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段榕也不能不要俞卷,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俞卷的秘密,换谁来他都不放心。现在他敢说不后悔,但其实是不敢去想后不后悔这件事。
他至少,应该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带俞卷回家的,如果再有一次,段榕不会那么“激进”。
“回去,等你出院了就回去。”
段榕摸了摸俞卷的头发,拇指刮掉他眼角的眼泪,“困了?”
许付捧着书,“困了就回去睡吧,我在这里看书,不用陪我了。”
俞卷看看许付,又看段榕,他真的困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但是才刚来一个小时就走,有点敷衍许付。
俞卷脸上的表情太容易解读,许付笑起来,这一刻他又把俞卷看成了去年那个可爱的弟弟,“回去睡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俞卷一脸迷糊地被段榕带走了,回去午睡。
在这里了一个多月,新闻头条几乎是隔一个星期就出一个某某某总裁因走私xx入狱,又有某某家千金涉嫌非法赌博,诸如此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上面借着陆之越,要狠狠正一正风气。整个七月都不太平。
许付已经好差不多了,段榕跟俞卷回云城那天他还去机场送了,脸色红润,显然是都养回来了,段榕在机场给许付戴好帽子,说道:“找个好天,去烈士墓拜拜。”
许付不解,虽然烈士墓有没有原因理由都应该去看看,但还是问了句,“为什么啊?我没牺牲啊。”
段榕笑骂,呼噜了下许付的脑袋,“就是你没牺牲才得去拜拜,多亏了前辈们在天之灵保佑你。”
许付领悟,立时虚心低头,“是这样,我订点好花,等过几天就去看看前辈们。”
段榕跟俞卷回云城了,那个处处透着恬静的南方小城市。
俞卷在俞父母去世后选择了来这里,一年后,段榕也选择了来这里过冬。
云城是他们的缘分。
俞卷此时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小人鱼孕期跟人类的一样,都是十个月,还有六个月才能生出来。
俞卷说:“到时候在水里就能生。”
他这情况肯定不能上医院,段榕亲了下俞卷的鼻尖,“好,二哥给你接生。”
想不到俞卷很抗拒,摇头,“不要,我自己生……”
俞卷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生出来,要是让二哥看着,太羞耻尴尬了。
段榕怕影响俞卷的情绪,一口答应,“听宝宝的,二哥不看,再喝点奶。”
俞卷挺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奶的,就着段榕的手又喝了大半杯。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快中秋节,段榕带着俞卷去见了郭方丈。鱼崽七个月大,看起来只有四五月的孕肚,人身鱼尾确实不太占地方。段榕摸了摸俞卷的肚子,把外套给穿上,裹的严严实实。
“一会儿见了郭方丈,不用紧张,我给他看过你照片,他很喜欢你,早就嚷嚷着让我带你来了。”
郭方丈除了面对他那个死对头的时候,还有寺里揭不开锅了会比较暴躁,其他时候都还算正常。
俞卷被养的水润,脸嫩的跟白豆腐,眼睛漆黑明亮,笑着嗯了声。
段榕也笑,“再过几年,我都老了你还这么小。”
俞卷的手自动自觉去牵段榕的,眉眼生动鲜活,“二哥可以跟我一起长命百岁的!”
段榕以为俞卷只是这么说一下,谁想到上了车,小鱼儿扒着他的肩膀,在耳朵悄声说:“我爸爸就是这么跟我妈妈说的,如果没有意外,妈妈应该真的可以跟爸爸一起活很久。”
人鱼寿命比人类是长一点的,但也只是长一点,不是不死。
段榕现在很喜欢捏俞卷的腰,肉肉软软的,里面还有他儿子,“怎么说?”
俞卷耳尖红了些,支吾,“因为……床……事。”
已经习惯了跟段榕亲近,黏的不得了,但因为怀孕了,已经七个月没跟段榕有什么更亲密的接触了,所以俞卷对于这方面又害羞起来。
段榕看着这嘴边的粉红耳朵心口发痒,舔了口,“那二哥可得多跟你长命百岁百岁。”
俞卷羞的窝到段榕肩窝里,蹭了蹭额头,过了会儿,忍着道:“嗯。”
上寺里的路台阶多,一眼快望不到头,段榕跟俞卷手拉着手一步步上前,到一半的时候俞卷累了,后面的路都是段榕背着小鱼上去的。
上了去,郭方丈就在外面站着等他们,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身体非常好,眼角皱纹有点多,很有方丈的气质。
不等段榕跟俞卷说话,他先哼了一声,“还跑到佛祖面前秀恩爱了是吧?”
