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仰头看,嘴里嘀咕:“咱们上去,这楼不会塌了吧。”
傅远之也跟着看,楼塔总共有八层,从第三层就开始倾斜,很难说会不会,如果动辄倒塌,那么他们难度可就大了。
“诶,那最上面圆圆的是什么东西?”卡尔一手搭在额前,一手抓着狼牙棒,双眼微微眯起。
站在他们的位置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一角灰扑扑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估计等上去了才能看到。
卡尔正要倒退几步看个清楚,身边的少年却指了指门口,“咱们先进去吧。”
卡尔放下手,“也行。”
入门,脚底踩下明显感觉到了倾斜的弧度,一股寒气从拱形吊顶吹下,眼帘暗了大半。
正中间有条空旷的大路,左边是狭窄的楼梯。两人打算先看中间那条,没两步,就空旷开来。
斜塔的中间是空心的,最底部放置着一个讲台,沿途的地面上摆放一排排白蜡烛,而讲台的后面,一个身穿红色大衣,脖子上挂着细长的十字架项链,头上戴着红色的四方帽的老人,一脸笑容,垂下堆起的皱纹在烛光的摇曳中显得诡谲。
“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是来忏悔的吗?”
傅远之和红衣主教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听到他的问话没有回应。
红衣主教也没有生气,而是又问了一遍,“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是犯了什么错,偷窃抢劫杀人,无论是哪一样,只要你们虔诚的忏悔,神都会宽恕你们的。”
卡尔最讨厌这一套说法,要是神真的存在,怎么从来不眷顾他们。
神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他拎着狼牙棒,尖锐的铁刺在烛光下显得锋利。
“神真的会原谅我们吗?”卡尔笑嘻嘻地上前。
傅远之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卡尔就眼神暗示他,然后大摇大摆地凑了过去。
卡尔走近了些,才看到讲台靠后面的位置,放了一把权杖,金色的权杖顶端镶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红衣主教:“当然了,我的孩子。”
卡尔眼神微眯,嘴角上扬,“那我杀了你神也会原谅的咯。”
话音未落,他抡起手中拿着的狼牙棒朝红衣主教的脑袋砸了过去。
在血液喷溅的一瞬,忽然从最上方传来一声钟响,震耳欲聋。
卡尔捂住耳朵,红衣主教的尸体就倒在血泊之中,“好吵啊!”
“不过这红衣主教也太好杀了吧,一点难度也没有啊。”
然而就在他吐槽的下一秒,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比萨斜塔门前,还保持着刚进门的状态。
卡尔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卧槽,怎么回事?”
傅远之抿唇,他重新打开了屏幕,上面的信息并没有发生变化,“场地:比萨斜塔
任务:杀死红衣主教
现在时间:下午五点45分”
卡尔也看到了屏幕上的信息,不可置信:“我不是把红衣主教给杀了吗,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重新开始,是出bug了吧?投诉键有没有,我就说这么久没用的虚拟训练一点都不靠谱,肯定是生锈了。”
卡尔在一旁喋喋不休,傅远之却沉了脸色,快步走进门口,进入中央部分,而那个站在讲台后面的红色身影,鲜血浸湿了灰白色的头发,从额角布满整张面孔,一双眼睛阴森注视着闯进来的外来着。
“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了现实中的比萨斜塔,有所改变,不恐怖。
第57章 钟声
鲜红的血液坠落在红色的宝石切面,粘稠得发黑发臭,明明是代表着圣洁的象征,此刻却让人觉得身临深渊。
傅远之首当其冲,唇瓣抿紧,没有说话。
卡尔跟在后面,被吓了一跳,“卧槽”了一声,“咋回事啊这是,任务重新开始,波ss还带记仇的啊?”
红衣主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卡尔立马闭上了无嘴,后退一步,生怕被记仇。
然而已经晚了,干枯的手指紧紧握住权杖,红衣主教从讲台后面缓缓走出,遮挡住白色的蜡烛,红色大衣黑色的卷边扫下一大片阴影。
黑色的尖头靴在地面上划拉响声,发出刺耳的噪音。
明明眼中充满了杀意,实际上却步履蹒跚,形容枯槁,额头还被卡尔压扁了一块,血液不断地从头顶流下,如同深渊的老鬼。
卡尔被这形容逗乐了,手心痒得很,很想再来一棍子,但狼牙棒在手中转了个圈,只是架在了肩膀上。
他偏头问傅远之:“接下来怎么做?”
