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人喝了酒,说话就要大胆一点。
万万没有想到薛妄柳已经看破念殊那些旖旎心思,而且还能如此风淡云轻说出来,了了顿了顿,随即道:“仙姑果然敏锐。”
从了了这里得到了猜测的肯定,兴许是酒意上头,思考方式也有些不同,薛妄柳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心里的得意又多了几分。
他晃着头问:“那方才尊者您为什么没有出言阻拦他呢?”
“若当真是玉光仙君做出如此恶事,诛杀恶人本就是贫僧职责,为何要阻拦呢?”了了缓缓道:“更何况我出声阻拦,念殊也不会听。”
薛妄柳望着他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一声:“念殊与尊者本就是一体,但念殊为私,尊者为公,高下立辨啊。”
了了皱眉,觉得薛妄柳此话不对,但听见他又道:“不过,比起尊者的大公无私,我还是更喜欢念殊的私心多一些,毕竟人都喜欢被偏袒。”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喃喃道:“您是尊者,念殊也算是尊者,能看见一位尊者为我乱了慈悲佛心,永远站在我这边偏袒我,从各个方面来说,我都有点开心。”
了了一怔,一时没摸透薛妄柳的意思,他听着碗筷碰撞的声音,许久才道:“阿弥陀佛,仙姑,你喝醉了,少喝两杯吧。”
作者有话说:
喝多的薛妄柳:我师兄要害我,我徒弟永远帮我,5555念殊真好,世界上念殊对我最好。
丁红: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念殊:打不过也要上,创造条件也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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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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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身体疲惫往往在肾虚之后,头疼则往往在宿醉之后。
薛妄柳躺在床上,睁着有些肿的眼睛看着床顶上的些微的阳光光斑,脑袋跳着疼,像是有人往脑子里放了跳跳糖。
他也记不清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反正心里不爽就喝,不痛快就骂。自己好像还让丁红陪着自己一起喝,还搂着它硬唱我是一只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
把丁红喝趴之后,自己是不是去搂着念殊的脖子了?
记忆从这里开始模糊,薛妄柳越想越不妙,本就宿醉的脑袋更疼了。他正抬手准备按按脑袋,就听见有声音从床边传来。
“师尊醒了?”
念殊转身将床帐拉开一些,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刺得薛妄柳啧了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道:“放下放下。”
床帐再次放下,念殊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松了口气道:“师尊终于醒了,您已经睡了大半日,现下已经是正午了。”
“是吗?”薛妄柳手臂压在眼睛上沉默了一会,伸手拉开了一些床帐,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他看着坐在床边转佛珠的念殊问:“丁红呢?”
念殊一顿:“丁红昨天晚上喝多了,现在还在睡呢。”
“哦……”薛妄柳点点头,又问:“那它没有喝多发酒疯吧,就是飞出去随地大小便,给人来点空中飞翔的那种。”
从前丁红在华寒宗的时候来过一次,过年喝多酒了飞出去随地大小便,给弟子们吓得以为这只老鸟终于老年痴呆开始大小便失禁,过了今年要没明年了,连滚带爬跑过来跟自己说金鹤尊不行了。
念殊听了摇头:“这倒是没有,只是它好像喝多酒把自己的毛拔了。”
薛妄柳:……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忍着头疼在房间里寻找丁红:“拔了多少,没拔成白斩鸡吧?”
念殊还没答话,他就看见了窝在角落里睡着的丁红,身边散落着几根金色羽毛。还好,拔得不多,只是脖子一圈毛没了,可以说特意做了造型,问题不大。
他放心了,松了一口气头疼再次来袭,薛妄柳慢慢躺回床上,砸了砸嘴道:“念殊,给我倒杯水来,我口渴。”
念殊应了一声,端着一杯水在床边坐下,扶着薛妄柳起来喝水。
水的温度正好,不烫也不凉,薛妄柳就这念殊的手一口气喝了半杯,缓了一口气道:“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念殊笑了一声道:“没有。”
“没有你笑什么。”薛妄柳把杯子放到一边,看着念殊发现他的脑门有点红,像是个巴掌印,他脑中警戒直接拉响,抓着自己这老实的瞎徒弟问:“你这脑门怎么回事?是我打的吗?”
