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念丛生,他将手伸向了左朝见的颈间,企图夺下猫眼石。
忽然,他的手腕被左朝见握住了。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左朝见的力气却极大,做惯了粗活的赵澎竟然挣脱不开这只握笔的手。
赵澎有慌了:“放手!”
“可以。”左朝见一字一顿,缓缓道,“你能拿走。”
“它是我送他的……送舒年的礼物。”
“你……不可以……”
“嘭!”
赵澎抄起旁边的石块,朝左朝见的手腕狠狠砸了下去,将他的腕骨砸断,抢过了那枚猫眼石。
左朝见用尽所有力气,从地上坐起来,浑身都是鲜血。
他望赵澎,目光让赵澎心寒。他知道如果左朝见还活着,这件事绝会善罢甘休,可既然他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那为什么能做件好事,猫眼石送他这个穷人?
这个东西是他的,是他的……
“……”
赵澎握紧手中染血的石块,居高临下地望左朝见,忽地高高扬起了手——
……
大雨持续了三天,引发了小型山洪,等到搜救队入山寻找左朝见,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他们找到了左朝见的遗体,同时也看到了骇人的一幕——左朝见的遗体几乎没有腐烂,他的头骨与手腕上开出了靡艳的花,如花树一般,生机勃勃,炫美灿烂。
花与枝蔓交织在一起,漫溢世上所有最绚丽的色彩,布满了他的整个身体,美丽而恐怖,花树中央结一只雪白的蛹,随风微微飘动。
“噗”的一声,蛹裂开了,里面钻出了一只人脸大小的蝴蝶,翅膀拖华美的流光,蹁跹飞舞,落在了赵澎的头上。
赵澎浑身发冷,他自愿参加搜救是为了毁灭可能还存在着的证据,哪能想到左朝见的尸体竟然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蝴蝶绕赵澎缓慢飞动,其他人都无法发现它的存在,赵澎是唯一能看到它的人。
它的诞生仿佛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赵澎,他杀了人、抢夺了死者的东西,他的罪行或许可以掩盖一时,但绝可能永远湮灭。
因为它的存在,赵澎开始害怕蝴蝶,甚至产生了幻觉。
他的儿子兴冲冲地拿着蝴蝶给他看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长满了花朵的左朝见走了过来,他怕极了,用烟头狠狠烫了儿子的胳膊,烫得儿子嚎啕大哭,幻觉才终于消失。
随着时间推移,这只蝴蝶越长越大,虫身渐渐成人形,变成了左朝见的容貌。
这时的赵澎已经半疯了,看到蝴蝶成了左朝见的模样,他反倒怕了。
左朝见已经死在他手上了,鬼魂又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再杀一次。
他拎起菜刀,冲着长着蝴蝶翅膀的年轻男人走了过去。
男人抬起浅色的重瞳看向他,即使看到赵澎拿着菜刀,他也安安静静的,没有做出攻击性的举动,只是动了动触角,透出一点困惑。
他已经记得是赵澎杀死了他。
赵澎抓住这个机会,欺骗了男人,谎称自己是他的朋友,男人相信了。
很快赵澎发现男人有实现心愿的能力,只要他想要,男人就会为他实现,而代价过是给他喂食一动物的血肉。
凭借男人,赵澎很快将店面越做越大,开办连锁饭店,成为了地的龙头企业家。
而相对的,他的精神越来越正常,仅狂热地迷恋上了蝴蝶,甚至越发怀念当时杀死左朝见的感觉,他爱上了杀人、剥掉他们的人皮,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建立了蝴蝶博物馆,最大的收藏就是蝴蝶化成的邪物。即使是在死后,男人的性情依旧清冷,终日静静地待在博物馆中,最常做的事就是绘画。
像是新生的、染纤尘的蝴蝶,他几乎忘记了一切。
只记得他有一个心爱的、却永远法企及的人。
他一遍遍地画着舒年,倾注了缠绵的爱意,对每一幅肖像画,他都倍加珍惜,他会轻轻抚摸画中人的脸颊,轻轻地亲吻,如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爱侣。
即使是死亡也能让他遗忘舒年。
他甘愿追逐虚幻,陷入绮丽荒诞的梦,愿醒来。甚至生与死对他而言也关紧要,他想要的只是舒年。
只是舒年而已。
未婚夫们的聊天群·二十五
四号:真是奇怪。
五号:怎么?
