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棠没有亲眼见过鲸鱼,但他见过对比图。
鲸鱼很大很大, 谢之棠的大脑在艰难地构建这个模型。本该是流水线型的皮肤上粘上了藤壶, 一大片一大片的长。
谢之棠缓缓吐气,发了一会儿呆, 就看见陆锦森拿了杯水从船舱里走出来, 放到桌面上, 说:“线喝点儿水。”
谢之棠乖乖喝水,陆锦森又问:“现在还晕船吗?”
谢之棠摇头。
陆锦森有些奇怪,刚才谢之棠吐到昏天黑地的样子不是假的, 现在是习惯了所以不晕了?
谢之棠捧着一次性水杯喝完了水, 问陆锦森:“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陆锦森闻言左右看了一下,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干。
江海潮和许初在盯着鱼竿,免得上钩的鱼跑了。两名救生员在捣鼓烧烤架,认真把炭点着了, 准备一会儿烤鱼。医护人员和老张都跟着厨师在厨房里忙活做饭。
只有陆锦森和谢之棠悠悠闲闲在甲板上喝水聊天,什么都不干。
陆锦森沉思了一会儿, 有什么难度系数不高, 也不危险的活可以让谢之棠干,目光落到了谢之棠握着杯子的手上,这才想出来。
陆锦森说:“你可以帮忙分一下碗筷, 在厨房里,问老张。”
谢之棠立刻站起来点点头说:“好!”
陆锦森又说:“小心。”
谢之棠笑了笑说:“知道啦,我不会把碗打碎的。”
陆锦森摇摇头说:“我不怕你把碗打碎了,我怕你把自己打碎了。”
谢之棠不说话了,看了陆锦森一眼转身跑进了厨房。
船舱的厨房毕竟不如陆地上的大,塞下五个人难免显得拥挤,谢之棠小心地躲着人从船舱里拿出四份花花绿绿的碗筷汤勺,又拿出一碟一次性碗筷来,抱着出了厨房。
谢之棠先是认真地在圆桌上按照对角线分了五份一次性碗筷,接着对花花绿绿看起来就是专属的碗筷犯了难。
谢之棠想了一会儿正想问陆锦森这些颜色到底谁是谁的,就发现陆锦森不见了。谢之棠找了找陆锦森,这才发现他倚在船尾抽烟。
谢之棠知道陆锦森抽烟,偶尔也在陆锦森身上闻到过烟味,但陆锦森抽烟时总避着他,这是谢之棠第一次看着陆锦森抽烟。
谢之棠看愣了一会儿。
陆锦森望着海天交界处,难说他到底是看着天还是看着海,但那儿不管是天还是海都是一样的蓝色。
像陆锦森虹膜的颜色。
陆锦森低头吸烟,又缓缓吐出烟雾,白色烟雾散在陆锦森面前,给陆锦森加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这滤镜大概叫心跳。
谢之棠猜不透陆锦森在想什么,也看不透陆锦森眼睛里有什么。
谢之棠这时才想清楚,他刚才的反应不是晕船。谢之棠不晕车,按道理也不该晕船。
刚才的反应不过是应激反应罢了。
谢之棠从陆锦森的行为里看出了疏离,他不认为陆锦森是因为自己那一退而生气。
是因为陆锦森发现了他的破绽。
谢之棠喜欢陆锦森没错,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独立于众人之外的谢之棠,谢之棠表现出的依恋陆锦森,绝大部分都是他表现出来的。
太快了。
就像他刚才在房间里和陆锦森说的那样,他只是不太习惯。
这不能说明他不够喜欢陆锦森,也不是他的喜欢不够纯粹。仅仅是时间太短了,他的本能还没有习惯有另一个人,一个alpha,在他的亲密距离里。
谢之棠从小就是一个人睡,和父母的关系也并不亲密,长大了之后也没有什么朋友,他和绝大多数人都能很好地维持着四十厘米到一米二的个人距离。
像是独来独往的虎豹,他愿意接受陆锦森进入他的个人空间里,但是得让他慢慢习惯这个alpha的靠近。
谢之棠轻轻叹了口气,盯着陆锦森想,这个alpha,他真的很喜欢,很想要。
陆锦森抽完了烟想找个垃圾桶把烟头扔了,才看见谢之棠正站在甲板边上盯着自己看。
陆锦森皱眉把烟收在了身后,走进了问谢之棠:“有事儿?”
谢之棠摇头摇到了一半,又立刻点头说:“有,那些碗都是谁的?”