段榕把俞卷放下,呛回去,“你还在佛祖面前要女施主微信。”
郭方丈立马嘿了声,甩了甩袖子,“是她东西丢了,我加个联系方式,要是找到了好还给她,一天天毁我名声!”
俞卷好奇地看着郭方丈,礼貌叫人,“方丈好。”
郭方丈打量了下俞卷,这才点点头,“俞卷是吧,进来吧,跟着段榕爬这么久台阶累不累?”
段榕大步跟了上去。
郭方丈回头瞪了眼段榕,嘀咕了几句佛门净土。
佛祖爱众生,一对夫夫也会爱的。
在寺里过了中秋节,段榕也没说走,看样子是要住到春节了,顺便过了年。郭方丈嘴上嫌弃的不行,但每天都要来找段榕下棋喝茶,再说说经。
段榕来这里当然有他的打算,山里没那么多人,后山就是一条河,还有三个月就生了,在这里生好过在城里。
这里的环境就比段榕在租房里给俞卷准备个浴缸生鱼崽强。
十一月中旬,山上已经很冷了,段榕不常玩手机,寺里也没太多电器,电视机就一台,俞卷以前就不是爱玩手机的,因此两人每天都是在山里玩,捡点野菜,野果子,段榕趁机又学了几道菜做给俞卷吃。
郭方丈大喊段榕偷学,不要脸,要收拾他。
寺里安静又充满了生活气,坐落在大山中,远离城市的喧闹,这里连五彩的夜灯都没有。
俞卷终于知道二哥那一年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走出来的了。
与此同时,几千里外,南方的一个小镇,十一月了,太阳要是好,还能穿一件单衣出门玩。一个小女孩扎了满头的小辫子,蹲在马路边上玩石头,她旁边就是下水道,石头在她手里不听话,扔起来,没捧住,滚的到处都是,其中一个掉进了下水道,小女孩左晃右晃地把石头都捡回来,最后趴在地上看下水道里面的石头。
她的小手能从缝隙间伸进去,可是胳膊太短,够不着,小女孩很执着,一直趴着看,突然,一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啊?”小女孩歪了歪头,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片”东西,薄薄的,皱巴着粘成一团,不知道是什么,小女孩的眼睛里尽是单纯和无知。
小孩子总是有格外多的耐心,她不知道趴了多久,前面饭店的女主人出来对着下水道泼了盆脏水,水流到小女孩这里,她看着那东西被水流冲走一点,慢慢展开了一半。
小女孩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看着看着,忽然吓的跌坐到地上,大哭起来。幼崽对于危险的本能恐惧。
她妈妈急忙从小卖部里跑出来,“怎么了啊?”
小女孩哭的撕心裂肺,抠着妈妈的手,妈妈一边安慰小女孩,一边往下水道里看,“什么东西掉进去了啊,哭这么厉害……”
下一秒她也看见了里面的东西,瞳孔骤缩,尖叫声惊动了树上的鸟。
“十一月十七号下午五点三十三分,我们接到报警电话,有人称在下水道看到人脸,警务人员第一时间赶到并封锁现场,在经过确认后,那的确是张人脸,受害者信息已经找到,在这上面了。”
会议室屏幕上,在十几名刑警眼前,受害者的照片被放出来,相当英俊的一张脸,剑眉星目,肤色偏深。
“他是名健身教练,这是他上个月的体测报告,根据各项指数,我们不认为他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杀死,猜测凶手不止一个人。”
会议室中,不知道是哪个刑警突然倒吸口冷气,站起身,“他不是……”
副队皱眉,“怎么了,你认识?”
刑警摇了摇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不,我是说,他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更多的人反应过来了,方才第一眼就觉得有点哪里说不出来的像,现在有一个人开了口,其他人都仔细看了看,终于有一个人猛地睁大眼,说了出来,“段榕。”
这个死者,五官中有些气质跟段榕很相似,鼻子和嘴巴都有点像。
第52章 52 这是段榕的回敬
如果只有一个, 还能说是巧合,但不到三个小时,又找到一个断臂, 上面有一颗位置跟段榕一模一样的痣,再之后半个小时,一只同样纹了蛇文身的断手装在袋子里被一个小男孩交给了警察,说别人让他拿来的。指向性太强了,就是段榕。
那个人在通过这种方式, 肆无忌惮、嚣张地挑衅全体公安人员,甚至是利用警方,光明正大地向段榕发出挑战书, 如果段榕不出现,那就会出现更多的残肢,也许是一只耳朵,也许是一颗眼球, 直到段榕站在他面前为止。
根本就不用猜,这个下战书的人就是在西城躲了大半年的蒋滥盛,他终于有动作了。B市咸丹分局的陶支队上一秒听说消息, 下一秒就接到命令坐上飞机赶来协助工作。
陶支队是为数不多前几年接触过蒋滥盛的警察, 还没调去B市的时候, 他原先的工作地方就是西城,所以上面就派他来了。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陶支队下了飞机后就赶去素景市公安局分局,几个领导简单寒暄了一下就进入正题,陶支队问道:“段榕呢?”
