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冥府公务员的二三事[玄幻科幻]——BY:相与步于中庭
相与步于中庭  发于:2021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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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点半。
  男生在客厅沙发上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酣。江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告诉他自己一个人去。这些人人鬼鬼的事情一旦牵扯上就很难再脱身,就像源伯雪所说,命盘歪曲碰撞上,这是不该的。
  “胖子。”江渝进了厨房,对着出水口道:“出来,跟我出去一趟。”
  一缕青烟从下水道钻出来在半空中幻化成灵体,楚云飞畏畏缩缩的窜在天花板上,做贼一样小声问:“那小崽子呢?”
  江渝好笑指了指自己房门:“在我房间呢。”
  今晚那个男生到家里来,他就没让这步步生春的小东西露面。
  楚云飞捂着胸口长长松了口气。“那就好。”
  江渝走出厨房,源伯雪就已经抱着手臂在玄关等他了,眼角高挑冷漠瞥着,似乎已经放弃跟他交流,只是尽职尽责的当个护卫。
  江渝拎起衣架上的大衣往身上套:“要不然你留在家里吧,我跟胖子一起很安全。”
  源伯雪道:“不必,我跟着你。”
  两人一鬼匆匆赶到殡仪馆,守门的大爷正埋头在值班室里打瞌睡。楚云飞飘进去为二人将复古的大铁门开了个缝。
  走廊里静悄悄的,间隔很长距离才有一个微弱的吊顶灯,散发着半死不活的黄白光。走廊里不间断传来守灵人的啼哭,停在这里的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该怎么确定有没有秦绵语呢。
  江渝小声问楚云飞:“这怎么找?”他的脚步匆匆又尽力放轻。
  源伯雪跟着他们晃了几圈毫无所获后终于忍无可忍的往东南角指了下。“那边。”
  就在他手指落下时,前边突然模糊出现了一个老太太模样的灵体,面色铁青,身上和头发上水滴滴答答往下流,看向一群人目中忌惮和哀求同时有,拖着水渍怯怯的往这边来。
  源伯雪指尖呼啦燃起来一张符箓,扬手就要拍出去。
  “别。”江渝摁下他手腕,目视前方逐渐逼近的灵体示警。“你别过来,赶紧离开吧。”
  以往他也经常帮助孤魂,不是作恶厉鬼,他不想伤。
  “呜……”老太太哀求看他,指了指自己紧闭的嘴,一张开,乌黑的水混着贝类水草同时流出来。脸色更加难看,身上漆黑鬼气开始向外发散。
  楚云飞往后护了护江渝,提醒道:“这老太太是横死的,有怨念。”
  “呜呜……”老太太指着自己的嘴,双目就像两个无底窟窿,没有一点眼白,漆黑幽深。
  她抬起胳膊凄凉又悲哀的指着尽头的那道门,呜呜声更重。
  楚云飞瞥了一眼。“害死他的人在里面,他要我们替她报仇。”
  “呜呜……”老人疯狂摇头,张开嘴又是一阵黑水哗啦啦流出。看得出她竭力想要表述,每次张嘴就要重复濒死前最后一刻的剧痛。溺死折磨使人说不出话,浑身鬼气更重,她竭尽全力扑过来想要拉江渝。
  “你别过来。”江渝被森然鬼气逼的后退,但这股冰冷的气息中没有一点想伤害他的戾气。
  源伯雪手腕一压挣开江渝的阻拦在老人扑到面前时猛将符箓拍了下去。
  终于在最后魂飞魄散前,老太太从呛满黑水的口中艰难吐出这两个字。
  “救——他——”
  点点幽蓝色星光消散在江渝震动的瞳孔中。江渝抬起发颤的指尖,看着凄美光芒的在走廊中消散。“为什么?”他回头看着依旧冷冽的源伯雪问:“你可以度化的吧,你能够度化的吧。为什么要杀死她?”
  以往那么多时候,冷冽如白曜也从来没有如此彻底杀死过哪个魂。
  源伯雪微微蹙眉,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冷淡道:“她是厉鬼。”
  “可她并不想害我。”江渝压紧目光,死死盯着他。“你也感觉到了吧,她扑过来的时候没有一丝酸涩的气息,她只是想求我救人!”
  源伯雪回视他。
  “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那么多麻烦?”
