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灵笛仙子的眼眶又红了。
“原来是这样……”
“居然有这样的内幕?”
“怪不得堂堂剑仙会死于一个渡劫期魔尊之手。”
“最毒妇人心啊……”
窃窃私语声本该是听不到的,然而议论的人多了,分贝不就大了嘛。
玉心阁主见此,神色大变,顿时恼羞成怒,对着坐在青蛟后面的水银岛主道:“水无痕,你若管不好你妹妹,本座便替你教训她!”
化神后期碾压化身前期,没毛病。
“我怕你啊!”灵笛仙子道。
“不劳阁主费心,不过我觉得小妹说得也没错。”水银岛出了名的护短,嗯,就从岛主开始。
顿时玉心阁主的脸色难看了。
“阿弥陀佛。”忽然一声明明远在天边,却又近在咫尺佛语在耳畔响起,只见晓乐身边传输阵法金光大闪,几个穿着袈裟,手握禅杖的和尚从里面走出来,为首的袈裟上乃是锦澜绣纹,而手里拿着的则是九环锡杖。
“是龙岩寺主持,觉世佛尊!”齐卦顿时将晓乐拉开一点,与周围一起向他们行礼。
难得没有乘坐法器妖兽过来,而是非常接地气地坐着凌剑宗免费传输阵,真不愧是佛门。
“两位施主怕是忘了,今日乃寒岳剑尊祭祀大典,我等前来祭奠,心有哀戚,莫要动恶,惊扰亡人。”
这位佛尊倒是显示老者之态,但是他这一说,剑拔弩张的两派顿时收敛起来,纷纷与这位佛尊见礼,可见他有多高深的修为。
“是啊,两位吵嘴之时,可曾想过口中的沈师侄做何感想?化神尊者,虽唯我独尊,可莫在人伤口撒盐。”
空地之上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法阵,灵气震荡,从天降下一道灵光于阵中心,待光芒散去,只见几位穿着儒士衫袍,头戴进贤冠,手握锦绣折扇之人出现在其中。
晓乐一问:“是玄机阁?”
齐卦连连点头,“通天彻地知古今,巧算布阵埋玄机。”
晓乐评价:“好诗。”
齐卦呵呵两声,谦虚道:“过奖,过奖,最先那位戴着山河冠的就是玄机阁阁主,卜恶尊者,听说只卜凶,不算吉,一般人都不愿意让他算卦……”
这声音明明被压得很低很低的,然而那位卜恶尊者却仿有所感地往这边看了一眼,面露一丝疑惑,接着又回过了头。
这一眼让齐卦顿时僵在原地,舌头打结,他缩了缩脖子,有种倒霉临头的感觉。
然而只有晓乐知道对方那一眼是冲着他来的。不过寒岳剑尊说过,渡劫之下,看他不穿,即使是渡劫期,若感受不到天劫悟不出天地法则,也看不出他的原形。想必这位尊者只是感觉他有些奇怪,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罢了。
但是依旧让晓乐有些心惊,果然算命的都是得罪不起的大师。
玄机阁这话说下来,灵笛仙子沉了沉气,眼中闪过一丝愧疚道:“多谢尊者指点。”
不管她的初衷是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沈逸之的遭遇,看着旁人的同情亦或者冷漠,对他皆是一种伤害。
玉心阁主没什么话说,却也松了一口气,缓和了神情。
而这个时候,凌剑宗的宗主终于得到了消息,踏着飞剑带领诸多峰主前来相迎,在他的身边,正是浮游门的门主,他们远在大陆之东,是提前一日到的。
“哈哈,诸位远道而来,何必停留在门口不入,大典马上就开始了,请入主峰!”
凌剑宗宗主瀚海尊者豁然笑声传来,至此,六大宗门齐聚。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乘坐法器前往主峰,几个小门派刚来就能见到一个个平时见都见不到的人物,只感叹这一趟来得值。
齐卦心满意足地将玉简收起来,回头对晓乐闲聊:“晓乐师兄,还没请教您师从哪位真人,待我前去禀告,请人来接您。”
而晓乐望着那些尊者消失的方向,从这里依稀能看到主峰上的恢弘建筑,幽幽问道:“你说,我要是也想参加大典,能进得去吗?”
“啊?”齐卦一愣,“您别开玩笑了!能参加大典的……”他指了指方才两位女尊者对骂的地方,又指了指玄机阁的阵法,“都是这样的人物,再不济……也得是赵师叔这样的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您……就算了吧,咱们脚踏实地一点?”
“那沈逸之呢,会不会去?”
