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看到他的眼睛，但在别西卜几次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后哈尼雅便确定了他的身份。身体，血脉，能力，什么都有可能变化，但他的男孩儿一紧张就抿唇地小习惯大约是变不了的。何况别西卜的半面面具刚刚好露出了他白皙的下巴和红润的唇，几乎让哈尼雅的目光停留在其上挪不开了。
　　奈宝尼尔总是又笨又好哄。哈尼雅忽然发现别西卜似乎也有些笨笨的，一样地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顿时感觉亲切了许多，仿佛这些微妙的相似之处让他肯定自己的小家伙是真实而鲜活的，并不是谁为了欺骗他而给他的幻觉。
　　他好笑地看着避他如蛇蝎一众原罪，感觉心都柔软了。
　　他的男孩儿……在护着他呢。
　　哪怕他们站在战场的两端，哪怕……他们在为不同的信仰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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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宝尼尔：我的小圣子弱小无助又可怜！你们怎么可以欺负他！


第19章
　　“别西卜到底怎么了？”米迦勒伸了个懒腰，皱眉摸了摸鼻子，“居然跟我对打还心不在焉的。”
　　哈尼雅偏头咳了下，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
　　今天的战局被地狱宰相以一己之力搅成了浆糊，几乎都有点之前几次圣战那种嬉笑打闹的意味了。哈尼雅在战场上没事人似的炸了一天鱼，不得不承认奈宝尼尔是有些胡闹了——他都担心他的小家伙回了地狱怎么跟撒旦交代。
　　而奈宝尼尔确实在挨骂。
　　“别西卜，”路西法头疼地揉着额角，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直呼他的宰相的大名了，“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生怕别人看不出那小圣子是你罩的？”
　　奈宝尼尔在几个同伴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站在万魔殿中央听训，满脸不痛不痒。
　　他觉得他已经很克制了，都没有往哈尼雅那边蹭。地狱宰相有点小脾气，他已经大半个月没见着哈尼雅了，自从被他捡到后，他从来没离开小圣子这么久。他很想念神殿里柔软的大床，还有哈尼雅给他准备的被子窝——他喜欢被阳光暴晒过的被子，那闻上去很像哈尼雅。
　　可惜他不能把那些被子带走，只能在留下一个傀儡后悄悄将哈尼雅的几瓶血随身带着。高阶血族其实对血液的需求量很低，奈宝尼尔身为原罪，等级比始祖该隐还高些，成年后几乎不需要血液为生。但他还是带上了，一个人待着时还总忍不住打开一瓶血闻一闻，沉浸在醉人的微醺里。他实在很喜欢这个味道，远胜过地狱名为“天使之血”的烈酒。
　　很好闻，很安全。
　　他想着，漫不经心地回答撒旦，“有什么关系？知道了更好，省得有不长眼的去招惹他。”
　　路西法都给气乐了。
　　“别生气，陛下，”阿斯蒙蒂斯在一旁看得笑起来——他看上去是个美貌的少年，一笑起来就带了点露骨的邪气，煽风点火似的劝慰撒旦，“那小圣子确实长得不错，可以理解的，小茜茜可是我们中剩下的唯一一个处呢。”
　　“嘁，”奈宝尼尔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嘲讽，“我又不是色欲。”
　　阿斯蒙蒂斯反唇相讥，“暴食并没有好多少，你每六百年不也要吃空一次地狱，”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妖艳的舔了舔唇，“我只是睡几个小美人，又不占用公共资源。”
　　“我没有！”奈宝尼尔厉声反驳，然后声音微微小下去，“……我都付钱了。”
　　“停，要吵出去吵。”路西法被闹的头都大了，没工夫处理这些家长里短，“阿蒙你别逗茜茜，待会他万魔殿都给我拆了。”
　　“我不叫茜茜。”奈宝尼尔冷着脸抗议。
　　几个原罪站在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小圣子到底什么人啊？”贝利尔憋着笑，实在好奇。混沌龙利维坦想着这一天与光明方极不痛快的打斗，也笑嘻嘻地探出头，“对哎，别西卜居然看得这么紧。”
　　“小情人儿呗！”阿斯蒙蒂斯欢呼一般喊着。
