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泽知道乐离听得懂人话，他嘱咐了乐离几句:“这里是行宫，这边的捉妖师和你平常看到的捉妖师不同，随随便便就能让你魂飞魄散，所以你安分一点。只要你听话懂事，不惹是生非，楚王殿下不会杀你。”
如果李琰想要杀乐离，早就杀了。把乐离留下来，海泽负责这方面，他就要教导乐离听话。
乐离倒没有像海泽想象的那样认真在听，这只小狐狸被放到床上之后，背对着海泽，漫不经心的舔舔自己的爪子。
海泽道:“你听明白了没有？”
乐离点了点头。
大狐狸能屈能伸，暂时做只宠物讨好人类又能算什么？等他把伤养好才是重要的事。这边有美食，不想走路还有人抱着他，比狐族大牢要好百倍。
······
李琰身后跪了两名暗卫，他背对着这些暗卫，正在和人下棋:“查一下哪个宫里是否丢了一只狐妖，或者有谁最近养了狐妖。”
暗卫半跪在地上，应了一声。
李琰面前的男人清瘦儒雅，留着山羊胡，是李琰这边的幕僚之一，也是目前最得李琰重用的一位，男人姓易，叫做易槐安。
易槐安道:“听您的描述，应该就是后山上跑来的，那片露天温泉有野兽出没并不稀奇，现在调查，会不会打草惊蛇？”
李琰手中捏了一枚黑子，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算计别人之前，本王总要知道，是不是已经入了别人的圈套。”
第4章
海泽安排进来了一名驯兽师，驯兽师是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伪装成太监在乐离的身边，试图驯服乐离。
乐离对这个家伙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一些捉妖师捕捉来的妖物并不会听从于人，这个时候，就需要驯兽师将这些妖物驯服。
在海泽眼中，乐离虽然表现得十分乖巧，到底不是人类，说不定什么时候野性大发伤到人。他想着李琰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让驯兽师过来了。
这名驯兽师所在拍卖场实际上为李琰所操控，他也是李琰的手下之一，之前被他驯服的妖物没有一千也有九百，妖物驯服之后放在拍卖场上拍卖，能拍出很高的价格。
乐离在这个驯兽师的手中吃了不少苦头。
这名驯兽师的手段是用食物和鞭子去俘获乐离，倘若乐离乖乖听他的，就会得到一些食物，倘若乐离反抗……又细又韧的鞭子直接往乐离身上抽。
鞭子并不是普通的牛皮鞭子，上面有符咒，打在妖物的身上锥心刺骨的疼痛，而且一连三天都不会消除。
乐离虽然没有骨气，但他再没骨气，曾经也是狐王，让他学狗摇着尾巴舔人手，乐离……还不如让乐青杀了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驯兽师的名字叫做杨竞，前两天让这只狐狸做一些握手或者躺下的动作，偶尔还会看到配合，这两天不管他指挥这只狐狸做什么，狐狸都不做了。
海泽这两天得了空闲都会来看望乐离。
这天中午，海泽从李琰那边溜过来看看乐离被驯得怎么样了，结果看到乐离恹恹的趴在榻上一动不动。
驯兽鞭虽然让乐离痛苦，但不会在乐离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海泽也不知道驯兽师在驯兽的过程中会使用暴力，以为天太冷，这只小狐狸的毛稀疏，所以被冻得不愿意说话。
他特意到驯兽师的跟前说了一声:“这狐狸刚成精不久，最好在暖房里驯他，这么小一只，也用不着院子里那么宽敞的空间。”
杨竞似笑非笑的瞥了海泽一眼:“人兽殊途，海公公居然心疼一只妖怪？”
不是心疼不心疼的问题……海泽想起乐离那小小的身子，暗淡无光泽的皮毛，还有水汪汪的眼睛……他确实心疼了。
海泽年龄虽然不小了，也喜欢一些毛绒绒的小东西。
海泽道:“你没有虐待他吧？这是殿下的狐狸，你可不能用驯猛兽的手段来对他，他如果皮，骂他几句可以，如果抬起巴掌打他，让殿下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海泽在李琰面前也有几分说话的分量，杨竞也不想得罪海泽。
但他确实不会温柔的驯兽手段，在杨竞眼中，人妖殊途，如果想要驯服妖，必须用暴力折断妖的傲骨。
杨竞笑了笑:“你放心，对这种毛都没有长齐的小狐狸，我不会动手，顶多让他少吃几口东西。”
偷偷趴在窗子旁边偷听的乐离:“……”