“沈师叔……”齐卦摸了摸下巴,“那必须得去啊,毕竟是寒岳剑尊唯一的儿子,说来渡劫期,哦,不对,剑仙留下的遗物必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包括妄墟崖,不得都交给他?只是,如今的沈师叔怕是守不住。”
晓乐觉得自己真的遇到修真百晓生了,什么都知道,不禁疑问:“那龙吟重天呢?”
“啊呀,那可是镇派之宝啊!”齐卦摇了摇头,回了一个字,“难。”但是他又道,“不过这神兵天底下所有的门派都在找,至今都没找到,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其实剑随旧主,按照寒岳剑尊的心愿,留下来守护沈师叔也就罢了,可若别人垂涎它,这神兵怕是直接选择蒙尘埋没,也好过成为他人手中之剑,是以躲着呢。”
“原来如此。”晓乐眼睛弯了弯,“多谢齐师兄解惑。”
“啊呀,这有什么,整个宗门机密之事我不知道,可要论这些小道消息那是谁也没我精通。嘿嘿,晓乐师兄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只望以后您发达了,还能记得外门有位弟子,拉扯一把。”齐卦讪笑道。
齐卦已经练气九层,正在冲击筑基,可惜资质有限,颇为艰难,现在急需一枚筑基丹,只是这对内门弟子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丹药,而在外门中,却是难以寻觅。
按照手中的灵石,想要换购一颗,还有不少差距,正好碰上晓乐这个刚入门的“内门弟子”,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特别容易套近乎,自然言语之中多有殷勤。
当然殷勤而不谄媚,也是他至今没巴结上哪个在外门收小弟的内门弟子的原因。
晓乐点头:“好,我记下了,要是在凌剑宗站稳脚跟,我一定来找你。”
“什么叫做站稳脚跟,不都是内门弟子了吗?”齐卦纳闷着,看着晓乐抬脚离开,又回过神喊住他,“晓乐师兄,你去哪儿,让我通知你师门啊!”
“不必了,我自己能去。”晓乐抬起手摆了摆,头也不回地跟着其他小门派参观团一同走进凌剑宗山门。
第9章 祭奠大典
寒岳剑尊虽生死道消,可他的祭奠大典却格外隆重。
邀请四海门派前来也昭示着即使凌剑宗已无寒岳,但依旧是天下第一剑宗。六大派掌门齐聚更是说明他的地位毫不动摇。
祭祀主殿内,凌剑宗七主峰峰主,各位长老以及核心弟子一一对着寒岳剑尊的牌位吊唁哀辞,言谈之中多是可惜悲叹之意,亦或者景仰敬佩之情。
剑尊陨落,肉身俱消,只能通过牌位和画像寄托哀思,觉世佛尊更是亲抄佛经一步,烧于堂前。
虽元神不在,无转世投胎可能,然念者之希,也望往生。
如齐卦所言,沈逸之作为寒岳剑尊的独子,唯一的血脉,这种场合自然不可或缺。
他由陆江河御剑送进主殿,骆清清随在一旁。
尤想当初意气风发,折剑傲骨,多少人赞叹和羡慕其天妒之子!可最终只能沦落到坐在轮椅上,由着陆江河和骆清清搀扶着下了轮椅,跪在灵堂之前,深深一拜。
如此情景,在寒岳剑尊的牌位和画像前,更显萧瑟和悲凉。
俯下困难,起身令人担忧,不管是六大宗门,还是七座主峰见此,无不动容叹息,水银岛灵笛仙子更是别开了脸,默默地拭了眼泪。
斯人已去不复返,而余下的便是他所留下的东西。
寒岳剑尊作为千百年来第一位成功度过天劫,只等圆满飞升的修者,他所留下的功法剑意,经验感悟,亦或者平时随口的只字片语都弥足珍贵。
虽是剑修,然而天下之道殊途同归,都争着那点资源,拼着天赋,寻求着通天大道,寒岳的成功,是所有修道者的明灯,而凌剑宗倒是大方,不吝分享。
六大门派掌门亲至,便也是为此。
只是……寒岳剑尊虽然大公无私,然而多数的珍贵遗物,还有传世的功法剑意却都留在了妄墟崖上,特别是那座罡风猎猎,有着寒岳剑尊从筑基到渡劫所有剑意的生死峰……
然而看着沈逸之喘着气,不得不抬手凑在唇边咳嗽,那一副随时都会追随父亲脚步而去的虚弱模样,有些话便不好开口了。
最终还是凌剑宗宗主撼海尊者轻叹一声,看着沈逸之和颜悦色道:“逸之,虽惋惜,但是寒岳的确已经……还望节哀,你身子弱,万万不要太过伤心,不然魔种趁虚而入,只会加重病情。”
“宗主说的是,毕竟再没有谁有寒岳这样的修为替你压制了。”寂灭尊者淡淡地说。
沈逸之抬起双眸,薄唇轻抿,看不出神色,却是低声应了一句:“是。”
瀚海尊者于是看向周围道:“这次大典,一是送寒岳最后一程,二是邀请诸位尊者再次替我这师侄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压制住魔种肆意。寒岳已去,不能让他唯一血脉也跟着走,哪怕修为尽失,只要能活下来也是我等对寒岳的交代。”
陆江河和骆清清站在沈逸之身后,明知道希望渺茫,还是期待地一个个看过去。
然而……众人互相看着,皆摇头叹息。
早在沈逸之遭受迫害之时,寒岳剑尊就带着独子拜访过六大门派,甚至连古老封尘的世家之族都一一找寻过,可惜一无所获。
见此情形,这对师兄弟那点希望也黯淡了,倒是沈逸之神情未变,仿佛预料之中。
“这魔种究竟是什么来头,宗主,各位尊者,可有迹可循?”
