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游潇万念俱灰自暴自弃的时候,鼻端突然飘来一阵熟悉的淡淡香气。游潇周身一凛,是齐棠!齐棠回来了!他开心得要发狂,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只见一抹粉色的衣角从门槛边拂过。
“阿棠!是你吗阿棠!”游潇用宿醉的沙哑嗓音呼唤他,同时追出门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但残留的海棠香气让游潇肯定是齐棠回来了。大门开了一条缝,定是齐棠不好意思自己进来,要游潇去追他回家。
太好了,他是愿意回来的。游潇心里暗暗欣喜,循着香味追出了门。
齐棠跟胡陵在馄饨摊上吃早饭,两个人又差点因为最后剩下的一碗虾肉馄饨大打出手。正当胡陵还在咬牙切齿之时,突然看到齐棠背后的柳扶风对他做了个手势然后消失在人群之中。胡陵会意,便按照昨天和柳扶风拟好的戏本开始演戏。
他突然放软了声音,揽着齐棠的肩说:“好好好,让给你,别说一碗馄饨,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摘下来给你。”
齐棠皱着眉嫌弃地看着他,想着原来妖怪也是会得失心疯的。
游夫子的小型迷你情景剧《追妻火葬场(并不!)》拉开序幕!
第53章
游潇冲出门没两步,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游潇大声喊他:“阿棠!阿棠我们回家吧!”
那人并没有停下脚步,还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甚至速度还更快了。游潇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但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丝可能,于是追着那个酷似齐棠的背影,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这几天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游潇蓬头垢面的样子让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大家难以相信这个衣衫不整的人是温和有礼的游夫子。游潇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眼里只有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他要把他带回去。
齐棠觉得胡陵今天很不对劲,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弄得他心里发毛,到嘴边的馄饨都吃不下。胡陵继续沉浸在他的角色中,支着头,含情脉脉地望着齐棠。
“吃呀,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吗?淡了?咸了?还是烫了?我来帮你吹吹?”说完他把脸凑到齐棠面前,作势要去给他吹凉勺里的馄饨。
齐棠泛起一阵恶心,连碗带人换了个位置,离胡陵更远了些。胡陵厚着脸皮继续挨过去,把齐棠一绺掉落的头发别到他的耳后,又擦掉了他唇角的汤渍。齐棠摔了勺子,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胡陵突然被人一拳打到了地上。
齐棠和胡陵都愣住了。胡陵思来想去,他和柳扶风的戏本里没有这一段啊?这是什么情况?齐棠则是被游潇的样子吓到了,他印象里的游潇都是温文尔雅,对谁都一副笑脸。眼前这个胡子拉碴双目赤红衣衫凌乱的男人,从五官看来是游潇无疑,但这当街行凶的样子,他怎么也不能把这个人和游潇联系起来。
游潇方才看见胡陵揽着齐棠的肩,身体每一处都感到万分不适。他想把胡陵那双手从齐棠身上拉下来,想他离齐棠远远的,想他那双眼睛从齐棠的脸上移开……
直到胡陵的手伸到了齐棠的唇边,游潇那根理智的弦立刻就崩断了,什么三纲五常克己复礼,统统抛诸身后。于是就发生了游夫子当街行凶打人的一幕。
游潇冲到齐棠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一双手把他从头顶摸到手指头,喋喋不休地说:“阿棠,阿棠,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去了哪里?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是不是他骚扰你?你别怕,我马上带你回家,走,我们回家。”
齐棠被他摸这儿摸那儿,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游潇扔下他就跑,心里憋着的怨气全朝着他撒了出来。
“你不是不要我了么?我走了你又装着可怜落魄来找我,你真当我是村口那只大黄狗,摸两下就跟着你走了么?”齐棠一把甩开游潇的手,没好气地冲他嚷。
游潇没想到齐棠会这么断然拒绝,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胡陵一见又回到了戏本上定好的情节,顺着本子继续演了下去,一勾手把齐棠搂进怀里,冲着游潇叫嚣:“听见没?人家不想跟你回去,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走!瞧着碍眼。”
“我们之间轮不到你管!”游潇发出一声低吼,似猛虎愤怒时的声音。他上手去拉齐棠,“阿棠,我们走,不管他,我们回家。”
齐棠不肯走,空着的那只手去拽胡陵的袖子,使劲对胡陵使眼色。胡陵虽作势要拉他,然而并没使出半分力气,眼睁睁地看着齐棠被游潇给拉走了。
齐棠气急,大庭广众地也不能施术遁走,只能指着胡陵骂:“你这个没义气的!改天我一定揍死你!”
