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师兄总能一眼就看出他的破绽,轻轻松松就让他理解了梅花剑法的招式。
如今,他竟然无意间突破了梅花剑谱的第十三层,可他的陆师兄却……
“陆师兄,你看见了吗?我,我终于练成了!”战天云心神一动,忽然仰天长啸,大吼一声,绝音谷四壁将回声不断送回,层层叠叠,好似波浪,“我终于练成了!”
功成身就,陆清舟舔舔猫爪,打算跳回岸边。
战天云却忽然抱起了他,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小东西,这次还得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无意间跳进来,我怕是一辈子都领悟不出这梅花剑法的第十三层。”
“梅花剑法固然精妙,但不同的人施展此剑法,还得做不同的改变或调整,师兄当年也曾提醒过我,为何我偏偏忘了呢……”战天云一边摸着陆清舟的脑袋,一边喃喃自语,“为何会忘了?陆师兄他的话,我应该句句牢记才是……”
眼看战天云的眼神渐渐暗淡,似是陷入了某种悲伤之中,陆清舟用尾巴挠了挠他的脖子,战天云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哈哈一笑:“哈,小东西,我想起来了!你不是丹蕴峰的猫吧?你的主人是不是我陆师兄新入门的徒弟?看来你和我还有几分缘分啊!”
“我虽然没去观看门派大比,但是你们主仆的事迹我也略有耳闻,我这个宁师侄可真是一个有血性的男儿,比他师兄强!”战天云毫不忌讳在猫儿们面前说掌门的坏话,他跳上岸边石块,一手又将正在美滋滋地啃鱼干的银刀给捞了起来,“走,我送你们回去,顺便看看我那个新入门的小师侄!”
“放手!你要带我去哪里?我的鱼干啊!”银刀扒在战天云的另一边肩膀上,双爪直挠,拼命挣扎,却敌不过战天云的力气,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啃了一半的小鱼干被孤零零地落在了石头上,顿时欲哭无泪。
战天云带着两只猫儿,踏上了寒冷的寒绝峰。银刀被扑面而来的风雪冻得直缩脖子,而陆清舟却扬着小脑袋,为战天云指引出方向。
“这里天寒地冻,灵力稀薄,向来是惩罚弟子的场所。不过宁师侄在大比上的确是冒失了一些,下手过重了些,我那大师侄身为掌门,还得笼络各峰人心,自然不好包庇。这些年我大师侄……”战天云快步上山,一边和两只猫儿聊着天,也不管猫儿们听不听得懂。
一路说着许子玄维系归元宗的艰辛,一路上山,很快便找到了宁倏一所在的洞穴。
见陆清舟领着外人来此,还如此熟络地趴在那人肩膀上,宁倏一拉长了一张脸,狠狠地吃了一吨醋,毫不掩饰嫉妒之情,凶恶无比地瞪着战天云:“前辈还是把阿雪还我吧!”
“宁师侄,我与你师尊相熟,你便是我自己的晚辈。”战天云一边将陆清舟递还给宁倏一,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青年。
他的这张凶悍的脸,曾经把新入门的小弟子吓得哇哇直哭,就算是现在,剑凌峰的那些徒子徒孙们见了他,也多是敬畏。
反而是这一猫一人,不仅没被他这张脸吓唬住,还显得有几分亲近……你瞧瞧这宁师侄瞪他的样子,像不像家中小辈撒娇的模样?
战天云膝下无子,却顿时有了一种天伦之乐的感触,倘若让宁倏一知道他现在心中所想,怕是定要让这位憨憨的“师叔”了解一下什么叫“以下犯上”“欺师灭祖”。
“原来还是我‘师尊’的故人啊,失敬失敬……”宁倏一一边和战天云打着哈哈,一边偷偷斜眼瞄向陆清舟。
哼,撇下他在这儿受冻挨饿,自己倒是跑去找“故交”叙旧了!
陆清舟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醋味儿,知道宁倏一的独占欲又无端发作了,只好用尾巴轻轻地环绕住了宁倏一的脖子,乖巧地当了一条猫形围脖,这才安抚住宁倏一那颗“幼小(zhi)”的心灵。
感受到了猫儿的温度,宁倏一这才作罢,对战天云的态度也立即转了一百八十度:“师叔啊!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我好惨啊……”
战天云:……
银刀:……
这小子的脸,怎么说变就变?