  与自身无关的事情本就不应该管,这魂魄与尘世无关却依旧留恋,杀掉就好了,这是天地的秩序。
  “你太冷血了。”江渝瞳孔剧烈震动,简直不敢相信,能有一个刽子手在杀完人后依旧这么淡定,仿佛只是风轻云淡了撕了张纸。
  “江渝。”源伯雪道:“这世间没有任何一种东西是无私的,包括神也不例外。万物皆有罪,生死只不过维护秩序的一种手段而已。”
  “我不信!”江渝针锋相对反驳。“亲情,友情,爱情,这世界上很多东西已经超越了时间与生死。你这种想法,只不过是为自己的自私找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
  “小渝。”楚云飞拉了拉江渝袖子,在空气逐渐凝固时小声道:“这老太太还托你救人呢。”
  “我知道。”江渝低头扯出自己手,缓慢抽了一小口凉气,径直朝老太太指的方向走去。
  “源伯雪。”他头也不回道:“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们谁也没必要说动谁。”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走吧。”
  源伯雪压紧目光,高傲仰起下巴冷瞥前方禹禹独行的人,嘲讽这个自身被谎言包围欺骗的可怜的人竟还去怜悯别人,胸口起伏了两下,最终还是被职责所在四个字强行压了过去。
  房间中没有开灯,借着走廊中微弱的光透过门上玻璃隐隐能看见床前坐着一道漆黑身影。江渝敲了敲门。“你好。”
  房中人没有应答。
  江渝又敲了敲。“你好。”
  那道身影在椅子上挣扎了下,随着身躯扭动咣当倒在了地上。
  江渝忙拧开门冲进去,将地上人扶起。他的嘴唇发青,手死死捂着心脏。江渝当即就反应过来这是心脏病发了,忙从身上给他掏药。
  心脏病人都会随身携带缓解药物,但他摸了半天连空瓶子都没有,扶着老人下巴焦急问:“爷爷,药在哪?”
  老人嘴唇颤抖,极轻的摇了下头。
  一大片阴影笼罩,源伯雪站在门口挡住了走廊里微弱的光,面无表情道:“在他手里。”
  江渝去拿,老人却死死握着不松——他不想吃。
  “爷爷。”江渝握着他手,看着床上蒙了白布起伏的人形,回头道:“是奶奶让我来救你的。”
  “是你杀了她是吗?对不对?”他声音尽可能轻柔安抚。“可是奶奶不怪你,我跟你说,我有阴阳眼,我能看到鬼,刚才奶奶找我,是她让我来救你的。”
  “把药给我,好好吃药。我想知道,你和奶奶的故事。爷爷……”江渝握着他攥紧药瓶的手,声音颤抖,紧紧搂着老人。“奶奶让我告诉你,她很爱你。”
  他能明白老太太那无怨无悔的担忧,就像即使知道白枫晓杀死了黎夏,他都依旧爱着白曜。
  病痛中的老人发力已经变形的手指在听到这话的时终于缓慢松开。
  江渝从手心里掏出药,忙倒出两粒给他吃上。
  “胖子。”江渝回头对楚云飞道:“你去守着秦绵语魂魄,别让他乱跑也别让无常勾走了,一会儿我再过去。”
  楚云飞飘走了。源伯雪站在门口不进也不出,江渝坐在地上抱着老人,一直等他急促的呼吸平稳,这才将人扶在椅子上休息。
  “孩子。”老人刚缓过来就抓着江渝手,浑浊目光颤抖问:“你说你看到她是真的?”
  “是。”江渝矮下腰,蹲在他身边跟他平视。“是奶奶让我来救你的。”
  老人问:“她怎么样?她还好吗?”
  “好的。”江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缓道:“奶奶很好,很安详,就是放不下你。”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然而源伯雪眉峰极小跳了下。
  “我有什么放不下的。”老人红了眼眶,低着头哽咽。“是我害死了她,她应该恨我,让我去那边给她赎罪。”
  源伯雪目光扫过横躺在床上盖着白布的冷硬尸体。“她有顽疾。你怕被拖累所以杀了她。”
  “怎么会。”老人目光痛苦的闭上眼睛摇头。“她有股骨头癌症,医生说活不了多久。”
  “本来我只是想陪着她一起,走完剩下的路。反正儿女也都成家了,我就想陪着她。”说到这里,老人眼角溢出浑浊的泪渗进沟壑皱纹。“可是她疼啊。她太疼了,医生的药也只能略微缓解,她还是疼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看着爱人逐渐灰白的脸庞,痛苦又垂垂将死的无力呻吟。看着原本鲜活的人活到最后如同行尸走肉只剩折磨。他的心也像被刀刮一样。
  “我真的不忍心再看她遭罪了。”老人哽咽起来。
  老太太说,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两人相遇的湖边,将来就算死,也想死在哪里。所以那天他推着轮椅散步到那里的时候,就……
  老人哽咽起来,江渝扶着他肩膀,叹了口气。
  “爷爷,人死以后,是见不到面的。”他道:“奶奶已经投胎去了,你就算死了也见不到她。但是她到最后都想让你好好活着。”
  江渝安抚完,拨通了老人儿女的电话,他们被老人支走,就在不远处。谁都没想到父亲会在这时候想不开,最后在一家人哭泣中,江渝带着源伯雪默默退了出去。
  走在昏暗的走廊上,脚步声极轻却又哒哒在走廊中回荡,大院里有灵车播放着悲伤的悦调驶进。亲属的哭哭啼啼声传来。
  源伯雪跟在江渝身后,不咸不淡问:“现在的人都喜欢用谎言来编织梦境活在虚假中吗?”
