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人一口咬上他的喉结,那种微弱的窒息感愈发浓烈,阮白细长的手指紧紧揪住白色的床单,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刚醒来的眼里还染着几分迷茫,阮白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抹黑色,他偏头看去,只见黑色的小猫崽伸了下懒腰,凑过去用一双满含无辜的碧绿色眼眸望着他。
阮白:“……”
所以刚才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阮白从床上起身,沉默不语。而已经悄悄趴在他手边的小黑猫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卷了卷。
…
晚上七点左右,本该是用晚餐的时间,但实际上不管是阮白还是沈琼隐风,他们都没有去餐厅。上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三人都没什么胃口。但等到八点缺五分,管家却再次敲响了几位宾客的房间门。阮白开门时对方正带着那个挑不出错处的微笑,冲他微微弯了弯腰。
“晚上好阮先生,今晚八点有一场拍卖会,您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自行前往哦。”
“知道了。”阮白随口应下后便想要关门,然而握着门板的手一顿,他在管家离开前忽然问道,“如果我没有兴趣,会发生什么?”
管家转回身,语气不卑不亢,“什么也不会发生。阮先生,希望您能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阮白怔怔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扯了扯唇,说了声知道了。
五分钟之后,阮白和宴川便出现在了拍卖会的现场。这一次宾客们都学乖了,阮白到的时候隐风他们都已经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阮白和宴川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个拍卖会现场极大,可昨天的舞会场地如出一辙。偌大的场地上摆着一排一排的椅子,椅子面前是一方宽敞的台子。阮白和宴川的座位在前排,身侧都是那些模样精致的男男女女。但有了那匆匆一瞥,阮白看到这群人的脸也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拍卖会开始了。
但阮白等人并未拿到拍卖品的单子,也就是说虽然他们来此参加了拍卖会,但实际上他们连今天要拍卖什么都不知道。
蓝泉已经上了台,他站在舞台中央和众人打了招呼之后便示意佣人可以将第一件物品搬出来了。
周围的灯光打在那从幕布后推出来的物件之上。那是一个装在推车上的铁笼子,而铁笼子上照着一块黑布,只露出底下的一截铁棍。阮白将目光从铁笼子上收回来,装似不经意地打量周围人。这一打量还真被他注意到这些男男女女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惊喜,他们的眼睛里装着浓浓的惊叹以及一丝激动。
他们显得迫不及待。
想到这里,阮白不由得皱了下眉毛。
他想,他们在期待什么?
这样的想法落下后不久,蓝泉便揭开了他的疑惑。对方在那些渴望、充满希冀的目光下将黑布一把扯落。哗啦,灯光从黑布挪到了铁笼子上,而铁笼子里装着的‘东西’
也终于露出了全部面目。
那是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比将阮白年纪大不了几岁的男人,对方面色苍白,裸露在外的手臂瘦削,宽松的衣服挂在他身上露出凹凸明显的锁骨。此时的男人敛着眸,灯光打在他身上有一小片的阴影,却更显得他整个人苍白无力。
这个人……
蓝泉的声音从音箱内传了出来:“这就是我们今天晚上的拍卖品,可以开始竞价了哦!”
话音落下有不到一秒钟的寂静,随即而来的便是山呼海啸的激动和尖叫。阮白四周的人纷纷举起牌子,他偏头看去,只见那牌子上写着:愿意献出心脏。
愿意献出四肢。
愿意献出鲜血。
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被他们用来当做拍卖所需要的筹码。阮白几人看得浑身起了阴冷,隐风在人群中轻轻嘟囔了一声:“献出心脏不就死了吗?”
无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而此时此刻,蓝泉的目光已经在人群中寻找那些牌子,他像是皇帝挑选秀女,目光一寸一寸的划过,只有看到感兴趣的手牌时才会停顿一两秒。见此,阮白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这场拍卖会到底是什么样的
身为别墅主人的蓝泉为这些‘名媛绅士’们提供拍卖品。一般的拍卖会都是价高者可以得到拍卖品,但这里不一样。这里是宾客们拿出自己可选择的物品,只有被蓝泉看上了才会将拍卖品送出去。
阮白仿佛隐藏在这群人的尖叫和兴奋中,他的目光远远落在不远处的铁笼子上。他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无声无息敛着眸的男人已经抬起了眼,对方的眼睛直直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两双漆黑的眼眸对视,阮白见对方的嘴唇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距离过远,灯光晃得厉害,阮白看地并不真切。他缓缓眯起眼睛,心中想着对方再说一声,但男人已经重新低头敛下了深色,不再说话。
“恭喜这位先生!今天晚上,他是你的了!”