乐离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在这只驯兽师的眼中，他仅仅是少吃了几口东西？
乐离前半生都顺风顺水，作为狐王畅快舒坦，所有的不顺心都挤在了今年，被亲信和亲人背叛篡权不说，狐王落平阳，居然还被一个小小的驯兽师给欺负了。
但凡他有以往半点实力，也不至于这样了……
乐离尾巴蔫蔫的。
不过，那个叫做海泽的太监好像不错，和这个叫做杨竞的驯兽师不是同一类人。
乐离眯了眯眼睛。
凭借武力是赢不过这个驯兽师了，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将来妖力回复后如何折磨这人，眼下乐离的当务之急是脱离这个驯兽师的魔爪，能借他人之手惩戒驯兽师一番是最好的。
傍晚的时候，海泽又来看了看乐离。海泽的袖中还藏了一个鸡腿，他听杨竞说乐离少吃了几口东西，担心乐离吃不饱会饿。
乐离老远就闻到了鸡腿的香味儿，他跳到了海泽的怀里，尖尖嘴巴去蹭海泽的衣袖。
海泽将鸡腿拿了出来。
乐离在桌子上吃了这只鸡腿，吃完之后，乐离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看向海泽。
海泽道:“没有了。”
乐离尾巴压在了海泽的手臂上。
海泽摸摸乐离的头:“明天还给你带。”
杨竞并不知道乐离被海泽投喂这件事情，第二天，杨竞训练乐离跳火圈。
乐离饿了好多天，火圈的尽头是食物，杨竞觉得乐离为了吃的肯定会跳。
这只狐狸看着挺小，心却挺大，杨竞每每让狐狸做有辱尊严的事情，狐狸都不会听从指令，哪怕用鞭子一直抽，狐狸也不会听。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快半个月了，杨竞的训练没有半点成果，他担心过几天李琰验收，发现这只狐狸并没有被驯服。
杨竞让狐狸在李琰面前进行的表演就是跳火圈。
这种开了神智能化成人形的动物，倘若听从人的指示像狗一样听话，如果不是伪装，那肯定就是被驯服了。
结果乐离连火圈也不愿意跳了，一直坐在场地上，大尾巴在地上蹭来蹭去。
被海泽警告过之后，杨竞动鞭子之前，明显多了几分考量。
他眯了眯眼睛:“真不跳？”
不跳。
杨竞把乐离关在了笼子里，把食物放在笼子外面，困了乐离一下午。
乐离这段时间也有思考妖和人的关系。之前乐离很少开到人间，即便来了，也鲜少有捉妖师能够捕捉到乐离的气息。
先前乐离只当私自闯入凡间危害凡人反而被捉妖师杀掉的妖物是咎由自取，乐离虽是妖，却不偏袒妖，在他看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以妖力欺压毫无招架之力的凡人结果被捉妖师杀掉是咎由自取。
但现在看来，事实却不像他之前想的那样简单。在此之前，乐离都不知道有驯兽师的存在，也不知道人的贪念居然让他们染指并不属于同一物种的妖物。
另外，这几天乐离也从杨竞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杨竞能为皇族服务，身份地位并不低，有些话可能是真的。
杨竞自己当然不可能守着这个笼子，他让一个小太监在这里看着乐离。这个小太监中间偷懒，天气又太冷，杨竞决心让乐离吃点苦头，所以乐离和小太监都在外受冻，中午的时候，太监去吃饭了，只留了乐离一只狐狸。
乐离扒拉扒拉笼子口，笼子口关得不严，并没有上锁，可能杨竞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太监会离开。
扒开笼子后，乐离松了一口气，从里面跳了出去。
乐离现在饥肠辘辘，只想找到海泽吃东西。
狐狸鼻子也是蛮灵敏的，乐离还记得海泽身上的味道，海泽身上有一股很淡的檀香气息，和李琰身上的味道相似。大概海泽在李琰身边伺候久了，熏香炉里的香味儿也熏到了海泽的身上。
乐离一路走走停停，四处嗅嗅味道。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远了。
走到了花园中，乐离觉得白檀木的香气越来越明显，他现在是一只小狐狸，身体很小，视线也会受到阻碍，能够看到的只是附近一小片，加上身体有亏损，比不上之前灵敏。
他动了动鼻尖，觉得味道更加浓郁了。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被捞了起来。
一道含笑的声音入了乐离的耳中:“好小的一只狐狸，山上跑下来的？”
乐离:“！！！”
乐离抬眼，看向了来人。