念殊顿了顿,听师尊警告自己要说实话,这才开口道:“昨天晚上师尊您喝多了,搂着我的脖子拍我脑袋唱歌,这才有了印子。”
他连忙解释:“师尊喝多了酒,手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一点都不疼。”
薛妄柳一时语塞,心想不疼还能留印子,你这是铁头功大成了吧小伙。他伸出手摸了摸念殊的脑袋,又问:“我唱什么歌了,还要拍你脑门伴奏?”
应该不是什么摇滚打鼓点伴奏,要不然孩子现在直接脑震荡了,不能够坐在这里跟我好好说话。
薛妄柳越想越歉疚,只听念殊道:“师尊唱的歌我从未听过,但是听上去是一首童谣。”
“什么童谣?”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薛妄柳只听念殊清了清嗓子认真唱道:“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
他唱完一句还复述了昨晚薛妄柳的话:“您一边摸着我的头说,星星就跟我的脑袋一样亮,但是没有我的脑袋好摸。”
薛妄柳:……
阿弥陀佛,已经算是人身攻击的程度了。
“师尊,给你道个歉。”薛妄柳用脚都能想到自己昨天发酒疯的丢脸的样子,他发自内心的忏悔,当着和尚的面,他画了个十字嘴里念着阿弥陀佛:“师尊昨天心情不好,喝多酒发疯,样子一定很难看,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听着薛妄柳的声音,念殊还未说什么,一直沉默着的了了倒是在心里阿弥陀佛一声,缓缓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歧途知返,才是正道。”
念殊觉得他说话夸张,便在心里反驳:“本也不是什么错。”
他同往常一样上伸手握住薛妄柳的衣袖,垂着眼温声道:“师尊心情不好发泄出来是正常,喝酒抒怀本就是常事,师尊不必说得如此严重。更何况……”
薛妄柳看着他,见这瞎徒弟突然一笑,轻声道:“我双目无法视物,师尊喝酒之后如何模样,在我这里都是和往日一样好看的,没有什么区别。”
房间里骤然沉默下来,薛妄柳看着念殊不知道说什么,任由他握着自己衣袖微笑。心里莫名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
“除了抱着你脑袋唱歌我还干什么了?”薛妄柳摸了摸自己有点发肿的眼睛,“哭了吗?是不是哭得声音很大?”
念殊思考了一下,点头道:“的确是哭了。”
“有一边哭一边叫爹爹娘亲吗?”薛妄柳继续问。
念殊沉默了一会,继续点头道:“师尊哭的时候并不是我在,而是另外一位在,他说您哭得伤心坐在地上抱都抱不起来,还说要回家,又说回去了也没有家。”
光是听身体里那个声音说着,念殊都觉得难受,他越说声音越小,忍不住问:“师尊,华寒宗不是你的家吗?”
“是啊。”薛妄柳回答得干脆,但是又说:“可是华寒宗是我第二个家,我想回的是第一个家。”
京城里的勋贵府邸里有薛妄柳曾经期盼拥有的一切,温柔的母亲和蔼的父亲,和永远被被宠爱被偏袒的地位。
“我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就算吃喝玩乐一辈子,天塌下来还有我爹娘为我撑着。”薛妄柳轻声说着,“华寒宗虽然也是我的家,你的师兄师姐们是我的亲人,但总是我照顾着他们。”
他笑了一声:“人总是会累的,要不然怎么都说不愿长大呢。”
“阿弥陀佛……”
了了感他所感,叹息一声:“人生命定,不必难过。”
念殊沉默了一阵,握着薛妄柳衣袖的手渐渐收紧,缓缓道:“师尊,我从前家破人亡流落街头,冬日寒冷出了太阳暖和,夏日炎热起了风落雨我便觉得知足快乐,睁眼虽然不见光,但会因为自己又活过一日而庆幸,从来不因为自己而难过。”
“知足常乐,没有什么不好的。”薛妄柳轻声道。
念殊却皱起了眉头,空洞的眼睛看向薛妄柳问:“可是如今我听到师尊提起过往,纵使是轻描淡写两句,我依旧觉得难过心痛。”
薛妄柳一愣,看着面前瞎徒弟紧皱的眉毛,听见他轻声说还有些生气。心头些微的难过和开心一时糅杂在一起,变成了脸上的一个笑。
“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他看着窗外的阳光灿烂,挑了挑眉毛:“我有时候自己回头看,也觉得我挺不容易的,但是当时只想着活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伤心难过,毕竟伤心也解决不了问题。”
念殊垂眼:“师尊说得对。”
“不过你能为我难过,我很高兴。”薛妄柳突然道,他看着窗外阳光下被风摇曳的树叶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着他道:“谢谢你。”
念殊一时怔愣,正想说师尊不必如此,突然又听见他叹息一声。
薛妄柳垂着肩膀连连啧声道:“有一点还是不爽,怎么当时不是你是他在,让我在外人面前这么胡闹,实在是丢脸。”
了了:……
念殊:“当时我脑袋发晕意识有点模糊……”
“我不是怪你。”薛妄柳靠近他,轻轻拍了拍这小徒弟的手背,温声道:“你别多想。我除了哭,还做了别的什么事情吗?”
