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真君一往情深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诉清霜
诉清霜  发于:2021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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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若不确切回应,我不会再作让步。
  “真君,你待如何?”我带了些咬牙切齿,沉声又重复了一遍。
  伏清制住我环在他腰间的手,我敏锐觉察到他接下来的意图,不禁多使了几分力,奈何还是敌不过他,手指不容有异地被根根掰开。
  他不语,似无声的拒绝。
  “你说过不会再让我伤心。”我心力交瘁,终是连敷衍的表情都再难维持,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眶都快泛出酸水。
  “怎么又……”他回过身,见到我这副模样,眸光微沉,“就这么想与我成亲?”
  “真君以为呢?”我话已说的这么明白,他究竟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哑然,伸手想碰我的脸,我此时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地侧头避开,他被我避开,竟也不就此作罢,执意抚上我的脸。
  “我已决定不日后上浮玉山闭关静修。何时出关,尚未可知,且我并无全然把握。此时成亲,只会平添束缚。若未成亲,你便自由。等不及,或不愿等……”他微一阖眼,续道,“你尚有反悔的余地。”
  “真君是怕我成了小寡妇?”话出了口,我立马掌了自己一嘴,连呸三声,改口道,“鳏夫,是鳏夫。”
  他唇角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没说话。
  我实在见不得他这幅无动于衷的模样,心火更盛,故意激他:“真君担心什么?你走之后,我不仅要再娶个正妻,还要多纳两房小妾。且放下心来,到时我绝不为你独守空闺。”
  闻言,他笑意褪去,面色冰冷下来,凤眼似凝了层寒霜,仿佛下一刻便要化为夺命利刃,将我千刀万剐才算快活。
  生气,便是在意。他若肯如实相告,说他其实想让我等他,说他不愿见我再娶,我可以现在就指天立誓。
  只要他说,我就能给。
  “……也好。”他瞪着我,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字一顿,“但凭你心意。”
  什么但凭我心意,说得可真好听。观他这幅架势,若是我敢再娶,他定会提着剑,血洗我的新房。
  “此话当真?”我恨极了他的口不从心,抬步便往门口走,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反正都要再娶,早些娶总比晚些娶要来的快活,我走了。”
  我置着气,真想就此一走了之,然而脚刚跨过门槛,心口竟莫名抽疼起来。鬼使神差地,我转过头去看了伏清一眼。
  他面容冷峻,紧抿着唇,直直望向我,背脊拔得挺直万分,未出言挽留,或是为了留存最后一丝尊严。
  我怔然回望,思绪万千,转至最后,只余下“过刚易折,弦紧则断”这八个大字。
  算了,何必与他置气。我与他之间时日无多,每一眼都或许是最后一眼,理应好好珍惜,勿要再留下遗憾。
  “……方才我是骗你的。”我叹气,将门反手关上,走过去牵他的手,柔声道,“我只娶你一人。”
  他任我牵着,语气森然至极:“我也骗了你。若我出关,得知你已另娶他人,我会亲手了结你的性命,再挥剑自刎。”
  “至死方休,甚好。”我微微笑道,“只是我们还未成亲,又何谈另娶二字?”
  他不语,目光炽灼,似是含情,又似带煞。我暗叹,美人就是美人,眼波只需脉脉一转,就已足够教人色授魂与。
  唉,就说是我自讨苦吃。
  我振袖拂手,掌心偶有磷光闪过,所至之处,无论是紫檀架,亦或是案上所设宝镜,都被挂上了象征喜庆的红绸带。
  此举罢了,我沉吟少顷,又变出一顶红盖头,盖到了伏清头上。
  事出突然,也来不及准备喜服,这一顶艳红盖头,与他那身庄严肃穆的黑色大氅相衬,显得突兀又滑稽,不知道的人瞧见了,许是要问上一句,这是哪处来的带煞修罗,可是被迫从的良?
  我循着凡间规矩,与他拜了天地,又拜了拜空无一人的高堂,最后夫妻对拜的时候,我深深弯下腰,却没急着起身,余光瞥着他身姿,竟心念一转,将方才所想的玩笑话说出了口。
  “真君可是被迫从的良?”
  他语气有些着恼:“你怎么……总是明知故问?”
