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摸到KP的皮鞋，光洁噌亮的皮面，看起来就十分昂贵，此时这双鞋带给区燃的还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区燃飞快地爬了起来， KP向后撤了半步。区燃立刻转头，KP站在那个位置没有动。
　　
　　他离得不远，区燃一边想一边做着心里建设。他的目光谨慎地投向那个吓到他的柜子。
　　
　　“咦？”区燃发出一声奇怪的低呼。
　　
　　没有了。
　　
　　碎肉没有了。
　　
　　区燃很确定他刚打开柜子门的一瞬间所看到的的画面，整个柜子里填满了碎肉，肥的，瘦的，油脂和鲜血混在一起，整堆肉块还在有规律的颤动。
　　
　　但是现在，柜子里空了。很干净，连一点杂物也没有，和上面抽屉里满抽屉的零食形成鲜明对比。
　　
　　区燃关上了这个柜子。再看向另一个的时候，他有些犹豫。刚才是开出来一柜子碎肉，现在会不会来点更刺激的东西？
　　
　　区燃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甚至升起了求助KP的念头。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他压了下去。
　　
　　不，不可以。尽管他已经打了好几次擦边球用KP来安慰自己，但对方也是被“ta”掌控的一环。太多超游，搞不好又会被惩罚。再次被惩罚的话，可能就不止是电击那么简单了。
　　
　　KP观察着区燃，发现对方下意识想要转头后，又僵硬地转了回去。不错，调查员在努力遵守祂的游戏规则，他在逐渐适应这个游戏。
　　
　　总是要开的，直面真实大不了变成疯子。
　　
　　区燃苦笑着安慰自己，只不过是个柜子，更可怕的溅满了血的病房还没进呢，一般跑团不会让玩家死的那么早，不然这个团就太无聊了。
　　
　　他伸手搭在柜门上，猛地一拉，整个人飞快地向后窜去。KP不得不测过身体给他让出通道。
　　
　　无事发生，柜子里没有可怕的东西，只有一些正常病人会有的杂物，脸盆、饭盒什么的。
　　
　　区燃拍了拍胸口，凑近了柜子。
　　
　　他翻动脸盆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柜子上方似乎贴着什么东西，有一个角落了下来。
　　
　　他掏出道具格里的钝刀，把黏在柜子顶上的东西剥离了下来。
　　
　　是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画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线条，区燃把纸折叠了一下塞进兜里，肯定有什么用处，只是他现在还没有解谜到这个程度。
　　
　　搜完了这两个病床，区燃把病房的其他区域也扫了一边，没有发现什么其他东西。
　　
　　他退了出去，做足了心里准备后停在了那个满是鲜血的病房门口。
　　
　　他没有进去，因为他打算报警，无论警察会不会来，他不打算做破坏现场的那个人。
　　
　　整个病房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就是四周墙壁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荒诞，一个人真的有那么多血液可以溅满墙壁吗？
　　
　　还有一点非常违和的地方，整个病房全是血液，但病房外却干干净净，血液中断在病房内。病房门仿佛一道分界线，切割开两个空间。
　　
　　走廊里的灯闪烁了一下，区燃盯着病房，恐惧在发酵。他听到了脚步声，脑子里开始想象变态杀人狂提着斧子的景象。
　　
　　“火苗医生！”是王海明的声音。
　　
　　区燃转过头，这一次他没有被刀插，也没有血肉模糊，整个人形象非常阳光。
　　
　　区燃感觉冰凉的手脚略微回暖了一点。谁能想到，一个基本可以肯定是鬼的NPC居然能让人松一口气呢？
　　
　　“啊，你回来了。”区燃道：“我打算报警，你带手机了吗？我的忘带了。”
　　
　　王海明道：“已经有人报警了，警方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有院长他们，那边会不开了，也都过来了。”
　　
　　区燃点点头，两人说话的档儿，又一班电梯到了，院长带着一批医生护士匆匆赶来。
　　