“哎哟,齐棠你可要和游夫子好好说啊,千万别冲动,气大伤身啊。”胡陵眨眨眼,和齐棠挥手告别,还幸灾乐祸地露出了微笑。
游哥暴怒之下启动超级变化形态!
第54章
齐棠一路上对游潇又踢又打,游潇就是不松开他,握着齐棠手腕的手力气出奇的大,怎么甩都甩不开。齐棠忍无可忍,低头一口咬在游潇手上。
游潇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恢复了一丝神智,回头见齐棠一副凶相地咬他,愣了愣,依旧没有放手,拉着他继续往家走。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拽一个咬,好不容易回了家。
游潇把齐棠拉进屋子里,反手将他甩到床上。齐棠的背撞到床板,疼得呲了呲牙,张口就骂:“游潇你是不是疯了?你弄疼我了你知不知道?”
“你别走……”游潇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颤抖,但还是张开双臂拦着他,生怕齐棠又要冲出去。
“你说不走就不走?脚长我身上,你管得着我么?”齐棠坐起身来,毫不客气一脚踹在游潇腿上。
游潇这几天粒米未进,除了灌黄汤,肚子里空空如也。身虚肚饿的人,竟被齐棠就这么踹倒了,额角撞到了凳脚上,发出好大一声巨响。
齐棠见他虚弱至此,心里难受得紧,想去扶他起来,但又想到还在跟他闹脾气,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硬起心肠说:“你别装可怜,我不信你。”
游潇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支起上身。齐棠瞧见他额角红了好大一块,心里像被人剐了一刀一样,疼得难以呼吸。
游潇醉意朦胧的眼睛看看齐棠,慢慢地爬到床边,双手缓慢地伸向他的脸。齐棠怔怔地看向游潇瘦了一圈的憔悴脸庞,不知为何身体就像被定住了一样,让那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阿棠,我错了,你别走,我错了。阿棠,你回来吧,求求你。”
齐棠听着游潇喃喃自语,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哭得泣不成声,像个无助的孩子。他觉得迷茫,也有些心疼。
齐棠没有见过游潇哭,他以为游潇是不会哭的,他能那么平淡地接受父母早逝的痛苦,那么轻描淡写地跟他谈论过去的事情。他一直以为游潇是个坚强得不能再坚强的人,从来只有他哭的时候游潇来安慰他,摸着他的头发,轻声细语地哄他开心。
但是现在,游潇哭了,游潇在哭着求他留下来。
齐棠看着游潇那双憔悴的红眼睛,眼看着大滴大滴的眼泪从里面滚下来,流过瘦到凸出的颧骨,流过青色的胡茬,一直流向半敞的衣领,流出了两条长长的泪痕。
那一瞬间,什么面子什么抱怨,齐棠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他不想看见游潇这个样子,他不想看他流眼泪。
齐棠把游潇拉起来,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也放声大哭起来。游潇被他扑个满怀,生生被压倒在地,后脑撞到地砖上,又是一声巨响,疼得眼前差点昏过去。齐棠被这声动静吓到,忙不迭地把游潇的头捧起来,左看右看,怕他撞坏了头成了个真傻子。
游潇一颗脑袋被他扳过来扳过去,呆愣愣地盯着齐棠,刚想开口,脸上又被齐棠打了一巴掌。行凶的人儿赖在他怀里,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利爪挠人的同时又带着委屈:“你这个混账东西!就会惹我哭!现在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怀里的齐棠哭得哆哆嗦嗦的,游潇虽然喝醉了酒神智不清,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把他搂紧了,怕他哭冷了着凉。
只要齐棠不走了,他什么都好说。
“阿棠,这次别走了,好吗?”等齐棠哭声渐止,游潇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惴惴不安地等他的回答。
齐棠抬起脸来,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像只无辜的小兔子。游潇心里一紧,抬手想给他抹去眼泪,反被齐棠抓住了手,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咬着唇忍痛没出声,任齐棠撒野。
半晌后齐棠松口,留下一圈带血的牙印,还牵着一缕银丝。他看着游潇,眼神像一只倔强凶狠的小兽:“你再敢把我丢下,下次我咬断你的喉咙。”
游潇没有感到他那话语里有一分一毫的威胁,只后悔自己把他伤得太深,才让他今日说出这样决绝又残忍的话来。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眼里泛起了雾,齐棠好看的脸变得模糊起来:“好,我答应你。我保证,再不会丢下你了。”
追妻之路走完第一步——回家!
