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解冻,水太多了。”陈重盖着锅盖说,他完全不困,而且还挺精神。
“把衣服先换了吧,别湿着穿。”夏冰替他按住锅盖。陈重听话地走出灶台,脱掉湿的,准备换上一身干燥舒适的运动装。当他脱掉上衣之后,背后明晃晃地红着一大片,是昨晚上近距离、长时间接触冰留下的,像是冻伤。于是夏冰放下锅盖,赶紧过去胡乱地擦了几下,看看皮肤是真的冻破了还是怎么着。
“没事。”陈重后背上落了两只手,“养几天就好了。咱们练滑冰的哪有没冻过的……”
“我就没有。”夏冰摸着他精干的肌肉,往下看,脱了长裤之后是一双大长腿。自己训练条件算优越的,没怎么挨过严重的冻,但是听教练说,好多条件不行的小运动员都有冻疮,常年不好。
看来陈重就属于这一类。冰面运动本身就没有热门项目受重视,比赛少,奖金也少。
陈重故意显摆似的,把腿晾了一会儿才套上裤子。垂眉沓眼地转过来,一点儿都不像凶悍的野孩子。夏冰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心疼了,心疼陈重小时候受苦,长大了还受罪,未来的命不一定能保住。想着,他两手一拉,把陈重拉近,结结实实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只是没有伸舌头。
陈重被吓一跳,没想到自己展示双腿还能换一个吻。
“咱们做饭去吧。”亲完了,夏冰听见陈重肚子里叫唤了,怕是已经饿得不行。他刚转身,胳膊被极大的力量拉回来,身体转动的一瞬间嘴唇就贴上了另一个人,一触即发的亲密举动只浅尝辄止,又马上分开。
“我不敢亲你。”陈重抱着他说,鼻子一个劲儿蹭他,“等我完全好了,再亲,先欠着你。”
说完,这才很酷很拽地去做饭了,留下夏冰一脸茫然,然后又傻笑。小孩儿谈恋爱真有意思,少亲几下都算计着。
回到灶台,陈重开始担起厨师重担,系上了围裙。大家都饿着肚子熬了夜,他想做几道菜给补补,而刚才认真严肃地说要陪着自己一起做饭的夏冰,已经抱着被子歪倒在沙发床里,一会儿蜷着,一会儿四肢大张躺成一个大字,睡得够香。
趁着满车的人都睡了,陈重像个田螺姑娘似的忙起来,羊肉汤先炖上,时不时撇一勺油沫出来,五花肉剁肉馅儿,全部做成了肉丸子,等着下锅。牛排洒上黑胡椒粒再煎,肉串炸好放在微波炉里保温,等全部做完,大家都不是被叫醒的,全是闻着香味儿主动起来了。
“我没做梦吗?”齐小宝揉揉眼睛下了床,“我刚才还以为自己在家呢,我以前睡下午觉的时候,我妈就这么做饭。”
“做什么梦啊,快吃!”平豪塞得嘴里嚼不动了,又给教练端了一碗汤,“教练您尝尝,比咱们队里的食堂好太多了,咱们食堂还是能有这水平,我们还至于翻墙出去买零食吗?”
“少废话,快吃!”郎健摸了摸陈重的脑门儿,微微热,估计还是37度多,没完全退下去。
这一顿饭成了速滑一队的强心针,吃饱饭后每个人满血复活,再看陈重时,眼里有多了几分崇拜,能扛丧尸病毒又能做饭的男人一定不简单。
到了下午,郎健驾驶房车简单溜达了几圈又开回来,生怕车子没电了。最后还是停在寿衣店的对面,不敢远离社区医院。医院里有药,那是能救陈重的东西。
晚上大家早早睡下,等着攒够了体力帮陈重去搜刮医院,夏冰仍旧是陪着陈重躺一张床,偶尔噩梦惊醒,他赶紧摸摸陈重的脸,再调整呼吸,重新进入睡眠。他的神经已经快绷到极限了,只有和陈重一起睡觉的时候才放松些。
车外,罗青灰一直从寿衣店进进出出,来回来去忙得很。每个守夜的人都听见了,但是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轮到夏冰和陈重坐起来值班了,两个人缩在被窝里,躲进洞穴里的小动物似的互相搓着手、搓着脚,听外面偶尔有丧尸经过。
“他是不是在抓丧尸?”陈重掀开一点卷帘窗往外看,路上没灯,唯一亮着的,就是社区医院那几个大字,和废墟一样的急诊楼里的灯光。灯光是白的,衬得地面的冰更白了。
“可能是吧。”夏冰脚冷,往陈重的大腿底下藏。他也往外瞄了一眼,突然也不知怎么的,像是被寒意激了,心脏快速地缩了一下,连带着手脚也往回缩了缩。
“怎么了?”陈重感觉到他的动静,抓起他的脚踝,用自己体温偏高的手揉他的小腿肚。小腿硬邦邦的,冰上运动员的体脂率都很低。
夏冰还在看罗青灰,刚好他回了下头,像是知道有人在看他,长腿被影子拉长,佝偻着上身,诡异的表情像是在笑,半秒后快步跑进了社区医院的大门。
“没什么,只是……”夏冰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犹豫,越是害怕,越应该把担忧说出来,危急关头憋着不说就等于害死大家,“只是刚才那个人……是罗青灰吗?他走路都快走不稳了,跑得跟猫上身似的……那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重重:床上公狗腰,床下田螺boy!