陆锦森往桌子上扫了一眼说:“
绿色的是我的,红色的是淼淼的,蓝色的是小初的,紫色的是老张的。”
谢之棠看了一会儿碗的颜色,就问:“是不是只有你单身啊?”
陆锦森奇怪地点头说:“是。”,又问:“怎么了?”
谢之棠把绿色的碗分到陆锦森面前,说:“单身所以百无禁忌。”
陆锦森没什么话说,见谢之棠乖乖分碗,就进船舱里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从柜子上带了一瓶养乐多出来递给谢之棠。
谢之棠接过养乐多就放到了桌面上。
厨房人多,他挤不进去。和江海潮他们一起看着鱼竿吧,他也不会钓鱼,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好。
但陆锦森也跟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聊天。
陆锦森问他:“现在知道出海钓鱼是什么感觉了吗?”
谢之棠撑着脸点点头,说:“以前没有想到是这样。”
陆锦森就笑了一下,问他:“下次还来吗?”
谢之棠认真想了想,说:“想跟着你来。”
陆锦森颔首,没说话,看着前方的鱼竿。
谢之棠看了陆锦森一会儿,也去看海了。
两个人坐在一块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到滋滋的油滴到碳上溅起来的声音把两人惊醒,陆锦森这才回神看了一眼烧烤架,问谢之棠:“要不要去试试烤鱼?”
谢之棠看了几眼烧烤架,慢悠悠地站起身说:“我不会这个。”
陆锦森带着谢之棠走近了说:“没关系,你可以看着。”
陆锦森说这话是因为他会烤,陆锦森把袖口挽了起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旁边的小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着烧烤材料,有刚切下来的鱼肉,今早准备好的各色食材,还有各种调味料。
陆锦森就问谢之棠:“想吃什么?”
谢之棠抬头看了陆锦森一眼,见陆锦森看着烧烤架这才低头在桌面上挑了起来。
他挑了一串鱼肉,一串不知道什么丸子,刚切下来还时不时蠕动的鱿鱼,还有一串谢之棠认不出来的肉,全放到了盘子里。
江海潮听着声就过来了,从边上凑过来问:“哥,烤串啦?我想吃肉。”
陆锦森没理他,江海潮继续说:“什么肉都行,我不挑,多放点儿辣。
”
谢之棠抬头看了江海潮一眼,看到了江海潮的虎牙就又低下头去看陆锦森的手。
陆锦森把谢之棠选的食材全在烧烤架上一字排开,这才应江海潮说:“最近不用控制体重了?”
“嘿嘿。”江海潮笑了一下说:“最近和老板蜜月期,不用工作。这两个月里,只有月底有首新歌要录,下个月再拍个广告就没了。”
陆锦森抬头冷冷扫了江海潮一眼,江海潮这才合掌道:“对!我想起来了,回去得给你们公司拍广告!”
“别瞪我啊,我这不是忘了吗。”江海潮笑道:“你放心,拍广告的时候我一定拿出最好的状态给你拍!保证帅到天崩地裂!”
陆锦森没理他的瞎话,只说:“让你对象给你烤。”
江海潮顿时说不出话来,像是嫌弃,又不好意思表达,皱着张脸说:“我老板…他的厨艺点全点在脑子上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别勾着他烧烤,他那手艺都能把我直接送医院,何况是他自己。”
谢之棠抬头偷偷看了看陆锦森,又偷看了几眼江海潮,接着又去看陆锦森。
许初不知道为什么也凑了过来,和江海潮说:“我好像听见你叫我?”
江海潮立刻笑嘻嘻地对许初说:“哥问你要吃什么,他给你烤。”
许初不疑有他,先和陆锦森道谢说:“谢谢陆哥。”接着才低头挑起食材来。江海潮就蹭着过去和许初一块挑,一点儿也不害臊。
陆锦森见江海潮朝他眨眼便没再说什么,把他们挑的挑了些熟得快的食物一块儿烤了。
谢之棠挑的烤串熟得差不多了,陆锦森见谢之棠鹌鹑似的站在烧烤架边上发呆,就打发他去拿碟子来盛烧烤。
谢之棠晃进了厨房里,进门就闻到了鱼汤的香味,吸了几口才拿了碟子从厨房出来,把碟子递给陆锦森,悄悄和陆锦森说:“鱼汤快好了,我刚才闻着香味了。”
陆锦森就先把谢之棠的烤串放到碟子上递给谢之棠说:“拿着你的烧烤坐到桌上等着吃饭。”
谢之棠乖乖点点头,拿着碟子正想走,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陆锦森:“那你呢?”
