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百年,都被当作女子,大家不是叫我姐姐妹妹就是姑姑姥姥奶奶,一点男女感情都没有。”薛妄柳看他,“而且他才多大,我这些年都在雪山上,根本没下山。”
熟读史书的徐吉庆一拍胸脯,表示这个情节他熟:“万一是天感而孕呢?”
薛妄柳:……
咋的,你是让我找个大脚印踩踩,还是让我唱冬至节过了一整天,耶稣降生在驻马店?
他握紧了拳头,叫徐吉庆闭嘴。
因为念殊没有命魂,薛妄柳便是推衍也看不见他的来处和归途,只能转换思想,提出了一个新的假设。
当初薛家猛遭大难,本家的人死得剩下自己一个还有血脉关联的,偏远旁支倒是没事。说不定念殊就是旁支的孩子,身上出现了返祖现象所以跟自己长得像。
这个结论非常有理有据,而且就算没血缘,长得相似的人也多了去了。这说明自己和念殊的确有缘,自己就是老天爷钦定的主角工具人。
而且两个人虽然像,但是仔细看还是有些区别,两个人的眉毛不同,鼻子形状也有些区别,念殊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男子,远没有自己这么女相。
虽然薛妄柳这么想,但旁人估计不会这么想,所以他才用绸缎叫念殊将上半张脸遮住。按理说这黑绸银丝缎不会这么轻易断,但偏巧就遇见了江沅。
薛妄柳看向擂台上已经愣住的江沅,虽然有些头疼,但不得不说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江沅的剑法的确是突飞猛进。
念殊感觉到台上多了两道气息,还没来得及动作,站在他面前的邵凌霜就直接抽刀将还指着念殊的唤星打开。
“阁下这是?”江沅眉头一皱,趁势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回来,看着身前面色不善的两个人,认出邵凌霜,发现华寒宗的人之后,他面色稍霁,问“华寒宗的两位师兄这是为何?”
邵凌霜拿着刀一笑:“不干什么,脚滑了一下,就上来了。”
柳奉玉一双眼睛盯着念殊那张脸眨也不眨,握紧了手上的长枪,沉声问:“你同我姑姑……雪柳仙姑是什么关系?”
念殊擦去嘴角的血,收起墨玉棒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在下与雪柳仙姑并无关系。”
你们要找的是雪柳仙姑,同我师尊薛妄柳又有什么关系?
“胡说。”柳奉玉忍着怒气,“你同她长得这么像,莫不是……莫不是……”
擂台旁边的人帮他补全了话:“莫不是仙姑生的儿。”
“诶,仙姑也就离开华寒宗五年,哪里生得出这么大的儿,你把她当做什么了。”
薛妄柳听着旁边修士的话连连点头,确实,你们把我当什么了。且不论能不能生,就算能生,五年生出个二十岁金丹期的儿,那我也太牛逼了。
念殊听着四周议论声起,他皱了皱眉,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江沅,拱了拱手认输道:“今日是我技不如人,多谢阁下指点。”
江沅见他认输,前面还有两个煞星挡路,一拱手道:“承让了。”
念殊将身上令牌掏出来给他,江沅却也因为只赢了他一次,只拿走了他一块令牌。眼见着念殊要走,柳奉玉伸手便向着他的肩膀抓去。
但这瞎子仿佛背后长了眼一般,脚下步伐一变,躲过柳奉玉的手站在了擂台边上。他弯腰将地上已经变成两半的绸带捡起,掸了掸上面的灰,小心将它收进了口袋里。
“喂……”柳奉玉正准备叫他站住,却被邵凌霜一把拉住。
邵凌霜压低了声音:“大师兄已经过来了,旁边这么多人看着,说不定姑姑也在,你最好收敛点。”
柳奉玉一脸阴沉,邵凌霜看着他没有再往外冲,这才慢慢松开手道:“都上擂台了没有不动手就下去的道理,我是出窍期不便动手,你去同这个姓江的小子打一场,注意点分寸,别伤了他,特别是他的右手。”
所有人都知道江沅断掉的右手是雪柳仙姑接上的。
“知道了。”柳奉玉现在心里恼火得很,自他幼时被姑姑捡回去至今,从来都是别人说他长得最像姑姑,便是姑姑也曾抱着他同人玩笑说:“可见是上辈子的亲缘未尽,今生来续了。”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心里已经将姑姑当做娘亲。
如今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长得比自己更像姑姑的瞎子来,一时间他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人抢走了,心里如同火烧一般燥得很,恼得很。
