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们也只是聚集在一起聊天玩手机,对来往的客人爱理不理。
但有一说一,这里的东西真不少。
何罗在昭阳市有一整个城市,但那种三线城市,和临海这种超一线的大城肯定是没有可比性的,于是便开始了看一个买一个丢一个的过程,阿星在旁边给他付钱,就很有购物的快乐。
他对服装兴趣不大,整个是陷在游戏厅里——有人陪着玩,和一个人玩,真的太不一样了。
就,很喜欢这种感觉。
坐在阿星的单车后座回去时,何罗看着天际尽处的白雾,莫名就有些失落。
他挺喜欢人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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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友好的交流后,何罗在临海市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每天和阿星躺在自己的床上起来,吃完阿星做的早饭后,一起出门巡逻(逛街),吃晚饭,回家打游戏,再睡觉。
如果阿星不嫌弃他的触手每天缠着他醒来就更美好了。
……
屏幕里的小人以一敌众,毫不畏惧,在数息之后,惨遭蹂躏,被送回泉水。
频道里顿时热闹起来:那何罗,你不会打去泉水挂机不好么?我们四打五就很辛苦了,你一定要把我们变成四六局吗?
何罗起皱眉:我是在帮亲爱的。
队友们更怒了:你别动就是帮了,大神那么辛苦,你个菜鸡就不心疼下老公么?
何罗才不理他们,一复活,就直奔战场。
哼,爱情的力量,单身的人永远不会懂!
阿星的游戏技术真不错,每次带他上分,这么久了,都没有输过几次。
队友们纷纷开始抱怨游戏体验极差。
就在这时,屏幕的小人动作变得一卡一卡起来。
“最近的网络越来越差了,害我又输了。”何罗又送了一波后,有些不悦地放下手柄。
“局势紧张,有很多线路疏于维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阿星一边帮何罗报仇,一边笑道,“手游还算好的,那些沉浸全息游戏如今才是体验极差呢。”
说到这,他心底有点沉重,到后来白雾蔓延,很多城市都断了通讯,这是如今国家最想解决的问题,毕竟,昭阳新城再规划,也居住不了东国十数亿的人口。
当初,无数的人类城市就这样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
可惜在这方面,他帮不上什么忙,也就能陪陪何罗,让他不要随意在人类世界造花园、养宠物了。
“今天晚上我们去抓鱼吧。”何罗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推送,突然眼睛一亮,看着窗外,“正好,姜山说海鲜没有了,最近有条海怪鱼在港口搞事,渔船都不出海了。”
阿星当然说没问题,同时给联络人发个消息,让她联络上边,把港口警戒的军舰调开。
这时一局已经打完,我方微弱优势获得胜利,何罗的等级也上了王者,心灵感觉到了满足。
他准备再来一局时。
阿星和他同时收到一条消息。
A级突发事态,请求动用A级及以上守望司成员。
何罗不情不愿,说打完这局再去嘛……
阿星已经拉着他出门:“亲爱的,我最喜欢你了,回来再打好不好……”
何罗不情不愿地被拖上了车,就,很不开心。
第24章 人心不灭
风特别大,雨还在下。
临海市是亚热带季风气候,湿度尤其大,天一冷风一吹,不到数秒,就能让人的十指都伸展不开了。
如果是一般的男女朋友,在这个季节要求骑单车兜风,那搞不好是会恢复单身的。
何罗却完全没有这点逼数,他以手冷的名义,把爪子伸进阿星的兜里,再把脸往人家后背一靠,不但手暖和、脸暖和,连心里都是暖暖的。
天冷,马路上的人不太多,一些店铺稀稀拉拉地开着,人们脸上的笑容稀少,仿佛头上都顶着一层阴云,挥之不散那种。
不远处的工厂区还能听到一些机器声音——那好像是脱水区,很多海货和蔬菜都被脱水放在那里,不过脱水后的远没有生鲜好吃,所以菜市场还算热闹,大家都趁着还能吃好的,努力给自己加膘。
最近他们的小区又搬来了几个邻居,阿星还想抽空去拜访一下,但自己却觉得领地被入侵了,考虑要不要晚上去他们卧室玻璃外倒挂一下,把他们吓跑。
他心里盘算着这些生活小事,时间就过得很快,没一会,车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区,几十名老年人类正在一个音响旁边排队起舞,那音乐节奏还很不错,他听着都有一点想挥触手的感觉。
小区门口站着保安,进出都要检查证件。
但何罗和阿星进去时,却没有要他们的证件,何罗于是好奇地问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今天穿着工作服。”阿星简单地回答。
何罗恍然,然后又多看了一眼阿星,红色的领子衬着他的皮肤色极艳,却更显得轮廓完美,就像绿叶衬着鲜花,黑色的长裤和靴子特别显身材,和自己一起穿着,就像情侣装,超好看。
满意。
才进小区,还没有走完正门口的花坛台阶,就有一名不足一米二的小学生匆忙走了过来——真是小学生,他身上还穿着六年级一班的校服呢,背后还有小学名称。
小学生身后跟着的人,也是熟人,何罗还打了个招呼:“夏夏,你也在这啊?”