　　院长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除了发际线有些堪忧外，头发倒是挺黑的。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这已经是第八起死人事件了。而且手段极其恐怖，病人和家属们已经开始恐慌，就连院里的医护人员也出现了焦躁恐惧的情绪，这对医院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院长看见了区燃和王海明，他略过王海明，只和区燃说话：“火苗医生，原本我们还期待着您的到来，谁知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区燃伸出手和院长握手：“陈院长，你要坚持住。这显然是变态杀人狂的犯罪，警方一定会全力追查的。”
　　
　　“哎。”院长叹了口气：“这个可怜的病人，他本来今天就要接受手术了。他一定会痊愈的。”
　　
　　今天手术？区燃耳朵一动，“被害人难道是秦医生的那个病人？”
　　
　　院长点头：“是他。刚才齐护士长已经统计了一遍病人，只少了这一个。”
　　
　　医院通过排除法确定了被害者的身份。不，也有可能是他们本来就知道谁死了。
　　
　　区燃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提起精神继续和院长对话：“太可怜了。希望警方早点找出凶手。对了，如果凶手就隐藏着医院里，会不会对所有人都不利？工作的时候大家一定要保持警惕，注意好自己的安全。”
　　
　　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医护人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吧，什么变态杀人狂会选医院当犯罪现场啊。”
　　
　　“天哪，一个比一个死的恐怖，这件病房是受了诅咒吗？院长，我们要不要请个牧师来做做法？”
　　
　　“请牧师做法？为什么不请道士？”
　　
　　“我们是西医啊，牧师不是更贴切一点？”
　　
　　“我看这一层干脆全封了吧，不够的病床加到别的病房里，挤一点也比在这里好。”
　　
　　“对对，我记得齐护士长的女儿也在这一层的临时病房，太不安全了。小姑娘平时挂水我看不如就放到护士站那边，也方便照顾。”
　　
　　区燃猛地侧头：“齐护士长的女儿的病床是那个床上有小熊的病床吗？”、
　　
　　“额，是的。”那个说到齐护士长女儿的医生冷不丁被问到，愣了一下后回答了区燃。
　　
　　院长也看向区燃：“火苗医生，你看到过那孩子？那孩子怎么了？”他的语速比刚才要快，听起来有些焦急。
　　
　　区燃摇了摇头：“不，我就是看到了病床上的小熊，很可爱。感觉可以带给病人一些温暖。”
　　
　　院长闻言，笑了笑，道：“是啊，那孩子最喜欢小熊了。抱着小熊的时候特别听话。”
　　
　　说完，院长让两个医生把整个7楼都封锁起来，其他医护人员则一起安顿剩下的病人和家属。
　　
　　区燃被安排了安顿工作，当然院长对他说的时候是用能否帮忙这样的请求语气。区燃答应了，然后他和其他医生一起开始了安顿工作。
　　
　　工作中，他状似随意的问道：“秦医生呢？他的病人被害了，他一定很不好受。”
　　
　　那个和区燃搭伙的医生回答：“是啊，秦医生整个人又哭又笑看起来受了很大刺激的样子。”
　　
　　忙活了一上午，有另一批医护人员来接替区燃他们，区燃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琢磨着他是不是得去吃点东西补充一□□力。
　　
　　他找到了秦医生办公室，想邀请他一起去吃午餐，顺便谈谈今天发生的事和特项医疗小组的事。
　　
　　谁知道，在门诊大厅里那一段不得不坐的电梯里，他遇到了齐护士长。
　　
　　漂亮的护士长手里还牵着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小孩的病号服，模样长得和齐护士长有六七分相似。区燃推测出这就是齐护士长那个女儿。
　　
　　三人在同一个电梯里。
　　
　　齐护士长问区燃：“火苗医生去几楼？”
　　
　　区燃：“12楼。”本来想说9楼的，但9楼都是化验室，他去那里没有什么好的借口。
　　
　　齐护士长：“是去找秦医生？”
　　
　　区燃：“是的，找他一起吃个饭。毕竟我们是一起遇难的难兄难弟。”
　　
　　齐护士长的微笑角度似乎拉大了一点，她发出一声略微延长的“哦”，为区燃摁下了12层的按钮。
　　
　　除了12层，还有一个亮着的楼层是15层，也就是最高的顶层。
　　




7. 第 7 章 火苗是个好医生

　　区燃比齐护士长母女先下电梯，他离开前下意识瞥了一眼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女孩。
　　
　　她青白的小脸上一对黑色眼珠像是两个黑洞，和区燃的视线对上，黑洞仿佛旋转起来，要把一切都吸入进去。她的嘴变成了吸盘模样，张得很大很大，马上就要撕裂开整张脸皮。