四号:明明舒年还活着,死的人是二号,但二号总会让我以为他才是守贞的鳏夫,每天抱着亡妻的遗像过日子。
三号[群主]:撤回你的话,我喜欢,什么鳏夫,年年才没和他结婚,他哪里有资格当鳏夫啊!
三号[群主]:呜,说到这里,我真是对起年年,让他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但是没关系,即使是做鬼——
四号:你也会放过他。
三号[群主]:……
七号[管理员]:寡妇吗?也可以。
七号[管理员]:我喜欢舒年一边叫着亡夫的名字,一边哭着求我停下来。
三号[群主]:你别说了行行!!
四号:这脏东西的禁言为什么被解除了?
三号[群主]:啊,这个,那个……
七号[管理员]:他找我要了一幅绿了一号的画。没人能抗拒偷.情的诱惑。
第26章 庄周梦蝶(九)“让我属于你。”……
赵澎收集了很多有关左朝见东西,有销毁了,有锁在柜子里,为是避免别人找到他杀人证据。
他将左朝见化成邪物藏在家下室,来有了钱,便将他安置在蝴蝶博物馆,既是供养,是囚禁。
他心态在逐渐发生转变,从最初毕恭毕敬到来一日比一日轻蔑。
看到些肖像画,他只觉得可——男人有着实现心愿能力,当然能变出梦人,可他不愿意变出舒年幻影,因为他们都是虚假,不是他真正想要舒年。
难道光靠画画就能满足你欲.望了?
赵澎面露讥讽,他庆幸男人足够单纯,至今为止,他被他杀死、被他利用,却仍然对真相一无所知,终日沉浸在梦境虚无之。
他对待男人态度越来越敷衍而不恭,甚至烧掉了所有肖像画,把男人最喜爱幅藏进了墙里,看着男人遍寻不到,他脸上露出了畅快意。
在男人庇佑下,这二十多年来,赵澎几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一切——财富、名望、位、女人,甚至是健康,将近六十岁时,他还保持着如壮年人般旺盛生命力。
可他仍不满足,他很清楚自己身体在衰老、腐坏,可与他不同,时光在男人身上静止了,他永远年轻俊美,如梦如幻。
赵澎妒羡得眼红,终于在三个月,他向男人提出了最一个要求。
“我想变成你同类。”
“……”男人很安静望着他,触角微,询问赵澎这样做理由是什么。
超脱轮回,获得永生,随心所欲活着,为什么不想做?
看到他没有直接拒绝,赵澎狂喜,这说他可以办到:“没有理由,你只管照做!”
男人便不再表示任何情绪了。他缓缓伸出苍白手,按在赵澎顶。
赵澎浑身剧痛,发出了凄厉惨叫,毒素蔓延,他皮下血肉迅速崩解,被填满虫子与虫卵,了几天,他虚弱魂魄从死皮爬了出来,成为了一条硕大毛虫。
赵澎很不满意,他不但没有蜕变得如男人一般年轻英俊,反而极为丑陋,虫身上花纹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
他认定这是因为他没有吃到人肉缘故,只要多吃人肉,他就能重返青春,变得比男人更加强大,受到所有人供奉与崇拜。
深重贪欲促使赵澎比生更为扭曲疯狂,他欺骗左朝见放出大量蝴蝶,弥漫在昌洪市内,妄图迷惑人心,将整座城市变成他花园。
直到舒年来到了这里。
舒年睁开眼睛,看着燃烧成灰烬赵澎,心情绪激烈涌,他不该就这么让它轻而易举灰飞烟灭了。
心绪激荡引得他情.欲压制不住,他脸颊泛着潮红,低低喘息,身形摇摇欲坠,靠在墙上,情况显不是很好。
少女灵媒虚弱站了起来,从刚才对她了解到了舒年状况,为了帮他,她试着为他引灵除灵,但失败了,甚至她遭到了反噬,受了不轻伤。
她擦掉唇角流出血,心下惊骇,标记舒年邪物太强大了,她完全无法相抗。
“对不起,我帮不上忙。”她愧疚说。
舒年呼出热气,汗水顺着下颌滑落。
他视线失去焦距,模糊盯着手腕上蓝色猫眼石手链,哑声说道:“没关系,你先离开吧。”
它就是左朝见佩戴猫眼石,不知这么多年来经历了怎样辗转,最被他师兄拿到,将它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了他,它是左朝见想要送他礼物。
难怪它对左朝见和蝴蝶都不管用,因为它本来就是它东西。
“可你该怎么办?”少女担心他,她想不出邪物给他标记要如何解除。
“我去见他。”
舒年扶着墙,浑身无力虚软,脚步缓慢顺着楼梯而下,走进了温室。
左朝见就在温室,被下了标记,舒年就能感觉到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他知道左朝见在等他,“他”在等他。
温室潮湿温暖,植被茂盛,零星蝴蝶优雅在枝蔓穿,影子隐约可见。
舒年顺着石子路绕植被,来到温室央。
大片色泽斑斓奇异花开得娇艳,形成了层层叠叠花树,散发出迷幻香气,花树上方,栖息着一只巨大蝴蝶,他收敛着翅膀,双眸闭合,似是在沉睡。
听到舒年走来声音,他睁开眼睛,露出了浅色重瞳。
他依旧是左朝见容貌,清冷淡泊,如天上皎月,可他不仅仅是左朝见,他身上有着“他”影子。
左朝见望着舒年,冰冷眸色瞬间柔化,漫出缠绵情意。
舒年看了难受,背靠在树上,仰问他:“你到底是谁?”