看样子分工明确,傅远之负责脑力,他负责体力,虽然很有可能弄花他的妆,但是弯弯道道的东西他实在不耐烦。
傅远之握紧银河,
“等。”
卡尔:“等什么?”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了。
“咚!”
洪亮的钟声从楼顶敲响,在空旷的地面上回荡,震得整个钟楼隐隐耸动,斑驳的墙皮悉悉索索脱落。
傅远之打开屏幕,现在时间为18点整。
手中的银河微微向下滑,落在攻击的最好角度。
黑濯石的眸子亮起一道光芒,他对卡尔说道:
“别把人杀了。”
卡尔食指和中指并在鬓角比了一个手势,“了解。”
听到他们的对话,红衣主教的脸一僵,然后速度不断加快,不断逼近,握着权杖的手微抬,对着他们说道:“把邪恶的武器放下,跪下忏悔,神会原谅你的,我亲爱的孩子。”
架在肩膀上的狼牙棒在空中转了个花,卡尔把不听话的卷毛一手撩起,勾起嘴角:“不好意思,神棍,我们靠美貌杀人。”
他的话音未落,人已经凑到红衣主教面前,狼牙棒就已经袭击到红衣主教的肩膀上。
傅远之飞快后退,找了个地方,举起银河对准了红衣主教。
红衣主教身体被砸垮,好歹比上次好,没有立马死,而是跌坐在地上,一直垂着的权杖却忽然抬起,猩红色的光芒从红宝石内部挤出。
光芒出现在一瞬,这么近的距离卡尔根本避不开,他的眼底倒映出猩红的颜色,以及红衣主教得逞神气的嘴脸。
下一秒,红色的光芒从卡尔背后穿过直击红衣主教,窄细却强大的光束贯穿对方的肩头,炸得血肉模糊,剧烈的冲击把这位主教精致的衣袍掀飞,显得狼狈。
手臂无力地垂下,背后的墙壁如同蜘蛛网皲裂,细密地向四周攀爬。
比萨斜塔摇摇欲坠。
小石头从头顶砸下。
“噗通”
红衣主教从墙上跌落,那道光束直接把他的一条手臂给废了,原本慈祥的面孔狰狞扭曲,一双眼睛充满了戾气。
卡尔回头,看见傅远之半弓着腰,显出紧绷的腰线,手中的武器管上流淌着耀眼的银河,点缀着无数幽冷的星子。管口红色的光火熄灭,犹如张牙舞爪的火焰最后乖巧地蜷缩回沉溺的星河中。
少年一身白色的战斗服,脖子上挂了个茶色的护目镜,长长的头发被梳起绑了个高马尾,明明是最艳丽无双的脸,此刻锋利的眼神从细碎的刘海中劈出,逼得对上视线的退无可退。
卡尔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冲红衣主教用大拇指指了指傅远之。
“看见没,这就是美貌杀人。”
红衣主教:“……”
傅远之耳尖一红,不自然地眨眨眼。
等到两人确认了红衣主教没有行动力,他才放下武器,卡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绳子,把红衣主教捆的严严实实。
“接下来该怎么办?”卡尔看他。
傅远之看着墙角的红衣主教,他记得红衣主教的身份仅次于教皇之下,那么是什么驱使他来到这么破烂的摇摇欲坠的钟楼。
他四周环顾,一个小小的两台和两排蜡烛,就已经足够拥挤,再加上他们打了一架,现场可以用杂乱不堪形容。
傅远之问红衣主教:“如果我们忏悔应该怎么怎么做?”
只剩下半口气瞪着他们的红衣主教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他脸上的血液逐渐干涸,藏匿在褶皱的夹层中。
老人干枯的手指紧紧抓住权杖,声音如同手指在砂纸上摩擦:“哦,我亲爱的孩子,我很高兴你能迷途知返。只要你潜心忏悔,神都会原谅你的。”
因为过于兴奋,他的声音几乎颤抖,手指却抓得稳当,“当然了,那是神的职责,而我的职责就是,送你去见神!……咳咳!”
