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谢母就说:“如果你想好了,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有没有朋友想要养它的。”
谢之棠点点头,不再看向窗外,转过身说:“别让毛里求斯去有小孩的家庭,小孩不知数,没轻没重的,容易伤到毛里求斯。”
谢母应了声好,谢之棠又说:“给毛里求斯找性格好的主人吧,毛里求斯太乖了,我怕它会被新主人欺负。”
谢母又说好,还提出让谢之棠跟着她一起给毛里求斯选新主人,谢之棠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说话间,毛里求斯带着一身草地上蹭来的绿草跑进了房间。
谢之棠一见毛里求斯喘着气朝他跑来,立刻蹲下身张开手臂等着拥抱毛里求斯,毛里求斯尾巴摇得更欢了,兴致勃勃地扑倒谢之棠怀里乱蹭。
谢之棠伸手在毛里求斯的脖颈上揉顺他的毛,接着又从脖颈梳到四肢,把毛里求斯身上的杂草树叶摘除。
一如往常。
谢母有些惊讶,她的猜测并不正确。毛里求斯并没有对谢之棠的接触有躲避倾向,而是仍旧这样活泼热情的贴近谢之棠。
而谢之棠决定要将毛里求斯送人了,对待毛里求斯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变化,还是如同往日那样亲密宠溺。
谢母不禁心底微微发凉。
谢之棠从小聪明过人,对待人际交往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思维,对待感情的态度也颇为与众不同。
谢之棠从小到大就没有玩的特别要好的朋友,和父母的关系也并不亲密。更别说鞋服谢母的亲戚,谢之棠从来都只对他抱着礼貌疏远的态度。
不只一位亲朋好友对她说过,她的儿子性格太过于冷了。
更有甚者,一些关系亲密的闺中密友就直接对谢母说,谢之棠好像没有什么感情。
谢母听多了,难免有些心思,也就慢慢的发现了许多她从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谢之棠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给他提供帮助的保姆是谁,即便是谢母悄悄把照顾了谢之棠三年的保姆换成了她身边的保姆,谢之棠也没有任何反应。
谢之棠好像并不在意身边的保姆是谁。
既然保姆照顾了谢之棠三年,即便是每天只瞧上一眼,也该相处出一些情分来了。
即便再冷清,不容易生出感情来的人,三年时间也该习惯了身边照顾自己的人。
至少不会这样对身边的人被换掉不发表一点儿意见。
谢母忧心忡忡,既为谢之棠担心,也忍不住有些难过。
谢之棠虽然天资聪慧让她十分自豪,却也多灾多难到让她情愿谢之棠不这样聪明。
就像苏东坡诗里说的:但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谢母也并不奢望谢之棠能有什么成就,只要他能平安健康的过完这一生,谢母就满足了。
只是最简单的心愿,却这样难以实现。
谢之棠盯着门槛看了好一会儿,几乎要从花纹里看出花来。
谢之棠由陆锦森想到毛里求斯,又由毛里求斯想回了陆锦森。不想倒还好,一旦细想谢之棠几乎又要落泪。
陆锦森站在谢之棠面前等着谢之棠的回答等了好一会儿,谢之棠都没有开口说话,只低着头不动。
陆锦森只好叹了口气又退了一步说:“别在外边站着,进来吧。”
谢之棠这才抬头想要去看陆锦森,但他一抬头眼里的泪立刻就含不住了,从脸颊边滚落,又被他飞快的抬手拭去了。
谢之棠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陆锦森的眼睛,陆锦森微微皱眉盯着谢之棠通红的双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侧过身往屋里走。
陆锦森不知道谢之棠是为什么而哭,是因为他想要谢之棠一句准话让谢之棠感到为难了?
