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样的反应,肖并不需要更多的回答。
他却没有任何做出准确推论后的轻松感。
想了想过去几天里迈尔斯的所作所为,肖发现其实很多事都有据可循。
就像他能看出迈尔斯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兴趣一样,他也看出了迈尔斯对尤金的接近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调笑。他之所以在最开始会对这个人产生强烈的敌意,不外乎迈尔斯看着尤金的眼神和对着其他人时并不一样。
肖一直仔细地看着尤金,所以能够清楚地捕捉到对方脸上任何软弱或者动摇的神情。然而不论是离开绿星时还是跃迁后,在他想要向尤金伸出手的时候,都是迈尔斯先一步地插了手。
肖不觉得这样的动作是在针对他,那么就只能有一个解释。
……坐在木箱上的两个人都不说话。肖是因为没有预料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意外转折,迈尔斯则是因为没想到时隔了这么久,他竟然还会被人看破了那点早就埋藏起来的心思。
到底是年纪大一些,迈尔斯没让这种尴尬的情况继续下去。他将脑袋向后仰过去,认命般地笑了笑:“安心吧,我又不和你抢。”
肖没有说话。他看得出迈尔斯没有撒谎,却没有办法马上因此卸下威胁感。
他陪在尤金身边的时间,毕竟还是太短了。
大概是想表达出自己的诚恳,迈尔斯用力地拍上了肖的背,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场:“说真的,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肖依旧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又开口:“所以你没有告诉过他。”
尤金在迈尔斯面前的样子太过自然,像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也得有机会啊。”迈尔斯自嘲地笑了笑。“现在他有你了,之前的话……”
“他不是一直有喜欢的人吗。”
在迈尔斯说完这句话之后,肖忽然有了一种可怕的,极其不想面对的预感。
对方却把肖的沉默当成了想要继续探知的信号,将接下来的句子出了口。
“他没跟你说过吗?那个人也算是和我跟尤金一起长大的,我们都叫他6号。”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想故意虐,和6号的过去是绕不过去的,必需得从根本解决了两个人才能在一起。
肖送出去的花还是非常有用的,信我。
以及本文吃了虐文+冷题材的亏,估计在被一个营(或者一个团)的读者养肥,所以作者的写文动力全靠你们这些每天追更的人维系了,请小天使们动动手指,不然没有您的评论,将会使一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w;感谢在2020-09-2015:00:00~2020-09-22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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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6号。
又是这个人,肖想。
他想知道的明明只有尤金的过去,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生化人放在身前的双手已经用力地绞在了一起,迈尔斯却依旧没有停下。对后者来说,这些事情他难得和人提起,真正说出来,反而有种奇特的,甚至带着怀念的快意。然而对于肖来说,这仅仅是将那些他并不想知道的信息,强行地灌入到了耳朵里去。
“6号是高戈的养子,也是尤金的pair。”
迈尔斯这么说。
他告诉肖,在一般的星盗舰船上,没有战斗力的奴隶没法分到钱财或者食物,很多时候只能靠成为船/妓活下去。尤金来的时候太小,还什么都做不到,却也没有明明是奴隶,还被平白养着的道理。
好在裂流号上有名为Pair的制度,能让船员选定一个身份不论的对象,来分享自己的食物,舱位,赏金。
高戈让尤金成为了6号的pair。那个时候6号十六岁。
说到这里的时候,迈尔斯讶异地发现,自一动不动,形似麻木的肖身上,传来了某种让他不会错认的杀意。
生化人的声音里没有什么起伏:“他动他了吗?”
肖所想象的,是尤金在彼时彼刻无比脆弱的处境——他才十二岁,他那么小。如果那个名为6号的人要对他做些什么,他要向谁求助才好?
迈尔斯连忙举起了一只手:“6号什么都没做。他……把尤金真的保护得很好。”
那安静而强烈的杀意这才渐渐地消弭下去。
“尤金十五岁的时候就成了战斗员,但是他战斗的方式跟我们不一样,有点过于不要命了。”
“如果不是6号用命去帮他挡着,我觉得尤金早就已经死了。”
“你说我要怎么和这么一个人比?”迈尔斯这么说着,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比不过的。”
……
比不过的。
肖坐在自己的舱位里,沉默地面对着面前斑驳的金属墙壁。
在和迈尔斯对话之前,他原本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在6号的事情上多做纠缠——毕竟那是一个死人。一个无法和他争抢的死人,一个不会再对他产生威胁的死人。就算尤金曾经对这个人抱有再炙热的情意,一具尸体也不能从墓冢里爬出来,再次拥抱他想要占有的人。如果他展现出嫉妒,反而可能会招致被抛弃的现实。
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在他完全无法触碰的时间里,这个人竟然已经在尤金的生命里存在了十数年,将他想要为尤金做的事情,全部做了一遍。
到了最后,这个人更像是用自己的性命,在尤金的身上打下了难以褪去的签记。
——尤金藏在口袋里的照片。挂在脖子上的军牌。时至今日依旧带在身边的骨灰盒。
和存储在那台电脑里,数年如一日的,没有回信的对话。
比不过的。
迈尔斯告诉他,十三年前,尤金因为想要参加角斗,而带着6号回去了他发誓不再踏足的绿星。看来迪特里希确实没有骗他,早在他之前,尤金就能为别的人赌上性命。
肖缓慢而无声的深深呼吸了一次,将手伸向了身边被他小心带回的蔷薇。
这朵蔷薇还和数十分钟前一样,娇弱,美丽,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他却发现自己离不久之前所体会到的,那种巨大的幸福,隔了一层切实的隔阂。