　　
　　区燃惊慌之下向后退了几步，摔倒在电梯口，与此同时，电梯门合了上来。
　　
　　“呀，火苗医生。”一个护士伸手挡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您下次还是爬楼梯吧，我看楼梯适合您，因为生命在于运动。”
　　
　　区燃回神，是那个在楼梯间里的护士。
　　
　　他爬了起来，再次看向齐护士长和她女儿的时候，所有的异样都消失了。
　　
　　区燃向护士小姐道谢：“你说的对，我大概和电梯犯冲。”
　　
　　护士小姐笑了笑，转身离开。
　　
　　区燃找到了秦医生，在他办公室的办公桌底下。
　　
　　他的表然果然是又哭又笑，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区燃从他办公桌上拿了个纸巾盒给他，“擦擦，然后我们谈谈？”
　　
　　十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了医院的食堂里。秦医生打了两份饭，区燃吃饭的时候还在想，KP会有进食需求吗？应该没有，主持人不属于游戏内的存在。
　　
　　他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着食物，秦医生在他边上压低着声音絮絮叨叨：“我不用做这台手术了，我活下来了。”
　　
　　区燃忽然抬头，看向秦医生：“你的病人死了。被人很残忍的杀死了。你只想到了你自己吗？”
　　
　　秦医生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他早就死了！他不可能活着。”
　　
　　区燃突然想到了游戏刚开始的那个晚上，他问秦医生：“在我刚来的那天晚上，我见过他。在楼道里，护士小姐说他去找你商量手术的事情。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秦医生哆嗦了一下：“更早，四天，不，是一周前。”
　　
　　区燃定定地看着秦医生：“我假设你知道尸体是不会自己行动的，而且它会腐烂。”
　　
　　秦医生忽然笑了，神经质地笑了：“你觉得我们都活着吗？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区燃提醒秦医生：“就在十几秒前，你还在和我说，你活下来了。”
　　
　　秦医生猛地一颤：“我活下来了，是的，我活下来了。不要再对我说话，你们不要再说了，我活下来了。”
　　
　　他的精神状态忽然之间变得极差，区燃想了想，给了他脑袋上的伤口一拳。
　　
　　也许是疼痛将秦医生拉了回来，他坐在板凳上，安静下来。
　　
　　区燃继续问：“你为什么说病人早就死了？”
　　
　　秦医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有没有吃完饭。区燃点头，秦医生道：“我们去我办公室讲。”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秦医生的办公室。
　　
　　电梯上来的。
　　
　　区燃怵电梯，秦医生不解：“楼梯不通，总有一段要坐电梯的。”
　　
　　区燃：“我刚才在电梯里碰到了齐护士长和她女儿。”
　　
　　秦医生立刻表示理解：“不过现在没关系，午休时间端齐护士长会和她女儿一起玩，不会到处乱跑的。”
　　
　　在电梯里，区燃顺便问了15楼有什么。秦医生告诉他，是院长和副院长的办公室以及档案室。
　　
　　联想到院长对小女孩的关心，基本可以推测出齐护士长把女儿带到了院长办公室。
　　
　　这不太对，即便关系再好，院长会让护士长把女儿送到自己办公室？护士站不是更合适吗？
　　
　　区燃在思考的时候，秦医生抱来的一叠病历。他把病历都摊开在办公桌上，推到区燃面前。
　　
　　“火苗医生，你看看这些病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说那个病人早就死了。”
　　
　　区燃：“......”
　　
　　GG，他是一个不会医术的、20岁、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天才医生——火苗是欧皇。
　　
　　区燃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KP，他坐下了。坐在秦医生办公室的沙发上，普通的皮沙发愣是被他坐出了黄金王座的气势。区燃的视线里只有一截KP笔挺的裤腿和噌亮的皮鞋，但不知为何，他能想象出KP散漫倦怠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