也许谢之棠确实不想和他在一起,他不应该这样逼迫谢之棠。
一扇不愿意为你开的门,一直敲是不礼貌的*。
作者有话要说:但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是苏东坡的诗,全诗为: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号前的那一句,一扇不愿意为你开的门 一直敲是不礼貌的是在网络上看见的,我找了找,没找到出处。希望知道出处的宝贝儿能提醒我一下。
诸位晚安!祝各位天天开心。
(补充一点 现代社会上的人或多或少有一些小毛病是很正常的,大部分是短时间内的情绪起伏可以自我调节。
但是!如果你觉得你有长期的情绪低落,或是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焦虑或是强迫症状,一旦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了,请立刻就医。生病不可耻,治疗要坚持。)
(有感而发,我再说一点,一旦你觉得任何事情,影响到了你的生命安全,立刻停止。不论是什么事儿,永远把自身安全摆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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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天色晚了, 陆锦森就没有再给谢之棠泡茶。
陆锦森总是有意识的控制谢之棠摄入□□。晚上不让谢之棠喝茶,既是因为担心晚上喝茶会让谢之棠睡不着,也是担心茶里含的□□会影响谢之棠的情绪。
陆锦森就在抽屉里找了找, 拿出江海潮上次送的菊花干来,拆出一包泡了一壶菊花茶给谢之棠倒了一杯。
谢之棠还没有收敛好情绪,眼里的泪越积越多, 接着滴到了谢之棠的大衣上, 在大衣上积成了一小洼。
谢之棠一言不发的掉眼泪, 陆锦森坐在对面也很困扰。
陆锦森留了一段时间给谢之棠,想让他自己收拾情绪, 但半盏茶的时间过去, 谢之棠不仅没有收敛好情绪, 反而眼泪越流月多, 很快满脸湿润。
陆锦森只好取出手帕递给谢之棠, 但谢之棠并没有接, 也没有动。
陆锦森起身把手帕放到了谢之棠面前, 接着坐回谢之棠对面沉声问:“是我的喜欢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谢之棠低着脸微微摇头。
陆锦森就又问:“是我让你难过了吗?”
谢之棠又慢慢摇头, 只低着头盯着自己腿上的大衣面上的那一小片泪水看。
陆锦森耐心等了好一会儿, 希望谢之棠能告诉他谢之棠为什么而哭。
但谢之棠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陆锦森只好放弃和谢之棠沟通,喝了口菊花茶降火接着问谢之棠:“你想睡觉了吗?或者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
谢之棠还是不说话,像是没有听见陆锦森的话, 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
陆锦森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他干脆走到谢之棠面前一手伸到谢之棠下颚下把谢之棠的脸抬了一来,另一手拿着帕子把谢之棠满脸的泪擦干净了,又去擦谢之棠的脖颈。
纯棉的帕子吸水性好, 很快擦干净了谢之棠的泪水,但谢之棠仍旧在缓慢的落泪,重新湿了脸颊。
陆锦森在心里微微叹气,疑心谢之棠身上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水啊。这几天谢之棠一场泪连着一场泪的,就算身体里大部分都是水也快哭没了吧。
陆锦森没有在试图和谢之棠说话,弯腰直接把谢之棠抱了起来。谢之棠穿了大衣,看着占地面积挺大,实际上却异常的轻,像是抱着一团空有体积的云。
但是云是无法被抱起的,所以这就是独属于谢之棠的触感。
陆锦森把谢之棠抱进了谢之棠的房间,把谢之棠放到了床上。
谢之棠软绵绵地就要往床上躺,陆锦森眼疾手快地揽着他单手给他脱了大衣。又看见了谢之棠灰色短裤上有许多金属配件,担心谢之棠躺着不舒服,就把帮谢之棠把外裤也脱了,留下里边的静脉曲张裤把谢之棠塞进了被子里。
谢之棠躺进了被子里,陆锦森还特别仔细的给谢之棠拿了个枕头垫在脑后,摆正了谢之棠的脸。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谢之棠才眨了眨眼,眼神重新聚焦到了陆锦森身上。
陆锦森坐在谢之棠床边,平静地和谢之棠对视。
谢之棠看着陆锦森,思绪艰难地像是从泥泞的沼泽地里挣扎着上岸一样,几乎是费劲了全身力气才慢慢吐出几个字:“药…在我的包里。”
谢之棠的包陆锦森一早就让人给他送到房间里来了,佣人也很贴心的摆在了显眼的地方以免他们找不到包。
陆锦森抬手抹了一下谢之棠的眼角,把他的泪擦干,接着才起身去拿谢之棠的药。
陆锦森慢慢消失着谢之棠的视线里,谢之棠又像失去了动力的玩偶,重新陷回了沼泽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之棠才慢慢回神,陆锦森正坐在他床边低头看着终端,药和水都放在了谢之棠右侧的床头柜上。
谢之棠看向陆锦森低垂认真的眉眼,慢慢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味。
陆锦森因为家庭的关系,并不喜欢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也少有人知道陆锦森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但他却为谢之棠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了。
随着信息素涌入肺里,不知是信息素终于开始发生反应了还是谢之棠的心理作用。谢之棠逐渐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加快,随着血液循环,四肢也慢慢恢复知觉。
谢之棠才看了陆锦森几眼,陆锦森立刻敏锐的发现谢之棠醒了,就迅速关掉终端随手塞进口袋里问他:“你准备现在吃药吗?”
