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沉:“看不懂?”
岑羽缓缓道:“我一直心知你待我不错,也耳闻过一些流言蜚语。”
说着晃晃手里的书:“可这些人却写,你如今做什么,都是为了我,都是因为宠爱我。”
还写他们早已深陷情网,龙神甚至为他改变许多。
岑羽心道:有必要把一条龙、一个远古神,写成个恋爱脑吗?
却听沧沉淡淡道:“倒也不假。”
嗯?
沧沉将书丢回去,见岑羽睁着茫然的眼睛,道:“你要飞升,我便为你点了仙籍。”
岑羽:是。
沧沉:“你想了结旧情,我便带你去了不拒山。”
是。
沧沉:“你要为小花办酒,我便在幽明殿办了。”
是。
沧沉:“你要丢法宝喂鱼,我陪你喂了。”
是。
沧沉:“你想摸龙尾,便能摸;你不喜天界,我便带你出来散心;你从前似有患得患失的心症,我便许诺你永不分开的龙纹。日后你要寻你母亲遗物、找加害你的交衡天,我自是会继续助你、护你。”
一一道明后,如今反而是沧沉不解了:“这些你既然都认,为何还要有所疑惑?”
岑羽捋着自己的思路:“我疑惑的不是这些事,也不是你待我如何。”
是出发点。
沧沉会做这些,难道不是因为一方面他足够强大,强大到做许多事便如同拨拨手指般简单,做了也就做了吗?
另一方面,龙神待他好,其他人怎么能张口闭口就说这样一个远古神是因为耽溺情爱?
难道只要是口口相传的瓜料,哪怕是龙神的,都要与情爱扯上些关系?
岑羽心道:至少最开始,沧沉待他不同寻常,全因只有他能孵龙。
然而岑羽紧跟着听到了这样的话——
沧沉理所当然的语气:“我待你种种,自是因为我宠爱你。”
岑羽抬眼:啊?
沧沉回视岑羽:“我若不是因为宠爱你,将你放在心上,你会孵龙又如何?我何须事事满足你?”
沧沉反问:“还是你觉得,我为你点仙籍,我伸龙尾给你摸,都是因为你能孵龙?”
岑羽眨眨眼:这样的?
岑羽转着脑子:不对啊,他和沧沉刚认识的那会儿,至少点仙籍什么的,是因为他孵龙有功吧?
沧沉并未再把话掰碎了一一同岑羽扯清楚。
他只是告诉岑羽:“我要做什么,只凭我心意,不凭其他。”
“我对你,也是一样,只有我愿意,没有其他。”更和孵龙没半点关系。
沧沉看着岑羽:“明白了吗?”
岑羽定了定神,默默消化。
沧沉又把床上的书拿起来,随便翻了翻:“故而这些书并未写错,我确是因为宠爱你,才做了这许多。”
岑羽:等会儿,他拿的不是靠技能抱大腿的事业主线剧本吗?
怎么现在忽然又翻篇变成情爱题材?
沧沉见岑羽还在消化、领悟中,淡淡道:“否则你以为,我对你伸尾巴做什么?”发|情发的吗?
岑羽又默了片刻,人是稳的,精神世界颇为动荡。
他最后再问了沧沉一个问题:“你看上我什么?”
宠爱宠爱,宠爱的原因总要有吧?
好比《帝君的宠爱》上就瞎编了一个,说龙神看上岑羽君,是因为他们在床上异常合得来。
沧沉却道:“我看上你,便是看上你,还要有前因?”
那就是没有原因。
岑羽:“什么时候?”
沧沉:“要详细到哪一日?”
那就是最早的时候,早到点仙籍之前。
岑羽震惊:这竟然还是一见钟情?
再结合他与沧沉已经同床共枕有些时日,身边大大小小三只龙崽……
岑羽捧着书,仿佛看到“先婚后爱”标签在默默冲他招手。
他现在终于彻底理解沧沉为什么会想和他交尾了。
那是情不自禁。
岑羽像忽然掉进了一个深洞里,身处陌生的境遇,两眼茫
然的四顾。
原来沧沉喜欢他?原来他正在被追求?
岑羽忽然有点无语。
那别一上来就提什么交尾啊,害他差点以为龙也想有炮|友。
沧沉也才知道,岑羽是这么领悟的。
他反问:“我若只是想如此,何须只盯着你?”
