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课也不要一起坐,毕竟已经断绝关系了。
夷伏也不可以来他家玩。
夷伏于是又变回以前不争气的样子,紧紧跟在终辰屁股后面,轰都轰不走,当一条委屈巴巴的小尾巴。
“原谅我吧,辰儿,求你了,我也不是故意误解的。”他好难过,耳朵都折了下来。
终辰铁青着脸,过了好半晌,才不耐烦地哼一声,“起来,别扒拉我,否则我揍你。”
夷伏不依不饶,“那你揍吧。”
好在自己已经锻炼出一身硬邦的皮毛,十分耐揍。
终辰嫌揍他累,还出汗,然而缠着又烦。
到最后,都给缠得没脾气了,哀叹一声,“滚啊。”
夷伏说:“不滚不滚。”
终辰骂他:“回你自己家里去,做什么要赖在我这里,你要脸吗?”
夷伏变回白虎,温顺地伏在地板上,抖了抖耳朵,委委屈屈道,“可是,我自己住,好怕孤独。或者你愿意到我家去住吗?我家有小阳台,也有花园。”
终辰说:“不要。”
胡乱一同纠缠到最后,夷伏不仅没被驱逐出去,反而大大方方住进来了。
倒没有其他理由,只是终辰自己也觉得,家里有些冷清了而已。
他的伙伴不多,没有交心的,能多说上几句话的,也就只有夷伏而已。
更何况,这只白虎脾气很好很有耐心,怎么搓揉摔打都不生气,不必跟他装模作样。
反正房子足够大,可以养猫。
思及这些理由,终辰就松了口,某天吃完饭后,难得和颜悦色地对夷伏说,“你如果不想回去,可以在这里留宿。”
夷伏还真厚着脸皮,一留就没再住出去过。
甚至还把自己的行李都带过来了,夜里就在终辰床边的地上展开一床垫子,变回原形,舒舒服服地团成一颗猫猫球。
不知为何,像小时候一样,就睡在终辰旁边,听着另一只兽的呼吸,就感觉没有被抛弃,也没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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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直相处了一年,榕林山口敞开,学生们可以回家探望了。
夷伏和终辰商量好,第二天一起走,这样就不会留下谁单独守着空屋子过一晚。
临睡前要收拾行李的时候,夷伏有些沮丧,鼻头又酸了。抹抹眼睛有点想哭,于是吸了吸鼻子。
终辰啧了一声,“你怎么那么脆弱。”
夷伏难过地说,“回去后又要好久不见了,像上次那样。”
终辰说,“只有半年,你又多想了。”
就算只有一天,也是分别啊。夷伏伤心地想。
但他没敢说出来。
要不然送个礼物讨好一下吧,这样放假回来时还有机会蹭住。
夷伏翻着自己的布包,找出一条毛乎乎的条状物,捧到终辰面前。
终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是什么垃圾。”
“不是垃圾啦,是我的虎毛,我把它们收集起来毡成领子了。我记得你从前那件外袍,领口不是也有一圈毛毛么?”
“辰儿还是穿得贵气一点好看。”夷伏伸手比划了一下,“这条送给你吧。”
终辰皱眉。“热死了。而且,那件衣服上是我自己的鬃毛。”
夷伏塞给他,他不要,捏起来扔飞出去老远。夷伏就摇着尾巴,去把虎毛领子捡回来。
争执一番,差点又打起来,终辰还是不要。
夷伏难过极了,抚摸着虎毛领子,失落地说,“不要嫌弃它嘛,是很好的领子,很暖和的。听说极北很冷,送给你正合适啊。”
“万一……万一有变故,又不能见面了,怎么办啊。”
终辰:“……”
他不声不响,收下了那条毛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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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后,终辰回到了位于玄武城的家。
极北烈日当空,越凉打着赤膊,背后冒汗,从偏殿走出来迎接儿子。
儿子穿着一身厚重的银边龙袄长袍,领口一圈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看起来热死了。
越凉都惊呆了,看看终辰,又抬头看看天。
终辰冷漠地看着他。
越凉:“幺幺,现在是夏天。”
终辰:“嗯。”
作者有话要说: 夷伏:他收了我的礼物!(兴奋)
