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锦陷入沉思，“……那算了，先别回复。”即便这种情况微乎其微，他也不敢保证不会发生。
　　维克：【好的，先生。】
　　它连忙在备忘录上记下一笔，上级命令更改不了陆宴锦的想法，但是提起俞安先生的名字可以。
　　“他才刚成年，那群老东西可真是不做人。”陆宴锦嗤笑。
　　帝国通用的方式是实际年龄来计算成年与否，但在某些偏远的星系，当地的统治者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更多的是采用第一次发热期作为成年的标志。
　　所以俞安从这方面来讲，顶多算刚成年。
　　【就是就是。】维克跟他一起口头讨伐。
　　陆宴锦闭上眼没说话，他背部倚在椅子上坐姿散漫，心情远远不如外表那么轻松。
　　【照信件中传达的意思来看，只会给您和俞安先生安排几场见面，不会过界，您不必过多担心。当然了，以信息素的高匹配值为判断依据的话，你们是非常适合对方的。】陆宴锦想到俞安的拟态，低头看着桌面上的材料，上面写的字却一个没往心里去，轻声道：“我又不喜欢毛茸茸的小东西。”
　　【哦，那可真是遗憾。】维克不走心地道。
　　……
　　与此同时，俞安也收到了来自军方的通讯。
　　给他的不是单纯的信件，而是由官方ai亲自与他交流。
　　【您好，我是官方标准型第十一号ai，我的名字是阿啵。】俞安刚洗完澡，原本在拿着毛巾擦头发，手上的动作一停，“有事？”
　　阿啵给他的说辞和发给陆宴锦的邮件里的话基本一致。
　　【尊敬的俞安先生，经过主脑计算，您与某位alpha的信息素匹配值达到95％以上，建议婚配。但帝国新法已废除强制婚配条例，实行自由恋爱政策。我们尊重您的个人意愿，只会帮助您和合适的alpha培养感情，最后的决定权依旧在您，并且如果答应的话我们也会给予足够的补偿。】俞安语气冷淡：“哦。”他缓缓放下手里的毛巾。
　　他这么平静的反应让阿啵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您难道没有疑问吗？】
　　“我需要做什么？又是什么补偿？”俞安好整以暇地摆出要好好商议的态度。
　　【您需要去参加每个月一次的约会，如非特殊情况不能拒绝。】ai详细给他说了遍内容。
　　俞安颔首，面色不改，“就这个？”
　　【……嗯。】阿啵突然有点慌，它快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系统，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所以这些类似于慌张的情绪是面前的人带给它的。
　　总觉得后面有什么大招在等着它。
　　“那补偿呢？”
　　【看您的意愿，只要我们可以负担得起。】按照事先规定这就是补偿的内容，可操作性非常大，军方那些人生怕俞安不答应。
　　但阿啵在说完那刻就后悔了。
　　它不该这么早把底盘亮出来的，果然它一个生活型ai根本不适合谈判的嘤。
　　最后不出所料，它被大宰一通，付出过大以至于差点就不知道回去该怎么交差了。
　　呜呜呜这人简直是在打劫。
　　【那么您是答应了对吗。】阿啵欲哭无泪。
　　俞安继续擦头发，“我又没损失为什么不答应。”
　　他只需要照他们所说每月一次固定和那个alpha见面，为期一年关系自动结束，后续他大可直接走人，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就是这ai挺傻的，傻乎乎给他许下了这么多好处。
　　只有一点方才起便被他忽视，俞安最后问起它，“那alpha谁啊？”
　　能和他等级相近匹配上的也没几个吧……
　　【陆宴锦先生，帝国的极优alpha之一，正是他与您达成的信息素匹配值最高。】阿啵顺便把陆宴锦的基础信息传送给了他。
　　俞安怔住，表情突然变得空白，“……是我知道的那个陆宴锦吗？”
　　【是的。】
　　淦，他收回说ai傻乎乎的那个想法。
　　傻的明明是他。
　　他真傻，真的。
　　……
　　“所以——”
　　“你就这么答应了？”
　　纪聂好好的椅子不坐，非要跑到桌子上盘着腿。
　　他痛心疾首道：“真便宜了他们。”这可是自己看着养大的，怎么说崽儿也是自家的优秀。
　　俞安“唔”了声，撑着半边脸随手拨弄着手边的零件，“我也不想答应的，可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纪聂：“……”竟无法反驳。
　　真是吃了没见过世面的亏。
