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衣将安拉到一旁的小桌上,关心地从遇险经过问到了伤势状况,那模样依旧是从前的亲密无间。
沈楫:“大皇子若不嫌弃不如晚上住军营吧,这个地方还是我那里最安全。”
“如此便叨扰了!我来你知便可,不必惊动旁人,我就是随便在云洲各处走走,不想太多人知道。”
“是!大皇子请放心!”
沈楫将大皇子一行人领回了军营,小心翼翼地招待……
云硩都城
太子站在皇宫最高的楼台上,拿出筒镜眺望远方,那是云晰封地的方向。
“大皇子抵达封地多久了。”
黑衣人弯腰禀报:“回太子,已经快一个月了。”
“嗯,”太子慢悠悠地拿下筒镜,“通知南魣,可以开始行动了。”
“是!”
云怿眯起眼,将眼前的沙盘随手一抹,整个云洲瞬间被夷为平地,消失在江山图上。
在京都杀不死,在路上也杀不死,看来只能在封地了结了。他这个大哥还真是命大,以前有个安,现在又多出一个沈清,将他护的铜墙铁壁似的,想下手都难!现在不彻底除掉,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他从怀中掏出一束绑着红丝线的长发,上面还残留着微香,放到鼻尖轻轻一嗅,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瑟瑟发抖的身体。
云怿轻笑一声吩咐下去,将东西交给大皇子身边最得宠的人,这次里应外合,看他的好大哥还能怎么逃出去!
第18章 亡国奴18无题
洛衣第一次来军营,紧跟着云晰寸步不离,好奇地打量周遭的一切。
来来往往的巡逻士兵身着沉重盔甲,锋利的刀刃看得他心底发寒。
军帐一座连着一座,有大有小,颜色不一,沈楫的军帐就在最深处,被守军牢牢护着。
边关的将士看起来比宫里的侍卫糙许多,身上杀气也更重,那些沉重的武器每一个都染满了杀戮,被他们收回鞘里背在身上,随时准备着嗜血,令人望之退避三舍。
军营里整齐有序,士兵们各自活动着,看见他们纷纷弯腰施礼,再各做各事,看起来被沈将军管理的很有规矩。
来到沈楫的军帐前,洛衣正要入帐,闻听身后不远处传来少许吵杂声,他回过头,看到一队士兵押着几个瘦弱的奴隶从帐前经过。
“为什么军营里会有奴隶?”洛衣小声问出了声。
云晰也看见了,去看沈楫。
沈楫解释:“那是军奴,每半月来一次,供将士们纾解用的。”
沈楫说得理所当然,没觉丝毫不妥。奴隶的性命卑贱,本就可以任意杀害,没人会在乎,他们在军中的用处本就是这,是被默许的。
云晰有些惊讶,洛衣则感到了不适,微微皱起了眉。
那些奴隶有男有女,皆是从奴市买回来的,在军营里呆五日后能活下来多少并不知,总归死了就拖出去埋了,活着的留下待到下一个半月继续,能活多久是他们的造化。
洛衣心中悲悯,又庆幸自己的幸运,更觉自己今天的地位难能可贵,若不能好好保住,指不定哪天被厌弃后赶出宫会是个什么下场,真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云晰当真在此住了两日,随着沈楫查看边关战情,又看了将士们的操练状况,了解完后带着安乘车回去了,没再去别的地方巡视。
他心里算着时日呢,又快月初了,安的伤不能在军营里发作,怎么也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毕竟他这次受伤是替自己,接回府才安心。
云洲面积很大,事务繁多,云晰初来乍到忙晕了,日日在书房待到深夜,待他终于从案折中爬出来后,却发现洛衣不见了。
“洛衣呢?”回大皇子,洛公子早上出门了,说是去外面转转,还未归。”
“早上就出去了?”云晰看看天色,已经快日落了,怎么在外面一天了也没回?
“谁跟着?”
“洛公子的侍女秋水和院子里的侍卫。”
云晰不放心:“派人出去寻一下。”
“是!”
另一边云洲主城的一处隐秘宅院内,洛衣光着脊背正趴在木桶边沿微微喘着气。
云怿从身后欺身上来,低头去吻他细白圆润的肩。
“累坏了?”