终辰:中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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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虽然我目前没想法,但是
要不要加一点刀子?偶尔吃点刀子也很好嘛,就一点点
第119章 番外:夷伏终辰(3)
在榕林呆了一年多,夷伏又回到了极西。
可他却一点也不想回来,因为还没同终辰玩够呢。
极西的夏季漫长得似乎看不到尽头,由于榕林对学生归家的时间没有限制,君父希望他能过了这个夏天再回去。
夷伏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得无奈接受,并且还得去守蛮城。
蛮城土地荒凉,干旱荒无人烟,除却守城的白虎族神兵,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在此长久地生活下去。
夷伏是能吃苦耐劳的,君父让他执掌兵权,他便与将士们吃住在一起,每日巡城毫不懈怠。
将士们都说,四殿下年纪虽小,却已颇得人心。
看他站在城墙上,眼睛紧紧盯着下方动静的时候,就知道他沉得下心,能担大任。
夷伏倒不是有意为之,其实他望着某一处沉思时,只是在发呆而已。
脑海里总不自觉地回想起那间小屋,门前有带着草地的花圃。
有时他在门口晒太阳,天气暖融融的,终辰心情好的话,还会帮他梳几下毛。
真是少有的快乐体验,终辰下手很有分寸,几下就薅得他想睡觉。
极西只有火辣辣的太阳,晒得皮肤皲裂干燥。
夷伏闷闷不乐地过了半个月,某天,忽然从白虎城的方向飞来一只青色的小鸟。
彼时他正在城墙上巡逻,听见身边的侍卫提醒他,“殿下,白虎城派了青鸟给您递信。”
夷伏略感诧异,“奇怪,白虎城不养青鸟的。”
小鸟落到他的手腕上,抬起小爪子,递上一捆厚纸的信。
浅白的信纸带着缕缕香气,打开一看,落款竟是终辰。
夷伏的心猛地跳起来,慌忙将信纸卷好,往袖袋里小心藏好,而后装作寻常的样子,避免被旁人看出端倪。
奇怪,收一封信而已,有什么端倪好看的?
但他还是小心揣着这封信,连同送信的小青鸟一起,直到深夜回了营帐里才有时间看。
郑重地点了支新油烛,借着明亮的烛光,才迫不及待地看起来。
终辰的信写得一丝不苟,字迹端正有锋芒,用词礼貌严谨,主要讲了两件事。
一件,是告诉他极北夏末有个燔荒祭,很重要,会一直持续到秋末。他作为极北二君的独子,少不了要一阵忙活。
不过燔荒祭时极北要宴客,终辰想请他去玩。
另一件,则是交代他好好养这只小青鸟,因为青鸟可以帮他送回信到极北去。
这样的话,即便要分别半年不见,也能知道彼此的近况了。
信的末尾,终辰给他附了一片小小的叶子。很独特,极西没有的。
夷伏将树叶夹进书里,小心藏好,免得极西干燥的天让叶子变得干枯薄脆。
他内心感动极了,身处这个荒凉的边境蛮城,与世隔绝,但世上的某处地方还有人念着他。
夷伏一宿没睡,克制着激动的心情,洋洋洒洒回了六页书信。第二天练兵归来后,又有了新的感悟,于是又写了两页。
终辰在信中说要让青鸟休息至少十天,才能再次派信,不能让小鸟累着。
他于是谨遵叮嘱,给青鸟做了最舒适的窝,好吃好喝供着,蛮城供奉给主将吃的珍菇,被他拿来喂青鸟。
十五天后,小鸟的龙骨突下长了薄薄一层肥肉,差点扇不动翅膀。
夷伏满怀希冀,让它带着自己的十一页纸飞走了。
此后二十余天,他不停地眺望远方,然而愣是连一根青鸟的羽毛都没见着。
辰儿回信也需要时间的嘛,而且小青鸟需要休息,总不能让小家伙为了他们俩连轴转,连休息都不能。
他于是压抑着迫切的心,耐心等待着。
期间,君父有事要交代他,召他回了趟白虎城。
某天下午,他正从君父的书房里走出来,就隐隐闻到一阵肉香。好奇循味而去,碰巧在后花园撞见了偷偷架火烧烤的大兄长。
他好奇地走过去,“大兄,你在做什么呀?”
他大兄刚成年不久,还没彻底脱掉玩心,一身子野性。抹了把嘴巴,欣喜地向他招手,“来来,阿兄捉到一只信鸽,还没见过这么肥的,烤起来可香。”
“刚打下来的,居然还带着信呢,哈哈。”
夷伏心里咯噔声,有了丝不详的感觉。他看到被大哥随意放在旁边的那摞纸,拿起来,打开一看,登时两眼一黑。
他浑身颤抖起来,气得话语都不连贯了,怒吼着朝大哥挥了一拳。
“你……你把我的青鸟还给我!”
