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烛方赶紧浇水冲了下脸。
美色误人!
不知是何缘故,躺上床后,烛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直到听见隔壁传来一阵轻轻的开门声,他以为是观溟半夜来找自己,连忙闭上眼睛装成熟睡的样子。
不料等了许久也没动静,烛方直觉不对,套上外袍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都这么晚了,观溟出去做什么?
夜风微凉,星辰闪烁。
一身白衣沐浴在月光之下,在他的对面,好几名黑衣刺客手持武器伺机而上。
烛方刚刚赶到时,那些黑衣刺客便已尽数死在了观溟的剑下。那柄剑染着血,剑身散发出逼人的寒气。
“他们是……”
“凤族的暗卫,想必是庭燎派来的。”观溟说着看向他:“师兄这么晚还未休息?”
总不可能说是因为今晚一个人睡不着……
烛方略一沉吟,假装打了个哈欠道:“听见你半夜出门,担心出了什么事,所以跟出来看看。”
观溟听后眸色微亮,脸上依然面无表情:“让师兄担心了。”
“啊……”他刚才是在担心?烛方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下次就不要单独行动了,有什么事记得来找大师兄。”
“嗯。”
二人并肩回了客栈,却是谁也没先回房。
烛方此刻毫无困意,走到楼上又停下脚步,去问观溟:“你要回去休息了吗?”
观溟反问:“师兄呢?”
“今晚的星星挺好看。”烛方指了指夜空:“我打算在外面坐会儿再进去。”
“那我陪着师兄。”
“行。”
他们一起坐在木梯上,头顶是浩瀚无边的星河。夜风拂过荷塘,花与叶窸窣作响。
望着天上的星辰,烛方猝不及防地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除了他早已离世的父母,观溟是唯一一个在意他生死的人。
观溟默默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到底没能说出口。
“上回说好了,有机会请你去吃山下最好吃的阳春面。”说着,烛方从乾坤袋里翻出之前给观溟留的荷花酥,“对了,师弟,你尝尝这个。”
观溟接到手上,定定地看着。
“这是荷花酥,是我最喜欢的一种点心。”烛方语气轻快,眼中更是充满期待:“快尝尝,看你喜不喜欢。”
观溟轻轻地咬了一口:“喜欢。”
“喜欢就好,上次狐绥送了我整整一盒,就剩下这么两块了。”
听到这里,观溟慢慢停下咀嚼的动作。过了片刻,他才说道:“师兄与那只狐狸好像很熟。”
“你说狐绥啊……”因为担心被发现与魔君勾结的事,烛方赶忙撇清关系:“我们其实不熟,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他的哥哥,所以才一直那样叫我。”
“是吗?”
“嗯嗯。”为免观溟继续问下去,烛方随手一指岔开话题:“那颗星星真好看,师弟你快看。”
观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轻启薄唇:“荧荧火光,离离乱惑。它的名字叫做荧惑。”
“荧惑?不错,名字也很好听。”
“但有人说,它的出现会带来祸乱与死亡。”
“会吗?”
“会。”
“那你说来听听。”
“嗯。”
烛方一开始还很认真地听着,没过一会儿便打起了瞌睡,不知不觉靠在了观溟的肩上。
“师兄?”
观溟轻轻唤了一声,不见回应,又小心翼翼地将人抱了起来。
“狐绥,我要吃荷花酥……”
刚把人放在床上,他就听见了这声低语。
观溟默了默,随着脸上的寒霜慢慢退去,一抹诡笑重新爬上唇角。
“师兄才夸过我的名字好听,为何又喊着别人的名字?”他说着坐在床边,用手指温柔地描着烛方的轮廓,然后缓缓/探/入/衣/内,“师兄不回答,那就只有惩罚师兄了。”
第15章
月光如水一般泻入屋内,映着那张含笑的侧脸。
观溟俯身在烛方的唇边轻轻一啄,手极不安分地游/走于衣料之下。在寻到了那两处地方后,他的指腹挨着画了个圆,最后心满意足地勾唇一笑。
“今晚就是这里了。”
烛方哼唧了两声,闭着眼睛发出呓语:“别玩了……”
观溟并未因此停下动作,反而越贴越近:“师兄以为,荧惑是在玩吗?”