　　两人面对面看着眼前被包装完好的能源系统，这是对方答应的条件中的其中一个，昨天已经送往琉璃星被纪聂接收到。
　　军方特别款，最新式性能最好的款式，因材质特殊生产量极低，现在仅在高层的专属机甲中应用。
　　纪聂长舒口气，用无比温柔的动作触上外罩，在他眼中这件机械装置是完完全全的艺术品，每处细小的零件都美不胜收，欣赏完毕后小声说，“用你换这个也不算亏。”
　　俞安：“嗯？！”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鹅子了！
　　纪聂短暂地爱了三秒能源系统这个小妖精，爱过之后俞安当然还是他亲崽。
　　“不过我真是没想到陆宴锦这人的婚事连帝国都要替他操心，不至于啊，总感觉难以想象。”陆上将恋爱都成问题，说出去就好像三皇子其实是个五好青年一般让帝国人震惊。
　　俞安从知道他相亲对象是陆宴锦后就开始萎靡不振，闻言也只是抬起眼敷衍地回了句：“我哪里会知道。”
　　他要是知道对象是陆上将就不会答应得那么干脆了。
　　至少得多讹些好处，不然哪里能抵得上自己未来的精神损失。
　　“别这么消沉啊小安，我带你看看搭建完成的机甲。”纪聂本人虽然不希望俞安过多接触陆宴锦，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早有了心理准备接受还算良好。
　　上次见面还是半成品的机甲已经制作完成。
　　三米高的机身每处都充满了力量感，大部件的形状参考了流线型，尽力减少战斗时的阻力使操控者的能力发挥到最大。漆黑的外表上新涂了层薄薄的银色染料，从不同的角度看才会发现在银色之中有墨绿色的复杂纹路，反射出低调的暗芒。这样静静站立的模样已足够令人震撼。
　　只剩下最后的能源系统，机甲就能投入使用。
　　不知道纪聂在光脑上操作了些什么，机身的胸膛位置自动打开露出有着复杂机械路线的内里，而后机械手灵活地拿起桌上的零件代替纪聂装进去。
　　前胸亮起光亮，且蔓延至全身，零件接缝处的位置皆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整个机甲如同获得初生。
　　“我帮它安装了智能语言系统，可以聊天的那种。”纪聂喜欢加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他仰视着机甲心里无比满意，看了会后转头望向俞安，眼里仿佛带光，“你的礼物，喜欢吗小安？”
　　俞安郑重点头，抬手摸上机甲的机身，仰头看去。不同于上次光滑的触感，这次机甲表面的涂层是一种高级的磨砂质感。
　　“顺便呢我还给它起了个动听的名字。”纪聂走过来，用眼神示意俞安快问自己是什么名字。
　　“叫什么？”
　　以纪聂的审美，总也离不开什么旺财、大黑、美美，以前的机甲没有一个能逃脱他的摧残，设计得倒是不错，唯独被起了个听起来就很好养活的名。
　　俞安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不求美感，能听就行。
　　可这次的名字反而在他意料之外。
　　纪聂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朗声叫出机甲的名字：“野爹！”
　　机甲瞬间产生反应，关节转动半蹲下保持视线和他们处于同一水平，眼部的护甲刷地落下亮起盈盈蓝光，机械音在胸腔回荡造成回音：“我在——”


第二十章
　　俞安无话可说。
　　纪聂再次刷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起名实力。
　　“这名字……”是不是过于欠揍了点。
　　纪聂正待说话，机甲的身上发出的光亮闪动起来，表面的纹路中有微光汇聚流转，野爹亲自回应，“名字和我，很般配。”机械音被处理过，更加偏向真人的声音，如果忽视其中一成不变的语调，很像是低沉的男音。
　　机甲内部核心采用人工智能的算法，使其如同维克等ai可以和操控者灵活交流。
　　“看吧，他自己都很满意。”纪聂抱着手笑。
　　俞安叹气，野爹蹲下后和他身高相近，他手按在对方肩膀上，认真地看着他并且提出建议：“叫大黑是不是更好听，你原本就是纯黑色的，虽然现在变了颜色，但是做机甲也不能忘本对吧。”
　　“……不要。”野爹率先转头移开视线。
　　俞安心忖，野爹果然和每一个刚认识世界的小朋友一样，最喜欢和大人对着干。
　　大黑难道不好吗，简单好记朗朗上口，而且很低调。
　　不过俞安最终还是尊重了机甲的意见，没有过多坚持。
　　纪聂倚靠着桌子站得没个正形，他手里拿着实体光脑，低头划动着上面的内容。
