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冷淡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何罗最近心情正好呢,回到雾气里,天知道它会浪到什么程度,别的不说,要是让他去一起修庄园,那就很容易上头,然后无数天灾逃亡来人间……想想就可怕。
为此,诸一梦还教育了阿星很久,说他搞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阿星懒得和他们争吵,直接把手机关机,过上安静的生活。
但瘟疫云没来这事,他心里是有所猜测的,如今何罗早入了人类世界三年,他的花园就没装那么豪华,周围的天灾们,肯定也没有吓到搬家,那么,瘟疫云就很可能不会从原先的雾气通道里出来。
但这不能和他们提,因为上边很有可能要求何罗去雾气里继续先前的装修事业——且不说自己能不能指使的动何罗,万一把瘟疫云蝴蝶成了装修背景,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阿星,来打游戏了。”何罗挥着触手在一边戳他,打断了他的思绪。
阿星点点头,坐到他身边。
何罗有很多触手,但这些触手似乎并不能帮着他在游戏里更上一层楼,反而常常因为每个触手都有想法而误事,所以还是得要有大神来带。
阿星特别熟练,带人超溜,无论何罗送多少人头都能把局面拉回来,让何罗还能顺便在队友面前炫耀一把强力男友,就很让人满足了。
几局打完,同上顶峰,阿星宛若无事地问起何罗午饭吃什么。
何罗沉迷游戏,吃不吃都没关系,但为了亲爱的不被饿着,还在拿出手机,在姜家小铺的菜单栏里下单,让他提前做好菜,自己与亲爱的过去就能吃了。
他热情的情绪是那么地毫无掩饰,以致阿星带着何罗出门时,甚至有一种“过上正常人生活”的错觉,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但有一天是一天。
何罗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疑惑道:“阿星,你怎么很高兴,又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因为你啊,”阿星微笑道,“爱情里总是会有很多伤春悲秋,担心未来不是么?”
这还是第一次被阿星正面说喜欢,何罗心花怒放,刚刚收起来的触须就欢快地拍起了地板:“当然、当然,那文里的话是怎么说来着‘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嘛,但你的那些担心都是不用担心的,有我在呢!”
果然,多读书是对的,看,我直接就接上了阿星的话,一点都不会聊的尴尬!
何罗充分感觉到文化鱼的优越。
阿星嗯了一声,牵住他的手。
何罗感觉到他的认真,不由得歪了下头,仿佛有一种更深的爱情逻辑在吸引自己深入思考,但他看着阿星在阳光下温柔的面容,把这些放到一边。
未来有什么好想的,是现在过得不快乐吗?
所有让我和阿星不快乐的都不值得思考,消灭掉就好了。
是那个啥啥云让他不开心么?
回头找找,收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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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吃大餐按理来说是很快乐的事情。
但如果厨师一直在心里挥发着忧愁焦躁的情绪,就很影响食欲了。
在何罗忍不住伸触手想把厨师也一起放锅里煮食之前,阿星问道:“姜山,你还在担心瘟疫云的事情么?”
“是啊,那朵云一直没有出现,也不知道会出现在哪里,”姜山心事重重道,“如今各大医院都做好了战时准备,哪家有人生病了,也疑神疑鬼,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姜师傅在一边戴着口罩,一句话都不敢说,最近儿子情绪不太稳定,父母得体谅一下。
“不必担心,至少临海市还是安全的。”阿星安慰道,“至少,这里如果有瘟疫云,我可以解决它。”
其实不止他,稍微懂一点的瘟疫云弱点的,都可以解决它。
“真的么,太好了,”姜山神色顿时灿烂起来,“我再去给你们炒两个菜。”
阿星微微点头,然后悄悄捏了下桌布下的一根想要整人的触手。
何罗脸微微一红,用触手缠了缠阿星的小腿,就端庄地收回去,感觉比吃饭更快乐。
阿星红了耳根,剥虾的手一顿,把半个虾壳塞了过去。
姜山看了一眼起伏不定的长桌布,心想下次要不给他们隔个包间算了,反正隔壁的人家已经搬走了,买下来都不怎么花钱。
……
同一时间,临海医院中,夏繁枝咳嗽了两声,看了所剩不多的输液袋,有些无奈地按了下铃。
很快,一名年轻护工把他扶去洗手间。
解决完生理问题,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护工年轻的脸,不由惊讶道:“唉,你,你不是那个何奶茶么……”
“什么何奶茶!是何所思,”那少年暴躁得几乎想把他丢到床上,“你们能不提奶茶这事了么?”