伴随着蓝泉突然而起的声音,阮白迅速将目光投了过去。被选中的男人看上去十分英俊,五官深邃,眼睛出奇的亮。但往下看去,他手中的牌子上赫然便写着:我愿意贡献出我的眼睛。
阮白:“……”
这群人到底疯到了什么程度?
就在阮白以为这场拍卖只是刚刚开始时,蓝泉却突然宣布了结束。始料不及的一幕让阮白等人都觉得十分意外,倒是那些宾客们纷纷站起来,用一种充斥着遗憾和可惜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纷纷走了。
而那献出眼睛换取‘拍卖品’的男人,则是满怀激动的朝着铁笼子走去。他弯腰打开铁笼,冲里面的男人露出笑容:“跟我走吧。”
指尖触碰上的时候,铁笼里的人像是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颤。但无可奈何,他只能咬着牙被男人捏住了手,用一种近乎‘拖’的力道从铁笼子里拖了出来。
被男人带走的那一刻,他再次看向阮白。
拍卖场内的人群已经逐渐散去,而阮白又站在最侧边,两人轻而易举得又对上了眼。
这时候,阮白终于看清楚了他的嘴型。
对方说的是:救我。
…
因为这一场拍卖会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大家离开会场的时候也没到酒店。走在夜色中,周围安静得很,明明刚才还那般热闹,可现在人群却消失得一干二净,好像他们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隐风走在沈琼和阮白的中间,抿了抿唇忍耐一阵才轻轻将话说出了口。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蓝泉宣布拍卖会结束的时候,我身边那几个男的女的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不是。”
“啊?”隐风看向阮白。
阮白轻声道:“不是你的错觉,我也感觉到了。或许,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去探查一下。”
于是,当回到阮白等人平时住下的建筑中时,隐风和沈琼也没有立刻回自己的房间,而是选择了与阮白一同前往后者的房间。房间的门被关上,宴川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并未扫到什么不明生物,便放心的任由阮白与其他两人说话。
“我等会儿要和宴川去找刚刚被拍卖的男人。”阮白给他们俩倒了杯水,毫不避讳,“我觉得从他身上我们或许能知道点什么也说不定。”
现在的情况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不利了。
一行人受邀请来到这个地方,后续的发展却是游戏人物一个个的死去。阮白毫不怀疑,如果等到所有的游戏人物都死亡那一刻,那么这个副本就会被打上GG。到时候呢?副本会重启,还是彻底结束?
前者是好事,后者对于他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那将意味着阮白再也回不去以往的生活。
“可是……你要怎么去找?”隐风听到阮白的话后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觉得不可思议。整个临洲别墅可是环着一大片山的,而且他们来这儿两天多时间只看到了几栋最普通不过的别墅,说得更明白一点,那就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宴会上的那些宾客住在哪里。
“你甚至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所以这个事情并不简单。”阮白朝她笑了笑,“但是没有办法。”
以阮白多年玩游戏的经验来看,那个被关在铁笼子里的男人大概能算得上一个NPC,对方的那一句‘救我’大概就是此次剧本里唯一的提示了。如果想从这个副本安然无恙的出去,阮白就必须去见他。
这是一件无法被拒绝的事情。
沈琼从回到房间以后便始终沉默,但他向来就是这个性子,旁的三人倒也没觉得意外。直到此刻,在阮白说完没有办法之后,他忽然开口:“我帮你找。”
隐风看看他再看看阮白,像是想清楚了什么,连忙也点点头,“我也帮你找,我速度可快了,咱们一起找,肯定能事半功倍的。”
“那就谢谢了。”
夜深人静之时,窗外月明星稀,天边尽头偶尔有一两只乌鸦飞过。阮白走在漆黑的夜色下,肩膀的小黑猫乖乖坐着,偶尔舔舔毛。阮白一路朝着三栋别墅后而走,虽然一直没有看到建筑,但周围的地面却显得非常干净,石板路,连落叶也没有。显而易见,这是经常被人打扫过的地方。
终于,在走了或许有两个小时之后,阮白终于驻足在一片山林之地上。一眼望去眼前平静得很,像极了普通的山林。但阮白能轻易听到脚下传来的一丝喧嚣。
脚下有人。
阮白想到了之前前往斗兽场时,管家带他们走的那条地下通道。
或许,底下的世界远没有他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宴川,你觉得上面有路吗?”
