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迪也跟着抬起头,露出粉嫩嫩的小舌头,呆呆地歪了歪脑袋。
烛幽君垂下眼,矢口否认:“没有。”
他伸手,用衣服把狗头罩上。
司南星笑起来:“烛幽君,我觉得我们院子里有猫,有鸟,有狐狸,有剑灵,也不差再多养一只小狗了,要不我们养它吧?”
烛幽君垂下了眼,还没搭话,前方忽然闪起一道惊天剑光,仿佛在给他们打信号一般。
烛幽君目光微凝,提醒他:“拉好。”
司南星一点不客气,整个扒到了他身上。
两人堪堪降落,司南星一眼看见垂方拎着剑,一脸煞气站在原地,一辆大巴被人腰斩一般段成两半,光看切口就知道动手的绝对是一把神兵。满车的人躺了一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司南星一愣,赶紧往前两步先去查看倒在地上的人,还好,呼吸都在,从平稳的呼吸,以及不知道哪位心大的大哥的呼噜声来看,他们应该只是昏睡过去了。
烛幽君站在原地,目光悠远,透过烟雾看着垂方前面的对手。
杀鸦堪堪赶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烛幽君你也飞得太快了,我差点跟不上……”
烛幽君偏了偏头:“他说我们一起养。”
杀鸦不明所以,茫然抬起头看他:“啊?什么啊。”
烛幽君深深看她一眼,强调了一句:“我们。”
杀鸦的表情更加茫然,烛幽君也没盼着她明白,摆了摆手,“人都在那边,你陪他看看。”
杀鸦神色一动,立刻着急地飘过去:“小老板,看见梅姐没有!”
司南星抬起头:“我也不认得梅姐长什么样,你自己来认!”
“来了来了!”
杀鸦飞速赶到,挨个凑过去看。
烛幽君看着垂方,看样子还不打算帮忙:“应付不了吗?”
垂方挽了个剑花,冷哼一声:“不用你们来我也能应付,不过就是不想伤了凡人而已。”
他对面还是那个女孩,那个能言善道的中年人在垂方一剑劈开了巴士之后,已经干错利落地吓晕了,倒是那个女孩,脸色苍白,身形微微颤抖,双手却一直紧紧捏着那串项链。
垂方一开始只是想制服她,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给他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来,更烦人的是地底下还有个伺机而动的猹精,时不时就要冲出来给他找点麻烦。
垂方气得恨不得一剑荡平这儿的小土丘,更可气的是烛幽君居然来了也不帮忙,还在那儿看笑话!
烛幽君看着地下,似乎那只擅长挖洞的猹精根本躲不过他的眼睛,他问:“灰慈不在?”
猹精在他身后露出一个脑袋:“今日我们不想找你的。”
“烛幽君请回吧,那些人你也可以带走。”
“可我还想要问点别的。”烛幽君没有回头,“你们在为谁消除罪孽?”
“看来你已经知道不少了。”猹精声音并不大,听着还有些怯懦,“总归是为我们自己人,我不会再多说什么的。”
“把蜃珠给我。”
他这话是冲着那个女孩说的,然而女孩却神色一变,更加紧紧捏住自己的项链:“不……”
她很聪明,知道这时候如果把蜃珠给他,他多半就会丢下自己,带着蜃珠逃跑了。
垂方冷笑一声:“悄悄,什么叫各怀鬼胎,你好好一个人,跟群心怀不轨的妖物混在一起做什么。”
那女孩脸色白了几分,抿紧了唇:“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烛幽君看了她一眼。
司南星见那边的人怎么也醒不过来,留下杀鸦看着,自己也站到了烛幽君身边,随手举起了断罪玉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这么多的罪孽……姑娘你这是遭了什么孽啊!”
烛幽君倒是毫不意外:“她蒙骗这些凡人,利用银钱交易,将手中的罪孽转嫁到他们身上,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罪孽深重。”
“这群妖怪倒也狡猾,让她来做这个替死鬼。”
女孩茫然睁大了眼睛,忽然打了个哆嗦:“不会的,什么罪孽不罪孽的,你胡说!”