夏繁枝轻咳一声:“这不是好奇么,你的身体成分分析做完了?”
“早做完了,他们已经研究不出什么了,”少年愤愤道,“但是也不许我回家,明明我的检查报告和人没有两样,他们硬说我现在是奶茶不是人了,所以也不会被什么病毒感染,更不怕雾气,就让我来医院做事,妈的,我还没高中毕业呢,这是违法的!”
“这不就不用高考了嘛。”夏繁枝安慰道,“凡事要往好处想,这可是灵能研究院的附属医院,多少博士生研究生想进来都难呢。”
少年哼哼唧唧了几句:“你们什么都有理!快躺好,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夏繁枝躺好,然后看着少年的背影,不由得叹息道:“太惨了。”
以及,那奶茶味道还不错。
又寻思,也不知道他要掉进水里,能泡几杯奶茶?
想了一会,他又咳嗽了几声,眉心不由得蹙起来。
上次用噬菌体疗法治疗过后,他的病已经好了,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复发,而且噬菌体疗法不是那么有用了。
他曾经疑惑地问医生是不是瘟疫云过来了,上边医生的回复是:其它感染者都好好的,瘟疫云总不可能针对你一个人?你这就是免疫力低下,平时少熬夜玩手机,早睡眠!
唉,他还能说什么呢?
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睡,梦里就舒服了。
……
睡着后,一阵轻风卷过窗台上的小花,追逐向那名护工少年,在他身边环绕了数圈。
少年感觉鼻子有些痒痒,打了个喷嚏。
他去自己的小单间,用酒精洗了洗手,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讨论瘟疫云的事件。
轻风微动。
少年依然炯炯有神,打起游戏来如有神助,未有一丝异状。
风大了一点,似乎有点霉味,少年起身打开了窗户。
于是轻风退去,宛如无事发生。
很快,一缕轻风重新缠绕在夏繁枝身边。
青年苍白的脸色很快不正常起来,他感觉嗓子肺部都火辣辣地痛,呼吸困难,大脑都混沌起来。
他撕心裂肺地咳起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按了呼叫铃。
轻风微动,仿佛确定了什么,又去追逐那个带着一丝天灾气息的少年。
夏繁枝很快被医生们推进了抢救室,各种器械齐齐上阵,但收效甚微,生命体特征就下降得很明显。
一位医生叹了口气,走出抢救室,对助理道:“下病危,通知亲友。”
助手也很遗憾地看着那年轻的生命,去电脑上查出病人的入院登记。
紧急联系人只有一个,名字是:何罗。
又是一个何罗的崇拜者么?
他有些不以为然地拨通电话。
第37章 小心潜伏
何罗正在刷影评。
虽然有“天啦噜!希望之天灾失踪了”这种震惊全世界的大事情,但还是少部分人本着“世界都这样了,凑合过吧”的心态,该吃吃,该睡睡,该干什么干什么。
西风之灾这部电影虽然说教意味挺重,但胜在是真实事件且没有改编,所以讨论度一直不低。
尤其是灵能心墙这种无可替代的东西,对稳定人心的作用超级大。
其中很多战时躲避条例、应急事件处置,还有普通人的作用等等,都是一部非常合格的宣传片,用直观且趣味的方式向死得早的普通人们灌输以后该如何生存。
但让人意外的是,那些条例和事件总结的帖子少人问津,倒是讨论爱情贴子,在电影论坛上被盖出摩天大楼。
“何罗和诸晨是不是真爱?”
