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名册?”蒋坊疑惑地挑起眉头。
兔毛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就见蒋坊忽然脸色一变,隐晦地朝他摆了摆手。
兔毛见状蓦地收住嘴。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人挺多啊,在这里排队打饭呢,还是在聊什么秘密呢?”阿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大步走来,站定在兔毛的身后,意味深长地开口。
兔毛吓得微微哆嗦。
边上其他囚犯三三两两地扯开话题,不一会儿便全都散开了。
阿瑟站在原地,见人都走了,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斜眼看了看不敢抬头的兔毛,说道:“怎么我来了就不聊了?那么,是在聊我的秘密了?”
兔毛一愣,旋即连连摇头。
他干笑两声:“大家只是在说这里出现的奇怪事情。”
他说完,求助般地看向蒋坊和酆淮。
蒋坊附和地点头,干巴巴地应道:“没错。”
“噢这样。”阿瑟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朝着面无表情的酆淮笑笑,说道,“那我倒是知道一点。有兴趣听吗?”
蒋坊和兔毛眼巴巴地看向酆淮。
“希望不要太无聊。”酆淮说道。
阿瑟笑了笑,拿腔作势地端着样子道:“我想你们都知道,这处孤儿院的原址,就建在战争时期。”
“战争期间无法处理的遗孤都被丢弃在这里。后来因为战乱,孤儿院的院长和看护不是死在流弹下,就是逃走了,也没有人再分出精力来管这边的孩子。”
“那些孩子被丢弃、被遗忘,在漫无目标地等待祈祷希望降临中,一点点枯寂、绝望。他们被困死在这里。”阿瑟抑扬顿挫地说道。
他装模作样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眼睛却邪恶地盯着酆淮:“直到新世纪的到来,这里被征用改建,变成了监狱,他们才被人发现,就地安葬在底下。”
“这里既是孤儿院,也是死囚监狱,更是乱葬岗。”阿瑟放轻了声音,贴近他们耳边,然后又陡然拔高,“既是它们的乱葬岗,也是你们的乱葬岗!”
蒋坊被吓得一个哆嗦,兔毛一张脸写满了空白,木木地看着阿瑟。
阿瑟笑起来,很满意自己刚才那一出吓到了人。
酆淮仍旧面无表情,像是在听一个蹩脚的故事。
“乱葬岗中的亡魂,开始了属于它们的狂欢和复仇。”阿瑟的声音又回到了轻柔的音量,微笑着却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用血腥和恐怖,向这个世界
宣泄它们遭遇的不公和悲惨。”
蒋坊咽了咽口水,听出这是故事结束的尾音,于是开口说道:“所以之前那些怪物,都是曾经这里的孤儿?”
“怪物?”阿瑟反问,“如果是我,我不会称它们是怪物。它们是这里的主人,是主宰者,也是奇迹本身。”
“奇迹?”蒋坊疑惑。
“跨越世纪和战火,从死亡中涅槃,这不是奇迹是什么?”阿瑟看向蒋坊。
蒋坊噎了噎,一时间竟也找不到反驳的话,似乎没毛病。
“那么。”酆淮忽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过来,看着面前这个苍白瘦弱的男人。
“唐杰明的死和碎尸,也是孤儿院的亡魂所作?原因呢?”
阿瑟看着酆淮,并没有直接回答:“如果是主人不欢迎的客人,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酆淮冷眼看着他,嘲讽地一笑:“如果那些东西是这里的主人,那么昨晚劈下的那道雷,想必是天道了。”
阿瑟脸色蓦地一沉,阴森森地看着酆淮。
蒋坊嗅出两人之间的□□味,连忙拉了拉酆淮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算了算了,狱警看过来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酆淮环顾四周,就见站在四个角落里的狱警都在打量他们这边,并抬脚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就在这时候,狱警腰间别的对讲机突然“沙沙”作响起来,几个狱警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拿起对讲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就像是强烈的电流干扰噪音,平平无奇。
可那几个狱警双眼却忽然变得呆滞,动作僵硬地站在原地,像是木头人一样诡异得安静又沉默。
“他们在干嘛?”蒋坊小声问酆淮。
酆淮微微皱眉,目光落在那几人腰间不断作响的对讲机上。
几个狱警又有了动作,他们不约而同地拿出口袋里的钢笔,拔开笔帽,动作僵硬却整齐。
狱警的眼里露出深刻的恐惧来,这让蒋坊几人更加疑惑。
“怎么回事?他们在怕什么……”
蒋坊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头狱警们动作迟缓地纷纷抬起手臂,下一秒,恶狠狠地将钢笔头的尖端插进自己的耳朵里!
