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离开无极之渊这么久,灵气再稀薄都或多或少有的补充,唯独魔气找不到一丝一缕。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怒喝从边上传来,接着一股大力将他拉离沈逸之的身上,幸好晓乐理智尚存,没有伸出根须来,不然当场露馅!
他顺手一把握住边上的龙吟,站稳脚跟没有跌倒。
他回过神,只见一位清爽干练,身着统一凌剑宗道袍的女剑修在拉开他之后,直冲沈逸之而去,快速地将人扶起盘坐,想也不想地重新输入真元。她的额头冷汗津津,一脸着急和担忧,连之前的那句问话都顾不上。
然而谁都知道沈逸之已是强弩之末,众人合力都没能将魔种压制回去,这一旦被打断,魔种必然反噬,更加凶猛,沈逸之已是神仙难救了。
不过好在给出这最后一剑的是龙吟重天,寒岳剑尊的剑,沈逸之也算死于父亲之手,并非在场之人不愿救,是以众人不免松了一口气。
天意难测,可这份天意却是解决了凌剑宗的燃眉之急,寂灭尊者心道幸好没出手背上这份因果。
在星垂尊者之后,又有一位女修和两位男修前去查看。
这些人晓乐都见过,曾在凌剑宗山门前浩荡出场的尊者,都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大能,想起方才那阵势,难道刚才被他占便宜的是……他的新债主?
晓乐看着那气若游丝,嘴角溢血,只差一口气的男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底拔拔凉,这真不能怪他!
“你是哪座峰下弟子,为何跟着龙吟重天而来?”瀚海尊者看向晓乐,温言问道。
晓乐身着凌剑宗内门弟子的道袍,然而身上的修为却几乎没有,可见是新晋弟子,却不知道师父是谁。瀚海尊者作为凌剑宗宗主,如此和颜悦色,也不过是看在龙吟重天的份上,摸不准罢了。
然而晓乐的目光依旧落在沈逸之身上,表情很复杂,他是真的怕沈逸之就此挂掉。
千山万水,艰难险阻而来,就是为了还债,结果债没还完,人还被他压死了,这……想想都知道自己有多悲催!
见他不回答,瀚海尊者蹙了蹙眉,环顾了一周,可没有一个人出来认领,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少年,他们峰下都没听说有这号弟子。
“咦?”
忽然星垂尊者发出了一个疑惑声音吸引了周围注意,只见她惊讶地看着沈逸之,又重新拧着眉放出神识又探查了一边。
不仅是她,连同一旁的灵笛仙子和九阴山峰主也露出奇怪的表情。
所有人都将晓乐放一边,目光齐齐望过去。
只听灵笛仙子喃喃道:“魔种缩回去了……”
什么?
的确,看沈逸之的露在外面的脸,脖颈还有手,上面张牙舞爪的黑色纹路已经消失,只有病痛折磨下,因为消瘦露出的青筋。
这个发现,让众人下意识地放出神识将沈逸之里里外外又探测了一遍,果然见到那颗黑色的种子扎根在丹田之处,所有的触须都盘踞着缩成一团,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尊者不管是年纪还是见识都属于佼佼者,可饶是如此,也看不明白集众人之力都难以压下去的魔种,此刻居然乖乖地收回在沈逸之的丹田内。
“佛尊,您有何见解?”瀚海尊者看向这里修为最高,渡劫后期的觉世佛尊。
“阿弥陀佛,老衲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奇迹,古籍之中未曾记载。”觉世佛尊仔细地用神识查看沈逸之,接着目光从满脸愁绪的少年身上划过,落在了龙吟重天上,此刻这把神兵已经趋于平静,然而方才森冷的属于寒岳剑尊的重重剑意虽慢慢淡去,却依旧存在。
魔种如此霸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压制?想想玉心阁中的连心海棠已属罕见的极品仙草,却也只能短暂压制,如何能让肆虐的魔种乖乖回到丹田,蜷缩而忌惮呢?
“或许,这便是剑仙之能吧。”
不属于这方世界的魔种,那么唯有即将飞升的寒岳剑尊才有这个能力,将最后的力量置于龙吟,救独子危难,似乎也说得过去。
觉世佛尊的话让众人点了头,因为只有这个解释。毕竟总不可能是旁边这个被一同带来,毫无修为的少年吧,那也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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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晓乐:烂俗的桥段为何会出现在我身上?我差点把我家老攻压死了!后妈,出来解释!