左朝见没有说,他轻轻走下花树,带着满身香气,冲舒年伸出双手,将他抱在怀,背翅膀微微收拢,温柔圈住了舒年身体。
舒年浑身轻颤,比预想得更糟,他完全抗拒不了左朝见对他诱惑,当左朝见吻落下来时,他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仰起,主迎合他亲吻。
“唔……”
他小声呻.吟,声线软甜,眼盛不住么多泪水,将他睫毛染湿了。
左朝见亲了亲他眼睑,又与他深吻。对他而言,舒年就是他花,花香馥郁,花蜜甜美,他无法不为他沉沦。
“舒年。”
他叫着他名字,太久没有真正说了,他声线很喑哑,却更低沉迷人。
“我爱你。”
印记、香气与呢喃低语交织在一起,不断迷乱着他心智,舒年脑混乱,被左朝见吻着,身体软若春水,完全无法抗拒。
“让我属于你。”左朝见垂下眼睛,请求他道,“舒年,我想属于你。”
“我……”
舒年几乎就要答应了,突然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银质手链似乎是被什么勾住了,勒疼了他手腕,令他清醒来。
“嗡嗡。”
他手机从口袋滑落出来,屏幕正亮着,显示出最新微信,竟是郁慈航发来,只有很简单两个字。
“灌酒。”
或许是担心舒年看不懂,郁慈航又很快补充一条。
“对他有用。”
屏幕很快暗了下去,手机滑落到上,却刚好被舒年看见了。
酒……
舒年迟缓想起他有模特送给他酒,可师兄是怎么知道?他在看直播吗?
出于对郁慈航信任,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舒年握住小巧酒瓶,咬开瓶塞,自己喝下一口,又捧着左朝见脸吻了上去。
酒香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度数很高,只是一口就让舒年有些醉了。
他吻了左朝见很久,才知觉想起这点酒恐怕不够,晕陶陶退,肿胀唇瓣染着水光,又喝了一口,再亲上去,喂给左朝见。
左朝见没有拒绝,紧紧环住舒年腰,接受了他给他一切。
舒年回抱左朝见,喝了太多烈酒,他醉得睡了去,左朝见是,两人相拥而眠,像是他们去在梦所做样,依偎着沉睡去。
……
“年年。”
“醒一醒,年年。”
睡着舒年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晃他身体,他微微睁开眼睛,朦胧看到面有个人影。
待分辨出对方面容,他蓦清醒来,惊喜唤道:“师兄?”
“是我。”郁慈航冲他了一下。
舒年环顾着四周环境,这是一间欧式风格卧室,宽敞华美,立柜存放着一瓶瓶名贵洋酒,壁炉上方摆放着十数个木质帆船模型,格外引人注目。
他躺在床上,郁慈航坐在床边,轻轻拨弄他碎发,眸光温柔。
舒年蹭蹭他手指,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于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个方,他已有所猜测,问道:“这是左朝见梦境?”
“是。”
郁慈航颔首:“你与他一同沉睡,便进入了这个梦境。我有些发现,可以杀掉他,所以请你来帮我。”
听到“杀掉左朝见”这几个字,舒年心脏狠狠一缩,完全是下意识说:“我不想……”
“不想让他死?”郁慈航了,反问道,“年年,即使你了解了他真面目,你还是这么想?”
舒年哑声,郁慈航握住他手,凝视着他眼睛,带着很强压迫感,缓缓开口说。
“你痛恨纠缠你三年厉鬼,可现在你知左朝见与‘他’有关,你却舍不得了?厉鬼不,左朝见就可以,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