“如果我是诸晨,那一定不会如此毫无作为……”
“不同的种族如何和谐共处,不同的视角可以有相反的答案。”
……
讨论虽多,但主要还是分为两派,一派的都在遗憾,认为如果诸晨是一个统治世界的野心家就好了,这样的话,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何罗帮助人类,而不是像一个普通的恋爱脑那样,整个陪着何罗钓鱼逛街打游戏,而旁边却是一个个又一个饿死、被天灾吞噬的同类。
另外一派则认为何罗做为已知最强的天灾,按种族特性,本身和人类就是敌对的,如果按普通的想法去揣测它,本身就是不对的,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是诸晨一直在为人类抵抗着一个叫“何罗”的天灾,或许有一天他抵挡不下去了,我们便会被这个天灾毁灭,试图用何罗去抵抗,本身就是很可笑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个数量非常少的中立派,他们的意思是如果自己上,一定会有不同的结果云云。
何罗刷着论坛,也赞同这中立派的想法,结果肯定会不同的——花园里的装饰又可以有多了,这些人类的想法,总是让人想笑。
阿星在家里收拾被何罗乱丢的各种沙发垫、零食袋、被子、游戏手柄等东西,而大鱿鱼怪在旁边的椅子上团着,触手很有节奏地荡着,还有两条在钢琴上敲出叮叮咚咚的背景音。
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何罗换了一个姿势,开始在网上和人讨论起来,他很好奇这些人是想他做什么呢?
贴子下面都是有什么挡住天灾的选项,倒也没有其它更多的要求,很多人觉得,天灾如果也是能沟通的种族的话,人类在天灾手下求生,用自己的能力给天灾享受,然后天灾庇护人类,这也算是合作共赢——这样或许有点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感觉,但很多网友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人类花了十几万年爬上了地球食物链的顶端,成为王者也不过就是此间数百年的事情,而在千年万年前,也朝不保夕、也是生存艰难,如今只是重复一次而已,只要熬过最困难的开头,以人类的坚韧,必然可以建设出新的文明给予岁月。
下边的网友还提出现在很流行的“何罗教”,其实也是想试试能不能用古代制度来建立与何罗新的联系,这也主要是因为诸晨与何罗间的联系太不稳定、太让人不安的原因。
其实当初人类也在努力寻找何罗之外可以沟通的天灾,但那么长的时间,也就找到一个瘟疫云而已,而且瘟疫云那时绝大部分都被何罗吞噬了,剩下的一点智力根本就不能正常沟通,不然来个拜瘟疫教,让它和酵母菌那样和人类共生被人类举上神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能是网络并不能传播灵能中的负面,对这种平静没有狂热的讨论,何罗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冒犯,他反而是很欣赏这种为了生存努力的人类,还挨个给他们的说法点了个赞。
就在他上网上的很上头时,一个突然间冒出来的电话挡住了界面,打断了他的网上冲浪。
这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何罗歪了歪头,心想这要是个骚扰电话的话,我就让打电话的人好看,然后便点了接听。
对面礼貌地询问是不是何罗先生后,告诉他,夏繁枝病的很重,快要不行了,如果你现在快点过去,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什么,他又要死了?”何罗皱起眉头,不满道,“有完没完了啊,这都第几次了,能不能一次死清静点?”
对面的医生卡了一下,沉默数息后,只能弱弱道:“那,打扰了?”
何罗有些烦躁,伸长脖子左右转了转,才非常不满地道:“行吧,你发个地址,我等下看要不要过去吧。”
医生于是说了楼号床号,便飞快地挂了电话,顺便叹息了这个病人真太惨了。
何罗挂掉电话,继续刷着网上的回贴,但刚刚在兴趣满满的界面,好像一个就少了一大截的吸引力,他触手啪啪地,转头对阿星道:“你说,我要再去看他吗?”
阿星正在把何罗的衣服叠好,闻言转头道:“你想就去啊。”
“我不想!”何罗拿着手机,用触手捧着头,“我都为他出面好几次了。”
“好,那到时等他死了,我们再去送他吧。”阿星笑了笑,把一件衣服从阿罗的触须下用力扯出来,抚了抚褶皱,“这样他就烦不到你了。”
何罗觉得有道理,但又觉得好像不对,于是跳起来,伸手一缠,就和阿星滚成一团。
“你要怎么样啊。”阿星笑着伸手,挡住何罗的骚扰的须须,轻声道,“阿罗。”
“嗯?”感觉到他语调的认真,何罗抬头看他。
“人类的生命是很短暂的,或许下一秒,旧的人就不在了,”阿星撩起何罗额前卷曲的头发,“能遇到的话,就好好享受在一起的时间,有时候,一点点烦扰也比无聊好,不是么?”
何罗抱着他,用触手抬起下巴,思考了一会:“你说的对,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