谢之棠眨了眨眼,轻轻深吸一口气,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左手,从指尖到手腕,他接着才慢慢撑着从床上坐起。
动作僵硬,却是谢之棠正在缓慢恢复的好兆头。
陆锦森就将药盒里的药倒在谢之棠手心里,接着看谢之棠把药挑出来几粒先配着水吞了,才把剩下几粒药也吃了,最后把水喝光。
谢之棠才哭过,眼睛到鼻尖无一不红。陆锦森看了谢之棠两眼,问他:“还想不想喝水?”
谢之棠摇了摇头,慢慢靠到了床头柜上说:“不想。”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谢之棠是很想说话的,随便说些什么都好。给陆锦森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他把话说完,为什么明明喜欢却不肯再进一步。
谢之棠想了百十个借口,有理有据,但他说不出口。
像是被封住了口舌,谢之棠的思绪极为混乱,大量地信息涌入谢之棠脑内,被他整理规划为有用的和没有用的。
但他不想骗陆锦森。
谢之棠完全可以编出一个完善的借口,和陆锦森解释为什么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谢之棠可以用自己的过去经历和病情卖惨,拼凑出一个可以蒙骗过陆锦森的理由。
但谢之棠看着陆锦森平静的面庞,忽然又觉得,他不能这样做。
陆锦森对他的喜欢是出于真心的,他不应该蒙骗陆锦森。
但是倘若对陆锦森说实话。
谢之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陆锦森理解,在他的世界里,喜欢是一回事儿,但是在一起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谢之棠喜欢陆锦森,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谢之棠并没有像陆锦森所教的那样,把自己放在第一优先级上。
在谢之棠这儿,陆锦森永远是第一优先级。
但是谢之棠同时也很清楚自己的状况。
谢之棠十分了解自己的病情,以他现在的状态,恋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不仅对谢之棠来说困难,对恋人来说也是困难的。
谢之棠的病情决定了他需要别人照顾他,单这种单方面的照顾倘若出现在亲密关系里是极其危险的。
谢之棠不愿意给陆锦森带来更多的麻烦,他不想破坏自己在陆锦森心里的形象。
谢之棠想要陆锦森喜欢他,又不想陆锦森喜欢他。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无论和谁在一起,都是一种拖累。
谢之棠理智的为陆锦森考虑,凭陆锦森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人。可以和陆锦森并驾齐驱,可以和陆锦森相互扶持、相互敬爱,陆锦森可以实现他长久以来的心愿。
而不是和他在一起,需要每天花费心神在他身上,担心他今天会不会发病,明天会不会拆家。
谢之棠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难过却又不甘,几乎到了愤恨的程度。
谢之棠一直以来都心态良好的接受自己的病情,积极寻求治疗。即便犯病时谢之棠忍不住会想,凭什么生病的是他,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
但一旦情绪平缓,脱离了病发的状态,谢之棠也就不会再去想这个了。
但是,谢之棠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凭什么是他啊?
如果谢之棠没有生病,他一定会勇敢地追求陆锦森,答应陆锦森的一切要求,积极地想要和陆锦森组建家庭。
不会在陆锦森这样主动之后,还选择逃避。
谢之棠真的太喜欢陆锦森了。但他现在的状态,让他怎么敢答应陆锦森?作为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的精神病人,他怎么敢答应陆锦森的表白?
谢之棠一直没有什么病耻感,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理解患了病却因为觉得丢人担心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从而放弃治疗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