老人的声音压抑着喘/息,毒蛇吐出了黑色的蛇信,粘稠且致命。然而他的“壮志豪言”
还没说完,就被人踹歪了头。
“呵呵——”
红衣主教的脸被踹歪,喉咙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抑制不住地咳嗽,两颗圆鼓鼓的牙应声落地,他怒不可斥地抬头,却在下一秒被冰冷的武器阻止了动作。
握住狙击炮的少年微微俯身,黑色的眸子在白惨惨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漆黑,毫无波澜宛若一滩死水,和白色的作战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的职责应该是完不成了,但是我可以送你上去让神完成他的职责。”
傅远之的黑眸一瞬不瞬注释着他,这位红衣主教从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你……”
大开的门口外忽然划起一阵大风,夹着幽幽的嘈杂接连不断的哀嚎吹来,瞬间扑灭了白色的烛光,红色的衣袍吹起,红衣主教在这一刹那,仿佛看到了那些哀嚎的灵魂,紧紧缠绕在他的身上,利爪划开他的皮肉,骑在他的脖子上,要他偿命。
而站在他身前的少年却毫无影响,高高的马尾随风摆动,显得肆意张扬。一双浅色的靴子向前一步,黑洞洞的炮口抵住对方的太阳穴上。
“对了,忘了告诉你,不只有你是神棍,我也是。”
傅远之的袖中射出一道绳索勾到最七层的栏杆上,示意卡尔一起上去。
卡尔:“没人看着他没事吗?”
少年嘴角勾起,“会有人看着他的。”那些被他害死的冤魂,日日夜夜被困在钟楼的门中,出不去也进不来,憎恨怨气积压,最终被他给放了出来。
卡尔打了个激灵,飞快射出绳索飞了上去。
两人上了第七层,地面上只有残缺的地板,什么也没有,第八层是完整的,因此他们只能先到第七层,再走上去。
然而,
“等等。”傅远之叫住正要迈开腿的卡尔。
“怎么了?”
“按照先前钟声敲响,红衣主教砸到墙上时这座钟楼的反应,这座钟楼应该快塌了,咱们不一定能安全上去。”
卡尔停住了,“那怎么办?”
傅远之抿唇:“我先过去,如果没有问题你再过来。”
卡尔当然没意见。
只有一边有路,傅远之只能往左边走,破败的墙壁上依稀雕刻着花纹,可惜的是应该已经磨损得几乎只剩下一些,而且非常模糊不清,几乎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青苔攀爬上潮湿的墙角,互相挤在台阶的石缝中生存,整座钟楼的唯一光源刚刚已经被傅远之销毁,只剩下窗户外斜照进来的一点月光。
他的脚步轻盈,然而正当他的一只脚放在台阶上时,整座钟楼“轰隆隆”作响,宛若老人脆弱的骨头发出最后的呻/吟。
脚下的土地逐渐倾斜,虽然仅仅只是轻微,但傅远之感觉到了。
他飞快收回了迈开的腿。
卡尔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生怕声音过高钟楼就倒了,大气都不敢出:“这是什么情况?”
傅远之:“卡尔,接下来我每走一步,你就控制好力道轻锤地面,我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现在,麻烦你去我正南方三十步的距离。”
卡尔比了个明白的手势。
傅远之看着卡尔走到他说的位置,微微闭上了眼睛,一缕风吹过他的马尾。
“锤!”
脚尖上踏,平稳的踩在了台阶上。
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狼牙棒就立马锤了下去。
力量不多不少,正好是傅远之踩下去的力道。
“东北方一步,砸!”
……
“正东方三步,砸!”
“西北方一步,砸!”
……
第七层早已没了傅远之的身影,然而他的声音却能精准地传到卡尔的耳中。
最后傅远之站在了第八层,比萨斜塔的顶部。
面前用铁链吊着四顶大钟,大钟的上面错落着三顶小钟,第一轮比赛看到的也就是最中间的那一顶,在皎洁的月光中染上淡淡的光芒。
之前的两次敲钟是钟自己响的,还是人为干涉?敲的是哪顶钟?为什么要在六点敲响?是否会在其他时间敲响?钟响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傅远之上前,钟很崭新,没有一点灰尘,然而在被戳了危楼印章的斜塔中出现这么几顶崭新的钟,显然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
四个钟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表面看不出什么,他走到最中间,也就是第二顶钟前,半蹲下身,手扶在钟上,正准备查看钟的内部,然而风一吹,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又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手底下的钟验证了他的想法,隐隐响动。
傅远之飞快打开屏幕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然后在下一秒,举起银河。
银白色的炮管瞬间披上璀璨的星河,耀眼的光束汇聚成红色,凝结成迫人的力量,少年的发丝迎风摆动,修长的手扣下扳机,顷刻间,击毁整座斜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