第113章 社区医院
陈重的注意力全在夏冰的腿上, 刚才震动的那下,他还以为是夏冰的腿抽筋了。刚要揉,听到了夏冰这句话, 赶紧撩开卷帘窗往外看, 可是只有成片的夜色。
不远处, “社区医院”四个大字,其中社字已经有了电流故障,一闪,一闪, 偶尔还灭一下,四个字变成三个字, 成了区医院。
“看见什么了?”陈重立刻坐直。
“看见罗青灰了。”夏冰继续往外看, 试图从黑色当中看出一个人轮廓来,可是什么都没有,倒是医院那边时明时灭的灯格外闹心, “他跑得还挺快,不像一个做透析的人啊。”
“用不用我下去找找他?”陈重问,反正自己是免疫者,等于在这个世界现状里开了挂。丧尸病毒爆发之前,人被金钱、地位和成就分为三六九等, 现在所有人都被迫平等,只变成两种。
感染的, 和未感染的。
再多的金钱、再高的地位,在被丧尸咬了一口之后绝大多数都只剩下一个结果, 全世界成就最大的人, 也不能逃脱被丧尸活活吃掉的可能性。
而自己这种免疫者,一跃成为了食物链最顶端, 陈重现在什么都不怕,也没有什么能阻拦他。
“别,你可别随便下车。”夏冰可不敢让他去,高中生太虎太野,什么事都敢干。他拿了体温枪,一只手伸过去:“过来。”
陈重听话将头一伸,下巴放在夏冰的手心里,再侧一侧,用脸蹭他手。夏冰趁着这个时间滴滴滴,37.8,没完全降下去,可是也没有升上来。
“身体难受吗?”夏冰将他心疼地一揽,明知道揽不住他,他的肩比自己宽,可是还是用哄小孩儿的方式,把人往怀里带带。
这姿势太暖了,陈重不知道该怎么答,他还没练出厚脸皮的功夫,假装说难受去骗些关怀。“还行。”
“还行就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夏冰拍了拍他,又看了看那个医院,再过几天,陈重可能又会烧起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必须提前准备好,把退烧针和消炎药给陈重拿回来……正想着,夏冰听到怀里的人叫了一声夏队。
“嗯?干嘛?”夏冰低下头。
陈重抬起头,直接将人扑倒在被子上,他跨上去,宽肩和背将自己身上的被子拱得很高很圆:“我亲你行不行?”
夏冰莫名其妙被压住,却已经下意识张开了嘴,等待陈重的舌头伸进来。结果没等来,只在脖子上落了几十下滚烫的吸吮,从喉结到下巴,从下巴到了耳根。他害怕,怕车里的其他人被吵醒,旁边的沙发床上就睡着教练,转头看过去,只见被吵醒的德牧正歪着头看他们。
这一眼不看还好,看完之后,夏冰就想赶紧把陈重从自己身上拎起来,感觉太奇怪了,像背着孩子偷偷过二人生活的年轻爸妈,结果又不小心被年龄还小的孩子给撞见了。
“你起来……”他气喘吁吁,运动员体格也没逃过四肢无力,被亲到发软。陈重不肯起,仍旧喘着气在自己胸口吭哧吭哧不知道干什么,最后夏冰拎着陈重的后脖子把人薅起来,看着那张发着烧的脸:“狗一会儿看见了!”