岑羽觉得这简直是个大乌龙,哭笑不得:他哪儿想到这个,他就以为这龙按照就近原则,挑了一个身边的、看得顺眼的、抱他龙尾的、刚好还跟他睡一张床的。
主要还是人龙之间存在文化差异。
岑羽告诉沧沉:“我们凡人,长了嘴也是用来说的。但我们不说‘交尾’。”我们说的,是用来表白的话。
沧沉并不是真的无知,也不是真的对情爱之事闭目塞听,只是赶巧在当初离开不拒山的时候坦白了‘交尾’,后来又没有言明其他,才令岑羽至今只听过他提过‘交尾’。
今夜说了这许多,反倒将一切开诚布公,也算是意外之喜。
沧沉转瞬间出现在床上,侧卧在岑羽身旁,故意问:“那你们都说什么?”
说……
岑羽看看沧沉,没进套,把书一合,也故意道:“我们什么都不说。有句话叫‘只意会,不言传’。”
沧沉抿着丝笑,被子下面变出一点鳞毛,从岑羽的脚心、脚背,一点点绕上岑羽里裤下光|裸的腿。
边绕边问:“比如这般?”
岑羽蹬腿,恶声道:“龙神的鳞毛不都是用来在战场上杀敌,以一挡数万的吗?”
还能这样?
沧沉撑着胳膊、抵着头,侧躺得十分淡定:“无仗可打,便只能如此了。”
岑羽再蹬,边蹬边用龙纹里的法力截断了缠着他腿的鳞毛,再在被子里一滚,滚向床边。
哪知道沧沉远比他奸诈,竟忽然将身形变到了岑羽滚向的那一侧。
岑羽这么一滚,刚好滚在沧沉怀里,被后者一把兜腰搂住,贴在身前。
岑羽再要蹬腿,沧沉忽然道:“别动。”
岑羽一下感觉到顶在自己身后的某物。
岑羽:!
人身的时候,原来是有的吗。
身后的沧沉搂着人,缓缓吐息,解释道:“龙族没有生息河,但生息河原本被造出来,便是给哪族,哪族便能用的。”
岑羽:怎么忽然聊到生息河了?
沧沉:“生息节将至。”
届时生息河会在山林中铺开。
而沧沉早已在进入凤族的时候,感知到了生息河河水的气味。
作为一只成年公龙,他初次闻到河水的气味,伴侣又刚好在身边,只能尽量抵御河水的气味对他的影响。
身体上的影响。
沧沉像从前rua人那般,用手轻抚岑羽的头发,唇角亲昵地贴在岑羽耳畔。
“凤族以生息节为始,开始下一年的繁衍。”
岑羽心道不得了,那河原来是用来发|情的。
难怪沧沉刚刚要说生息河给哪族哪族都能用。
看来那河对龙的影响也不小。
……是不小。
岑羽的感官落在了屁股后面,默默咽了咽喉咙。
第40章
这一夜睡得异常隔屁股。
次日大清早, 大家一起坐在域长老家的大梧桐树下用早饭,岑羽还是有种被隔着的感觉,吃个早饭都没安生, 屁股在木凳子上时不时挪几下。
对面的凤婷疑惑抬眼, 岑羽正经地端着碗、拿着筷。
哪成想凤族的公主格外能体察民情,竟当面道:“你屁股怎么了?”
“……”
岑羽淡定道:“没怎么。”
凤婷一脸“胡说, 你明明有什么”的洞悉,还特意弯腰, 视线穿过桌下冲岑羽那儿看去。
被她的假爹打断:“今日巡城。”
凤婷闻言,立刻从桌下拔回脑袋坐直, 撇嘴:“知道啦。”
岑羽趁机又挪了挪屁股。
凤婷敏锐地察觉到, 立刻瞪眼过去:还说没什么!
假爹起身,凤婷见状忙放下碗跟着站起来,这次岑羽再挪屁股,终于没人再盯着了。
他心里哭笑不得,眼神则往那位始作俑者瞥了过去,
始作俑者尚未离席的袍角下溜出了一小截鳞毛,在桌下缠住了岑羽的脚腕。
岑羽端着碗, 桌下拿另一脚给那鳞毛拨开。
要及时跟上她假爹、又分心在岑羽身上的凤婷见桌边的岑羽又有了新动静,立刻扭头, 无声地动了动嘴, 好奇心膨胀:你到底干嘛?
唯有一直蹲坐在桌下的橘猫小花目睹了一切, 最后在鳞毛快收进袍角里的时候,玩儿似的,朝那一小搓鳞毛扑了过去。
刚扑到, 倏地被拎着后颈放到了桌上。
大青龙:别只顾自己贪玩, 陪着阿羽。
小花:嗷呜~嗷呜~知道啦~
沧沉摸摸她的猫脑袋, 看了眼岑羽,岑羽也跟着摸了摸,回视了下沧沉。
小花舒服地闭着眼睛被摸着,如当初还是龙藤时那般,嘭一下,在头顶开出了一朵小红花。
凤婷看着桌上的小猫,惊奇不已,从她假爹身后探出身:“猫还会开花?”