邵凌霜朝着江沅拱手道了歉说了句打扰,便转身跳下擂台,只留柳奉玉在台上。
柳奉玉转身看向持剑而立的江沅,压着火拱了拱手道:“华寒宗,柳奉玉,还请一战。”
江沅回了兰泽剑门之后,除了练剑,还特意打探了许多关于雪柳仙姑的事情,自然知道柳奉玉是谁。
他现在虽然是金丹后期,但面前这位奉玉小仙自五年前就在金丹后期,一直压着修为不肯结婴,自己自然打不过。
可打不过又如何?他依旧抽出唤星,朝着面前这个来势汹汹的对手拱了拱手:“兰泽剑门,江沅,还望指教。”
擂台上一触即发,但是台下的人已经不再关注,所有人都在议论方才那位铁牛道友的脸。有两个修士痛心疾首扼腕感叹,帅哥的确是帅哥,但是怎么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薛妄柳看着念殊离开的背影,又瞥了眼后面几个跟上去的华寒宗弟子,等着身边的司蓁抱着玉如意离开,他才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绕了一圈找到念殊的时候,他正坐在聆音菩提宗专门为这次新秀道会准备的休息庵堂里,用着一根新的飞梭银线织缎蒙住自己的上半张脸。
旁边的佛修等着他系好带子,递上了一杯灵茶和一份灵食,让他好好休息。
两个人见过佛礼,念殊一口气喝下半杯灵茶,盘腿坐在蒲团上入定调理,等着身体里的灵气渐渐充盈。
此间易明夜带着邵凌霜还有司蓁一直坐在旁边等着,虽然三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但也没有打断念殊的休息。
毕竟之前大家都以为姑姑不过是收了个弟子,现在情况好像出了点偏差,可能是多了个儿子。
邵凌霜盯着这瞎子又蒙得严严实实的上半张脸看了一阵,伸手推了推他大师兄易明夜的后背道:“大师兄,我有一个推测。”
虽然知道他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但易明夜还是点点头道:“说吧。”
“你说这个瞎子,会不会是丁红修成人形啊?”邵凌霜小声道,“丁红跟着姑姑七百年了,照着主人的模样修成人形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我们也从来没见过它的人形。”
易明夜脑子一疼,本想说你放什么屁,但是旁边的司蓁突然开口道:“旁的仙兽三百年便可以化形,丁红七百岁有余,的确是从未在我们面前化形过。”
易明夜叹息一声:“丁红是金羽鹤,化形本就与别的仙兽不同。更何况丁红就算化形有问题,也是因为原型头顶无毛而没头发,绝对不会眼睛看不见。”
躲在一边偷听的薛妄柳:……
丁红:……丢你老谋!
薛妄柳手指动了动,赶快按住了肩膀上躁动的丁红:“鸟哥,算了算了。”
丁红的绿豆鸟眼盯着易明夜和邵凌霜,里面闪烁着仇恨的光,鸟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
正好这个时候念殊呼出一口气,搭在膝盖上掐莲花指的手动了动,像是从入定中醒来了,司蓁咳嗽一声,瞥了易明夜一眼。
念殊缓缓转头看向他们,竖着手掌阿弥陀佛一声,轻声问:“几位可是在等我?”
“正是。”易明夜明人不说暗话,开口问:“不知道阁下师从何人?”
念殊笑了笑:“一位老沙弥,现下已经仙去了。”
“那你身上的物件,都是老沙弥所赠?”易明夜问。
念殊笑着摇了摇头:“是老沙弥一位友人所赠,那位道人四处云游,现下我也不知晓他去了哪里。”
易明夜点点头:“不知阁下的父母可还健在?”
念殊摇头:“我自幼时家中遭难,父母都已不在多年。”
眼看问不出来什么,邵凌霜有些着急,直接道:“大师兄,那兰泽的剑修不是说了吗,姑姑收的那个徒弟全身经脉不通,命魂不全,你倒不如直接一探他根骨,观他气脉便知晓。”
司蓁摸了摸手上的玉如意,缓缓道:“这位修者身上有宝贝,若是观气能看见,倒也不必大师兄如此了。”
易明夜:“都闭嘴。”
如果兰泽剑门说的是真的,那瞎师弟浑身经脉不通,引气入体都不能更何况修成金丹。但若是姑姑特意为他寻来了秘法……
他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看向念殊开口道:“这位道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突然从身后传来,易明夜转头一看,几个亮亮光头佛修出现在门口,为首的还是十八罗汉之一的芭蕉罗汉。
芭蕉罗汉对易明夜几个人行了一礼,然后冲着念殊念了一句佛号,缓缓道:“这位修者可否有空与贫僧一叙?”