月色下,他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
睁眼的瞬间,外面的天光一齐涌入视野。烛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总感觉身体的某个地方不太舒服。
他愣了愣,缓缓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
中衣敞开了大半,雪白的胸膛露出两点斑驳痕迹,像被人欺负过一样。
难怪感觉不舒服,这是怎么回事!
烛方开始仔细回想昨夜的经过,他和观溟一起回了客栈,然后坐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他就睡着了……
直到今天早晨,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
昨晚是观溟把他送回来的……难不成是观溟?
脑中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烛方被吓了一跳。
表面看着一本正经,到了晚上就动手动脚?
这也太表里不一了吧。
是男人就别偷偷摸摸!
不行,得先去求证一下。
穿好衣服后,烛方又停了下来,这种事他实在问不出口。
在房间里磨蹭了许久,终于,房门被敲响了。
观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师兄?”
“……在。”烛方迟疑着打开门,看向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师弟:“什么事?”
“收拾好就可以启程了。”
“哦……”这人为什么还能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见观溟即将转过身去,烛方急忙叫住他:“等一下。”
“嗯?”
斟酌了片刻,烛方问道:“昨晚是你送我回房间的吗?”
“是。”
“那……之后呢?”
“之后便回房休息了。”
“就没……做点别的?”
“没有。”观溟不解道:“师兄怎么了?”
他说得一脸认真,全然不像是在撒谎。
难道不是观溟?他误会了?还是说,昨晚另有其人?
但这家客栈昨晚只有他们两名住客,而他睡得又比掌柜小二都要晚,房间离得也比较远。
总不可能是他自己弄的……
“没事。”烛方拉回思绪,皱了皱眉道:“我怀疑我的身边有一只看不见的色/鬼。师弟,你会抓鬼吗?”
“会。”
“快教教我。”
观溟取出两张符篆递过去:“放在床头即可。”
“好嘞。”烛方收回符篆:“多谢师弟。”
似乎有些放心不下,观溟没立即走人,抿了抿唇问道:“昨晚我并未闻见任何鬼怪的气息,师兄可还记得那只鬼是何模样?”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色/鬼!
“那他对师兄做了什么?”观溟一边问着,一边留意着烛方的脖子。
几天过去,那道吻痕已经快要消失了。
这么想着,他心里蓦地生出某种冲动,想要让那道吻痕更深一些、更久一些。
“没、没做什么。”烛方把符篆揣在胸前,略不自在地错开视线:“我先收拾一下,一会儿你在楼下等我,我们再一起回灵山宗。”
看着房门在面前关上,观溟的眸子渐渐爬上一抹血色。但不到一会儿,双眼便恢复了清明。
又是这样……
观溟愣愣地立在原地,已经很多次了,总会在某个瞬间失去所有感觉。
第一次是在白鱼镇的酒楼,第二次是在白家的药坊,第三次是在凤族的夜宴……
他转过身,望向小院里的那片荷塘,慢慢陷入沉思。
是他修的无情道出了问题么?
回灵山宗之前,他们先去了山下的面馆,却得知面馆今天休息没开门。
两人走在回宗门的路上,发现街头多了不少陌生面孔,看模样几乎都是风华正茂的少年。
从那些少年的口中,隐约可以听见‘修仙’之类的字眼。想来是剑会逼近,灵山宗也开始陆续招收新的入门弟子了。
“既然吃不了阳春面的话,那请你吃烧饼怎么样?”烛方摸了下瘪瘪的钱袋,偷偷打量着观溟的神色:“前面那家麻酱烧饼味道还不错,每次我去得晚些就卖完了。”
“可以。”
“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
“好。”
还行,他这个师弟还比较好哄。
烛方来到烧饼铺前,摸出仅剩的灵石递过去:“老板娘,麻烦来两个麻酱烧饼。”
“公子是你呀。”老板娘一眼认出了他,不好意思道:“公子来晚了一步,今天只剩下最后一个饼了。你看,还买吗?”
