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落忙打住自己的念头。裴不度已彻底从他生活中消失了。他已回归现代、正常社会了。
“我想歇一段时间。”阮落说。
“这个就是让你休息的啊。花不了多长时间,下个月才进棚。”
服务员推着送菜小车过来,莫名地带起一缕微风,一一地把菜碟摆了上来,又含笑离开。但阮落莫名觉得服务员没走,像是留在自己身边一样。
这是个两人卡座,他和郭明亮一人占据一边,他身边空荡荡的,外面一个放着火锅菜的小餐车架在一边。
“我向公司给你申请了一个专业助理就跟着你,不能再向以前那样了。”郭明亮说。
“谢谢明亮哥,不过,我一个人就行。”阮落心不在焉地说。
“《NPC》里都是一些流量,你不带个助理,不是让人瞧不上嘛 .....”郭明亮吧唧吧唧。
阮落忽然就觉得一瞬间半边身子都酥麻了,有个人似乎在他身边轻轻地坐了下来。
是裴不度吗?他不可能跨了两个省,十个小时的车程,跟到了这里。他现在应该还在那个寺庙,被时间与地理所限制。这大约是幻觉幻听幻视。
耳边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低笑,阮落的头皮发炸,汗毛都竖了起来。
阮落放眼看出。海底捞欢声笑语,人声鼎沸。火锅的热气,食客的喧哗,让这里充满了井市的世俗与热闹。
在这种大厅广众之下闹鬼.......
裴不度可是最拿手的。
只是他到底怎么离开了那里?自己并没有照他所说的去做,甚至昨晚上都没有去那座庙宇。
他这是跟了自己一路?阮落心里居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担忧。
“怎么不吃?”郭明亮埋头涮他的小肥羊。
下一刻,阮落的耳垂就被舔了一口。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下意识的异常兴奋,阮落的脚指都跟着蜷了起来。阮落僵坐着,一动不动。裴不度那只无形的大手,从他的衣摆摸了进去,激得阮落有些发颤。
裴不度在他面前现身以后,就没在这样当众狎,弄过他。即使偶有逗弄,也很有分寸感。这次,却像是回到了那座寺庙的第一个晚上。手沿着他的腰肢,毫不犹豫地向下揉了进去。阮落不由双腿一紧,咬住了差点发出低吟的嘴唇。
郭明亮夹了片雪花牛肉:“怎么了。怎么脸红成这样。是不是底料太辣了?”
“我上个厕所。”阮落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等那只手再捏上一把,撤出去以后,才快步出去。
阮落几乎是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门口站着的服务生还要和他客套几句,阮落看都不看一眼,已奔向厕所隔间。
砰的一声,把门反锁了。阮落脸红得像是滴出血,气息憋在胸腔,眉头紧皱,直到好一会儿,才徐徐地吐出一口气。“哥……”
没听到回答。裴不度生气了?因为自己的食言?不过,这人心眼也真是够坏,跟了自己十多个小时一声不吭。这一路他都在旁边,欣赏自己傻乎乎的模样。
“裴不度。”阮落再次叫了声。依然没有回答。
阮落这才松了口气,裴不度还算有点底限,并没有跟进来。阮落一时半会儿不想出去,坐在马桶上,等身上的热潮褪得差不多了,才拉门出去,又洗了把脸。
一出去,觉得外面有些不平常的躁动。身边走过几个年轻女孩,拿着手机和他擦身而过,边走边说:“快,就在外面走廊上,说是从没见到过的绝色。”
“真的假的?”
“我看照片了,反正入股不亏。”
大概是哪个流量明星在这里吃饭,被粉丝发现了。相较自己,微博上虽然涨粉不上,但线下依然是个小透明。阮落心想。
“DY上看过那么多汉服网红,和这个一比,就是凤凰和乌鸦的区别。这人就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一样。”
阮落脚步一顿,心里莫名一抖。他脚步一转,没进大厅,反而跟着那几个脚步匆匆,拿着手机的女孩儿走向外面。
外面的走廊尽头,一人倚靠在廊柱上,一身绛红色的外衣,一只手搭在栏杆上,看向大街方向,只露出极少的侧脸。只是背影高瘦,风姿卓绝。头发半垂半绾,垂落在肩头,更显得随意风流。
很多年轻男女故意从他身边走过,手里拿着手机,悄悄去拍他的背影。
阮落这时候没去想被裴不度再次缠上该怎么脱身,也没想他刚才的戏弄,满脑只担心他这样被爆光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阮落几步冲过去,拉起裴不度宽大的衣袖。
裴不度这才扭转过头。背后传来一阵阵压低的惊叹声,甚至有几声尖叫:“这也太好看了吧。”
“真不是出来选秀的吗?”