洛衣有气无力地垂着手臂,再动不了一根指头。
一早被秋水引到这里,惊见太子现身此处,洛衣在震惊中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抗进屋里折腾了一天,连口水都没喝,奄奄一息。
太子抬手拿起杯茶,喂进他嘴里,看他渴得急速下咽差点呛住,云晰轻笑出声。
“别急,慢慢来。”
洛衣被他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着,茶水沾湿了红唇,流过下巴脖子,顺着锁骨淌入了木桶中。
喝够后太子将他抱出木桶,耐心细致地擦干,“本太子难得离京一次,还特意抽了一天时间陪你,我对你好不好?”
洛衣任他给自己系好衣衫,并将一个小纸包递给了自己。
“里面一共十份,每日撒入云晰茶水中一包,十日后,神仙也救不活他。”云怿的语气并不是在征得他同意,而是已经笃定了他会乖乖照做。
洛衣全身的血液冻住,惊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云怿亲吻着他的侧脸:“你乖乖的,他死后,我把你接到太子府上,以后独宠你,嗯?”
洛衣拼命摇头,吓得眼泪纷纷落下:“不,不不,太子殿下,我做不到!我做不了这个!”
云怿拿起药包不容抵抗地塞入他怀里放好,声音像魔鬼一样蛊惑着他:“你可以的,你已经是本太子的人了,以后也会一直是,等我继位,后宫的一宫之位给你留着,你就再也不是一个卑贱的奴隶了,你可以成为人上人!”
他亲吻着洛衣的耳垂:“他不喜欢你,甚至都不愿意碰你,他什么都给不了你……我会杀了他,一定会!若他死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只能被打回原形,卖回奴市!你想好,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把药喂他喝下,我等你的好消息……”火热的唇爬过耳侧来到前面,捉住那颤巍巍的唇用力吻下,将人彻底沦陷在自己怀里……
洛衣精神恍惚地回去,看到了一脸焦急的云晰。他二话不说上前抱住云晰,将脸埋在他怀里遮住脸上的痛苦。
那一晚他抱着云晰不停地问,“你喜欢我吗?真的喜欢吗?会在我身边吗?一直在的那种……”
云晰除了在最开始轻轻回应了他一声,后面就只剩下沉默。
洛衣眼角湿了,犹豫着问了出来:“我看到你抱着安,在冷湖里,抱了一夜……”
云晰收紧手臂,想了很久,哑声道:“他中了奇毒,每月初会发作一次,非常凶险,我无意中遇见,顺手帮了一把……”
他说不下去了,这些话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了那一夜他的行为。
没想到洛衣居然轻易就信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大皇子看上了安,对他……”
“怎么可能!”
云晰侧身抱住洛衣,闭上眼轻道:“没有他,不会有他的,你放心。”
他的季炀就在眼前,无论那个人再像,也只是个赝品,怀里这个才是他追到这里想要的。
他自我安慰着,说服了洛衣,也说服了自己。
两日后洛衣将安从侍卫队调了出来,去了后院做杂役。
云晰知道后,洛衣忙解释:“安身上有伤,去做侍卫太辛苦了,还是去后院帮点忙吧,那里比较清闲。”
安做侍卫是不是辛苦云晰不知道,但他知道后院的杂役一定不是洛衣说的那样清闲。
那晚冷湖的事有些说不清楚,洛衣心里不舒服介意安,也算情有可原。
所以对洛衣的安排,云晰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看法,只留了一句:“你看着安排,高兴就好。”
洛衣安心了,收起了那包药,决定只要云晰不辜负自己,自己就绝不做伤害他的事情。
入夜后,皇府里的人都渐渐睡去,只有后院还亮着一盏灯。
安蹲在地上砍着明天生火做饭所需的柴木,身边已经垛了好几堆砍好的。
面前还摆着几大捆,是他今晚必须全部做完的任务。
虎口已经磨破皮渗出了血,安末没停,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出神地在想别的事情。
“啧啧啧,死神大人居然在干这种粗活!”
安末抬头,看到屋檐上坐着没正形的夜神。
“冥鸦呢?”
“它在化形关键期来不了。”
“那你来干什么。”
“替某位心里只有弟弟的好大哥来送东西啊。”
安末扔下了斧头,“我哥?他怎么样了,还在天界吗?”
“对啊,前几天抽空去看了他一次,他的神骨已经基本成型了,马上就能回来了。”安末终于有了笑脸:“这么快?”