　　他头也不抬地说：“野爹的生物性格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我没有多加干涉，还需要再测试一遍，万一有什么反社会倾向也能提早发现。”
　　随后纪聂清了清嗓子，把实体光脑一扔，伸展双臂看向野爹，“第一个问题，你对创造者，也就是我有什么看法？”这几个问题不存在于任何规定中，是纪聂现编的。
　　野爹沉默了短暂的时间，从头至脚详细扫描过纪聂，最终得出结论：“你该洗头了。”
　　在他的视角中，纪聂的头部更准确来说是乱蓬蓬的头发正被自动标红警告。
　　俞安失笑，背过身去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为了给纪聂留些面子，他忍着没笑出声。
　　“……第二个问题，你对你未来操控者的看法。”
　　这次野爹停顿的时间很长，头部转动视线集中在俞安的脸上，扫描了一遍又一遍，俞安也正望着他，澄明清澈的眼底是机身的倒影。
　　“小安，很可爱。”他严肃道。
　　因为部分承袭了制造者的习惯，在称谓上也和纪聂叫的一致。
　　俞安：“……”淦啊听完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纪聂摸摸下巴，野爹每次的回复都简短得可怜，又偏偏不像是在敷衍，他只好继续问了第三个问题，“有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的东西？”
　　“我不喜欢的东西？”野爹是初次拥有意识，目前的记忆系统中没有多少痕迹，自然很难找出喜欢不喜欢，但是也是可以回答的，“我不喜欢大黑。”
　　还记得这茬，对大黑这个名字的讨厌绝对是真实的了，俞安遗憾。
　　改名看来还需从长计议。
　　纪聂正式放弃继续提问下去，野爹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不管问什么总之非要皮下去不会好好回答。
　　“以野爹的基础性能，定是优于往日你用过的所有机甲，但是上手不易操控难度大，要去实际作战中才能尽快适应。还有星际联盟赛马上要开始了，这比赛貌似是有些含金量的，喜欢的话记得去报名。”他慢吞吞地捡起丢在桌子角落的眼罩，“我去睡觉了。”
　　每次投入工作就开始黑白颠倒，纪聂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
　　……头也来不及洗，还要被机甲嘲笑。
　　俞安顺手接了某个老板最新的委托，后者财大气粗地让他打进夏季赛排行榜顺位前五十。
　　等待对手匹配的时间，俞安顺便和野爹聊起天。
　　“小安，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老板？”看着聊天框上备注的老板6号，机甲不解。
　　俞安见怪不怪，“因为我总是寄希望于下一个没有那么憨憨，结果总是令我很失望。”久而久之，他便成了代练界的海王。
　　“嗯。”野爹似懂非懂。
　　【对战将于五分钟后开启，请选手准备。】
　　俞安前一秒还坐在控制室里，在对战开启的霎那双脚踩到实地，机甲被强制收回空间，只能靠手腕的光脑和他联系。
　　他正处于一座复杂迷宫的入口处，周身是淡淡的植物清香，像新鲜植物被折断茎秆时散发的味道，因为场景的设计别出心裁，围起整个迷宫墙壁的是厚厚的绿植。俞安按上去用了力气也纹丝不动，看起来挺结实轻易不会倒塌。每面绿植墙高度都高于机身，保证在控制室中以机甲的视角也窥不见迷宫的全貌。
　　【本轮采用捉迷藏形式，处于躲藏一方的玩家将在三十分钟内不能使用机甲。】真不幸，俞安是躲藏的那方。
　　他看不见对手的信息，更不知道对方现在在什么地方距离他有多远什么时候能达到。他又不能空手撕机甲，三十分钟之内被发现等于这场对决游戏被画上了句号。
　　对一方而言极不公平，可也符合高级场副本的尿性。
　　俞安走进迷宫，按照直觉随意选了个路线。
　　内部结构无比复杂，走几步就会碰上死路，千篇一律的绿植墙更是极具迷惑性，明明才过去没几分钟，俞安却觉得他走了几乎大半个小时，不管怎么转弯，前面的道路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连是否曾经走过此处都分辨不出。
　　在这种无法预知对手动作，又漫无目的寻不到出口的过程中，最让玩家难熬的是不断加重的慌乱感，往往对手没来自己就先受不了退出了。
　　俞安倒是不紧不慢，他走得慢或者快，遇上对方的概率是相同的，还不如放轻松随便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