉:“不是哑巴,也不是疯子。他受了伤,暂时说不了话……” 李月娥不以为然:“据说他啥也不记得了?” 关衍点点头:“是。” 李月娥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关衍啊,婶子知道你心善,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 “把人送走吧!” 关衍愕然。 “刘家那小子可是瞧见你带他去回春堂看病了。那回春堂是什么地方?你得搭多少银子进去?”李月娥苦口婆心,“这失忆之症是没法治的,你银子花了到头来人还是啥也记不得岂不是白搭?” 顿了顿,李月娥继续道:“村人说这人许是哪家富贵公子落难到咱村,可真要是贵公子,他都失踪了这么久,怎地就不见奴仆来寻?” 关衍一怔。他是初九那日遇见小九的,到今日为止快一个月了! 看他神色有松动迹象,李月娥正色道:“关衍啊,你老大不小了不存钱娶媳妇,反而把钱花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不值得!” “这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是个哑巴,你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哪家父母舍得把女儿嫁过来受罪?” “你听婶子一声劝,把人送走吧!” 关衍摇头:“他有伤在身,只识得我一个人。” 李月娥恨铁不成钢:“这人又哑又失忆,你要养他一辈子不成?” “这样有哪个姑娘敢嫁给你?” 关衍沉默了。他的确没办法养小九一辈子,所以他已经在训练小九的独立自理能力。小九聪慧,很多事情看过一遍就学会,即便日后一个人生活也无妨。 ……若真没人来寻回小九,他便帮他在这安家。 看他油盐不进,李月娥没辙,她劝也劝了,也算是仁至义尽。 临走前,李月娥最后说了句:“你好心收留他可也别把他当少爷,咱穷苦人家断没有坐吃白食的,这小哑巴若不知好歹,你尽管把他扫地出门!村人知你心性,定不会因此指责你!” 关衍应下:“我晓得的,多谢婶子。” 目送李月娥远去,关衍提着红鸡蛋和糖糕回屋。 刚踏入门槛,就对上一双铮亮的黑眸。 少年站在那,拳头紧握,因为难堪羞愤而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