念殊:“还有别的吗?”
了了沉默了一阵,想起昨天晚上这位雪柳仙姑踢了鞋子,光脚又蹦又跳最后坐在地上哭,自己过去扶他反被拉在地上,轻声道:“拉着你摔了一跤,然后是抱着你哭闹,再是……”
再是还在这颗一闪一闪放光明的脑袋上亲了一下这句话他实在说不出口,连连阿弥陀佛,似乎这样就能平复心中的不安。
“再是怎么了?”念殊问。
了了平静道:“再是你就醒了,他抱着你的脑袋当鼓敲。”
念殊应了一声,回了薛妄柳的话。见自己没有再做更多出格的事情,薛妄柳也放了心,吩咐念殊去叫点热水洗漱。
等他收拾一番换掉了带着酒味的衣服,重新找了一家宽敞的客栈,将还睡着未醒的丁红放在一边,自己坐在了书桌前将刚刚买来的宣纸在桌上铺开。
“师尊,你这是要做什么?”念殊问。
薛妄柳提笔沾着墨水在纸上落下一笔,缓缓道:“之前你那墨玉棍碎了,我便说要带你去趟铸锻斋,做一把趁手的法器。只是现在暗里有人虎视眈眈,我不方便直接用自己的名帖上门,需要一份贵重点的见面礼。”
他盯着面前的铜镜看了一会,笔下三两勾勒出一张脸来,“铸锻斋的老板姓薛,最爱收集各种宝矿和美人图,宝矿我身上有,只是这美人图不在身上,时间匆忙,现在只能对着自己的脸先画一张了。”
念殊听见身体里那个声音道:“现在应当有更重要的事情才是。”
“师尊或许有自己的打算。”
念殊话音刚落,窗外突然有什么东西拍打着,薛妄柳抬手一挥,窗户打开,一只白色的鸽子飞进来,朝着薛妄柳扔下一个小小的竹筒。
薛妄柳看了那鸽子两眼,伸手将竹筒打开,眉头一挑道:“正好,是老四送来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
薛妄柳: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了了:醒了也不是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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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黑遥的猫薄荷,安眠祭、阿资跑啊跑、青花鱼_s1mo88xqe7y、是牧奎笙e、为你而来的大七呀、西格格的鱼粮
第93章
司蓁送来的纸条是炼器大法的成品,秉持自己的生命只有两分钟的原则,在薛妄柳看完之后立刻撤回自燃,被风一吹就散了。
“当时在华佗峰,你大师兄的脑中的魂片是被人驱动的。你四师兄发现了那个人,一路追踪找到他的一个落脚点,可惜稍微晚了一步,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薛妄柳拍了拍手,淡淡道:“就在聆音菩提宗附近,他说那里有渡雷劫的痕迹,想来是因为有人渡劫惹人注意才换地方的。”
念殊阿弥陀佛一声, 轻声问:“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雷劫?可看得出渡劫人的修为吗?”
“是化神期雷劫。”薛妄柳笔下勾勒,懒懒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位好师兄。”
念殊:“若只是一名化神期修士,师尊便不必担心了。”
“就算我这师兄修为不止化神我也不是很担心,关键并不在他身上。”薛妄柳瞥了念殊一眼,意有所指道:“倘若真是我这师兄所为,他又是从哪里得来青天老魔的湮灭大阵和诛灭毒物?要知道诛灭被盗走的时候,我这师兄可还什么也不是。”
念殊一怔:“师尊的意思是,他身边还有旁人相助?”
“估计还不是一般人。”薛妄柳放下笔吹了吹面前的画,啧了一声道:“两千年前了了尊者大战青天老魔,一战惨烈,虽然老魔陨落,但是前些日子在聆音菩提宗了了尊者反倒是用上了青天老魔的阵法和诛灭……”
他看着念殊问:“念殊,你说当时有没有可能活下来的了了尊者身体里已经换了个人,其实不是尊者,而是青天老魔鸠占鹊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