　　难得别西卜在挨训，平时不太敢在他面前蹦跶的几个原罪简直唯恐天下不乱。萨麦尔看着奈宝尼尔额上忽忽直跳的青筋，也忍不住带出了点笑意，“都别闹，茜茜要生气了。”
　　奈宝尼尔脸色难看地低吼，“没有茜茜！”
　　贝利尔他们三个都笑得站不稳了。
　　撒旦都勾起唇角挑高了眉，“都挺开心啊，”他嗤笑，“回头茜茜给他们规划一下宫殿重修计划。”
　　“我现在就拆。”奈宝尼尔转身就往万魔殿外走。
　　贝利尔和阿斯蒙蒂斯马上跑过去拉胳膊的拉胳膊抱腿的抱腿。利维坦乐得直不起腰，时间真是太伟大了，看这没脸没皮的样儿，谁能知道这群人千年前还是些把礼仪看得比命还重的炽天使呢？
　　几个跳得最高的原罪好说歹说，再三保证不再叫他茜茜后才算把奈宝尼尔的毛顺平了，保住了自己的宫殿，开始有余力操心最开始的话题。
　　“所以那小圣子到底是谁啊，”阿斯蒙蒂斯眼角眉梢都写着八卦，“值得我们宰相大人这么惦记。”
　　“……喝下那杯酒之后，我变成蝙蝠飞到了神殿，”奈宝尼尔微微垂下眼，语气平静，“他把幼生态的我好好养大了。”
　　殿内安静下来，原罪们的表情都僵硬了一瞬。
　　路西法站起身，走到奈宝尼尔面前低下高傲的头，叹息了声，“对这件事，我很抱歉。”
　　其他人也低下头以表歉意。
　　“没关系，”奈宝尼尔勾了下唇，眼神难得的温和，“这样也挺好的。”
　　“不好，”路西法道，“我就该在你喝酒后用个小笼子把你关起来。”
　　奈宝尼尔：“……”
　　几个原罪又笑起来。原罪之嫉妒利维坦第一个嚷嚷起来，“这不公平！那小圣子才养了你多久啊，我们养了你一千年也没看你给个好脸色！”
　　“凭他养我时既没叫我茜茜也没趁我不懂事就给我穿裙子，”奈宝尼尔犀利道，挑眉看着仍然是个小孩子的利维坦，“而且你没养我，是他们在养我们俩。”
　　萨麦尔捂起脸不忍直视。利维坦还不服气，“可我陪你穿了小裙子！”
　　奈宝尼尔看傻子一般看着她，“你是个女孩子。”
　　阿斯蒙蒂斯看着他们养大的两个幼崽吵吵闹闹，转头对贝利尔道，“既然神殿圣子帮我们护住了茜茜……我们确实该道谢。”
　　贝利尔点点头。萨麦尔也听到了他的话，表情严肃地附和道，“从此这位圣子就是地狱的客人。”
　　路西法的声音也轻轻地飘过来，“直到他去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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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章地狱群像
　　别西卜（奈宝尼尔）——暴食
　　路西法——傲慢
　　萨麦尔——暴怒
　　贝利尔——懒惰
　　利维坦——嫉妒
　　阿斯蒙蒂斯——色欲
　　至于原罪之贪婪……还没被生下来哈哈哈


第20章
　　虽然原罪们一致认为应该好好感谢哈尼雅，但仗还是得照样打。于是对付哈尼雅的人选就成了问题。
　　奈宝尼尔怕被认出来，根本不敢在小圣子面前多晃悠。萨麦尔动武向来一板一眼不会收手，也率先出了局。倒是利维坦虽然看上去还是个小女孩儿，但毕竟是上帝创造的第一条龙，十分的皮糙肉厚耐打，奈宝尼尔很放心地把她丢到了哈尼雅面前。
　　人间的小圣子显然被忽然出现的小姑娘给弄懵了。他一向心思纯良，就算知道眼前这是个原罪，但看着利维坦一娇娇小小的女孩儿还是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动手，一人一龙大眼瞪小眼地站了好一会儿。
　　奈宝尼尔：“……”
　　宰相大人不知道怎么的就看得有点生气。他刚准备把阿斯蒙蒂斯换过来，结果一转头就看到这家伙一边打还一边冲着弥赛亚抛媚眼，顿时更生气了。
　　最后是最不耐打的贝利尔被抓到了哈尼雅面前。他刚和那小圣子对上眼，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木了，“……那什么，我们友好切磋一下，轻点行不？”
　　哈尼雅很有原则地冲他微微一笑，抬手就是一剑削了下去。
　　奈宝尼尔看到贝利尔被撵得鸡飞狗跳，终于气顺了，转身认真对上米迦勒。米迦勒虽然有时看着不太靠谱，但确实是天堂的最强战力，真打起来地狱除了路西法唯有他能挡住。战场上王级恶魔和智天使才是对手，但只有炽天使有能力真正杀死王级恶魔。他们必须将炽天使阶级的天使和圣子尽数拦下，好让他们没功夫去找其他恶魔的麻烦。
　　地狱宰相目光暗了一刹那。无论是为了三界的光暗平衡，还是为了他能安稳待在神殿——王级恶魔一个都不能死。
　　哈尼雅手上削着贝利尔，心思却全放在与米迦勒打斗的别西卜身上。
　　他这两天听几位炽天使说了许多，关于这位地狱宰相的林林总总。他们说早些年光暗未平衡时，别西卜总是带着银面具冲锋在圣战的第一线，丝毫不念旧情，手上沾着无数天使的血，后来还用他杀死的天使的魂核在地狱点燃了一轮太阳。又说他可怜，身上的伤总也好不了，所以终日蜷缩在地狱深处，自从光暗平衡后就没在外人面前露过面。
