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什么东西来,将自己的手割开,把血滴了上去。
这一幕,没有任何人看见。
*
“七,八……十,到了。”燕煊轻笑一声,躲开最后一招,伸手扣住了那弟子的剑柄,将其一把摔到身侧。他刚想抬脚踩在那弟子头上,又想起羿宁可能还在看着,顿了顿,又把脚放了下来。
差点没忍住,习惯了。
此时,全场已经再没有任何人叫嚣着让燕煊长长教训的话,都屏息凝视着擂台上发生的一切。
太不忍直视了,简直就是……碾压。
那弟子仓皇地站起来,显然已经气力不足,他是莫法宗本届最强弟子之一,未尝一败,却没成想会遇到如此恐怖的人。
他不用任何剑术,甚至连剑都没□□,只靠身法便轻松躲过了他的攻击。
那弟子能感觉到,此人和他绝对不在一个水准上,光那身法就如此厉害,不知剑法如何,只要他逼这人出剑,偷学到半招便也知足了。
但,燕煊没用过剑,更不会什么剑法。
他向来都是用饮鸩一刀结果对方的性命,一刀不行挥第二刀,没人能活到第三刀。
但是比赛规则上,只有用剑法胜一招点到为止才算赢。
所以,只要燕煊不拔剑,这弟子便输不了。
终于,燕煊拔出剑来,断舍剑身自从汲取了他的血后,已经彻然变成了墨黑,连花纹都变了,就算是宫修贤都分辨不出来。
他随意晃了晃剑,不如他的刀用着痛快。燕煊嫌弃了几分,忽然感受到剑身微颤,似有鸣响,如同迫不及待想要挥动起来似的。
他都没激动,这剑倒是激动起来了。
也罢,一剑解决掉,他还要去找羿宁。
就在燕煊将要出剑之时,忽然手腕一抖,细针扎进皮肉剧痛无比,对方果然又出手了。
燕煊面不改色,脑海中闪过羿宁对他出剑时的模样,学着羿宁的剑法,他一剑挑掉那弟子的剑,反手把他踢退,瞬间便将剑抵在了他的喉咙边。
虽然只学到皮毛功夫,可不知怎的,他用起这把剑来似乎自带剑意,如同前世今生这把剑都是属于他的一般。
“明光宗弟子,羿砚,胜!”
羿宁看过去,就见燕煊拎着断舍在手心转了转,就算掩盖了魔气,还是跟个魔头似的。不过,看他神态自如,那毒针应当是被他避过了,羿宁放心下来。
而看台上,那莫法宗弟子还没从刚刚那剑如有吞噬天地之势的剑意中回过神来,便心如死灰地想道。
这招,他恐怕穷尽一生也学不会。
差距太大了,那弟子面色痛苦地在地上捶了一拳,拳头瞬间鲜血淋漓。燕煊用余光察觉到,低笑了一声道:“这就挫败了,我若是你,下次我定会将今日之耻还回去。”
这弟子天赋不错,希望他以后走火入魔,可以拉到魔宫里当个下人使唤。燕煊如是想。
那弟子愣愣地看着他懒散地收剑离开,忽然觉得浑身的血都烫了几分。
“你是在点化我么?”他对着燕煊的背影喊道。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脚下顿住,似乎肩头颤了颤。
不,你想多了,燕煊一定没有那个意思。
在看台上目睹一切的羿宁扶额想道。
果不其然,待燕煊回来之后,乐不可支地跟他形容起来那弟子的模样:“我如今也算点化过人的圣人了,上仙,你不应该替我高兴么?”
羿宁淡淡地瞥他,没有回他大言不惭的胡话,反而道:“手腕给我看看。”
虽然燕煊表面看起来并无大碍,但是羿宁以防万一还是想亲眼看看。
燕煊止住笑,乖乖卷起袖子来给他看。
什么也没有。羿宁疑惑的问道:“中针了没有。”
“中了。”他刻意委屈地凑过去,又说,“疼得紧,上仙给我吹一吹。”
敌在明,我在暗,就是燕煊有心想避,也避不过那无色无型的毒针。
羿宁眉头微蹙,知道他逗自己,却一点高兴不起来,说道:“吹有什么用,逼出毒来。”
燕煊见他如此,低下头去,将手腕上的毒捏出来,又装作随口一问道:“上仙这是担心我?”