脚下不停地跟着他假爹离开的脚步。
岑羽摸摸小花,摸摸小花头顶的红花,再冲凤婷挥手:这只“猫”当然会开花,人家可是藤本结出来的。
或许正因为这样,小花格外喜欢爬树,尤其喜欢凤族的梧桐,还招鸟喜欢。
饭毕,岑羽带着小花出去逛街游玩,这脑袋上开了花的小家伙,又引了树上的一群凤凰。
凤凰们咯咯咯地笑,说天界的猫这般不同的吗,头上还会长花?来,来姐姐们怀里,让姐姐们看看。
小花呲溜一下便蹿上了树,岑羽抱都没抱住,一转头一抬眼的工夫,小崽子已经窝在一片香喷喷、软乎乎的凤凰鸟的大翅膀里了,头顶嘭嘭嘭地接连开花,开心极了。
岑羽:乖乖,这大概是最讨凤凰们喜欢的龙了。
岑羽站在树下:“小花!”
凤凰鸟们:“小仙官你自己去玩吧,你且放宽心,有我们在,保管把这小家伙照顾得好好的。”
岑羽放心得很,见小花沉醉软羽温香,一点也不想跟他走,便随它去了,只拜托凤凰们看着时间给它弄点露水喝,晚饭前再将它送回域长老家中。
凤凰们撸着猫:“知道啦。”
—
另一边,凤婷跟着她的假爹日常巡城。
这是长老与公主们向来都要分担的族内事务,是责任,又很无聊。
因为凤族与外界隔绝,亦与世无争、民风淳朴,千千万万年都未曾有过动荡,小打小闹什么的,族人也都自己能解决,并不需一族的长老与公主插手。
于是这每月一次的巡城,在域长老家,反而成了固定的父女独处时间。
往日,每每到这天,父女俩走在路上,域长老都要对凤婷耳提面命一番,令她务必记着自己的身份、不忘她一族公主的职责,再考教些书本内容、术法武学。
今日这位爹却什么都没说,只时不时拿目光瞧些路边摊位上的小玩意儿,偶尔驻足,将个把小玩意儿拿起来看几眼。
凤婷起先还等着被训被考,很是规矩、老老实实地跟了一路。
等发现她爹今日没半点要训她考她的意思,顿时放松了,步子都轻松了起来,袖子也甩起来了。
而这丫头着实眼尖,沧沉不过才驻足了几次,她便猜到什么似的,探着脑袋在沧沉身后,问:“爹,你是想买什么东西送人吗?”
沧沉站在摊位前,手里拿着一个小东西,转头扫了凤婷一眼。
凤婷一脸了悟,挤眉弄眼:“送给天界那位小仙官?”
沧沉将小东西摆回去,继续往前走。
凤婷跟紧:“我今早可是亲眼瞧见你从他房里出来的!”
那又如何?
沧沉没半点扮演域长老的自觉,只是敛了龙息、换了张脸而已,从头到尾还是他自己。
被人看见便看见了,沧沉既不解释,也不否认。
落在凤婷眼中,便是默认。
默认了她看到的,也默认了她的猜测。
凤婷一惊一乍:“爹你竟然真的……”
真的对那小仙官……!?
她还以为凤凰们传音同她瞎说的,说她爹接了天界的小仙官,很是亲密的样子,还在他们嬉笑揶揄时回了句“谁说我无意?”。
凤婷原本当她们放屁的,如今……
凤婷:难怪那小仙官以给玉露台开分铺的由头过来,来了却既不考察,也不去见负责商铺事务的长老。
她还奇怪,从前没听说她爹认识什么玉露台的仙官。
原来那小仙官是来给她当后娘的!?
凤婷:“爹,你不早说!”
沧沉接话接得顺理成章:“如今还没到那步。”
凤婷蹙眉:都被她看见从小仙官房里过夜出来了,还没到那步?
凤婷:“爹,你是不是一个人的时间太久了,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求偶了?”
这话但凡是亲爹听的,一定免不了一顿打,假爹却很能沉得住气,非但不觉得这话刺耳,还觉得正是这样:他往年休眠休眠再休眠,可不就一个人的时间特别久吗。
不仅如此,沧沉还边走边闲聊似的,反过来问凤婷:“如今我已同他表明心意,只等哪一日时机成熟,他愿意对我点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