被点到名字的小黑猫从青年的肩膀上一跃而下,落地时便变成了男人的模样。他身高腿长,站在阮白的身边还比他高一点,轻易就将阮白的视线遮住,他挑眉道:“有的吧。”
“我也这样想。”
上面的路太干净了。如果平时无人走动肯定会有无数的枯枝落叶石板填满。
眼下的问题只是路在哪里。
哪里可以通往底下的世界。
就在阮白沉默着思考的时候,山林间忽然响起了动静。阮白和宴川几乎是同时将目光投向远处某个方向,那里是黑漆漆的一片,周围灌木丛生,但就是这里,一个脑袋缓缓从灌木后露了出来。
借着月光看去,赫然就是沈琼!
沈琼看到他们也显得非常意外,但眼中又藏着浓浓的惊喜。
“你们怎么在这儿?”沈琼从灌木丛后钻出来,往阮白两人的面前走,先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我从底下过来的,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发现了很多房间,里头都有人。就没敢继续往前,正好看到有个楼梯和门,走过来开了门就发现了你们。”
阮白闻言立刻便翘起了嘴角,“正好,我们在找你看到的地方。”
阮白拉着宴川往前走,发现沈琼出来的地方其实是灌木丛后的空地,只不过站在他们原先的位置望过去就像在灌木丛中一样。如果沈琼没有出现,他们往前走一走或许也能发现这里的小秘密也说不定。
“底下是怎么样的?”
“长廊,两侧都有很多房间。但这些房间都是关着的,里头有说话的声音。我怕被人发现,所以就没敢过去看。”
“那我们现在去看看。”
说做就做,三人回到了地下。走下走廊之后就是沈琼说的,一条长长的走廊,这条走廊和他们之前走过的的确有很大的不同,灯光显得异常昏暗,远远望去两侧都是大门,显然是一个个的房间。
这些房间隐藏在黑暗之中,像极了潜伏着的巨兽。
没过多久,其中一只巨兽醒了。
藏在黑暗中的阮白三人看到有人推开房间的门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很正经精致的西装,五官深邃,长相英俊,正是带走铁笼子的那个宾客。
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眼下就是了。
三人对视一眼,阮白冲宴川挑了下眉毛。
宴川点点头。
下一秒,阮白的手一动,一枚被他从地上随意捡来的小石头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又咕噜咕噜滚了一米远。这样的动静在这个有些吵闹的环境下其实显得很细微,但对方就是听到了。
那男人微微歪了歪头,整个人竟然开始变化。他的脸逐渐被一片白色磨平,随后又出现了竖着生长的眼睛,那张恐怖的勾起的嘴咧了咧,露出尖锐的牙齿。
沈琼的瞳孔猛地紧缩。
而阮白也在看到这样的变化时了然。
看来那天晚上舞会的匆匆一瞥并不是他的错觉。
那一眼看到的怪物,其实就是这些宾客。
想到这么多的宾客全是怪物,而他们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这群人的包围之中,阮白的脸色便不是很好看。
沉默间,那男人已经走向了他们。
一边朝着他们走来,四肢也开始发生变化。
双方之间只相差了几十公分。
沈琼已经握住了自己的刀柄,阮白也轻轻屏住了呼吸。他们双眼紧紧盯着脚下的灯光,对方的影子已经被微弱的灯光投射到了他们,只要对方再往前走一步,就能发现他们了。
吧嗒。
一只脚踩在了地面上。
很快,怪物的身体也露了出来。
但对方像是有所察觉似的,走过来时脑袋竟然是偏向他们的。他的两只眼睛轻易便捕捉到了阮白三人,他早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有人踏入了这无人之境,不过只是伪装着,顺着阮白的意思一步一步踏入所谓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