裴不度似笑非笑,瞅着阮落。阮落脸一热,硬着头皮,“哥,别在这里呆着,我带你离开。”
“好。”裴不度低声应道。阮落莫名就对裴不度就有了责任感。
在这红尘都市,他是主,裴不度是客,他有照顾他的义务。
知道被无数道目光追着看,阮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渔夫帽往下一拉,低着头,拉着裴不度的袖子就往外走。裴不度一声不吭,由着阮落牵着自己下楼,出了酒店。
外面是繁华都会街头,路上人来人往,都向他们送来热烈的视线。阮落又把裴不度拉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街心花园处,才松开他的袖子。
车灯、路灯以及霓虹灯,纷繁杂乱地汇聚在裴不度身上,裴不度却沉静淡然,眼睛含着笑意,看着阮落。
阮落这时才回到现实,他听到自己心虚的声音:“哥,你怎么在这儿。”
“薄情。”裴不度只是嗤笑一声。
对于裴不度的指责,阮落居然有一秒钟的愧疚。下一刻,头脑清醒了,自己才是受害者,裴不度明明是加害方。
“虽然你弃我不顾,但我不能丢下你不管。”裴不度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阮落无言以对。
对于裴不度如何从阵法里出来,阮落有一肚子话要问,但眼下迫在眉睫的是,要拿裴不度怎么办。
想到自己根本无处可逃,裴不度也没处可去,阮落也就没过多纠结,拿出搭车软件,叫了辆车。
又给郭明亮打了个电话,“明亮哥,我临时有事,先走了。”那边传来郭明亮的一连串的抱怨,阮落小声地解释了两句,便划断了通话。现在裴不度才是天大的事。
在阮落操作过程中,裴不度也不说话。他现在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从古旧败落、灵气法力,到了现在的现代文明与人间热闹,但裴不度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反而一瞬不瞬地看着阮落。
“哥,我叫了车,我们先回去。”阮落说。有人从这里路过,阮落忙又挪动身体,把裴不度挡在里面。
“你的家?”裴不度问。
“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家,我那就是住的地方。”阮落说。
“我再不会离开你。”裴不度柔声说。
第17章 漂亮却狡猾。
这里地处繁华街区,不过两分钟,叫的车就驶过来,在阮落跟前停下。阮落拉开后车门,让裴不度先进去,自己才钻了进去,和裴不度一起坐在后排。
前面司机不停地抬头,从后视镜里看着裴不度。阮落只想快点到家。
三十分钟后,阮落在租住小区附近下车。既然决定把裴不度带回家,确实需要购置很多东西。
百货商店就在小区附近,不到十分钟的路程,现在又近凌晨,路上行人稀少。
到达便利店时,阮落挺不想裴不度和自己一起进去,但附近有所大学,还有些前来扫货的男女学生。阮落怀疑,只要自己一不看牢,他们就会举着手机对着斐不度。裴不度对这现代工具,完全就没有反应。阮落只有把裴不度又起拉进了店里。
收银的阿姨认识阮落,“阮先生。这是您的客人?”
“我哥……”阮落看到两个躲在货架的女学生,抬手挡住,“别怕别怕啊。”
阮落把裴不度又拉到了货架后。
阮落疯狂扫货。裴不度一直不徐不慢地在跟他身边。只是百货商店品种有限,外衣只有运动款。阮落往裴不度身上一比,气质不搭。但暂时也先凑合着穿,阮落拿了两套扔进小推车。
到了内衣栏。阮落又拿了两套家常睡衣,居家服。到了内裤那里。对于要裴不度的尺寸,阮落问不出口,想来问了裴不度,他自己也不知道。看看裴不度的身材,虽高,但清瘦,阮落拿了盒比自己大一码的。应该可以了……吧。
阮落的小推车满满当当。牙刷牙具,香波香皂,毛巾拖鞋,一应齐全。
就要推向收银台时,裴不度忽然拉住阮落。阮落奇道:“哥,你有想买的东西?”