“我不会死的,我不会遭报应的,我、我……凭什么是我!那些有钱人,肯定也做了不少坏事,凭什么他们没有遭报应,我却要有现世报!”
她紧紧捏着脖子上的蜃珠,把它当成救命稻草一般,涕泗横流地哭喊起来,“灰慈!灰慈!你说要让我挣大钱,让没有人再能看不起我的!灰慈你在哪!”
“我要救我,你要救我,不然我不会把蜃珠还给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知何时钻进地底的猹精骤然发动攻击,她一身尖叫,翻滚着逃跑,猹精的利爪划过她的肩膀,鲜血迅速晕染开来,女孩的哭喊更加凄厉。
司南星皱了皱眉头。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烛幽君无动于衷,瞥了司南星一眼接着说,“但人间事,人间毕,还是应当把她交给警察。”
司南星的眉头松开了,烛幽君正要动手,天边忽然飞来一道符咒,打在刚刚钻出洞的猹精身上,它闷哼一声,缩进地底不再出来了。
一身藏青道袍的年轻道士御风而来,一手桃木剑,一手明黄符纸,看着烛幽君眉头紧皱:“阁下明明能够救他,为何隔岸观火?”
烛幽君对其他人可没有司南星这样的好脸色,他抬了抬眼皮:“有趣。”
“人命关天,如何有趣!”那俊美道士正气凛然,略带指责地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垂方却不乐意了。
他剑尖指着那道士:“你又是哪来的多管闲事牛鼻子?合着只要是个人,犯了多大罪孽都不该死呗,你也不看看你救得那玩意身上多少罪孽!”
道士回头看了一眼,当即一愣,随后一脸歉意地往后退:“这可真是我疏忽了,光看见妖怪伤人,没看见她这一身罪孽。”
“勿怪勿怪,诸位有怨报怨,贫道绝不多事。”
垂方也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就有这样的效果,一脸茫然地看了眼司南星:“那砍吗?”
司南星摇摇头:“交给警察吧。”
烛幽君神色微动,低声对司南星说:“是玄安观的那个。”
司南星神色微动,立刻知道他说的是那位真名不可说的天问师叔。
女孩看着眼前局势骤变,猛地拉住那道士的衣摆,哭喊着说:“救命!救命!我知道错了,我改,我改!”
“你们送我去坐牢吧,别让它杀我,别让它杀我!是那个妖怪骗我的,我不知道做的是这种坏事!”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倒有几分可怜,天问似乎又动了恻隐之心,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的眼睛:“你且看着我。”
“你可敢发誓,从此再不做任何有伤天理之事?”
女孩赶紧点头:“我发誓,我发誓!”
天问表情一松,扭头想对着司南星说点什么求情,女孩趁他转身的时候脸色骤然变化,从身后抽出一块石片,狠狠砸在了他的后脑上!
“哎!”司南星惊呼出声。
地底下的猹精骤然发难,猛地窜出,女孩一声尖叫,血花飞溅,猹精叼着蜃珠消失在了地底。
无数树枝飞快追上,和它一同消失在了地底。
没过多久,烛幽君眉头微皱:“断尾,跑了。”
司南星一边拨打120,一边目光复杂地看着扑在地上的道士,小声对烛幽君说:“这么傻的,不能是天帝吧?”
作者有话要说:赶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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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天问
当天深夜,冥府食堂众人和玄安观的道士们在M市医院走廊碰面了。
司南星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道士,就连张玄定都请了假从学校赶了过来,一脸着急地对司南星点头:“多谢小老板相救,我师叔呢?”
观主也跟着探头探脑,爷俩的动作一模一样:“究竟是什么样的妖物,居然能伤到师叔?”
垂方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一点不给人留面子:“他傻呗,后脑勺对着敌人,该!”
司南星微微瞪了他一眼,垂方愤愤不平地闭上了嘴,司南星摇摇头说:“不是妖怪,是人。”
“这位……师叔救人心切,一时不察着了道。”
张玄定忍不住要给他数个大拇指,太给他们留面子了,什么叫说话的艺术。
“哦,人啊。”在场的大多数道士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张玄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家师叔,天性单纯……”
他说这个词的时候,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观主一颗心放下来,才有空重新摆出了玄安观观主的架势,他撞了撞自家儿子,问:“这位是?”