只剩下一个了啊……烛方想了想,点点头:“行。”
他买下最后一个烧饼,拿去给了观溟:“来,趁热吃。”
另一边的观溟听到了刚才他和老板娘的对话,看了眼没接过去:“我不饿,师兄吃吧。”
“说好了请你吃的。”烛方道:“我也不饿,你吃。”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师兄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观溟说这话时满脸写着认真:“而且,是我自愿答应帮助师兄解毒,师兄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这……”
虽然烛方确实觉得过意不去,但他也是真的想请观溟吃饭。只不过手头有点紧,请不了观溟去吃酒楼里的山珍海味。
“这样吧。”他把烧饼分成两半,塞了一半给观溟:“咯,一人一半。”
观溟‘嗯’了一声,把另一半接到手里。
“还是之前的味道。”烛方催促道:“师弟你也尝尝。”
见他一脸餍足的模样,观溟收回神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回来了。”
这时,不远处走来两道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镜玄,紧跟在镜玄身后的是白家的六公子白怜。
见到他们,白怜跟着弱弱地喊了一声:“大师兄好,二师兄好。”
他如今换上了灵山宗的弟子服,唇红齿白,长相亦十分秀气,与那日在白家见面时截然不同。
烛方不由地往他扫了一眼:“他这是……”
“近日宗门招新,于是白怜趁机拜入了掌门师尊门下。”镜玄笑着道:“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小师弟了。”
小师弟?原书里好像没这号人物。
烛方也没在意,点点头:“行,就交由你来照看了。”
“这事儿可轮不到我,我还要负责给各大宗门送请帖。”镜玄道:“掌门师尊和天隐子师叔还有无语子师叔在筹备三宗剑会,说把教授新弟子的任务先交给大师兄二师兄,当作你们的一次历练。今日是下山采办,所以我才顺道把白怜带上,正好遇到你们回山了。”
让他去教新入门的弟子?也不怕他给教残了?烛方面露怀疑:“师尊是这么说的?”
“对。不过大师兄你放心,那些师弟师妹都特别听话。”镜玄说着去问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观溟:“二师兄,你们这次去凤族是做什么?难道是……去见大师兄的爹娘?”
“嗯。”
听见观溟的声音,白怜默默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可听说了,南荒很好玩的。”镜玄喋喋不休地追问:“二师兄,大师兄的爹娘是不是很满意你?你们这样算不算是归宁啊?早知道我就……”
归宁?不是出嫁女子回娘家才叫归宁吗?
这一次,烛方的脑子转得出奇的快。
他的脸一黑,直接掰了块烧饼堵住镜玄的嘴,并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偏在此时,旁边的观溟点头说了个是。
四人一道回了宗门,烛方和观溟去碧潮峰见了趟掌门师尊,告诉他已经取得栖梧珠的消息。
同时也从掌门师尊口中得到确认,如镜玄所说,教授入门弟子的任务暂时交给了他们。
作为东荒三大剑宗中最大的宗派,每隔数年,灵山宗便会招收一批新的弟子,以此发掘人才壮大宗门。
这些弟子中不仅有人族,还有其他种族,大多是为了得道飞升而来。
既是剑宗,修习的内容自然便是剑法道术。灵山宗练剑的地方唤做修剑院,新弟子从入门开始,大部分时间皆在此处接受师长的指点。
说是二人共同教授,但这些天几乎都是观溟一个人在奔忙。
和资质平庸的大师兄相比,大家更喜欢天赋过人、光风霁月的二师兄,有什么剑法上的问题也更喜欢去问他。
烛方倒是落得个轻松自在,巴不得他们不来找自己,天天躺在修剑院的廊椅上晒太阳。
“大师兄?”
“嗯……”烛方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忽然反应过来有人在喊他,连忙拉下盖在脸上的话本。
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师妹,扎着两颗丸子头,非常可爱。
这是来修剑院三天后,第一次有新入门的小师妹主动找他。
烛方赶紧坐直身体,同时下意识朝观溟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不少师弟正围在观溟身边请教剑招,其中就有那个白怜。
“大师兄?”小师妹以为他还没睡醒,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事没事。”烛方与师弟师妹们来往一向很随意,并不会像观溟那样给人一种压迫感。因此,和他说话也会觉得很轻松。他收好话本,站起身问道:“师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