出声的是星辰峰的峰主,星垂尊者,和仙羽峰一样,峰下弟子皆是女修。不过前者修的是一力降十会的霸道力量,而后者讲究的是唯快不破的轻盈身法。
星垂尊者跟寒岳剑尊是同门师兄妹,感情较好,是最担心沈逸之的一位师叔,她这一说便听到一声“阿弥陀佛。”
龙岩寺的觉世佛尊道:“老衲翻遍寺中所有典籍,虽未找到对付魔种的办法,不过倒也发现这魔种的特殊之处。”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惊,凌剑宗宗主恭敬地说:“请佛尊言明。”
“众所皆知,此方瀚蓝世界之外,亦有大世界,而无极之渊便是界外神魔降临之时的大战场所,无极海川至今还留着神之威能。”
“难道这魔种便是那界外魔神带来的?”
“阿弥陀佛,古籍中只有几句记载,老衲看与沈师侄身上的颇为相似,凶残霸道,附骨之疽,耗干生机方才脱落。”
沈逸之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却没多言。
而灵笛仙子则忙问:“既然龙岩寺有记载,是不是也有所研究,或许有办法呢?”
觉世佛尊道:“老衲与诸位长老曾商议过几次,若想驱除,连寒岳都束手无策,龙岩寺也无他法,不过,若想压一压,让魔种生发缓慢一些,龙岩寺倒也能做得到,只是得需要沈师侄前往长住。”
觉世佛尊是当世大能,亦是慈悲之人,他这么说,自是真心为了沈逸之好。
“这怕是唯一可行的办法,瀚海尊者,本门觉得可以一试。”浮游门门主道。
他说完寂灭尊者也点头附议:“没错,不管如何,总是先保命要紧,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玉心阁主见凌剑宗宗主有些犹豫,便笑道:“说来妄墟崖山高风大,山上也无其他弟子服侍,沈师侄这样的身体,怕是不适合再住在上面,凌剑宗本就应该另寻一处温和适宜的地方给他养病,本座看龙岩寺正合适,不然魔种脱落,怕是还得牵连其他人,有佛光照应,便无此忧虑了。”
玉心阁在凌剑宗门前跟水银岛吵了一架之后,她也懒得再遮遮掩掩。
而这话显然惹怒了灵笛仙子,后者冷笑道:“放心,凭你的冷心冷肺,就是脱落了也落不到你身上!”
玉心阁主眼睛一凌,不过只是抬了抬下巴,想到今日的目的,不打算与她一般见识,只问:“卜恶尊者觉得呢?”
玄机阁是典型的神棍,万事之前先算上一把,这会儿卜恶尊者正捏着手指轻算,在玉心阁主问了之后,笑道:“不好说,看不清。”
这态度颇耐人寻味,不过这里众多人都觉得合适,玄机阁也没有明着反对,自然瀚海尊者沉吟片刻,便道:“那逸之,不如……”
“敢问佛尊,龙岩寺能压制多久?”突然,沈逸之望着觉世佛尊问道。
而这话之后,瀚海尊者便也跟着看过去,只见觉世佛尊闭眸思量,待睁开眼睛回答:“一年。”
沈逸之浅色的眼眸未动,只是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哑着声音道:“多谢佛尊好意,不过将死之人,便不将晦气带入龙岩寺,妄墟崖乃是成长之地,今后亦是埋骨之处。”
说完,便是一阵压抑不住的闷声咳嗽,听在人耳朵里,颇让人揪心。
在他的身后,陆江河和骆清清一同垂下眼睛,沈逸之早就安排好了后事,皆是为了他们。
“师兄……”骆清清正要说话,沈逸之却抬手制止了他。
骆清清眼眶发红,其实他想说哪怕一年,也好呀。
“阿弥陀佛,沈施主不如再考虑考虑,龙岩寺定竭尽所能。”觉世佛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