“我……是我亏欠你良多,往后我会将恩情还给你的。”羿宁眼睫微颤,目光落在燕煊手腕黑色的毒血上,从储物戒取出药膏来,拉过他的手,一点点涂在他的手腕上。
沁凉的指尖沾着药膏,缓缓涂抹着,燕煊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动声色道:“我不想要恩情。”
我想要你。
羿宁抬眼,撞进燕煊幽深的瞳孔里,突然觉得慌张,小声说:“你不想要,我也会还。”
“嗨,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许乐安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笑容满面地拍了拍燕煊的肩膀道:“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是吧。”
燕煊看向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忽然笑了笑,说道:“不想我砍了你的手就把手放下。”
许乐安:嘤。
他真的好恐怖,师兄。
羿宁接收到许乐安求助的眼神,忍不住轻笑道:“快去带人领奖吧。”
等办完宗门里的事,他还要去找符濯,解开身上的咒毒。
忽然的,羿宁感觉后颈处有些发痛,他轻轻碰了碰,便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皮肉里。
是蛊虫!羿宁从前除祟时见过蛊虫入体,他瞬间便知晓了是何物。
他身形晃了晃,目光却盯住了角落里的宫修贤,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对方缓缓起身朝他走过来。
燕煊察觉到不对劲,他把羿宁护在身后,剑尖对向宫修贤时,却听到了羿宁轻轻说:“让开,”声音微弱,带着浅浅的喘息。
他听不清羿宁说了什么,燕煊脸色阴沉,有些急促地问:“怎么了?”
“离我远点……”
羿宁感到体内燥热难堪,如同坠入火海。
他好像中的是……能叫人动情的蛊。
第37章 菩萨
“师尊,过来。”宫修贤轻轻地对他说,声音如同具有魔力般,让羿宁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
若是换作定力不够的人,此刻怕是已经扑进了宫修贤的怀抱。
羿宁冷冷地看着他,卒然道:“我此生最悔之事,便是收你为徒。”说完这句,他推开燕煊伸过来的手,从看台上跳了下去。
哪怕是死,他也绝不受辱。
燕煊瞳孔疾缩,顾不得杀宫修贤,瞬间跟他一起跳了下去。半空中,羿宁只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让他更热的怀抱里,他奋力想推开燕煊,却被抱得更紧。
待他们稳稳落地,燕煊刚想问他到底怎么了,却见羿宁身上冒了汗,好像在强忍什么痛苦的事情。
“师尊,过来。”宫修贤似乎早已料到燕煊会跟他一起跳下去救人,他走到看台边,眼睛不知看向哪里,手指轻轻扣着看台上的栏杆,低声又重复一遍。
羿宁顿感自己像是被万蚁挠心般,他推搡着燕煊,模糊不清地道:“燕煊,刀,快……”
他想让燕煊用刀划破他的身体来保持清醒。燕煊明了他的意思,但是他做不到。
“忍着点。”燕煊把他牢牢按在怀里,看向高台上的宫修贤,眸中划过一丝狠戾。
把他杀了,羿宁就没事了。
但羿宁现在这样,他没办法放开手,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羿宁,看着我,看着我。”燕煊捧住他的脸,把手腕递到他唇边,无比认真道:“咬住我的手。”
羿宁脑袋靠在他身上,痛苦地喘息着,浑身的力气仿佛都消失了,眼前模糊不清,却还是伸手推开了燕煊:“不行……”
燕煊的手腕,有伤。
羿宁记不得其他,甚至记不得身在何处,在做什么,却唯独记得燕煊的手腕上受了伤。
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想要走到宫修贤身边,想让他碰碰自己。这样恶心的想法让他想要把自己杀了。
一个背叛过你的人,羿宁,你不嫌恶心吗?他对自己道。
“先带我走……”羿宁闭上眼,整个人脱力倒在了燕煊的怀里。
燕煊冷冷地看了眼看台,饮鸩从身侧抽离开,直奔宫修贤。下一刻燕煊身上便腾起魔雾,将羿宁共同裹在其中,消失了。
宫修贤举剑欲挡,可他的剑不过是随意找来的普通铁剑,根本不如原先的断舍,刀剑相触,饮鸩生生将其砍断,尽管宫修贤反应极快,却还是被饮鸩钉在了肩膀上,捅了个对穿后,化作一团魔雾随着他们消失了。
“燕煊,是吗。”血潺潺流出来,宫修贤却像是丝毫未觉似的,倏忽露出笑意来,自言自语般道:“师尊,杀了他。”
*
“杀了他。”
心底突然冒出来这样的声音,羿宁浑身一顿,指尖震颤,他的定力快要控制不住了,声音发着抖:“停,停下。他让我……杀了你。”
燕煊眉头紧皱,听懂了羿宁说的“他”是谁,难道羿宁是中了什么被人操控心智的咒法?