  “那是善意的谎言。”江渝双手插兜,脚步沉稳的往前走。“如果谎言能让活着的人不再悲伤,死去的人也会得到慰藉。这是双方共同的心愿。”
  生者愿死者了愿,死者愿生者平安。
  “那你呢?”源伯雪问:“你愿意活在谎言的虚假中,直到死亡。还是愿意获得鲜血淋淋悲痛的真相。”
  江渝道:“看情况吧。如果我爱的人渴望我一直活在他竭力编织的梦里,来护我平安。”他停下脚步,深深吐了口气。“那我愿意让他得到这份慰藉。”
  可能是现在对白曜生死未卜的那份担忧让他所有的原则都有了松动,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哪怕自己做一辈子傻子。
  大概,也愿意了。


第118章 真的有神
  “江渝——”正在此时,楚云飞从前边走廊拐角呼啦飞过来,身后像是有鬼撵着一样。
  “怎么了?”江渝忙上前两步接住上气不接下气的阿飘同志。
  楚云飞惊悚的指着自己身后,长着大嘴吐出俩字:“有鬼。”
  江渝:“……”一巴掌将他拍开。“滚你妈的,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这货过往残暴的解决了那么多凶煞厉鬼,也没见他露过怯。
  源伯雪蓦然抬起眼,紧盯着出楚云飞飘来的拐角墙上摇晃过来的影子,指尖夹了张符示警:“小心,过来了。”
  江渝第一件事先是摁下他的手,约法三章道:“源神,咱们先商量一下,除非我求你,不然你能不能别出手。”
  源伯雪冷瞥了他一眼,指尖勾了下,符箓消散,他道:“随你。”
  说话间那东西已经拐过来了,江渝右手虚招,龙雀现于手中,虽说魂飞魄散不可取,但正当防卫还是要有的。
  秦绵语脸色煞白,神情呆滞望着江渝,身后拖着影子和长长一道不知尽头的红线。好像傀儡一样僵硬木讷,一步一步朝江渝走过来。
  “这——”江渝见他身后漆黑的影子,瞠目结舌问楚云飞。“这是人是鬼?!”
  秦绵语明明已经死了,但这幅有影子的游荡躯体是怎么回事?
  楚云飞贫乏道:“我也不晓得啊!”瑟瑟缩在江渝身后紧盯着那根红线。“那根线上有很强的灵力波动,一旦我靠近,能给我击散魂儿。”
  这听起来就像高压电一样危险。
  “救我——”秦绵语面容诡异扭曲,好似忍受着极大痛苦张开变形的嘴。声音轻飘又发毛,木木朝江渝伸出手。“救我——”
  她惨白的手腕上还系着那条鲜艳欲滴的红绳,拖在身后从前方拐角过来,不知道延伸到哪里,再一次哀求:“救我——”
  江渝看着那红绳以及女生痛苦挣扎的面容,问源伯雪:“怎么救她?”
  源伯雪似乎已经人清这人的毛病,有问有答道:“用你自己头顶上魂火,烧断她身后红线。”
  活人身上有三把火,分别在左右肩膀以及头顶,是生人阳气所在。能够逼退弱一点的鬼魂,使之不敢上身。
  江渝看着手中龙雀问:“这个砍不断吗?”
  源伯雪瞥了眼,似乎是冷笑了声。“如果是白枫晓的鸣鸿或许还可以,这垃圾东西。算了。”
  鸣鸿前身是沾了神明心头血的扶桑木,岂是仙灵的几丝命魂可比。
  江渝犹豫了下,问他:“魂火怎么烧?”
  源伯雪抱着手臂提醒。“人只有三盏魂火,尤以头顶阳气最盛。如果你失去了,以后大灾小病甚至厄运都会主动找上你,你会比现在更容易被厉鬼缠上,并且难以摆脱。”
  “是啊。”楚云飞躲在他身后,皱着眉头道:“小渝,咱们能帮的都帮了。那红线摆明了不是什么阳间玩意儿,你这样不值得。”
  楚云飞比源伯雪想的还要长远,他怕得罪那红线背后牵扯出来的神鬼东西。
  江渝看着痛苦挣扎的女孩问:“我要是不救她,她会死是吗?”
  源伯雪实诚道:“会。”这人真就冷心冷肺的看着女孩挣扎,没有一丝怜悯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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