“啊啊啊——!”
吃痛地惨叫声在空间里炸-开,那几个狱警一边惨叫,一边却不受控制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将笔尖捅进自己的耳朵里。
蒋坊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幕,说不出的诡异和毛骨悚然。
腰间对讲机的电流声在惨叫声中,不知不觉被调到最大。
“沙沙……吱……沙沙……”
“沙沙……谁的耳朵短,莉莉的耳朵短……”
“谁的耳朵尖,小明的耳朵尖……”
“谁的耳朵听得远,院长的耳朵听得远……”
“二十六只耳朵,嘻嘻,都没啦!”
“沙沙……吱……沙沙……”
对讲机里,逐渐听清了小孩们传唱着改编的童谣。
清脆尖锐的嬉笑声刺痛着他们绷紧的神经,所有人脸色都变得古怪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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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开荒第八天
开荒第八天·“不如,先从你的心脏开始吧。”
阿瑟抱胸站着,表情不变地看着那些惨叫的狱警。
边上兔毛和蒋坊倒吸着气:“我去,他们在干什么?中邪了?”
“那不然还是集体自残啊?”蒋坊吐槽,他捂了捂耳朵,一脸牙酸的模样,“这下手的真黑,怪不得刚才那些狱警都那么惊恐。”
“对讲机里有人在听童谣?”兔毛问。
“小时候听的童谣可没那么瘆人。”蒋坊用力搓了两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转向酆淮,“肯定是童谣有问题。是吧大佬?”
他刚问完,却见酆淮身形极快地掠了出去,冲到其中一名狱警身前,一手扼住那名狱警的胳膊,一手擒住对方握着钢笔的手腕,狠一用力,就听见手腕脱臼的一声脆响。
蒋坊吃惊地微微瞪大眼睛,没想到酆淮会出手攻击那些人。
酆淮掩着嘴偏头轻咳了两声,方才的动作带动了胸口看不见的伤,扯得他脸色又白了两分。
不过他本就病色苍白,也没人看出不同来。
很快,周围其他没受影响的狱警也都反应过来,连忙冲上前来帮忙。
然而那几个受到对讲机控制的狱警,力量大得出奇,两个成年男人都压制不住一个,场面混乱又狼狈。
蒋坊几人就隔着一段安全距离隔岸观火,更不可能去帮那些狱警。
兔毛微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酆淮轻轻松松干脆利落地制住了一个狱警,再看其他人那儿乱成了一锅粥,不由地倒吸口气。
他陡然发现,那个看起来病怏怏、风一吹就会刮走似的男人,完全和表面不一样。
“监狱长!这里!”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酆淮松开手下那个已经没有动手能力的狱警,看向门外。
余辞匆匆赶来,今天竟是穿着一套非常严谨的西装三件套,将他的身材比例衬得绝佳,脚上是一双漂亮的深棕色牛津鞋。
他大步朝那几个不受控的狱警走去,一边解开胸前的西装纽扣和袖扣,看起来像是刚从哪里回来的样子。
余辞的视线在酆淮和他手里的狱警身上匆匆划过,落在狱警脱臼的手关节时微微停顿了一秒。
“监狱长!压不住了!”
一个不受控的狱警用身体用力顶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两个成年男人,然后高高举起手臂,猛地就要把钢笔竖直插进自己的耳朵里。
蒋坊远远看着,凉凉说道:“啊这个角度这个力道,一看就没留手,估计耳孔都要撕裂,啧,有点不忍心看了。”
他这么说着,可一双眼却还是兴致勃勃地盯着那个方向。
余辞眼神一沉,蓦地一个转身,贴近那名狱警的身后,就像酆淮一样,遏制住对方的行动范围后,干脆利落地卸下那人的手腕。
兔毛“啊”了一声,意外地瞪大眼睛:“监狱长的动作和新来的一模一样!”