  我笑弯了眼,不再逼问,拉着他坐到床边,捏上红盖头的边角,掀起一半,看着他莹如白玉的下颌,轻声道:“那我便直白些。真君,我在意你。”
  再往上掀了些,露出那形状恰到好处的薄唇,唇色浅淡,较之常人要少上几分血色。我就着这个姿势,印上一吻,呢喃着:“我爱你。”
  手又动了动,这一掀,便能瞧见他的眼睛,睫羽纤长、根根分明,一扑一扇,如蝶翼开合。
  他为穿花蛱蝶,我作结网蜘蛛,耐心候了十年,总算哄得他心甘情愿地撞上我的陷阱。
  生途也好、死路也罢,我与他同去同归。
  将盖头随手扔到一边,我捧住他的脸,轻吻着他的眼,这次我说:“我等你。”
  不知是被哪句话所打动,伏清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微微垂首,乌发便如瀑垂下,与我的发丝交织缠绕,再不分你我。
  他伸手掬了一握发丝在手,默然看了很久,神色稍显温柔:“听起来不错,便为你活下去罢。”


第78章 归去来·其四
  188.
  伏清去浮玉山那日,我未去送行,并非因为我不想,而是他不愿。
  我替他理了理并无不妥的衣衫,又叮嘱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譬如“记得穿衣”,“记得睡觉”,诸如此类话语。
  身旁几个仙娥听了,皆频首浅笑,他看着我,却是神色认真,逐字应了。
  我们二人都默契地没有去提下次相见是否有期,神态自若地就好似他只是出门办件事,很快便能回来,所以不必挂怀于心。
  临走前,伏清将金囊与玉哨一并交托于我,其中含义不言而喻,又伸手覆住我的眼,示意我闭眼数上十个数,而后轻声道:“再见。”
  我还是与上次一般的不老实,数到第七个数,就忍不住睁开眼,凝望着他背影,暗叹世事无常。
  千年前的东极大宴上,他尚未沦为九疆六界的笑柄,而我也不过是一截大限将至的冠神木,听他与我说“再见”,自知已无再见之期,故未作回应。
  但我其实极渴望着……
  与他,还能有再见的一日。
  那时是,如今亦然。
  雱辛陪我站了一会,目送那道洁净白光消失于苍茫云海间。见状,我转过身,想唤她一道回阆风宫,她却站在原地不动,攥着袖口,惶然道:“少箨,我很害怕。”
  “怕什么?”
  “很多很多。我怕表哥一去不返,我怕姑父姑母会气我擅自做主,也怕我……无法承担东极重责。”
  “别怕。”我侧目望去,她真的生了副与伏清极其肖似的容貌。
  雕的是冰肌玉骨,蕴的是雪魄寒魂,就连那隐忍的神情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想到这里,我神情难免柔和许多。
  “真君与我说,辛儿从小便很聪明,许多事只需费一眼之功,便能窥得玄机,只是性子太过谨小慎微。若不拘泥于此,假以时日,必能挑起东极重责。”
  “是吗?”她一怔,“原来表哥是这样想的,这倒令我……”
  声音到这戛然而止,她敛去眉间轻愁,忽地笑了笑,道:“我们回去吧。”
  189.
  离火境一行,少则三日,多则五日。眼见云杪大婚之日迫在眉睫,也该动身启程,不可再拖下去了。
  我没什么行囊,来时孑然一身,去也是孑然一身,单留下一封书信,托人转交给雱辛,再以玉哨唤来株昭。
  它神态仍是趾高气扬,但较之以往,已算有所收敛,想必是伏清私下好好教导了他一番为人坐骑的道理。
  我揉了揉它头顶那簇红羽,满意地瞧见它作出副想躲却不能躲的复杂神态,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又不禁想到,等伏清出关,到时定要缠着他让我好好骑上一骑——咳,此骑非彼骑,勿要想歪了。
  再入离火境,我已不像先前那般摸不着门道,妥帖安置好株昭后,我将骨牙吊坠取出,握在手心,缓步向前。
  这骨牙吊坠缀着红璎,洁白如瓷,牙尖隐透寒芒,只消伸手一探,便知极为锋利。
  有其傍身,我丝毫不觉灼热,也不再被幻境所迷。目光所及,未有拔了舌的火中焦尸,侧耳听去,也听不见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号。
  想必这信物可将境中幻境散去。现下,再不见熔岩火浆,惟剩下断壁残垣,好不凄凉。
  我实在不解,苍阗费尽心思,不惜损耗这一身修为,也执意要运转离火境,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些被关押的妖族,难道并非真实,而是虚幻?