　　哈尼雅简直不知道他们怎么能对同一个人说出如此迥异的评价。
　　他听着炽天使们说别西卜如何如何狠辣又果决，心里想的却是：原来他这么喜欢太阳么。
　　对付贝利尔对哈尼雅而言不难，他也不急着去宰王级恶魔，便放任自己的目光追随别西卜的身影。别西卜战斗的方式确实很凶，他不带武器，却又硬生生把每个指尖都化作了利刃，连米迦勒都不敢随随便便将自己的剑撞上他的指尖。他浑身裹着黑雾，每一步都爱走在刀尖上，跟要豁出命似的，每一道攻击都仿佛是要把米迦勒就地正法，动作凶厉得不可思议。
　　哈尼雅简直怀疑米迦勒养过别西卜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的男孩儿就从没用这么凶恶地眼神看过他。
　　他们打斗的动作太大，以至于正常波及到底层战斗的天使恶魔。哈尼雅眼看着米迦勒躲过了别西卜的一个咒术，于是那团黑雾尽数撒进了天使军团，造成一大片血淋淋的伤亡。
　　圣子殿下微微偏开头。
　　光暗之间的平衡未免……太残酷了。
　　别西卜逼得太紧，米迦勒不得不打起精神反击。别西卜有些年没上战场了，米迦勒也为这人今天的状态感到惊讶，“别西卜！你今天怎么这么疯？！”
　　“我知道上帝跟你们发了话，”别西卜冷哼一声，目光阴冷地盯着他，“你大可以试试。”
　　“几个恶魔而已，”米迦勒哈地笑了声，挑衅道，“你什么时候跟他们建立了这么深厚的友谊？”
　　别西卜不言，抬手用一大片黑雾将他笼罩起来，然后飞快逼近，右手伸向米迦勒的脖颈。米迦勒被黑雾腐蚀得倒吸一口气，举剑狠狠的从身前横扫而过，硬生生将黑雾劈开。别西卜躲闪不及，下颌被劲风划出一道血口。
　　哈尼雅看得心跳都要停了，“米迦勒！！！”
　　他这一喊，打斗中的两人都停了下来，别西卜也默默收回正要反击的手。
　　哈尼雅丢下被他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贝利尔，飞过去将米迦勒往远离别西卜的方向推了点，低声道，“你干什么？！”
　　“什么什么？”米迦勒莫名。
　　“他不是你们养大的幼崽么？”哈尼雅气急败坏，也顾不上敬语不敬语了，“你就这样对他？！”
　　“这是战争！”米迦勒差点接不上话，简直啼笑皆非，“而且他都要掐我脖子了，你这心往哪偏呢小圣子殿下？”
　　哈尼雅当然更偏心自己的崽崽，“那你划他脸就有理了？”他转头飞快地瞟了眼孤零零站在一旁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别西卜，心疼坏了——真看到他受伤了，哈尼雅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上战场时，别西卜会紧张到做出那么荒谬的举措——他这会儿也恨不得把天堂的一众人都绑起来让他们离别西卜远点，“你这打的什么玩意儿，我来跟他打。”
　　“别发疯，”米迦勒不以为意，看着他嗤笑道，“两个你撂起来都不够他一巴掌的。”
　　他才不会打我。哈尼雅想着，倒也知道按战斗力自己怎么也轮不上与别西卜对打，有些焦躁地看着米迦勒，“你别伤他，”他放缓了语气，“神没有让我们动他，对吧？”
　　米迦勒啧了声。
　　他本来就不准备真伤着别西卜，但也不打算和哈尼雅解释，只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下，“叫殿下。”
　　奈宝尼尔看着哈尼雅围在米迦勒身边嘀嘀咕咕好半天，感觉自己牙都酸了。
　　他都还没碰到米迦勒呢……而且他也受伤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伤。奈宝尼尔不太高兴地抿起唇，有点幼稚地想，要是哈尼雅知道他是奈尔，肯定也会来关心他的。
　　如果是在神殿，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要哈尼雅亲亲了。
　　地狱宰相烦躁地撇开脸，抬手把几个围攻王级恶魔的智天使轰出好远。
　　米迦勒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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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醋包奈尔


第21章
　　哈尼雅感觉这两天别西卜似乎又有小脾气了。他在战场上察觉到对方关注自己的次数明显在减少。
　　但他不知道这位祖宗又在气什么。
　　他有点好笑，不觉得恼，只是有些遗憾：在战场上，他都没法过去好好哄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