夏繁枝见到熟人,也立刻开心地挥挥手,跑过来。
那小学生走到何罗两人面前,秀气稚嫩的面容上满满严肃,他微微皱眉:“两位大人,我是汇报情况的C级小组队长,陈安华,我申请的是A级事态,您能给我看看证件么?”
何罗看着他,已经先笑道:“你怎么没穿制服呢?”
夏繁枝也穿着同样的衣服,但他穿起来——就显得很矮,像个蘑菇。
小学生淡定地道:“因为尺寸特殊,我的衣服还在走快递。”
他不由得加重了语气:“这次情况有些麻烦,如果有这里不能解决的话,还请你们及时向上汇报。”
不是他看不起面前两个人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毕竟大家都是重新回来的,外表看不出心理年龄,但这两位,尤其那个小一点、眼睛没瞎的,真的有点不靠谱,他都快长在另外一个队友身上了。
这时,那位大一点的守望成员递来一张证件。
陈小学生只是瞄了一眼,瞬间,眼珠就直接滚出来——那是真滚,两条细细的眼外肌吊在眼球末端,像蜗牛一样滚到了证件上。
何罗和阿星都很淡定,倒是一边的夏繁枝尖叫一声,本能地想抱住何罗寻求安慰,却被对方和从前一样,嫌弃地拎起来,放到一边。
陈安华这才发现失态,不由得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地把眼珠塞回去,还顺便滴了两滴眼药水,这才泪眼婆娑地向两人恭敬地说了一声:“司长好。”
他先前是申请A级,但没想到居然中了大奖,招来一位首领级的强人,虽然他只是临海分处的守望司司长,但这是可以对抗灭世级的天灾的存在,以前他是连衣角摸不到的,这次居然中了这么大的奖励,由不得他不慎重。
阿星淡定地点头:“路上说吧。”
小学生点点头:“请跟我来,这次的事情,是这位夏繁枝组员报告给我的,他在一周前,因为事故进入一只新的小队,前来调查这里的诡异事件。”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夏繁枝,后者立刻有些畏惧地道:“我来说吧,当时我和老肖——就是新的搭档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陷入昏迷,所以我们就前来调查,当时这里的一家三口,从父母到女儿,连续昏迷不醒,当时我们考虑是不是什么新的传染病,但是医院的检查发现,他们是睡眠状态,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病症,身体非常健康……”
“然后我们又接到几例睡眠症,研究病人人际关系后发现,这几个都是和病人认识,或者有关系的……我们就又走访了这些家庭,发现一旦家中有人患上睡眠症后,就会接连不断陷入昏迷……”
“再然后,老肖在去走访过一家人后,其中有个小孩患病,但当晚,老肖也没有醒过来……”夏繁枝心有余悸地道,“然后我就立即上报。”
陈安华在一边严肃道:“我过来后,发现问题远比想像中的严重,第一例病例是一周前出现的,第二天,他的父母患病,病例增加到三人,第三天,父母的熟人患病,达到了六人,到第四天时,就有十二人患病……”
说到这,他的语气里有无数掩饰的恐慌:“第五天,病患人数是二十四人,第六天是四十八人,等到今天时,可能就会有九十六患病……”
何罗皱眉道:“不就是几十人嘛,还没有蝴蝶闹事的一个零头呢。”
“不、不是这样的,”夏繁枝立刻反对道,“阿罗你文化低,所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何罗微微皱眉,觉得这个朋友不能要了,吃掉算了。
“是的,”陈安华焦虑道,“这是指数级的增长,按这个速度,192、384、768、1536、3072……十天过后,就是会有一百多万人患病,二十天后就会有一亿多人……不到一个月,甚至会全人类都过去,上辈子没有听过这种东西啊,这是怎么搞的啊?”