他本想带羿宁去魔宫,可羿宁现在这样恐怕是坚持不到魔宫了。
眼下四周唯一能歇脚的地方就是前方的小镇,顾不得那么多,先找地方想办法让羿宁平静下来。
他飞快赶到小镇内,随便找了个客栈踹开了大门。
客栈老板娘吓了一跳,连忙道:“今天小店不开张,客官……”
燕煊搀扶着羿宁,随手扔下块宝盏道:“去打桶水来,冷水。”
老板娘看到宝盏时,想说的话瞬间咽了回去,连连点头道:“好,好,客房都是空的,您……”
没等她说完话,燕煊便已经带着羿宁走了。
羿宁的状况很不好,燕煊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和宫修贤有关。
“躺下,静心,运气。”燕煊把他放到榻上,转身去拿桌上的茶杯,割开自己的手心放血。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先试试。燕煊如此想着,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利剑出鞘的声音,他没来得及多想闪身离开原地。
下一刻,他身旁的茶桌被过云剑一剑劈开,茶杯哗啦碎了满地。连刚灌满的血盏,也被掀翻在地,流淌到燕煊的脚下,像条蜿蜒的小溪。
燕煊怔愣地看着羿宁,对方眼中冷淡空洞,仿佛已经没了心智似的,轻轻举起过云剑挽了个剑花,朝他冲了过来。
操。来不及反应,燕煊低骂一声,抬手用魔雾包裹住羿宁的剑,说道:“我真是欠你的。”他伸手揽过羿宁的腰,把他压在墙上恶狠狠道:“原来上仙不喜欢被伺候,喜欢我来强的?”
羿宁手中的剑被魔雾所禁锢,以他如今的凡人之躯根本挣脱不开,然而只顿了片刻,羿宁便把剑甩开,伸出手掐住了燕煊的喉咙。
就他这点力气,别说掐死燕煊,掐死只鸡都够呛。
燕煊眸光暗沉,稍一用力便扯开他的手腕,高高举过他的头顶,又盯着他道:“看清楚,我是谁?”
“热……修贤……修贤让我杀了你。”被钳制住的羿宁低低地念着,连目光都不知看向哪里,想必是真的神志不清了。
修贤?倒是叫他叫的亲密!
燕煊听清楚他的话,冷笑一声。
既然脑袋不清醒,那他便刺激到羿宁清醒为止。
燕煊把他抱起来,扑到榻上。一手褪去自己的外衣,一手把羿宁按得死死的。
“我再问你,我是谁?”燕煊看着羿宁有些迷茫的神色,再次确认羿宁还没清醒。
羿宁目光呆滞,良久才轻轻说:“你是,修贤想杀的人。”
闻言,燕煊深吸了一口气,干脆什么话都不说了,专心去解羿宁的衣带。
再听他多说半句,燕煊就要被他气疯了。
突然间,房门被敲响,一道女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客官,冷水好了,现在给您送进来吗?”
眼看就要褪去最后的里衣,听到这话时,燕煊的手猛然顿住,恨恨地磨了磨牙,朝房外喊道:“等着!”
被羿宁气昏了头,燕煊觉得自己现在也需要盆冷水泼一泼。
忍了又忍,他把羿宁牢牢箍在怀里,将那桶水提到屋内,又费了些力气才把想掐死他的羿宁放在冷水桶里。
“清醒点。”燕煊做完这些,把他的手用衣带捆住,掬起捧冷水泼在了羿宁的身上,可是并起到什么作用。
必须得找出原因来,是什么让羿宁变成这样。燕煊在羿宁身上四处看了看,并没发现咒法的迹象,而且据他所知能操控别人的咒法也都成了禁术,如今根本没人会用。
看来只能把谈甘他们叫来,犬族善辩毒,兴许能看出点什么。燕煊从储物戒取出枚令箭,用魔雾包裹住。
令箭缓缓消失在魔雾中,这令箭可以让燕煊所有的亲信得到消息,大概不到半个时辰,那些人就该来了。
不管是谁,今天只要能治好羿宁,燕煊不会亏待他们。
“唔……”羿宁在冷水中泡了一阵,似乎已经非常疲累了,燕煊把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让他能好好休息会。
他伸出手轻轻掐住羿宁的脸,哼声道:“看看你收的好徒弟。”
把自己害成什么样了。
又是咒毒,又是灵核被挖,现在还不知中了什么要命的法术。
要他说,收这徒弟有什么用?
想到这,燕煊更觉得自己做的事情理直气壮,指腹在羿宁的脸上轻轻摩挲两下,手感不错。
就算现在偷偷的亲一下,羿宁应当也不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