  我心存疑虑,一路忐忑而行,时不时停下脚步去探查周围有何异样。如此停停走走了许久,竟真教我摸到了苍阗巢穴所在之处。
  那是处无底深渊,低头往下,只能窥见漫无边际的黑暗。
  我凝视这片黑暗半晌,身子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内心却如一汪死水寒潭,未有丝毫波澜。
  召来朵浮云,载着我稳当落在了地面,四周与我上次所见相同,摆着一排不灭明烛,在明烛尽头,留有四颗索魂钉,分别钉在那人的腕骨和脚踝,左右各一。黑发未束,沉沉向身前坠去,将面容遮挡得彻底。
  那便是……妖王烛罗吗?
  与前世的自己在某种因缘际会之下得以相遇,实在令我觉出几分感慨,还有些……不安来。
  深吸了口气,我向前走去,每走近一步,心便会跳快一分,仿佛在冥冥中,眼前此人确是与我有着某些斩不断的特殊维系。
  不仅如此,腰间金囊也莫名鼓噪起来,闪着微弱的白光,久久不止。
  我停下脚步,低下头去探查金囊的异样,这不合时宜的微光,就如同在彰显著——
  不妙。
  耳旁袭来一阵劲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清啸,堪比惊雷之势。
  我心下大骇,循着声源望去,是只黑身赤尾的巨兽,面上布满色泽澄黄透亮的鳞片,竖成一线的瞳仁嵌在鸡蛋般大小的眼里,显得冰冷残忍,瞳色又红如霜叶,甚至更艳几分,仿佛下一刻便会滴出血。
  它四肢着地,身姿蓄势待发,赤尾朝天高竖,燃着一簇不息神火。
  原来这便是苍阗的真身,不愧为上古神兽,实在名不虚传。
  看它这幅姿态,应是神智不复清明,无法掌控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有信物在手,即便意识再混沌不堪,料它也不敢对我贸然出手。
  就算出手了又如何,它越是想置我于死地,届时所受反噬就越严重,只会害了它自己的性命。
  我定了定神,向后退去,这一退,就退到了墙边。
  金囊登时光芒大盛,随之震鸣不已。我并非伏清,无法与他本命灵剑心意相通。但凭借直觉,我敏锐觉出,它或许并不是感知到了危险,而是想……出来?
  犹疑片刻,我还是打开金囊,一道耀目白光自其而出,掠如惊鸿,过不留痕,很快便从我眼前消失得彻底。
  我似有所感,回头望去,那柄灵剑竟停留妖王身旁,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紧紧贴在那人手边,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声,竟似婴儿啼哭。
  这不是伏清的本命灵剑?
  走前,他还对我说过,若逢危难,吟风会护我周全,可眼下……
  我心里忽然腾起一个荒谬绝伦的想法,甚至只消动一动念头,便足以令我遍体生寒。
  指尖聚了道微风,想以此拂开墙上那人垂在面前的发丝。念头甫起,苍阗却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刺激,抬爪向我扑来。
  我全然无惧,丝毫未动,转眼间,已是铮然金光相接,抖落无数磷火,这光芒太过刺目,我瞳孔微缩,竟有片刻的失明。
  待眼神重新聚焦之时,我环视自身,寻不见任何伤处,反观苍阗,已是跌落在数丈之外,形容狼狈不堪。
  方才那一击它许是用尽全力,遭受骨牙反噬后,神魂被震伤得彻底,就连兽身都快维持不住,可那双血红的眼,却仍是死死盯着我,声音嘶哑含混,像是从喉间挤出:“不……许……”
  不许什么?
  不许我窥见那人的真面目?
  若我执意为之,他能奈何得了我?
  我神色一凛,正欲故技重施,眼前却再度闪过粲然金光,转瞬即逝。我余光瞥过,才明白苍阗方才竟是不顾伤势,又飞身扑了过来。
  这一击之下,它已彻底化为人形,却还不欲罢休,五指紧紧陷入泥地,留下清晰血痕,以此作为支撑,才勉强又站了起来。
  “你不要命了?”我微微动容。
  它置若罔闻,迈着踉跄的步伐,执意向我走来,目光略过我投向上空,语不成句地道:“不许、动……”
  “什么?”
  “我、我的……昭……”它顿了顿,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或许就连它自己也不明白它究竟想说些什么,只不过是凭借着刻入血肉的本能,呢喃着道,“昭……”
  等等,上次相见,苍阗曾说过,烛罗执念太深,它驱使不当,反受其害。
  所以,这具躯壳之下留存着的,是我前世的执念。
  如今已逾五千年之久,所谓的执念竟仍未磨灭,反而更为热烈。
  那苍阗——不,应该是烛罗,他所要说的……是什么?
  身后剑意暴涨,乍起一地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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