大哥突然挨了一下,本能变回原形反击,夷伏毫不退缩。
两头巨大的白虎厮打在一起,吼声震天,惊掠大殿顶上栖息的群鸟。
……
白虎族讲长幼有序,四子是绝对不可以顶撞兄长的。
夷伏不仅揍了他的大兄,而且下的还是狠手。
利爪全都伸了出来,差点捅穿兄长的腹部。
他于是被暂且扔进了牢里关着。
躺在冰凉的石地面上时,夷伏紧紧抱着那封回信,眨眨眼,眼泪静悄悄淌了下来。
他没敢看那封信,满心都在想着,辰儿若是知道自己派来的青鸟被吃了,会怎么看他呢?
终辰一定会觉得白虎族野蛮无理。
肯定也会怪罪他疏忽大意,居然没有照顾好青鸟。
怎么办啊?
夷伏很久没哭过,但那个夜晚,他在冰冷的牢里大哭一场。
被打折的腿很疼,抵不过心里难受。
第二日,君父亲临牢房,把他提拎出来,丢在大殿中央厉声喝问,“为什么打你大兄?”
夷伏的眼睛又湿了,将头偏向一边,声音压抑着怒火,“就因为他是长子,所以可以肆意捕猎四弟的传信青鸟?”
“凭什么?那青鸟,我动它一根羽毛都心疼,大兄竟敢……”他说着,不争气地吸了下鼻子,怨恨道,“我揍他都算轻。”
君父沉默了一会儿,问,“那青鸟,是极北小殿下的?”
夷伏嗯了一声,头低低的垂着。
“这件事情为父会处理好,下个月极北有宴请,为父会带你大兄亲自向那小殿下赔罪。你留在白虎城,令你禁足三个月,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才能出门。”
夷伏听见前半句,正燃起了些希望;然而又听到后半句,顿时瞪大了眼,抬头,大声抗议道,“不行!可我,我已经答应过终辰,回去极北……”
君父严肃地说,“在你认错之前,你哪儿也不准去。”
夷伏当即就服软了,争取宽大处理。君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只把禁足时间缩短至两个月,却没同意立刻放他走。
总之,当君父和大兄启程前往极北时,夷伏脚夹着木板,站在城楼上,眼巴巴地眺望队伍离去,内心难过极了。
唉,只怪他还没长大。若能尽早成年,就能自己说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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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辰迟迟没有等到青鸟回来,便觉得有些奇怪。
这小青鸟是君父送给他的,他养了好久,才教会它认极西的路,总不可能又在路上丢了?
临近燔荒祭,这些天有许多事需要忙,终辰于是暂且将小青鸟忘在脑后。
某天迎接远客归来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帝子殿,就听传报,说极西帝君带了一匹威风的白狼来拜访他。
终辰略微诧异,想到对方是夷伏的君父,便命侍从取了上好的酒来,郑重接客。
极西帝君长得高大魁梧,一张脸饱经风霜,神情肃穆,夷伏酷似他的君父,只是面容要稍微柔和一些。
帝君是个坦诚直率的,坐下,饮了杯酒,就宣布来意,打算用自己最好的白狼坐骑,赔偿终辰的小青鸟。
终辰听罢事情的始末,先是愣了许久,随后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然而极西帝君毕竟是与他君父同列的尊神,且赔礼道歉已是十分有诚意,他亦不好推拒。
内心纠结良久,叹了口气,终还是接受了。
第二日,是燔荒祭前的秋宴。
秋宴是玄武族嫡脉的家宴,在这天,会请其余三相神族来做客,设宴在后山枫林内。曲水流觞,丝竹乐舞,亦方便许久不见的四支相神族说说话,联络感情。
四相神族之间关系向来不错,每年玄武族秋宴,另外三族都会捧场。
只是按照古规,秋宴只有每族的长子才能参与,其他孩子们要等到燔荒祭正式开始时,才能到极北来。
终辰知道夷伏没来,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又碍于客人在场,只好装作沉默。
秋宴美食无数,美酒一坛又一坛,宾主尽欢,笑声久久地回荡在枫林里。
太炀巡了一圈下来,在宴席上没找到自家的长子,有些奇怪。差人去寻,发现终辰躲在一棵树后面,生闷气。
他于是走向终辰,“辰儿,为何不出去宴客?”
儿子分明最喜欢热闹的请宴场合。
终辰含糊地答了一句,“一会儿就去。”
太炀看出了他的心事,在他身边半蹲下,看了看,对他说,“你爹爹昨日曾言,会去帮你重新找只青鸟来,让你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