沈逸之:你确定我是攻?
遥(抹汗):剧情需要,剧情需要……
……
第14章 寒岳遗言
“所以,他不会死了,是吗?”
终于,晓乐开了口,小心又充满期待。
这个问题让一直插不上手的陆江河和骆清清也紧张起来。
星垂尊者吁了口气,直言:“对,命暂时保住了。”
晓乐大喘一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下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陆江河和骆清清正要将沈逸之带走,却被九阴山峰主制止了。
只听到九阴山峰主说:“他暂时不能离开,魔种现在虽然安分,可过后必定反噬,现在的沈师侄真元尽失,而龙吟重天能救他一次,救不了第二次,所以我们还得渡真元渡修为,替他压一压,如寒岳一样。”
九阴山是凌剑宗唯一一处拿养花种草当副业还干得兢兢业业的剑修,包揽了凌剑宗上下所有的丹药生意,是以有个头疼脑热,驱瘴灭毒的都找他们。说来沈逸之的身体,他研究的最多,可惜天外魔种,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他说完,星垂尊者二话不说便坐下来,灵笛仙子也是同样,不过九阴山峰主摇头直言道:“没有渡劫期的修为无需坐下。”
这话让周围一怔,寂灭尊者皱了皱眉:“非得如此?”
九阴山峰主凉凉地一笑道:“说实话,渡劫都有些勉强,得有寒岳的修为才行,不过幸好,这里的渡劫够多……凑五个吧。”
六大门派中,除了玉心阁,都有渡劫期修为的尊者,而参加寒岳的祭奠,为了得到妄墟崖上天劫的领悟,齐聚在这里。
“阿弥陀佛,善哉愧哉。”觉世佛尊没有二话,垂眸坐下。
水银岛主是第二个:“心中有愧,理所应当。”
浮游门主也没有犹豫,紧跟着依次而坐。
“因果循环,此乃天意。”玄机阁卜恶尊者言毕,坐于第四。
还有一个……
凌剑宗中,宗主瀚海尊者和昊绝峰寂灭尊者皆是渡劫,前者前期,后者中期,就看谁坐下去了。
于是寂灭尊者冷哼了一声,自觉地盘腿就座。
九阴山峰主挑了挑眉,露出一抹讥讽,便道:“以此输入两层真元便可,无需太多,也别中断,这样估摸着能比得上寒岳,替沈师侄压上月余了。”
回头,袅袅往生烟下,只见寒岳剑尊的画像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仿佛早预料到今日,犹如看一场闹剧。
瀚海尊者轻轻一叹,接着终于有空能仔细盘问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
众目之下,晓乐也乖觉,不等再问自己就先老实交代,脸上带着少年的腼腆,看起来有些难为情,然而一出口却震惊了所有人。
“我叫晓乐,师尊便是寒岳剑仙。”
什么!
除了专心输送真元的那位渡劫尊者,所有人再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
瀚海尊者重新确认了一次:“寒岳?”
“嗯嗯。”晓乐乖乖地点头,“师尊陨落之前就是这么告诉我的,让我带着龙吟重天回到师门。”
“龙吟重天一直在你身上?”仙羽峰峰主问。
晓乐依旧点头:“是啊,一路上它都没什么动静,我到了凌剑宗,还想着怎么来大殿上,结果它忽然就开了灵,自己凌空飞起直冲这里来,我拉都拉不住,还被他一起带飞了。”
众人听着他的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宗门派出去多少弟子寻找龙吟重天的下落,多少化神修者越过危险的无极海川,进入满是强大妖兽的无极之渊里寻找,结果这神兵就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身上,还一路送回来……
等等。
“你在什么地方遇到寒岳剑尊?”忽然玉心阁主问了一句。
晓乐说:“就是无极之渊外的林子里,我在那儿等了师尊好几天,可一直没再见到他,最后却让一头金冠玄灵雕将龙吟重天带给我,同时还有一枚戒指。”
他拿出了寒岳剑尊的那枚储物戒,两柄小剑以剑尖相连,便是凌剑宗的标志。
看见这枚储物戒,众人就算再不相信也只能相信,毕竟这样的少年要从寒岳剑尊手里拿下来,哪怕是濒死的剑尊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上面还抹去了血印,可见是真心给这位少年。
“金冠玄灵雕……”忽然浮游门下的一位修士恍然道,“我记得若虚师弟曾提及过,在临海之森中遇到过一位凌剑宗的弟子,师尊被金冠玄灵雕所杀,让其将佩剑带回凌剑宗,若虚师弟本还想收入门下,却被拒绝了,不会是你吧?”