宁倏一逮住了战天云,拉着他倒苦水,说自己和猫儿在寒绝峰上过着饥一顿饱一顿,食不果腹的日子。
那声泪俱下,楚楚可怜的模样,包含着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高超演技,别说是内心本就柔软的战天云了,便是银刀都觉得方才嚼的鱼干没了滋味儿。
怪不得小白会去灵粹坊觅食呢,原来他们在这里过得是如此凄苦的日子,想想先前自己还阻拦对方,要打劫对方的小鱼干,殊不知这鱼干已经是他们主仆俩最后的口粮……
银刀忽然脑补出一部苦情大戏,心中被同情和懊恼填满,眼睛都变得湿漉漉的。
“宁师侄,你受苦了!”战天云也忘了先前路上自己为许子玄此番惩罚所做的开脱,此时哪里还能顾得上掌门的为难?
为难别家孩子可以,为难自家师侄,万万不可!
“宁师侄,正巧你师祖遗留的福泽地即将开放,师叔现在就去找你师兄求情,让你师兄撤了这惩罚,早些放你出来去祭拜师祖!”战天云说干就干,猛一起身,拎着银刀一头钻出了洞府,远远飘来一句,“你且等着!”
“啊?那……多谢师叔~~”宁倏一朝着洞外拜了拜,抬起头时,脸上那楚楚可怜的表情已经全部收敛了起来,只剩下满脸的狡诈。
“阿雪啊,你这师弟可真是个愣头青,在外面不会上当受骗吧?”宁倏一立即蹲坐到石桌前,一手撕下一只鸡腿,递到陆清舟的嘴边,“要不……以后让我这个当兄夫的罩着这个小师弟?”
“兄夫?”陆清舟亮了亮尖利的猫爪,宁倏一立即低头乱岔话题:“唔,吃饭,哇,这鸡腿好香啊,阿雪你快尝尝看……”
陆清舟拍开宁倏一递来的鸡腿,转而看向洞外的银装素裹,心里叹了一口气。
战天云的性子他当然了解,就他那直肠子性格,就算现在去找许子玄,也必定绕不过许子玄那个狡诈之辈。
可是,他口中那个“师祖遗留的福泽地”又是什么?
是师尊留下来的?
思及百里重山,陆清舟那波澜不惊的双眸折射出了粼粼波光。
正如陆清舟所料,战天云能被宁倏一忽悠走,自然也会被许子玄忽悠回来。
更何况,许子玄并非全是忽悠,他的难处也的的确确存在,不像宁倏一这般只是装腔作势。
“师叔,我又何尝不想放师弟出来?只是新入门的弟子折损了几十个不说,丹蕴峰那边损了一个刚收的天灵根,就连薛长老的孙子因为受到惊吓,目前还卧病在床。若此时放师弟出来,丹蕴峰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到时让师弟出了意外……我又该如何向师尊交代?”
此乃许子玄的原话,战天云没辙,只好折回宁倏一住处,将话一字不落地带到。
“你师兄他说的也没错,丹蕴峰那些炼丹师素来小心眼,如果他们没消气,难免出什么意外。要不你干脆搬来我剑凌峰,由我亲自照看……”
“师祖的福泽地什么时候开放?”宁倏一想了想,忽然抬头问道。
“十日之后。”
“十日啊……”宁倏一看向身旁的陆清舟,见陆清舟微微点了点头后,一拍手掌,“好!十日足矣!”
“宁师侄,你想怎么做?”战天云见他神采奕奕,不像是失望的样子,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解铃,自然还是要系铃人!”宁倏一贼笑道,“既然是丹蕴峰从中作梗,那就让丹蕴峰的薛长老亲自来请我们离开寒绝峰不就行了?”
一时间,战天云担心不已,真想给宁倏一把把脉,查探查探他的灵力波动。
还敢让薛长老亲自来请?他这小师侄,不会是关禁闭关疯了吧?
第13章 13猫王 舔毛是不可能的,嗯,雌性也……
战天云未能料到,数日后,宁倏一没疯,薛长老快疯了。
丹蕴峰上人心惶惶,炼丹师们各个心浮气躁。
原因不是为别的,正是因为他们家的“猫主子”们似乎集体离家出走了!
“唉,自从薛长老撤销了灵粹坊小食堂、停发了猫儿们的鱼干后,这些猫主子就很少回窝里待着了,没想到现在干脆失踪了!”
“你家猫也失踪了?我家那只也是,已经有好多天没回来了!”
几名炼丹师正小声议论着,忽然就听后方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不好,李长老炸炉了!”
炼丹师们面面相觑,却没什么意外之色。
毕竟,这已经是短短几日里丹蕴峰连续出现的第十次炸炉,仿佛猫儿们的离去,真的抽走了他们炼丹的气运,就连薛长老这样的炼丹宗师也难免犯了点小错。
薛长老的脸色已经变得乌青,头上毛发乱翘,眼中布满了血丝。
倘若再不把猫儿们寻回来,指不定要出什么大纰漏。到时候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看了他们丹蕴峰的笑话?