夏繁枝也焦虑道:“上辈子临海市这时候已经被蝴蝶占领了,就算有这种病,传染源肯定已经断了。”
陈安华极为焦虑地对阿星道:“您怎么看,是不是需要切断传染源?”
阿星平静地道:“找到传染的途径了么?”
“并没有,”陈安华就是因此才焦虑,“我本来以为是近距离接触,才会传染,但是,有几例病例非常远,接近一百公里,他们之间甚至已经快一年没有接触了,我怀疑是有什么诡异在顺着血源传染,但有一对病例是分居的夫妇,他们没有血源关系,但也先后患病了。”
说着,他们进入到大楼之中,小学生带他们上了电梯,上了三楼,转过几个弯后,视野骤然开阔。
其中有大量穿着防护服的医生来来回回,病人被集中放置在一个大厅里,周围挂着葡萄糖补液点滴,都睡的很香甜,甚至有的人鼾声震天,磨牙梦话,一个不少。
有医生正用打着手电筒照射病人虹膜,有试图有电击唤醒患者……
他们每个人都如临大敌,防护服的神情紧张又憔悴,却又在失败后围聚一起,讨论新的治疗方案。
“这里本是一个养老院,临时改成医院使用,”陈安华解释道,“我们担心在密集的医院里,这传染会继续扩大……”
他的目光落到阿星身上,充满了期盼。
阿星走到一位病人身边,那是一个小女孩,头发带着天然卷,长得精致又可爱,正紧紧抱着怀里的洋娃娃,露出甜美的笑意。
他站在那里,认真地感应。
何罗靠近了一点,歪了歪头:“就是睡着了啊,有什么好看的。”
他感觉了一下,就是普通人做梦的灵能反应,没有更多的了。
陈安华紧张道:“不会的,肯定还有的,怎么可能只是睡着啊?”
阿星伸手在小女孩的额头按了按,点头道:“是的,现在没有一点的灵能波动,需要再观察一会。”
陈安华焦虑道:“那您要不要考虑向上边报告?”
阿星摇头:“需要时,我会的。”
其实没有必要,如果他们都搞不定,谁来都没有用。
看阿星还在等,无聊地拿出手机,开始上网,但这里居然没有信号……
“事关机密,所以这里有信号干扰,”陈安华看他打开视频网站,心更梗了,对何罗的靠谱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去楼下就可以上网了。”
哦,何罗转身出去,还给阿星保证:“放心,我不会搞事的。”
阿星微笑道:“我相信你。”
何罗满意了,溜溜达达地出门、下楼,坐到花坛边,一边听着音乐抖腿,一边刷手机。
“小孩,这里有传染病呢,你怎么在这上网呢?不怕死啊?”一个跳累了的老奶奶坐到他身边,揉着腿。
“你们不也在这么?还不跑?”何罗奇怪地看着她。
那老奶奶笑了笑,慈祥地道:“有的人走了,我不想走,咱这都是无儿无女的人了,如果染着我们身上,这灾,或许就可以断掉呢。”
第25章 不好办啊
何罗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他破天荒地在爱情之外的事上放下手机,凝视着这个衰老的人类女性,她头发苍白而稀疏,面颊上流失的蛋白让皮肤自然下垂,在脸上形成深深的皱褶,眼珠是浑浊的,这代表她已经不太看得清了,灵能很微弱,意味着她的生命所剩无几。
可她却一点都不恐惧死亡。
“为什么呢?”何罗歪着头,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不怕死么?”
“能活当然是想活啊,”对方看着天边,感慨地笑道,她那些皱纹在收缩时不但没有显示局促,反而让她更加慈祥好看,“但这不是遇到事了么,总得有人站出来啊,你看这世道,多好啊,咱怎么舍得让他就这么没了。”
何罗思考了一下,又疑惑地问道:“可是,那么多人,不是别人,要是你去呢?”
“你这孩子,”那老奶奶笑着站起来,“那么多人,能是别人,为啥不能是我呢?”
她走回队伍,压低腰肢,双手伸展,和其他老人一起,笑着做了一个迎向太阳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