张玄定一拍脑袋:“哦,你们还是第一次见,这就是师叔说的有缘人,家里一院子妖怪厉鬼的那位高人!”
司南星头上肉眼可见冒出来一个问号,觉得这位小道长是不是对自己的认知不太对劲。
观主肃然起敬:“哦,原来是那位高人……”
张玄定又说:“还有你问我要的果脯链接,就是他们家买的。”
观主张合的嘴唇抖动了一下,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隐世高人和卖果脯的能有什么关系?他们玄安观的桃饱店好歹也卖的是符咒,这高人是不是跨行跨太大了?
三界互助委员会也来了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和商量的,反正司南星远远看见那个一身血的女孩换了单独病房,门口还有警官看守,看样子是治好了伤就要进去了。
天问伤得也不重,就是因为伤在脑袋,所以还要做个检查。
没过多久就看见他被人扶着走了出来,脑袋还包上了一圈白纱布,一张脸苍白脆弱,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我见犹怜。
司南星只听见周围的道士喊出了此起彼伏的“师叔”,认得周围的护士、病患都多看了他们几眼。
垂方忍不住嘀咕:“怎么全都叫师叔?他们这到底是什么辈分?”
天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忧,他定定看着司南星,随后遥遥作揖:“夜黑风高,竟没认出阁下……”
司南星摆了摆手:“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天问,他看起来不仅没有天帝的威严,甚至……有些过分单纯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张玄定:“你这师叔是不是有点……”
张玄定回了他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师叔醉心修道,人情世故一概不通,还有点过于单纯……咳,而且年纪大了,也经常容易记不清事情,小老板多包涵,多包涵。”
天问师叔远远看向烛幽君。
他和众人隔着一段距离,在和三界互助委员会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只在天问看过来的时候,若有所察地抬起了头。
天问走到司南星身边,侧头对他温和地笑笑:“抱歉。”
“当时情急之下,只看见这位大妖的冲天煞气,下意识以为他才是……”
司南星无言以对,他歪头看了看烛幽君,忽然小心思蠢蠢欲动,悄悄掏出了断罪玉牒,照了照烛幽君。
整个玉牒弥漫着血色雾气,竟然恐惧般微微颤抖起来。
司南星有些错愕,天问忽然伸出手按住了玉牒,对他微微摇头:“像他这等大妖,不是寻常人可以查探的,若是强行窥视,恐怕会为这玉牒的主人招来灾祸。”
司南星才一点头,就听见自己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勿善君的聊天信息一条条刷新出来:“小老板!”
通通十八层:“你对我的牒做什么了!要碎了!它要碎了!”
通通十八层:“它在我脑内对我哭诉啊!这可是我的本命法宝,对它好点啊小老板!”
司南星眼带歉意:“抱歉,我照了一下烛幽君。”
通通十八层::“?”
通通十八层:“你为什么要做这么作死的事?”
通通十八层:“你是觉得我活得太长了吗?”
司南星跟她保证了以后绝对不再用它照危险人物以后,勿善君要求了明天外卖装大份,这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对话。
司南星一抬头,烛幽君那边也在看手机。
烛幽君在给冥王发消息:“m市医院一楼。”
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不是吧司南星这就撑不住了?叫我见他最后一面了?”
烛幽君皱了皱眉:“撤回,不吉利。”
“是天帝。”
酆都大帝识相地撤回了上面的消息:“天帝有什么好看的,死了也不关老子屁事。”
烛幽君:“我见到了疑似天帝当初历劫的凡身,他已经是散仙之身。”
酆都大帝:“不可能。”
酆都大帝:“他那个凡身属于一次性用品,遭了天劫劈完以后就回归原身了,怎么可能还在人间。”
烛幽君也没有多费口舌,直接拍了张天问的照片发给他。
照片上天问神色温和,和司南星说着话,脑袋上还抱着一圈白纱布。
酆都大帝发过来一串“哈哈哈”,幸灾乐祸:“我要存下来!发给天帝看!那一本正经的孙子也有今天哈哈哈!”
烛幽君撤回了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