晓乐小鸡啄米般点头,不太好意思地说:“是我,不过师尊没被杀,怕引起麻烦,我就说谎骗了真人,真是对不住,还请代我向他和诸位师兄师姐道歉。”
态度良好,满脸歉疚,再看这可爱稍显圆润的小脸,怎么看怎么讨喜,如何能计较?
这位浮游门修士道:“这样看来倒是真的。”
灵笛仙子本还有很多话要问,听到这里神色便黯淡了下来,道:“所以,最后一面,你也没见到,而他,真的死了……”
晓乐心中说了一声抱歉,却只能诚恳地回答:“是,知道师尊的嘱咐还是他将遗言附在这枚戒指上呢,让我将龙吟重天交给他的独子沈师兄,替他镇守妄墟崖。”
听到这里陆江河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尊真这么说?”
“是的。”
陆江河和骆清清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有龙吟重天镇在妄墟崖,那便如定海神针一般,再好也没有了。
此刻寂灭尊者正在给沈逸之输送真元,无暇顾及其他,只要瀚海尊者答应了,这么多门派,峰主和长老看着,应该不会再食言。
毕竟是寒岳剑尊的遗言。
可是事情岂有这么简单?
只见仙羽峰主质问道:“是不是寒岳的遗言,谁也不知道,如此大事,难道就听这小子随口一句吗?”
没有强大的实力,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连师尊的剑都无法理直气壮地拿回来。陆江河和骆清清从没有在此刻这么清晰地认识到强者为尊的道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星垂尊者质问道。
仙羽峰主说:“我难道说错了?寒岳的遗言谁都没听过,就只有这小子知道,上下嘴一合,谁知是真是假?哪怕有戒指,又岂知用什么方法得到?想想寒岳堂堂一个剑仙,平白无故地收一个凡人做弟子,不觉得可疑吗?”
仙羽峰主这么一说,便有人跟着点头。
“不错,多少天资过人之子想要拜入妄墟崖,寒岳都没有收下,为了沈师侄一路追杀四海魔头,结果中途收了一个小徒弟,是有些说不过去。难不成资质好过沈师侄,赵师侄?”
赵飞鸣虽然已经被带下去疗伤,但是想想他,又看看晓乐,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面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颇为普通,就算资质出色也没有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话说回来四海魔头死在寒岳手里,连带着四个化神魔修一同泯灭,这仇凌剑宗和魔窟是结下了。魔窟里的那些一个个争着当王,想方设法为他报仇,保不定就冲着凌剑宗而来!”
这样一说,众人只觉得面前的少年更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看着越牲畜无害,越是一个大阴谋。
“或许搜一搜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有人低声道。
而这句话一下,大殿之中顿时寂静无声。
其余五大门派看得面面相觑,搜魂,那岂不是要将人废了?
晓乐:“……”他只是送把剑,顺便了个因果,怎么把自己闹得要搜魂了?
他不由得面露惊骇,全身瑟瑟发抖,目光又在这大殿上看了看,确定自己是在名门正派的大殿里,而不是在邪魔歪道的地盘上。
见他受了惊吓,星垂尊者顿时暴怒道:“混账,堂堂凌剑宗要对一个无辜之人下如此狠手?”
“非罪大恶极之人,不得用搜魂,方才是谁之言?”莫都峰主虽然是疑问,可是目光却牢牢钉在了某一处,冰冷道,“自去思过崖领罚,五十魂鞭。”
那是凌云峰下的一位年轻弟子,已是金丹修为,能站在这大殿上可见也是被重视的核心弟子,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然而莫都峰掌刑罚,莫都峰主的话,就是宗主也无法反驳,只能灰溜溜而去。
瀚海尊者还得严厉地再申明一遍:“不管是谁,搜魂之法只能对十恶不赦之人,否则谁若私下而用,便逐出宗门,永不得入内。”
说完他又看向晓乐,也肃容追问道:“你说的话,千真万确?”
真没想到送把剑这么麻烦,晓乐有点后悔答应寒岳这个要求,如今看来简直是理不断还乱,还是寒岳剑尊的祭奠大典呢,就开始惦记着瓜分他的遗产了。
晓乐真想把剑放下直接一走了之,可是沈逸之啊……他的债主……
晓乐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人一眼,最终内心哀叹了一声,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