“套。”裴不度那张漂亮的唇里吐出这个字时,阮落觉得自己被从天而降的板砖给砸了一下,一时间,头都被砸晕了。
“家里有?”没听到回话,裴不度略带疑惑地看着阮落。
“没有。”阮落这一刻,又急又气,脸涨得通红。他又没男朋友,更没女朋友,屋里为什么放这东西。话一出口,阮落不由往四下里看看,幸好几个学生离他们甚远。
虽然阮落食言没去给裴不度解阵的那晚,怕裴不度会来折磨自己,事先准备了套……但现在,阮落眼睫一垂,小声说,“哥,这里没有。晚点我再买。”
阮落欺负裴不度没见过这东西的外包装,镇定自若地又撒了个谎。
至于“晚点”是什么时候,那就不知道了。
裴不度垂着衣袖,看着阮落。
阮落去拉他的手,继续哄骗他:“那东西要在专门的店里才有。”
到了收银台,收银阿姨一件件扫码,“都拿齐了吗?你哥和你住一起吧。屋里多一个人,每样东西都不能少。”
阮落心思全无,瞄了眼货架上摆的要么主打润滑,要么主打持久,要么主打j挺的各种套,又看了一眼裴不度的背影,迅速地拿了盒闻名遐迩的牌子,扔进了推车里。
只是......以备不时之需。以裴不度的作派,哪天把自已办了都不奇怪,自己早准备,也省得到时受痛。
想到这儿,阮落一时间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必需品。
收姨阿姨还在想:还是小,脸嫩,买个这东西,脸都臊红了。
裴不度跟着阮落进了自己租住的小区。他住的地方,还是个早年的旧楼,楼层矮,也没有电梯。但树多阴密,一年四季能听到各种鸟鸣。
上了最高层五楼,阮落上摸出了钥匙。随着门锁轻磕的声音,阮落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把裴不度带回家,意味着什么,这一刻,阮落才清楚。这人可能会跟着自己一辈子。自己这样带他回来,是不是过于轻率与莽撞?
但下一刻阮洛就释然了。咔嚓一声,将门推开。“哥,到了。”
阮落把灯摁亮。灯光下,斐不度扰着衣袖打量着这个一室一厅的地方。屋子布置简洁简单,客厅没有电视,放了一圈沙发,两面墙是整架书柜。靠窗有个书桌,上面放着电脑。虽小,但干净整洁。
“我就住这儿。不过不是买的,是租的,离市中心有点远,但便宜,我一个人住也绰绰有余。”阮落心在说,自己在讲些什么啊。但他不说点什么,就更加紧张了。
裴不度在外面一副淡然的样子,到了阮落这里,对他的蜗居倒是兴趣颇浓,四下观望后,“有些狭窄。”
阮落闭嘴了。
确实不能和您那道场比。阮落一边气咻咻地想,一边不由盘算,自己这部电影的酬劳到帐后,能不能付个首付,换所房子。
裴不度又看向他的卧室。阮落的卧室也极期简单,就一张单人床。阮落几乎可以预想裴不度接着要说什么了。
“哥,外面沙发是你的。”阮落小声说。
他有点不敢看裴不度的脸。
“你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阮落转了话题。
但这个话题照样让他不敢去直视裴不度。
这已是他第二次问裴不度了,他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裴不度不是需要有人给他破阵才能出来吗?
“负心人。”裴不度懒坐在沙发上,嘴角含笑,“你不愿意夫君在一起,对自己的夫君也见死不救,袖手旁观。不过,你也没有听师兄的话,还算有点良心。”
原来裴不度一直在一旁看着自己。阮落觉得自己是个被裴不度戏弄的傻子。
可他到底怎么出来的?
“阵发的死门与伤门已被转移代替,但囚门与困门却重兵把守。”裴不度顿了顿,兀自一笑,低声说,“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那么多法器......”
“哥,谁把囚门与困门打开的?”阮落问。
裴不度忽然嘴角轻扬,眼神促狭:“自然是你。”
阮落呆了,不可能。他那晚哪都没去,他也没有梦游的毛病。该不是自己睡着了,然后被裴不度施术控制住?阮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的神情。
裴不度轻笑出声,“你在想什么?”说着指着阮落的腿部,在那里有朵裴不度法器一样形态的纹样图形,“我把自己的力量注进了你的身体。只要你一踏进阵法,那股灵力就会自动去破解。只是我担心你身体无法接受太过强大的力量,便没有过多注入,所以才花费一些时日……”
那个阵只困裴不度,力量只要在他身上,就不起任何作用。但对旁人就没有这个限制。裴不度一开始在阮落腿根处描出那个花纹,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天,借阮落之手,解了这个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