“它看见难道还能告状么?”陈重已经快要习惯发低烧的感觉,他压下去,带着稍高于正常人的体温,呼气都烫烫的,“夏队……”
夏冰一个激灵,不知道他要再干什么。“有话说。”
“其实我挺想……亲你别的地方。”陈重给他们盖上被子,“但是我怕唾液传染,就算了。”
夏冰拧着眉,在被子底下踹他一脚,高中生体力还是太好了,发着烧都能发情。“我才不跟你亲嘴呢,想得美。”
“不是嘴。”陈重也没继续说,胳膊搭过来,搂住了夏冰却不再说话。
不是嘴?那还有什么地方?夏冰的手腕搭在眉骨上,百感交集,自己到底是怎么招惹了这么个男朋友啊,亲完自己,还在自己脖子上吹气,问题是还发着烧不知道能不能好呢……突然,脑袋里灵光闪现,夏冰看了一眼陈重。
陈重的嘴角压不住恶劣的笑容。
“有病啊。”夏冰又踹他一脚,后背都麻了,这还是17岁呢,长大了还得了。
这件事,夏冰以为就这样过去,天亮后由梁初和飞扬接班,他带着陈重又睡三个小时。结果真到起床时,看着自己胸口、脖子上一块一块浅粉色的小草莓,夏冰就恨不得把“发情了”这仨字贴陈重脑门儿上。
没错,贴他发着烧的脑门儿上。
他赶紧找了一件高领运动服套上,假装无事发生,和大家吃早饭。“咳,对了,昨晚有个情况我汇报一下,夜里我看见罗青灰了,他正往医院里跑,可是跑步速度特别快,不像有病的人。而且表情也很不像他。”
“不会吧?”迟飞扬说,“天刚亮,我和梁子还看着他从医院里出来呢,走得步履阑珊随时要摔。”
“我没看错。”夏冰往嘴里塞了个陈重亲手做的肉丸,“真是他,但是和平时的他不一样似的……”
“不会是……精神分裂吧?”齐小宝叼着一块骨头使劲儿嘬,“我看电影啊,就是这个人在极端的情况下,就分裂了,好多恐怖片一开始巨阴森,真以为有鬼,结果结局全往精神分裂和多重人格上面讲,特没意思……”
“还真是。”夏冰觉得小宝说的在理,“罗青灰不会是多重人格吧?”
“这事,咱们再观察两天,不能随便下定论。”郎健看着寿衣店的大门,还好手里有把枪,心里有底。
吃完饭,大家各自休息,计划怎么去医院搜刮。同时每个人都做足了准备,打算好好观察罗青灰,看这人到底是分裂还是人格双重,结果罗青灰进了寿衣店,根本没再出来过。
不出来就不出来,不影响速滑一队行动。到了第三天,速滑一队挑了一个中午,准备开始进医院。
“老规矩,陈重一个人下车,带好无线电通话器,无人机随行,咱们在车上待命,一旦发现不对立刻下车救人。”郎健帮陈重戴好头盔,防切割手套和护颈护膝也戴上了,知道他不怕咬,但现在的警惕目标变成了人,“枪你拿好,如果遇上人不对劲,就开枪,反正你不怕丧尸,就算吸引过来也不咬你,记住,小心有活人。”
陈重点了点头,他看向周围,兄弟们都套上护具,比他还要紧张。可是自己一个免疫者进医院比一整队人一起去更安全。
末世中,每次行动都要把危险度压到最小。
“你放心,我们时刻联系。”夏冰是想陪他的,奈何陈重不同意,还说要是陪着他就不行动了,“无人机和对讲机的电都是满格,斧子和刀你带好,只去药房找药,东西拿到手了马上撤回来,别乱走。”
“我知道。”陈重给他看兜里的小药瓶,是罗青灰那天留下来的,“我照着这两个瓶子去找,找完就回来。”
“找到后立刻回来,记住了吗?”夏冰再次提醒他。
“记住了。”陈重又点点头。
“快让他去吧,早去早回。”郎健将门打开,陈重不再浪费时间,踏出了车门,冰刀鞋滑出声音,一转眼就进了社区医院的大门。
“飞扬,无人机!”夏冰立刻说。
迟飞扬已经准备好了,飞行器从车顶升空,追着陈重的速滑声音,飞进了社区医院的院子,转眼就没了。
可是影像镜里看得清清楚楚,院子里流血成河。
地上的整面冰,就想起了一层血红色的皮疹,到处都是红斑。仿佛冰面都是柔软的,已经被底下的血撑到极限,随便碰一下都要破裂,会出血。有些地方还发了黑,是呕吐物,又像是被榨汁机打过的凝乳。
迟飞扬胃里翻江倒海,午饭差点儿吐出来。
陈重背着一个巨大的双肩背,也是惊着了,没想到院里肉眼可见的冰面上全是血。他一步步滑过去,冰刀刃立刻黏上一层,像是从拉丝的黏糊状液体上切割过去,划开一道口子。
这么多的血,可想而知医院当时的惨状……陈重在一片黏血上滑动,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滑到正门时要迈台阶,他侧身,踩着冰刀上两节,再侧移一步,换方向,左右两边确定都没有活物之后,才到了门前拉门把手。
“我进来了。”他拿起无线电,告诉夏冰。
同一时间,迟飞扬也转向了大家:“陈重现在把医院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