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蒋坊也看出来了,他挠了挠后脑勺,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室友。
这样的攻击招式可不常见,都不能说是巧合撞上,简直是完美复制了。
“什么巧合啊,我看是师出同门吧。”兔毛随口说道。
“一个警,一个匪,师出同门也敢说?”蒋坊翻个白眼。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余辞已经将其余不受控的狱警全部
制服。
地上倒着四个吃痛呻-吟打滚的成年男人,原先持着钢笔的右手都无力地垂下,瓷白的地砖上落满了几簇血滴溅开的花。
酆淮皱眉盯着余辞看,在余辞走过来的同时,他开口:“你到底是谁?”
他看得最清楚,余辞用的招式,每一招拳脚都带着他的影子,不可能有人做到。
“你自己可以找出答案。”余辞说道,压低声音,“其实,你只要知道我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就足够。”
原本一丝不苟、抹了发胶的发型因为打斗而微乱,一缕微长的刘海垂下,半遮住他的眼睛。
“你的脸色很差,过会儿去下医务室做检查。”他说道。
酆淮没回答。他不会去医务室,医务室也不可能检查出他的问题来,没有帮助。
余辞像是酆淮肚子里的蛔虫,他一边扯开歪扭的领带,衬衫的衣领凌乱地立着,一边又道:“或者我来替你检查。”
酆淮皱眉:“知道了。”
余辞眼里沾上点笑意,很快移开目光,吩咐手下:“把地上这几人抬去医务室,其他人继续吃饭。三点半,所有囚犯操场空地集合。”
“收到!”
余辞又扫了眼丢在地上的对讲机,童谣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他微微蹙眉,说道:“还有这些对讲机,处理掉。”
“监狱长,怎么处理啊?”有狱警问,他甚至不想碰那玩意,生怕挨着一下,也会和那几个同僚一样中邪。
有他这样想法的,不止一个。
余辞不耐烦地道:“烧了埋了砸了锁起来,需要我一个个演示一遍么?”
“不需要!”狱警感受到监狱长扑面而来的怒气,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道。
余辞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没再多说什么,匆匆转身离开。
酆淮看着余辞的背影,更加笃定余辞应该是他的一位故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遮遮掩掩。
他听见几个狱警在小声庆幸监狱长回来的及时。
“还好监狱长回来得早,不然这些人都得完蛋。按都按不住。”
“可不?对了,监狱长今天这一身是去哪儿了?平时都没见他这么穿过。”
“我听说是去听证会了,好像是关于之前监狱长毁坏的案发现场的事情。”
“噢……”
蒋坊远远地朝酆淮招手招呼。
酆淮没再听那些狱警的悄悄话,他不紧不慢地走到蒋坊边上,排队继续刚才没打完的饭。
蒋坊连忙贴上去,小声问道:“监狱长刚才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找你茬?我看你朝监狱长臭着一张脸,真怕他把你怎么着了。”
“没有。”酆淮摸了摸自己的面孔,说道,“他只是让我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蒋坊大惊,监狱长居然还会关心人?
阿瑟在边上冷脸看着,森森开口:“你在帮狱警。”
酆淮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把阿瑟的话放在眼里,更没有搭理。
蒋坊咽了咽口水,打圆场道:“这哪叫帮……”
阿瑟冷哼一声,突然一拳狠狠砸向蒋坊。
蒋坊毫无防备,吃痛地摔倒在地上,手捂住口鼻,血从指缝里涌出来。
“我在和他说话!”阿瑟开口,“你说什么屁话。”
蒋坊眼里闪过一抹仇恨和憋屈,他紧紧握住拳头,指缝间藏着一枚削尖了的螺丝钉,隐隐露出一
丝金属的光泽。
但过了几秒,他又收回了手,仍旧什么都没说,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很快就有狱警过来,把蒋坊一把扯起来,拉到角落里呆着,骂骂咧咧地诅咒添乱。
阿瑟看着酆淮,接着先前的话,阴恻恻地道:“看来先前和你说的话,你没好好考虑过。”
“考虑过了。”酆淮打断他的话,他淡淡地随口一说,接过打饭窗递来的饭盒,“没想过要和谁站一队,我自己挺好的。”
阿瑟沉下脸。
“那希望你不会后悔。”
酆淮“扑哧”了一声,被人威胁的次数少的可怜,以至于被一本正经威胁的时候,竟觉得有些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