因为他开始害怕自己所收获的,能够成为他整个世界的温柔,只是尤金给剩下的东西。
但就算是这样,这也是他拥有的全部了。
……肖将手中的花朵举向自己的鼻端,轻轻地嗅了嗅。然而仅仅因为这样的动作,一枚最外围的花瓣便微微蜷曲着,打着细小的旋,坠落到了他的身前。
脱离了茎秆的花瓣在迅速地变暗,在数秒钟后,变得和任何廉价的野蔷薇花瓣并无二致。
生化人看着这枚突然凋落的花瓣,用右手轻轻地将它拈起来,靠近了自己的唇边。
修长的白色手指没入了齿间,将那枚花瓣放在了舌上。
他缓慢地将它吞咽了下去。
……
不远处的一间舱位内,尤金放在一边的新终端在蓦然间震动了起来。
正在出神的尤金背脊一震,下意识地向着那个方向伸出手去,中指的指尖却传来了一阵尖利的刺痛,是被他放在枕边的玫瑰刺破了手指。
把冒出血珠的中指放在嘴里吮了吮,尤金终于转过头去,换了一只手去拿终端。
那只新终端的侧旁多了一根指节长,直径约有一厘米粗细的银色金属圆棒。现在那根圆棒顶端上的白色指示灯亮了起来,在被他调暗了的空间里一明一灭。
尤金的眼神回暖了一些。
……在离开科尔诺瓦的时候,他给约书亚留下了一个礼物。那个小小的盒子里,放着一枚一摸一样的小型设备。
这是联盟里最奢侈,也被管控得最严密的科技之一——通讯哨。
通讯哨只能成对售卖,每一对的价格都抵得上两三辆顶级的陆行车。这是因为通讯哨是现有的科技水平内,最安全,也最强大的通讯手段。
绝对无法外力破解拦截的点对点加密,位置不论,自动搜寻连接通讯网络的能力,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不透露使用设备或者网络的任何信息。
尤金是之前帮延森做事的时候偶然地得到了这么一对。在预见了自己要离开之后,他想了想,决定把其中一只交给约书亚。哪想约书亚花了快一周,才终于想明白了这玩意儿是该怎么用。
这大概会是今后他和绿星仅有的一点联系,约书亚要是知道了自己这么看重他,或许会感动得哭出来。
尤金这么想着,一边带着微笑,一边按下了接通键。
“你终于……”
“帕尔默先生,我是约书亚的长兄,我的名字叫做乔纳森·罗斯柴尔德。”
尤金的句子在说完之前就被打断了。在他皱起眉毛的同时,通话另一端的人毫不停顿地继续说了下去。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贸然和您联系,但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对你我都有重要的干系。”
“不论您现在身在何处,我恳请您在第一时间内归还生命学会编号为LKRA-EXP1的财产。”
“您所知的,名为‘肖’的生化人身上,携带着一项为联盟政府所有的‘遗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删掉了无用信息,结果就是稍微有些短,见谅呀。
尤金的过去已经开始解了,这里迈尔斯不可能把一件件的事情都说出来。把肖的身份趁机搞明白一些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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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在听到“遗产”两个字时,尤金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他低下头看了看终端,许久之后才又缓慢地开了口。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却泛出了冰冷而可怕的威压。
“但我奉劝你,现在,马上,把这只通讯哨交还给约书亚。”
……通话那端传来了数秒的沉默。在尤金准备扬手按下挂断键的时候,乔纳森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很抱歉,请容许我再次介绍我自己。”
“我的名字叫乔纳森·罗斯柴尔德。”
“我是季耶夫将军手下的一名‘先驱者’,编号为FR-RK-1798。”
“您带走的生化人,身上带着我研究的‘遗产’样品之一。”
“帕尔默先生,您既然曾经是守门人的一员,理应明白‘遗产’的意义和重要性。”
“现在,我恳请您考虑我告知的内容,在第一时间将这位生化人送还。”
尤金将这一字一句全都听进了耳朵里,却无法将他们组合成有意义的信息。乔纳森告诉他的一切都如此怪异,突然,毫无逻辑,却让他没办法当作一个玩笑来对待。
不祥的预感和过去的恶劣回忆糅杂在一起,沉沉地压在他的胸口之上,挤压着他呼吸的空间。
他在快速的思考着。
昏暗的舱位里,尤金眯了眯眼睛。
“罗斯柴尔德先生,我有一点不太明白,希望你能够为我解答。”
“请说。”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现在应该是由生命学会和军方来联系我,而不是你以偷窃约书亚通讯哨的方式来给我通知。”
尤金可以感受到通话另一端的人怪异地沉默了下来。这让他更有底气说出来接下来的话。
“所以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是在做什么。”
……在听到这一句时,人在科尔诺瓦的乔纳森只觉得汗水自鬓边迅速地滑落了。
他正站在罗斯柴尔德邸的阁楼,以做贼一般地姿势捧着终端对话。帕尔默的质问戳破了他那单薄的,伪装出的声势,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帕尔默和他一样是军方的特殊部队出身,他甚至不能夸大“遗产”的名头和威胁用来唬人。然而如若真的说出实话,他能够用来打的底牌便一张不剩了。
“如果你继续保持沉默,我将理解为你无法解释。那么,再见。”
乔纳森从帕尔默的语气里听出了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这让他豁出去一般地喊了停,然后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我在没有被先驱者批准的情况下,在那个生化人身上装了一枚‘遗产’的芯片。”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乔纳森怪异地有些想哭。
毕竟他从来没有想到,这明明算不上冒险的冒险,竟然会发展成这样的场面。
帕尔默听起来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罗斯柴尔德先生,我们守门人可是负责遗产的守备和回收的。我不太相信你能轻轻松松的绕过禁制,然后把严加管控的遗产放到了向民间售卖的生化人身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