“有天帝和冥王帮着,当然快!”夜神从怀里掏出一个翡绿色的东西扔给他。
“喏,你哥哥让我给你带的,他心疼你受反噬之苦,特意让我给你带了这颗种子,你随便养在花盆里,等反噬日提前将你的血滴上去,它会护住你的,能大大减少你的痛苦。”
安末接过来仔细看,是一枚拳头大小的种子,冰绿色的,看着就很清凉。
“替我谢谢哥。”
“冥鸦和你哥哥,你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都回来了,你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嗯。”
夜神看着他脏乱的衣服和一头湿汗撇撇嘴:“需要帮忙吗?”
安末面无表情:“不用。”
“切~~,那我走了!”
夜神站起身伸个懒腰,冲安末打个响指,安末眼前堆积如山的柴木立刻被削成木条整整齐齐地码在了墙角。安末抬眼看看他,夜神已经振臂飞了出去。
“早点睡吧,有空我再来!”
人已经飞远了,安末的工作一下子没了,顿时轻松许多,他收好斧头擦擦汗,回了自己的小屋。
第19章 亡国奴19不敢有标题
入夜,皇子府内
侍从们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洛衣穿梭在夜晚的回廊上,提着刚煲好的汤给云晰送去。
书房门口的侍从见洛衣来忙打开了门,灯火通明的书案后云晰还在伏案审着案折。
洛衣将汤碗从食盒中取出摆在一边,关心道:“今晚还要忙很久吗?”
云晰停下笔:“嗯,今天送来的折子有点多,你先睡吧,太晚的话我就睡书房了,免得吵醒你。”
“不会,多晚都不怕,要不我在书房陪着你?”
“不用,你在这儿我反而会分心。”
洛衣笑笑:“那行,你别太累,我先回去了,记得把汤喝了。”
云晰拿起碗一饮而尽:“喏,放心了吧?”
洛衣欣慰地收起碗,又嘱咐了几句便独自先回了房。
云晰重新拿起笔,思绪却怎么都集中不起来,他扔下笔靠在椅子上,过了会儿低声问:“什么时辰了?”
下人弯腰答:“回大皇子,已经亥时了。”
云晰看看窗外,今晚的月牙细的几乎看不见,又是月初了……
白天他差人去问过安的情况,后院回话说他中午就身体不适告假躺屋里了。看来他又毒发了,这里是云洲,没有冷湖、什么都没有,他一个人能挺过来吗?
云晰不知自己在焦躁什么,一晚上只勉强看了两本折子,其他时间全在神游。
安上一次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这一次呢?又得被折磨成什么样?
他烦躁地扔下笔按按额头,伏案纠结良久后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出了房门。
“都别跟着我!”
侍从们止住了脚,目送情绪不稳的大皇子朝后院走去。
云晰穿过一条又一条回廊,踏着月光匆匆走进后院大门,忽然又停住了。他瞪着前方虚无黑暗的夜空,心跳得又沉又重。
怎么还是忍不住跑来了,那人只是个毫不相干的奴而已。
云晰僵硬地转身,又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再迈出脚步。
那人只是个陌生人,和自己、和洛衣都无任何瓜葛,却在这一世突然闯入了他们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那人身上诡异的熟悉感扰乱了他对季炀的感觉。
不止这些,他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自己脑海里,倔强的、冷漠的、强大的、甚至脆弱的,每一分都那么清晰真实地刻在了脑子里。
他分走了自己太多心神,以至于面对洛衣时自己常常只想逃避。
云晰烦躁地抓抓头发,向前迈了两步又停下想了许久,最后一咬牙转身朝后院快步走去。
再去看最后一次!就看一眼,确定他没毒发身亡就走!谁让他曾经救过自己呢!
云晰一口气走到安末房门前,看了眼那紧闭的门窗,深吸口气敲了门。
意料中的没人回应,他直接踹开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空气流动。云晰皱着眉在狭小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安居然不在?他去哪了?他那个样子能去哪?
难道——疼得受不了又跑出去了?
云晰心一沉,刚想出门去找,余光一瞥看到了墙角一株一人多高的植物?他慢慢走过去,皱着眉打量。
那地上摆的花盆里不知长了棵什么植物,青翠欲滴,长长的茎秆抽条很高,几乎快碰到了房顶。令云晰感到奇特的是那植物从顶端垂下来一个巨大的花苞。
说是花苞也不太像,更像是一个花苞形状的种子,椭圆形,那叶子颜色翡翠一样夺目,近看在黑夜里似乎还发着淡淡的幽光。一层层绿叶紧紧裹成一团,从顶端一直垂到了地上,就那样奇异地立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