人脸和断臂出现后,素景市公安局分局局长做主第一时间联系了段榕,他们不做隐瞒, 任何想法和决定都要在明面上商量。
段榕是抓住蒋滥盛的牌。
H国警方已经通缉蒋滥盛多年,这次蒋滥盛偷渡入境,被困在西城,堵是堵住了,但他不动,警察们也找不到,眼下是个机会。
是活捉蒋滥盛,将他背后的势力一网打散的好机会。
十三年了,当年被虐|杀的段榕父母,跟紫罗兰同归于尽死后尸体都没留下的段鹤,该是有个了结了。
段榕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很配合,说交代点的事就来,只是到现在都还没赶来公安局。
刑侦支队闫锐道:“段榕说一会儿到。”
陶队奇怪地咦了声,“我都来了他还没来?”说完紧张地催促闫锐快再给打个电话,“快,看看还能不能联系上,他别是已经跑了!”
闫锐被弄的也吓了一跳,只是一边点开通讯录一边道:“十分钟前还联系过。”
陶队:“十分钟够他跑很远了!”
陶队这张嘴大概真开过光,不是佛光,是另一种光,他话音刚落,闫锐就瞪大眼,看着面前的几人,莫名哆嗦了下唇,压着声音,“关机了!”
素景市公安局分局局长眼前一黑,还真擅自行动了。
六小时前,段榕接到电话后表现的跟平时无异,俞卷自然没察觉到,快乐地跟段榕在后山玩,手里捧着个花环,那是段榕编的。
俞卷趴在段榕腿上看他编的时候眼睛都发亮了,他笑着嘴甜:“二哥怎么还会编这个啊,而且编的这么好看。”
段榕的手那么大那么粗,可是编起这种精致漂亮的花环,却一点也不笨拙,编的又快又好。
段榕把几个有些尖利的藤条断面用手指揉软,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不会刮伤俞卷才戴到他头上,揉了揉俞卷的脸颊,“在缅甸跟我哥学的,他说以后编给喜欢的人,哄小姑娘开心。”
俞卷戴上花环,因为段榕的这句话重点在后半部分,所以他注意力就被分过去了,前面那句只在心里划了一下,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那二哥还编给过谁吗?”小鱼竟然有点生气,怀孕使鱼暴躁。
肚子里的崽也轻轻踢了踢肚子,胎动很明显,段榕失笑,看似是把一个大的抱在怀里,实则是一大一小,“还能给谁编,二哥这花环也就就骗来一条小美人鱼。”
小美人鱼脾气变大了,撇嘴,但是发脾气也是软的,声音小小的,“人鱼不如小姑娘吗?什么叫就。”
段榕揉了揉俞卷的脖颈,低头亲吻俞卷的唇角,“意思是人鱼比小姑娘还好骗。”
小姑娘至少是追的时候编个花环,能骗一下,段榕编的这个,俞卷肚子里都怀了他的孩子。
段榕的亲吻跟今天早上的吻一样,俞卷没有起疑心,两人拉着手去河边玩,人鱼爱水,他现在孕期,更贪水,段榕每次都陪着,坐在岸边看俞卷玩。
这河里的水还算清,俞卷要是露出尾巴,水面上能清楚看到,这附近虽然都是山,但难保没有玩无人机的,段榕不让俞卷露尾巴,每次露都是在很深的水下。
有一回俞卷在水下不小心睡着了,段榕急的跳了下来,大冷的天,在水里找人,幸好最好找到了,俞卷怕段榕生病,也急红了眼,后来他就很少再去水深的地方泡尾巴了,而是就泡在段榕面前,水面上,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
孕期的人鱼太爱伴侣了,情绪浮动大,黏人,段榕知道自己不该离开,他不负责任。
可是蒋滥盛就在那里,等着他去抓,他们之间的烂账,隔了十三年,必须了结,否则他永远心都不能安,有件真相谁也不敢提,当年的段榕父母,就是被全身剥皮虐|杀的,这第一张人|皮|脸,是蒋滥盛在砸段榕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