作者有话说:
薛妄柳:遗传学能够解释我们的问题。
柳奉玉:我妈被人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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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来了来了,念殊终于被发现是菩提宗在逃天才了。
薛妄柳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挖墙脚的人,这一次他特意没有吩咐念殊遇见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只是叫他见机行事。
而念殊也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望着面前的佛修陷入了犹豫。
若是留在这里,这几位华寒宗的修士一定不肯罢休,到时候还不知晓要如何脱身才好,若是他们强制探查自己的根骨,自己修为低下,定是打不过他们的……
念殊犹豫了一阵,阿弥陀佛一声,冲着面前的芭蕉罗汉道:“那便请您带路吧。”
“等一下。”易明夜眉头一皱,看着芭蕉罗汉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我华寒宗还与这位道友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还请罗汉稍等片刻。”
芭蕉罗汉看他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念殊便开口道:“这位道友不必再问了,我与雪柳仙姑并无关系。一路来我也听到许多人说类似的话,故而才将眼睛蒙上,免得多生事端。”
邵凌霜皱眉看着他,心头跳了跳,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就是觉得这个家伙在撒谎。他往前迈了一步正准备说话,却被司蓁抓住了肩膀。
司蓁瞥他一眼,而后看着易明夜的背影道:“大师兄,既然人家已经这样说了,何必再纠缠讨人嫌呢。”
易明夜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念殊。
芭蕉罗汉站在旁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等过了一会,外面的钟声又响起,他叹息一声,缓缓道:“阿弥陀佛,有则有,无则无,佛在上观,施主莫要勉强。”
他一出口,隐隐有警告之意,易明夜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下去。
现下有罗汉在旁,而且这休息庵堂里的修士越来越多,若是胡闹做些什么,别人又会拿华寒宗的弟子如何说事。
姑姑从来做事都是为华寒宗考虑,而且这面前人又很可能是姑姑的徒弟……
易明夜思来想去,朝着念殊一拱手,歉疚道:“是我们唐突了。”
“阿弥陀佛。”念殊松了一口气,向着易明夜行了一礼,跟着芭蕉罗汉离开了这个休息的庵堂。
转身离开的时候,还能听见背后邵凌霜带着怒气的声音,但很快就被他甩在了身后。
薛妄柳没有跟上去,而是掐了个手诀,念殊腰间的玉佩闪了一下,他身边的声音便清清楚楚传入了薛妄柳的耳朵。
芭蕉罗汉领着念殊朝擂台相反的方向走,路边摆着连成排的转经筒,有不少修士摸着它们缓慢走着。
“修者是第一次来佛偈洲?”芭蕉罗汉问。
念殊点头:“正是听闻这里有新秀道会才到此参加。”
“原是这样。”芭蕉罗汉点点头。
到了一处香火繁盛的庙宇,念殊嗅了嗅风中的檀香味道,整个人都沉静下来。而芭蕉罗汉这时转身,叫背后的佛修弟子都散去,自己一个人带着念殊进了院门。
院里有个和尚一边念经一边洒扫,有个和尚正坐在银杏树下打坐任由绿叶挂身,还有几个和尚正在殿内敲着木鱼慢慢诵经。
念殊慢慢感知着这里的一切,出声问:“阿弥陀佛,敢问大师,为何这里只见僧人,不见香火客。”
芭蕉罗汉微笑:“因为新秀道会,这段时间便不对凡人开放了,等这次道会过去,便会恢复对凡尘开放,让他们过来。”
念殊应了一声,他站在佛前冲佛弯腰行了一礼,这才跟着芭蕉罗汉到了另外一侧的小佛殿里面。
窗外虽然晴日当空,但房间里依旧点着烛火,映亮了整墙的黄金罗汉像。芭蕉罗汉燃了一炷香插进香炉,才转身坐在蒲团上,为对面的念殊斟了一盏茶。
念殊望着满墙的黄金佛像,感觉到他们有微微的灵气波动。芭蕉罗汉见他望着那些金像,温声说:“这些是曾经的罗汉们留下的。”
“曾经的?”念殊疑惑。
芭蕉罗汉点点头:“正是,从前的罗汉坐化或是成尊者之后便有新的罗汉补上。而那些圆寂的罗汉,便会为他们塑金像,将他们生前法宝或是舍利骨放在里面。”
念殊双手合十:“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