男人身形颀长，着黄色蟒袍，眉眼深邃且温柔，唇角天然上翘，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美不美的倒是次要，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个男人的气息和重霄那么相似？
乐离觉得李琰是重霄的转世，现在他有点迷惑了。
李琰和眼前这个男人，究竟谁才是仙尊转世？
五皇子李珏撇了撇嘴:“皇兄，还是把它放下吧，外面山上溜下来的狐狸都挺脏。”
李瑾没有放开乐离:“小小的一团倒是可人，就是皮毛粗糙了一些，身子瘦弱了一些，恐怕天气寒冷，它在山上找不到任何食物。”
乐离长得不像人养的宠物。养在这边的宠物个个比人还金贵，太监宫女都不敢怠慢，每天好吃好喝，压根不可能这么瘦。
由于乐离身上并没有妖气，他现在的状态，想散发妖气都难，李瑾也没有觉出异样来。
李珏不大喜欢宠物，他后退了两步:“我穿了白衣服，皇兄你小心些，别让这狐狸跳到我身上，等下见过这边这位，我还要去见七弟呢。”
李瑾笑了一声:“好。”
乐离被李瑾捏住了后颈，李瑾看了看乐离的眼睛:“像是通人性的。”
这次李瑾到这边来，自然是看楚王李琰的。
两兄弟平时虽然勾心斗角，你争我斗，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但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兄弟情深。
李瑾是太子，尤其要做好为人兄长的风范。
他直接带着乐离过去了。
李瑾这边还没有到，李琰已经得知他要来的消息，海泽也在外面等着招待。
看到李瑾怀中的狐狸时，海泽的脸色微微一变。
第5章
李瑾抱着狐狸往前去，李珏跟在他的身后，忍不住道:“山上跑下来的狐狸，会不会一身的狐臭味儿？”
乐离耳朵支了支。
谁说狐狸会有狐臭味儿？他从来都是香香的。
乐离从李瑾怀里爬了起来，懒洋洋去看李珏。
李瑾和李琰容貌相似，气质不同，李珏和这两人不怎么像，不过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穿一身白，大冬天拿一把折扇倒也显眼。
李珏轻笑一声:“呦，还偷看我？”
他伸出手指想捏一捏乐离的耳朵，伸到一半又担心这狐狸脏，一时间有些犹豫了。
乐离皱了皱鼻子，不想被这人摸，他凶了李珏一下。
李瑾看这小狐狸龇牙咧嘴露出一口又尖又白的小牙，眉目舒展了几分，笑看李珏片刻:“别逗他，他不给人碰。”
不过乐离的牙齿毫无威胁性，他长得实在太小，恹恹的像是生病了，李瑾把自己修长的手指送到乐离的嘴边:“想咬？”
乐离咬了上去，却没有咬动，李瑾的手指看似养尊处优，力气却不小，勾着乐离的牙齿，不让乐离动半分。
有点难受。
乐离想要用力一些，让李瑾知难而退，却听他轻笑一声抽出手指，接过旁边太监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小狐狸。”
李瑾喜欢一些毛绒绒的小东西，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前些年还有人攻击李瑾，说太子私下里豢养妖兽，不过李瑾后来也证明他养的那些不是妖兽，而是普普通通的动物，让弹劾他的人反而落了下风。
乐离皱了皱鼻子。
李珏凉凉的看了乐离一眼。
李瑾喜欢毛绒绒不是什么秘密，李珏作为李瑾最亲近的兄弟之一，当然也知晓这点，不过眼前这只小狐狸长得着实寒碜了一点。
李珏没忍住，他抬手拨了拨乐离的耳朵:“毛色暗淡，体型瘦小，假如他能够化成人形，皇兄你怕是会把他丢到宫门外。”
狐妖什么的，李珏和李瑾见得不少，自然有人投机取巧送美艳狐妖给李瑾。
白天抱着小狐狸，晚上去睡貌美如花的妖魅，当然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只可惜李瑾洁身自好，从来不让妖邪近身。
这些妖怪美则美矣，长期沉溺于妖怪的美色，对身体亏损很大。
李瑾还是喜欢正常的不化形的小狐狸。
他捏了捏乐离的耳朵尖尖:“你别这样说，把狐狸想象成人，一点趣味都没有了。”
李珏笑了起来。
两人的身后只跟着自己的亲信，再没有旁人，李瑾道:“上次老七来看他，他的情况怎么样？”
“不像是重病，”提起李琰，李珏有些反感，虽然他们是兄弟，彼此却水火不容。假如以后李瑾上位，肯定会对李琰一党人赶尽杀绝，反之亦然，“他常年带兵打仗，身体再不济也比咱们兄弟几个强，一点小风寒而已，脸色都没有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