“长老!薛长老,找到了!”忽然,炼丹房门外跑进一名执法堂弟子,跑得气喘吁吁,“猫儿们都找到了!”
“什么?!在哪里?”薛长老拍案而起,惊喜无比。
就看那执法堂弟子脸色一僵,伸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座白头山峰:“在那里……”
片刻后,丹蕴峰的诸多丢猫长老跟随薛长老的步伐,一起登上了寒风凌冽的寒绝峰。
寒绝峰的寒冷是千年前一位大能留下的术法所致,与外在天气无关,故而就算是有修为护体,众人也难免感到背脊发凉,寒风刺骨,心里越发着急。
在这么冰冷的环境下,自家猫儿又如何抵御得了!
越感受到峰顶的冷冽,炼丹师们的心就越疼,生怕把自家小主给冻出了毛病,步伐也就变得越发匆匆。
等他们来到宁倏一所在的石洞前,惊讶地发现,众多猫儿正蜷缩在一起,挤挤挨挨地围着一团篝火,津津有味地啃着小鱼干。
“喵,白老大,银老大,仆人们来了!”三花瞧见了上山来的一群人,急忙向两位大佬禀报,殷勤得很。
原本他们只听令于银刀,还因为粹灵坊之事和陆清舟产生了龃龉。可没想到,银刀老大竟然投靠了这只小白猫,还将他们引来此处,要他们认小白猫为老大。
最初,猫儿们也是不情不愿,更不想留在这冰天雪地里喝西北风。但是绝音谷一战,陆清舟出手利落,把他们都打怕了,打折了,打服了。他们不敢多嘴,只能忍气吞声,打算循着机会逃之夭夭。
但当陆清舟拿出他的特级水晶鱼脯招待群猫后,所有猫儿都立即变了个脸。
有奶就是娘啊!一边是克扣他们口粮的薛老头,一边是大方地与他们分享高级美味的美强大佬,猫儿们心里的天平很快就朝着陆清舟一方倾倒了!
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凑到陆清舟面前,垂下骄傲的脑袋,请求陆清舟挨个儿舔毛。
当然,舔毛是不可能的,别说陆清舟略有洁癖,宁倏一又怎可能允许自家宝贝儿去舔别的雄性……嗯,雌性也不行!
于是三花汇报完“敌情”,还附带幽怨地瞪了宁倏一一眼。
哼,倘若不是洞里这只两脚兽阻拦,白老大一定会给他们一个爱的么么哒!她或许还有可能给大佬生一窝小崽子!
宁倏一嘴角一勾,当着那三花的面儿,将陆清舟举起,亲昵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引得猫群一阵磨牙。
他像是嫌火还不够旺似的,又继续“啵”了好几口,直到被一只猫爪子摁住了鼻梁,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戳到眼皮,透出浓浓的威胁力。
就在这时,洞门外传来了一阵尴尬的咳嗽声,宁倏一将陆清舟放在怀里,朝那外面看去,顿时露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顽劣表情:“哎呀,这不是薛长老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我这地儿来了?”
“宁倏一!”薛长老看着宁倏一这张嘻嘻哈哈的脸就想到自己卧病在床的小孙子,心里憋屈得紧,“你究竟做了什么?”
“啊?”宁倏一故意竖起耳朵,装出仔细聆听的样子,“您老说什么呢,风太大,我听不清……”
“少在这里装蒜!我问你,你对我们丹蕴峰的猫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把它们骗来这里?”薛长老指着地上的猫儿们,目光扫过正趴在洞口警惕得如同猎犬一般的银刀时,内心几乎快要滴出血来!
他滴个小乖乖啊!他平日好生供养,舍不得这猫儿吃半点苦,便是吃鱼都会亲自给他剔干净鱼刺。这般悉心照料出来的猫儿,眼下却在这冰天雪地里给人当看门狗,瞧着似乎脸都瘦下去一圈了,怎不让薛长老心疼?
“薛长老,话可不能乱说!”宁倏一耸耸肩,笑道,“掌门师兄罚我在这里禁足,还亲自在门口设下了禁制,我哪里出得去?再说了,我已经有阿雪了,要你们那么多猫干什么?还嫌我不够贫穷吗?”
“……”薛长老闻言倒也无法反驳,可既然从宁倏一嘴里撬不出真相,他也不乐意在这寒冷的地方多耽搁时间,上前来想要抱起他的银刀小宝贝。
可不想,见到他走近,银刀却忽然从地上蹦了起来,退后数尺,浑身的毛都站得笔直,冲他龇牙咧嘴,像是在抗拒他的靠近。
“银刀,你、你这是怎么了?”薛长老大惊失色,银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绕开他,走到洞口乖巧地趴在那儿,还朝着洞里的陆清舟喵喵叫了两声,似是在表现自己的忠诚,好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