长路漫漫兮!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第55章
书塾终于开始上课了,大家瞧游夫子虽然病瘦了许多,但心情倒是很不错,面上总挂着笑,和先前的笑还不太一样,带着一股春风得意的劲儿。虽然村里人不知道游潇为何有此转变,但看他恢复精神还是很高兴。
虽说齐棠回家住下了,但这几天还是见不着人。要不是每天给他留的饭菜都吃得盆底碗空,还有早上叫他起床时人去床空却留有余温的被窝,游潇也不相信齐棠确实住在这儿。当然,游潇也想过,要不要在家守株待兔等着捉这个小东西,但又怕小家伙脸皮薄,吓走了自己又得疯魔一回,再丢人现眼一次。于是两个人一个藏着躲着,一个放着不管,倒也太太平平过了大半个月。
虽然回了家,但齐棠在后山的时候一点没少。胡陵依旧每天要见到这个命里的冤家,被他骗吃骗喝,忍不住又跟柳扶风发牢骚。柳扶风看着齐棠蹲在地上斗蛐蛐,面不改色地说:“不是挺好的,总比你俩老给我毁了东西强。诶对了,说好赔我的钱呢?再不拿钱出来我把你捆了扔回狐狸洞里去。”胡陵一听到钱就蔫了,在一旁垂着头不说话。
“你不是挺有钱的吗?赌场镖局,青楼楚馆,赔我那点东西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么?”柳扶风睨了他一眼,“瞧你那个抠门的样子。”
“还不是我爹!他一早就吩咐那些个掌柜的管事的,要敢给我支一文钱,全都卷铺盖走人。他们哪儿还敢管我,躲我都来不及。”胡陵提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自己才是白手起家的大当家的,不知道自家老爹怎么笼络人心,大当家就是没有大老爷来得有威信。看着家大业大富得流油,其实都是给外人看的,他个倒霉鬼也就只能在干舅舅这里能讨点钱花花。
柳扶风听着想笑,问道:“那你就回家跟你爹服个软不得了,非跟我在这个穷乡僻壤过苦日子做什么?再说你爹又不是不知道你在我这儿,早晚上门来把你抓了。”
“我不回去。”胡陵两手一甩,背过身去,“一回去就押着我去成亲了,我在你这儿他们还觉得我没出去瞎胡混,不会来抓我。”柳扶风看他一副赌气的样子,笑了笑说:“你那门亲事还是我和你爹娘一起定的,人家姑娘正经青丘大族的嫡小姐,模样又好性子又温和,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胡陵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掺了些奇怪的神色,小声说:“我不喜欢她。我心里有人了。”柳扶风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凑上前去问他:“谁啊谁啊?快告诉我?”胡陵神色躲闪,推开柳扶风,头也不回地走了。柳扶风撇撇嘴,道了声“小气”。
游潇下午散了学,回家路上想到家里没有油做菜了,便快步走向油铺。不巧,今天油铺老板回老家去了,闭店一日。
游潇想了想,最近的油铺也要去邻村,一来一去的,起码也要个半个时辰,回家做饭怕是要来不及。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怕饿着了家里那个小祖宗,又要闹脾气。想到齐棠,游潇赶紧加快了脚步,顺道遇见了刘二叔,游潇托他回家传个话,要看见了齐棠便告诉他晚些回来。刘二叔答应是答应了,然而去的路上遇到收摊回家的货郎李四叔,两个人攀扯起来,竟把游潇的托付忘得一干二净。
齐棠在后山玩了一天,晃晃悠悠地回了家。走到门口,齐棠有些犹豫,他好几天没搭理游潇了,心里头惦念他,却又拉不下面子主动和好。思来想去好几天,总算说服了自己去跟游潇服个软。磨磨蹭蹭进了门,本以为能看见游潇在厨房里忙忙忙碌碌的身影,结果家里冷锅冷灶的,连中午吃饭留下的两个碗两个碟都没洗,还扔在水盆里浸着。
齐棠傻眼了,看着夜幕将至之下黑黢黢的屋子,心里又泛起一阵苦涩的滋味。
“阿棠,你回家啦!怎么不进去?”背后传来游潇的声音,意外中带着些许欣喜。
齐棠猛地回头,瞪着游潇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红了。
既然大家伙都在问胡陵,那就带他遛一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