陆锦森低头看了谢之棠一眼,仍旧是很冷淡的表情,但加上他面前的烧烤架就显得充满了烟火气。
陆锦森说:“你先去坐着,坐到我边上。”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读者评论说,海龟身上有了藤壶不能用刀翘,是对的。
谢之棠回到岸上之后会知道,这是之后的剧情。
想了想还是该在这儿先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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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谢之棠带着一盘子的烧烤坐到桌上时, 还是觉得魔幻, 不可思议。
陆锦森和烧烤架像是两个纬度的东西,别说亲自烧烤了, 谢之棠甚至不觉得陆锦森会吃这种东西,这太奇怪了。
可江海潮和许初却十分习以为常地站在烧烤架边上等着陆锦森的烤串, 丝毫没觉得陆锦森亲自烧烤有什么问题。
谢之棠看了他们三人一会儿, 分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最终把目光落到了面前的烧烤上。
谢母口味清淡, 是很不喜欢这样的食物的, 以至于谢之棠上了大学联谊时才第一次吃过烧烤。谢之棠回家兴高采烈地和妈妈分享了这件事儿, 谢母却说这是骗小孩的脏东西。
陆锦森烤得很好,外焦里嫩,没有放过多的辣, 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江海潮拉着许初拿着陆锦森新烤的烧烤坐到了桌面上, 见谢之棠盯着烧烤发呆就笑道:“别看了, 烧烤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之棠礼貌地回以微笑,挑了串鱿鱼试探性地咬了一口,比记忆中的要好吃许多。
不同于谢之棠的小心翼翼, 江海潮吃烤串犹如狂风过境,极其迅猛。
江海潮并不粗俗, 反而维持着很好的餐桌礼仪, 但是他太快了,大白鲨似的将烤串全吞下肚,又去偷看许初的烤串。
许初不想让江海潮吃太多烧烤, 与其减重时艰难刻苦的运动,不如在摄入时就注意一点儿。
江海潮的媚眼全抛给了瞎子看,只好转了回来,见谢之棠才吃了一点儿,不由问他:“不好吃吗?”
“不是。”谢之棠摇了摇头笑着说:“出乎意料的好吃。比起煎牛排,哥哥好像更熟悉这个。”
江海潮点头道:“那当然,他只会这个。”
这话听起来很有故事,但陆锦森不在,江海潮就没说什么,只让谢之棠快点儿吃。
谢之棠见套不出话来,也就没有再说话,加快了速度把烧烤全部吃完了。
一直等到老张他们把菜全端了上来,陆锦森才拿了瓶酒带着三个酒杯又端着一碟明虾蟹子烧麦姗姗来迟。
陆锦森先把那碟明虾蟹子烧麦放到谢之棠面前说:“老张蒸的饭硬,你如果吃不惯就吃这个。多吃点儿肉。
”
陆锦森从船舱里出来谢之棠就闻到味了,眼巴巴地看着陆锦森把明虾蟹子烧麦放到自己面前,朝陆锦森很乖地笑了一下,梨涡若隐若现,说:“谢谢哥哥!”
江海潮伸手接过陆锦森手上的两个杯子分了分,谢之棠面前摆着养乐多,其他三人面前都是酒杯。
陆锦森拿出来的是瓶葡萄酒,但酒杯却是威士忌杯,陆锦森毫不顾忌的倒了大半杯,接着把酒瓶递给江海潮,江海潮给自己倒完又顺手给许初也倒了一杯。
陆锦森先拿起酒杯和江海潮碰了一下,见谢之棠坐着不动才偏头对他说:“先喝碗汤,尝尝厨师的手艺。”
谢之棠点点头,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又给陆锦森也盛了一碗,悄悄说:“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陆锦森还没说话,江海潮耳朵尖的就听见了,对着谢之棠笑道:“别担心,他的胃堪比火鸡,怎么喝都没事儿。”
陆锦森瞥了江海潮一眼,江海潮丝毫不怕地继续说:“想当年他喝酒喝得那叫一个疯,我每天晚上都怀疑他要酒精中毒进急诊室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抗造。”
谢之棠查陆锦森的时候,知道陆锦森刚继任时几乎天天参加酒会,也知道参加酒会肯定会喝很多酒,但他没有想到陆锦森会喝这么多——喝到了江海潮都担心他酒精中毒的程度。
江海潮继续笑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能喝的,吓得我以死相逼拉他去医院检查。深怕他喝出个什么肠胃炎来再发展成胃癌不知道哪天就病死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